漆黑的森林里，一点火光在林间穿梭，照耀出一片橘黄。
风吹树叶沙沙声和溪间流水潺潺声反倒显得周围更加寂静。
方轲提溜着两个水桶跟在王小北后面，一路走来，两人无言，只有脚下树叶破碎的声音。
看着眼前那个瘦削高挑宛若竹竿的背影，方轲默默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王小北转过身，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捏着吃了一半的烤鱼，深深的看了眼方轲，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方轲，你快跑吧，张虎要我杀你。”
“诶？
小北哥，你开玩笑的吧？
虎哥怎么可能杀我，虽然平时他对我严厉了些，但是我和虎哥好歹一起生活了三年，应该不会？”
方轲满脸震惊的看着王小北，不敢置信的说道，可是话音却是越来越弱。
见到方轲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王小北甩掉手里的烤鱼，大手搭在方轲肩上，刚要说什么，却是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手里的火把掉落在地上，烤焦了枯黄的树叶。
方轲蹲下身，晃了晃王小北，慌张的喊道，“小北哥，你怎么了？”
王小北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害，小北哥，王小北，”方轲捡起火把，站起身，语气从慌张变为玩味，缓缓说道，“其实你对我挺好的，可是呢张虎要杀我，我不能就这么等着啊，平日里也就是你们欺负了，但是命这东西，我留着还有用呢。”
说到这里，方轲再次蹲下，把火把一点一点靠近王小北的脸颊。
王小北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浑身颤抖，想要往后缩，奈何没有一点力气。
“哟，哭了！”
方轲看着王小北在火光照耀下的眼角泛出点点泪花。
地上，王小北泪流满面，看着方轲，满是恳求神色。
“放心，我不杀你，不过你需要在这里躺一夜。”
说完，方轲转身离去。
离开了火把，寒意更甚，王小北看着方轲那双破烂的草鞋在视线里越走越远，悔恨的闭上了双眼，即使方轲没有现在杀他，以这个温度，要是在外面躺一夜，也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寒风凛冽，从城隍庙破烂的窗户上灌入庙里，吹得篝火上火星西溅，寒风穿过缝隙，发出呜呜声，瘆人无比。
方轲刚步入城隍庙，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张虎和王麻子二人，张虎倒在离书生不到三步的地方，脚冲着城隍庙门口。
虽然看不见门口的情况，但是听到有人开门进来，张虎以为是王小北，弱弱道，“小北，是你吗？
干掉方轲了？
快，帮帮我，方轲那小子应该是下了药在烤鱼上。”
“咦，竟然还能说话，你等我解决了王麻子再去找你。”
“方轲，你做了什么？”
听到来人的声音，张虎恶狠狠地问道。
可是，回答他的是两声重物撞击的沉闷响声和王麻子的痛呼，又一道沉闷撞击声响起，便再无其他声音。
张虎开始慌了，连忙说道，“方轲，你放了我吧，我错了，方大哥，方大爷，你看在我们一起这么久的份上，放了我吧。”
回答他的，只是那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方轲来到书生躺着的草堆边上坐下，放下手里的石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手臂微微颤抖。
在张虎的视线里，看不见王麻子的状况，只能看到方轲拿过来的那个沾满鲜血的石头以及他那鲜血淋漓的手掌。
张虎声音微微颤抖，“方轲，你你你把王麻子怎么了？”
不搭理张虎的问题，方轲反问道：“虎哥？
我恭恭敬敬伺候了你两年多，为了什么，你竟然还想杀了我。”
方轲的呼吸有些急促，导致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
“方轲，我错了，我错了，你放了我，我帮你消灭痕迹，你可以先走，我绝对不报官。”
张虎焦急的说道：“或者你不放心可以废了我，我以后待在你身边，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不杀我。”
“嗯，提议不错，我有点心动了。”
方轲想了想，似乎有些意动。
张虎见状，急忙接着说道：“我以后就是您的狗，你说往东，我不往西。
你让我抓鸭，我绝对不抓鸡。”
“说的我都想放了你了。”
张虎听到，脸上露出喜悦神色，但是紧接着就听到方轲说道：“但是啊，我不相信当惯了人的你能当好一条狗，所以啊……”话音未落，方轲猛地挥动手臂，手里的石头迅猛地朝着张虎的头颅砸去就在方轲手里石头即将落在张虎头颅之际，张虎在地上一滚，竟然躲过了方轲的袭击。
方轲一脸错愕，来不及细想，再次举起石头朝张虎砸去。
可是此时的张虎己经是仰面躺在地上，见到方轲再次袭来，张虎整个下半身离地而起，双脚一抬朝方轲胸膛踹去。
方轲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吃下幽兰草浆液的人会浑身麻痹两个时辰，连话也说不得，可张虎不仅在麻痹期间能说话，并且前后总共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就解开了药效。
一个躲闪不及，方轲被张虎双脚蹬在胸膛，口溢鲜血，整个人都朝后面飞去，撞在庙里的柱子上。
“方轲，你这个人啊，就是废话太多，要是你早点动手，也不会失败了。”
张虎一脚踏在方轲背上，使劲一踩，原本想要爬起来的方轲被踩的趴在地上。
喷出一大口鲜血，方轲再次发力，想要起身，奈何张虎一只脚踩在他背上，根本爬不起来。
地上，方轲双手握拳，很是不甘，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你放心，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哦，对了，还有你捡回来那个酒鬼书生，也会去陪你的，还有王麻子，王小北，你这一路，并不孤独嘛！”
说着，张虎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诶，那边那个小子，你要杀我？”
张虎身后，一道醇厚的中年嗓音突然响起。
草堆上的书生不知何时己经醒了，正捧着一个水袋喝着。
“快走。”
方轲嗓音沙哑，提醒书生赶紧离开。
张虎一脚将方轲踹晕死过去，然后看着还坐在草堆上的书生，突然笑了，说道，“还以为是个高手，没想到只是虚张声势而己。”
书生不看张虎，只是愣愣的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喃喃自语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