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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清行

邱行戬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军需监造官夜筠庭因贪污弊案被推出顶罪,含冤而死。其女夜瑾儿得一少年所救幸而保住了性命。十年后,夜瑾儿改名换姓袁瑾琮,为报家仇,女扮男装参考科举,却因朝堂舞弊只得了个七品县令之职,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无奈上任。因缘际会之下,袁瑾琮救了当朝辅政的怀安王,却也因此惹上了杀身之祸。就在袁瑾琮以为自己小命不保之际,一道圣旨将其召进了宫!进京途中,袁瑾琮再次遇到了当年救了自己的那位少年……

主角:袁瑾琮,顾清   更新:2022-11-30 05: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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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袁瑾琮,顾清的其他类型小说《卿清行》,由网络作家“邱行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军需监造官夜筠庭因贪污弊案被推出顶罪,含冤而死。其女夜瑾儿得一少年所救幸而保住了性命。十年后,夜瑾儿改名换姓袁瑾琮,为报家仇,女扮男装参考科举,却因朝堂舞弊只得了个七品县令之职,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无奈上任。因缘际会之下,袁瑾琮救了当朝辅政的怀安王,却也因此惹上了杀身之祸。就在袁瑾琮以为自己小命不保之际,一道圣旨将其召进了宫!进京途中,袁瑾琮再次遇到了当年救了自己的那位少年……

《卿清行》精彩片段

大棠王朝,贞元十九年。

当今圣上徽宗李世,天命之年,励精图治,放眼大棠上下,盛世如歌,八方来朝。

唯有身为大棠附属国的弹丸小国高句丽,自不量力的怀揣觊觎之心,屡屡来犯。

为此,朝堂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圣上的皇弟怀安王爷为首,主战。

另一派是以新晋太师为主,主和。

太师秦颐主张讲和,亮出大国风范割让国土以示诚意。

怀安王持反对意见,主张迎战,灭了高句丽以扬我国威。

圣上的本意同怀安王一致,当即下令,带兵三十万,御驾亲征,前往边肃慎关平乱。

高句丽国土甚小,兵力也只有十几万,本以为派兵三十万,又有圣上亲征鼓舞士气,本以为可以势如破竹,直捣高句丽王都,一举将其灭国。

但此场战事,大棠败了,败的出人意料的,连圣上都受了伤。

三十万大军对阵仅仅十余万兵马,却接连败退,是个人便能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更何况当今圣上心细如尘,很快便发现了这里边的端倪。

端倪就在将士们所用的军需设备上,从铠甲到武器,乃至粮草,皆是最下等的,甚至有些还是残次品。

刀剑长枪一折即断,铠甲也是徒手可以撕碎!

圣上龙颜大怒,当即下了圣旨回京,要怀安王全权代理彻查此事。

军需设备出了这等大事,身为军需监造官的夜筠庭自然脱不了干系。

但夜筠庭为人耿直,怀安王深知这其中必有猫腻。

怀安王还尚未来得及去询问夜筠庭,夜筠庭便被秦太师发现,畏罪自缢于家中主梁,妻子儿女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封遗书,将一切罪责担了下来。

当圣上班师回朝的时候,此案已了,秦太师占尽了先机,借此事件在圣上面前大出风头。

怀安王颜面尽失不说,还因为主张战事而被秦太师弹劾,圣上虽然没有多加怪罪,但怀安王主动请罪,亲自为战死的将士祭祀超度方才了了此事。

此次战事后,大棠元气大伤,一连数年休养生息,直到徽宗去世,太子李泓继位,怀安王被任命为辅佐新君的摄政王。

秦太师也因力破夜筠庭案子有功而被封为辅政大臣。

满朝文武皆看得出夜筠庭仅仅只是替罪羊,但幕后黑手是权倾朝野的秦太师,事情做的连怀安王都找不到证据。

夜筠庭是个耿直的人,任职军需监造官仅仅数年,兢兢业业从不曾做过一星半点的贪污徇私之事。

但夜筠庭的下属,也是夜筠庭一手提拔上来的得意门生林启恒,一直背着夜筠庭同秦太师一党同流合污,将那些上好的军需设备偷梁换柱,以次品的价格出售给了高句丽,而那些此等的设备都用在了大棠将士的身上,直接导致了战事惨败。

夜筠庭兢兢业业,凡事亲力亲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的污糟事儿!

夜筠庭刚知道这些事儿的时候,林启恒便在秦太师的筹谋下来了个先发制人,将夜筠庭的妻子女儿都抓了起来,以此要挟夜筠庭继续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夜筠庭深爱妻子和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冒这个险,威逼利诱之下,便只好踏上了徇私舞弊,通敌叛国的路。

秦太师一向主和,正是因为不想此事败露,时间越长便可以将高句丽养的越肥,只是万万没想到,徽宗皇帝会听从怀安王的意见去出征高句丽,战事惨败,圣上震怒问责,深知自己在劫难逃的夜筠庭,将一切的证据整理了出来,交给了自己的妻子,连夜便将妻子和女儿送走,打算将妻女送到北方避祸。

夜筠庭的女儿夜瑾儿年仅七岁,对待大人的世界还不能完全理解,懵懵懂懂的就被带上了马车,连夜出了城,从此再也没见过父亲。

夜筠庭的送走了妻女,留下了一纸认罪书,自缢而死。

本以为自己将一切罪责尽数担下,秦太师便会放过自己的妻女。

夜筠庭终究是低估了秦太师的心狠手辣,秦太师带人上门之时只见到了夜筠庭的尸体和认罪书,却依然为了以绝后患要杀了夜筠庭的妻女灭口,当即下令杀手出城去追,见到夜筠庭的妻女直接杀无赦!

破晓时分,夜筠庭妻女所乘的车已经出城许久,为了避免引人注意,选择了小路而非官道。

老奸巨猾的秦太师派了两波人前去追杀,一波走官道,一波走小路。

走小路的那几个杀手是在距离长安城百余里的一处荒郊野岭。

深秋时节,空气里都泛着凉意。

马车里的女子紧紧的搂住了身边女娃,她们便是夜筠庭的妻子和女儿。

女子搂着女儿,将十几张写满字迹的纸张折了折塞进了女儿的衣襟里,一脸严肃的嘱咐道:

“瑾儿,这是你父亲拼了命保存下来的,你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能弄丢!”

七岁的夜瑾儿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女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嘱咐两句,却被马车外的一声惨叫声打断。

惨叫声是车夫发出的,几个骤然窜出的黑衣人一剑就结果了车夫。

车夫一声惨叫,从马车上滚落了下去。

马车帘迅速被掀起,一个目露凶光的黑衣人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那个女人,拉扯着将她拖出了马车。

一阵扭打叫喊惊了马匹,一声嘶鸣便开始狂奔。

飞速旋转的车轮碾上了一块石头,马车随之一震,夜瑾儿被猛的一甩从车窗里飞了出去。

夜瑾儿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了下来,幸好只受了些擦伤,脸上满是尘土,脏乱不堪。

夜瑾儿刚一抬头就见那几个黑衣人一刀杀了自己阿娘。

断气之前,那女人拼命的瞪着眼睛看向了夜瑾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夜瑾儿喊道:“快跑……”

“阿娘……”夜瑾儿哭喊着。

那几个黑衣人逐渐逼近,手执滴着鲜血的长剑,夜瑾儿不得不起身逃跑。

夜瑾儿受了如此惊吓,跌跌撞撞的跑了二三里,就被那几个追上来的黑衣人一脚踹倒在地。

夜瑾儿后背被猛的挨了一脚,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双手猛的擦在地面上瞬间流出了鲜血。

夜瑾儿也顾不得手上的疼,踉踉跄跄的就想从地上爬起来。

那几个黑衣人见夜瑾儿一个小孩子竟然如此顽强,便起了玩心,夜瑾儿刚一爬起来,便将她踹倒,再爬起来再踹倒,看着夜瑾儿被折磨的惨兮兮的模样发出一阵阵狂笑。

夜瑾儿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被踹倒,忍着疼再次爬了起来,那黑衣人见状刚在踹上一脚,却不曾想自己后背上却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那人所用的力道很大,这黑衣人被踹飞了出去,趴在了地上。

“谁敢踹老子!”黑衣人怒骂着,忙不迭的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起身方才刚刚站定,身边的几个黑衣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瞪着一处,顺着视线看过去,竟是一位蓝衣少年。

少年剑眉星目,英姿飒爽但还尚有几分稚嫩,眉宇间透露着几分不羁,身形颀长,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瘦。

“呵,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要脸否?”蓝衣少年一脸不屑的看着那几个黑衣人。

“你不要多管闲事!”方才跌倒的黑衣人举着剑指着那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看着这几个黑衣人一脸讥讽,也懒得和这群人讲什么道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欺负小孩子都说不过去吧!

“我管定了你能怎么着?”蓝衣少年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满脸的挑衅。


“你不要不知好歹!”那黑衣人怒道。

蓝衣少年也懒得废话了,拔剑直接开打,须臾之间这几个黑衣人就纷纷挂了彩,只得落荒而逃。

打斗结束,天已大亮。

蓝衣少年看着那几个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得意的一笑,收起了长剑,转头去看那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夜瑾儿被他一看,猛的一抖,这厮可比那几个黑衣人还厉害……

蓝衣少年低头看着那小姑娘,生的圆圆胖胖的,一双荔枝眼闪闪烁烁,满是惊恐,满脸泥土脏兮兮的却说不出的可爱。

少年的心猛的一颤:这也太可爱了吧……

忍不住就对那小姑娘伸出了手,想扶那小姑娘起来,那小姑娘却是看了看少年的手,迟迟没动不说还一脸戒备。

少年心里挫败感连连,很显然这小姑娘连他也一起怕上了……

“唉。”少年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坐到了小姑娘身边,夜瑾儿瑟缩了一下倒也没跑,少年继续说道:“小姑娘,我不是坏人!我是不会打你的!”

小孩子到底是比较容易相信人的。

“你说的是真的?”夜瑾儿的声音奶兮兮的。

少年满脸的笑意,看着夜瑾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少年肯地的回答,夜瑾儿眼里的恐惧逐渐缓解,随之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少年当时就慌了,这……这咋整……

“我阿娘被他们杀了……”夜瑾儿哭道。

“什么?”少年瞠目结舌,他若早知道还有人命牵扯其中,方才就不会只是将那几个黑衣人赶走了,肯定直接把他们都杀了,来个为民除害!

夜瑾儿抹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迈开两条小短腿直奔方才阿娘被杀的地方而去。

少年见状,起身跟了过去。

夜瑾儿跑回了方才的阿娘被杀的地方,自己阿娘的尸体赫然躺在枯草地上,死不瞑目的瞪着双眼,周围的衰草被鲜血染红了许多。

“阿娘!”夜瑾儿扑倒在阿娘的尸体旁痛哭着。

致命的伤口是脖子,一击致命,直接被割断了喉咙,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起初本以为是山贼打劫,但是看到这么专业的杀人手法一定不是简单的打劫事件,想必是要杀人灭口!

少年的心里愤愤不平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剑,不管谁对谁错,都不应该殃及家眷,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孩子,方才真应该直接杀了那几个混蛋!

夜瑾儿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又身处荒山野岭,少年只好帮着夜瑾儿就地掩埋了女人的尸体,随后便蹲下身来问夜瑾儿:“你还有可去的地方吗?”

“嗯。”夜瑾儿抽了抽鼻子回答道:“我要去登州花屿镇,找我舅父!”

少年闻言想了想,登州距离此处还有数百里,这小姑娘认不认得路姑且不谈,只怕半路就得被豺狼虎豹给叼走……

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俯身将夜瑾儿抱了起来,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柔声问道:“我送你去登州找你舅父好不好?”

夜瑾儿闻言,感激的眼神看向了那少年,奶兮兮的说道:“谢谢大哥哥!”

少年笑了笑,抱着夜瑾儿离开了这荒山野岭。

被赶走的几个黑衣人怕被秦太师问责,便谎称已将夜筠庭的妻女杀死。

这位少年,便是初涉江湖的顾清!

顾清本是昔空岛的少主,刚满十六岁,父亲英年早逝,因不满母亲强行安排自己与表妹定亲,一气之下便出来闯荡江湖了,初涉江湖第一桩行侠仗义之事便是救了夜瑾儿。

到登州的路途不算太远,也不是很近,骑马的话大概七天,但是带着孩子自然是要慢上许多的。

赶路难免要风餐露宿,顾清早已习以为常。

夜瑾儿一直是娇养着的,家中陡然发生的变故夜瑾儿尽管不太明白,可她也看得出往日那般的优越日子是再也不可能了,一路上的辛苦也一声不吭,连脚被磨到流血了也隐忍不发。

最终还是顾清看着夜瑾儿走路一瘸一拐的才发现她的脚受伤了。

顾清看着夜瑾儿胖乎乎的小脚鲜血直流,暗暗责备自己竟然按照自己脚程去要求一个小孩子,索性直接将夜瑾儿抱起来赶路。

夜瑾儿从此再没走过几步路,平地处顾清就抱着她,翻山越岭的时候就背着,偶尔走的那几步路还是夜瑾儿看不过去自己要走的……

夜瑾儿母亲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夜晚睡觉的时候时不时就会被噩梦惊醒,或者是在梦里哭到醒不过来,每每看着夜瑾儿如此,顾清的心里就会莫名的心疼……

偶尔顾清也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他那表妹就惯是个爱哭的,只是从小到大他那表妹一哭,他就烦的不行,怎么对着这小娃子就非但不烦还很是心疼……

十日后,快抵达登州的时候,黄昏时分一场骤雨,将顾清和夜瑾儿隔在了荒郊野外的破庙里。

二人在破庙里歇息了许久,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见天色已晚,顾清看了看四周,将那摇摇欲坠的门板一脚踹了下来,把自己的衣服铺在了上面给瑾儿睡,自己则是席地而坐,倚着墙便睡了过去。

午夜时分,骤雨更甚,夜瑾儿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的起来去尿尿,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淅沥沥的雨,夜瑾儿有些害怕,瞥了一眼熟睡的顾清,夜瑾儿吞了吞口水,撞起小胆子出去尿尿了。

裤子还没脱,一个闪电伴随着一个大雷,照亮了漆黑的夜,夜瑾儿借着闪电的光无巧不巧的看到了那狰狞的神像……

也不知道这庙里原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如此狰狞……

“啊!”夜瑾儿被吓的够呛,一声惨叫直接扑进了顾清的怀里。

熟睡中的顾清只觉得自己的怀里猛的钻进了一个肉嘟嘟热乎乎的东西,被吓了一跳,惊醒的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剑……

结果低头一看,竟然是哆哆嗦嗦的夜瑾儿!

顾清松了一口气,猜也猜到她一定是被雷声吓坏了,放下了手里的剑轻轻抚了抚瑾儿的后背,又柔声细语的安慰了几句,夜瑾儿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顾清看了看夜瑾儿,确定她睡着了以后,松了一口气,随即一脸不解的抬起了手……嗯……什么东西湿漉漉热乎乎的……

顾清疑惑的伸手摸了摸夜瑾儿的裤脚,瞬间满脸苦笑……

不知所措的顾清只好等到了翌日清晨,闭着眼睛给夜瑾儿脱下了尿湿裤子,虽然只是个小孩子可到底也是男女有别!

没有可替换的裤子,顾清便将自己的外袍穿在了瑾儿身上,直接将下半身都遮挡住了。

顾清拿着瑾儿潮湿的裤子去小溪边清洗,夜瑾儿就站在一旁看着,有些局促的裹紧了顾清的衣服,夜瑾儿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尿裤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是所有小孩子都知道的。

顾清将瑾儿的小裤子从溪水里捞了出来,拧了拧水,就听见旁边传来了几声微微的啜泣声。

顾清转过头就看见夜瑾儿扁着嘴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夜瑾儿哭的顾清不明所以,顺着夜瑾儿泪汪汪的眼神看过去,竟然是自己手中的小裤子……

顾清的心里只觉得好笑,合着这小丫头是在为尿裤子的事情委屈……

抖了抖拧干的裤子,顾清将它暂且晾在了一旁的树枝上,回身抱起了瑾儿,擦了擦她挂在脸蛋上的眼泪,轻笑了一声哄道:“不过尿个裤子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哥哥我十岁还尿裤子呢!怎么了!不照样长的这么英俊潇洒!”

顾清的语气宛如尿裤子是件很光荣的事情一般,不过顾清的这几句话很奏效就是了,瑾儿不仅不哭了,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夜瑾儿本就还是个奶里奶气的娃娃,这一笑,顾清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好了!不哭了!饿不饿?我烤馒头给你吃好不好?”顾清看着瑾儿柔声的问道。

夜瑾儿点了点头,顾清便将她放了下来,去拾了些柴,生起了火。

烤透了的馒头微微泛黄,带着焦香,顾清和瑾儿一人一个,吃起了早膳。

瑾儿双手捧着圆滚滚的馒头,鼓起腮帮子吹了吹便吃了起来,胖嘟嘟的腮帮子随着咀嚼动作一动一动。

顾清一手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馒头送进了嘴里,看着瑾儿吃馒头的可爱模样,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生个女儿……

夜瑾儿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打了个饱嗝,忽然如同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起身直奔顾清的身边,煞有介事的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顾清一愣,自己的确一直没告诉这小姑娘的名字,但是小孩子会关心这个问题吗?

顾清虽然有些不解,但也回答道:“我叫顾清,你怎么忽然想起问我的名字了?”

“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爹爹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但我还小,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你的!”夜瑾儿奶声奶气,却又郑重其事。

顾清根本没指望着夜瑾儿会报答他,又不忍戳破这小娃娃的念想,笑了笑应道:“好!我等你长大!”

见顾清答应了,夜瑾儿甜甜的笑了,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

五日后,登州花屿镇。

花屿镇不大,镇上的人口也就能比村子里多上个十余户左右。

夜瑾儿的舅父家姓袁,顾清带着瑾儿稍作打听便找到了。

袁家宅子还算体面,看起来家境还可以,瑾儿舅父出来的那一刻,顾清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看着是个和善的中年人,应该不会亏待了这小娃娃。

袁家舅父听闻了夜瑾儿这一路的遭遇,对着顾清就是一拜:“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见瑾儿有了栖身之处,顾清蹲下身和瑾儿告别,看着瑾儿满眼的不舍,顾清的心里也有些难受。

顾清深吸了一口气,拒绝了瑾儿舅父留宿几日的邀请,同夜瑾儿就此别过了。

——————————————

五年后,徽宗李世驾崩,太子李泓继位,是为瑞宗,改年号为显淙。

怀安王爷和秦太师皆为徽宗御封的辅政大臣,辅佐新君。


显淙五年,太子李泓继位已满五年,国泰民安,繁华盛世。

远在登州平屿镇袁家出了位谪仙般的小郎君,今年刚刚年满十七,前来提媒的媒婆便已经快将袁家的门槛踏破了。

要说这袁家老爷子非富非贵的,仅仅是一寻常百姓家的郎君怎么会这么受欢迎?

那还得归咎于这儿子长得太讨人喜欢了!

身形颀长,玉树临风自不必说,主要是那张脸蛋哟!

圆乎乎,肉嘟嘟,荔枝眼,剪水眸,额间一点朱砂红,灵气逼人的模样宛如仙界下凡而来的仙童,可是戳了这群媒婆的心窝窝了,整日里琢磨给这小郎君提媒!

前几年袁老爷子还可以以着自家儿子年纪太小为由,可如今这袁家儿子已经十七岁了,再推辞可就要引人怀疑了!

可这袁家儿子是断断不能娶妻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这袁家儿子其实是个女儿!

袁家这位儿郎正是当年的夜瑾儿!

当年夜瑾儿一家遭受奸人所害,夜瑾儿侥幸捡了一条命,被那位好心的少年送到了袁老爷子这里。

袁老爷子就一个妹妹,疼爱的很,得知妹妹遇害已经伤心欲绝,而袁老爷子夫妇俩彼时已经年过半百,却无儿无女,便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了夜瑾儿的身上。

老两口半辈子无儿无女,骤然多了个孩子必会引人怀疑,于是这袁老爷子夫妻索性带着夜瑾儿直接举家搬到了这平屿镇上,为了以防奸人想要斩草除根,便将夜瑾儿改名为袁瑾琮,连性别也改成了男孩。

袁瑾琮至此已经以男子身份生活了十年,为了防止身份败露,袁瑾琮连学堂都不曾去过,袁老爷子花了重金请了镇里最好的先生每日来家里单独教学,平日里无事,袁瑾琮更是鲜少出门。

随着那袁瑾琮年龄增长,容貌越发出落的粉雕玉琢,冰肌玉骨一般。

自打一日隔壁的妇人前来找袁妇人裁剪衣裳,偶然窥得了这袁瑾琮的容貌以后,袁家郎君宛如谪仙的事情便在这小镇就此流传开来。

自此后,前去袁家借这借那,裁衣服绣鞋子的妇人们也愈发多了起来。

于是那些好事儿的媒婆听说了袁家有位相貌如此出众的便开始打听了起来,媒婆们的刨根究底能力自然不容小觑,竟然一路打听到了教授袁瑾琮课业的先生那里去。

先生饱读诗书,自然是瞧不起这些俗气的媒婆,面对那些前来询问袁家郎君的婆子们,先生都是一句话怼回去:

那袁家郎君他日必展凌云之志,尔等莫要去乱他心神!

每每将那些叽叽喳喳的媒婆拒之门外,反而是让这些媒婆们更加确信了这袁家郎君是才貌双全的儿郎,理所当然的成了平屿镇里有待嫁女儿的人家的最佳择婿人选。

也许是因为这平屿镇地处北部,一年里只有冬季最长,常年的干燥和寒冷。

眼下时节方才堪堪入了九月,便已经愈发的冷了起来。

袁老爷子面对着整天迎来送往的媒婆们一筹莫展,无奈至极打算开春再次搬家时,袁老爷子一场急病没能熬过这个冬日,舅母伤心欲绝当场晕厥,袁老爷子的丧事便只能由袁瑾琮来操持了。

袁瑾琮以袁家儿郎的身份为舅父起灵送葬。

葬礼之上,袁瑾琮一身白衣,披麻戴孝,身上那谪仙般的气场也丝毫未减。

一场葬礼,算是彻底让平屿镇的乡亲们见识到了这袁家郎君的确是名不虚传。

而更让袁瑾琮欲哭无泪的是,操持完了舅父的葬礼未过半载,方才堪堪过了元正,思夫成疾的袁夫人也一病不起,将将挨过了开春也追随袁老爷子去了。

袁瑾琮操持完了自己舅父的葬礼紧随其后又操持起了舅母的葬礼,那心情实在不是悲伤二字就能形容的。

袁夫人下葬完毕,袁瑾琮看着空落落的宅子,心里比这宅子还要空寂许多。

自然而然的回忆起了自己从小至今这一路的遭遇,眼底的悲凉逐渐转变为愤恨!

舅父舅母尚在之时,袁瑾琮还有后顾之忧,如今这天地间袁瑾琮已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那还何谈什么后顾之忧!

袁瑾琮回到自己厢房后,神游天际一般的呆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到书架旁,精准无误的抽出了一本“账本”

这本账本里边是当年夜筠庭记载的自己被冤枉和胁迫的全部证据,那日被追杀后险些落入坏人之手,袁瑾琮便将其伪装成了账本,同自己平日里所学的书籍放在一起。

袁瑾琮翻开那账本看了几眼,看着那些自己父亲曾经受过的冤屈,袁瑾琮的呼吸声逐渐加重。

“啪”的一声响,袁瑾琮合上了那本账本后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眼神已变得满是恨意……

袁瑾琮深呼吸了一口气,略微平静了片刻后,径自离开了家。

袁瑾琮去了自己的老师那里,见了先生第一句话便是:“先生,我要去考科举!”

正在泡茶的老先生当即放下了茶壶,起身一脸欣慰的看着袁瑾琮,满心的欢喜,这孩子终于想通了!

之前先生见袁瑾琮的才学的确过人,而且为人谨慎又颇有谋略,若是涉足官场,一定前途无量,便一直催促着袁瑾琮去参考科举,然而袁瑾琮却是一再的拒绝。

袁瑾琮的心思,先生虽然不解,但也没过多干预。

今日袁瑾琮主动来找自己要去参考科举,属实让老先生有点热泪盈眶了。

要知道,这位老先生半生教学,还没遇到比袁瑾琮更有天赋的学生,所以对于袁瑾琮不去考科举一事是异常的惋惜。

前几年袁瑾琮在先生的催促下考取了秀才,此后无论先生怎么试图推举袁瑾琮去继续考,她都不同意,不只是她自己不同意,连同那袁老爷子都不同意。

为此先生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会有当爹的不希望自家儿子高官厚禄的么?

如今袁瑾琮要去考科举了,老先生竟然像是了了一桩大事一般。

袁瑾琮从未上过学堂,莫要说官学,连生徒都算不上,只能是乡贡。

乡贡的参考方式和生徒是不同的,乡贡要先在本县报名,然后参加县试,州府试和省试,最后才能去都城长邑参加尚书省礼部的科举考试。

接下来的时间里,袁瑾琮便安心的备战明年的秋闱。


偌大的宅院只剩袁瑾琮一个人,越发显得无比的空旷,虽然安静的环境有助于安心读书,但是一旦闲下来的时候,便会清晰的感受足以吞噬灵魂般的孤寂感。

袁瑾琮从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发疯了一般的对待自己,拼了命的读书,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那就把把“账本”拿出来看一看,看过之后无论心底有多少的酸楚都会尽数化作对仇人的恨意,继续拼命的读书。

翌年,秋闱刚一放榜,袁瑾琮便将宅子变卖了,拿着银两买了马匹和行装,给舅父舅母上过坟以后,便踏上了进京赶考之路。

女扮男装考科举,一旦泄露就是欺君之罪!

然而如今的袁瑾琮可无心那些生死之事,人若是没有了牵挂,自然生死无惧。

有生之年唯一该做的事儿除了翻案复仇,应该也没别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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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科举过程很顺利,以袁瑾琮的文采和谋略,榜上有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袁瑾琮虽然没有为名落孙山而担心,但放榜前夕袁瑾琮依旧是坐卧不宁。

担忧着如若只考中了最后几名,不能留在朝中为官,那岂不是白白折腾这一遭……

放榜之日,长邑街头热闹非凡,除了看榜的举子以外还有一些试图榜前招婿的达官显贵。

袁瑾琮卯足了大劲儿钻到了前边去看榜,找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瞠目结舌……

袁瑾琮的大名竟然是堪堪上榜,倒数有名……

这个成绩对于袁瑾琮来说的确是有些名不副实,以袁瑾琮往日里的成绩来看,即便不是状元郎也得是探花郎。

袁瑾琮叹了口气钻出了人群,果然是鸡头难及凤尾,这长邑城里是倍有才人出啊!

袁瑾琮不知道的是,这科举舞弊一事近年来是越发的严重了,寒门举子能够榜上有名便已称得上是状元之才!

这考场里的是非黑暗袁瑾琮不得而知,只是如今这个成绩留在朝中是绝无可能了,也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后续的发展不出袁瑾琮的所料。

袁瑾琮被派去了一个叫衡远县的地方做县令。

袁瑾琮拿到旨意的那一刻方才知道有衡远县这么个地界儿,拿着地图找了许久,才找到衡远县的位置。

在岭南一带,一个距离长邑好几百里的地方。

岭南临海,气候潮湿,是个冬暖夏热的地方。

袁瑾琮尚且不知道自己自小北方长大的身子骨猛骤然去了这么个地方会不会受得了。

但是也没办法,袁瑾琮收拾行囊便踏上了行程。

一路风尘颠簸,赶到衡远县已经是半月有余。

踏进衡远县地界的那一刻,已是步入了初夏时节,虽然甚是闷热,袁瑾琮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是落了下来。

衡远县有些出乎袁瑾琮的意料之外,这南方小县城依山傍水,虽然算不上如诗如画,也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但置身于此,倒有几分将红尘喧嚣置身事外的释然与轻松。

再惬意和轻松袁瑾琮也未敢过度放松,直奔县衙拿着上任的文书领了官印准备走马上任。

领了官印方才没多久,杨主簿便前来拜访这位新上任的袁大人了。

初见袁瑾琮之时,杨主簿原地愣了片刻,本以为又会是一位胡子拉碴的老头,没想到是这么一位年轻的小郎君,长得还这么好看!

杨主簿同袁瑾琮简单行过礼算是见过了这位新上任的顶头上司。

这位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如此年轻,但愿不要像上一个大人那般才好!

杨主簿暗暗忖度着,他已经四十岁了,在这衡远县当主簿当了二十年了,统统就没当过一整年的值,那老爷不是在嫖娼喝酒娶小妾,就是在去嫖娼喝酒娶小妾的路上。

虽然这差事很清闲,但杨主簿的良知还是时不时的会为这里的百姓哀痛……

袁瑾琮接下来的举动倒是让杨主簿看到了几许希望。

袁瑾琮放下了官印便要杨主簿带她去了案宗阁。

此处县令一职空缺了有小半年之久,应该会堆积了不少案子吧,应该要忙上一阵子了!

袁瑾琮如此想着,然而在案宗阁的门口,袁瑾琮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案宗阁门上的锁头,生锈了……

杨主簿拿着钥匙捅了半天纹丝不动,看着杨主簿尴尬的脸,袁瑾琮有些生气,低头在地上看了几眼,便墙角里捡了块青石砖,哐哐两声,锁头应声被砸了下来。

锁头彻底报废,袁瑾琮皱着眉扔掉了砖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吩咐道:“记得买把新锁。”

“是。”杨主簿说着,看着袁瑾琮推开了那案宗阁的门,然后……

袁瑾琮呆若木鸡!

案宗阁大门一开,腐朽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熏的袁瑾琮不由自主的捂了捂鼻子。

尽管捂住了鼻子,那从门框上抖落的灰尘还是呛的袁瑾琮连咳三声!

如此这般的案宗阁,可想而知那前任县令也必然不是个好官!

袁瑾琮抬手在宗案卷的架子上摸了一把,嚯,摸了一手的灰!

此时的袁瑾琮已经想将那前任县令按在地上摩擦一顿了!

案宗阁都能荒废成这个样子!必是好几年没办过案子了,真是个狗官!

袁瑾琮吩咐了杨主簿叫人来打扫案宗阁以后,刚想回去待打扫好再来看,转念一想又同杨主簿打听了几句前任县令的事!

这一打听属实让袁瑾琮有些瞠目结舌!

原来这个地方官府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

据说是之前那位县令叫钱晏开,人如其名,见钱眼开,整日搜刮民财,贪赃枉法,又好色又好吃,吃喝嫖赌无一不擅长,所以这个地方的百姓提起百姓父母官都是一声呸,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甚至是有需要官府的地方,提前提着些金银钱财去那县太爷的内宅说上一说便可了结,久而久之,县衙门前的鸣冤鼓便再也没有响过。

直到去年年终,那位大人已经五十有六的老大人又不知道用什么肮脏手段威逼利诱娶了位刚刚才十六岁的姑娘做了第十九房妾室。

新娘子娇艳如花,老大人意气风发,洞房之夜一个激动直接死在了那新娶的小妾身上!

至此那老大人家里可就乱了套了,几个完美继承了老大人吃喝嫖赌的几个儿子一时间六神无主坐地开嚎,嚎啕大哭不为没爹,只为以后没有靠山保着他们为所欲为,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真真是死了爹都没这么伤心……

而那位刚进门的十六岁小娘子就比较惨了,听说被那县太爷的大老婆以新婚之夜克死老爷为由,将老爷的死都归咎到了是因为这个姑娘不详的原因,姑娘被毒打了一顿赶出了家门。

实则是老爷一家上下不想多一个人来瓜分家底。

小姑娘被赶出去后,几个儿子买了口簿棺便将那县太爷草草地下葬了,回头便将家产瓜分了,宅子也卖了,就此四分五裂各寻安乐去了。

于是这县太爷一职便空缺了下来,衡远县地处偏僻,无人愿意前来此处当个芝麻小官,于是便从今年的举子里挑了个没有身家背景的来补了这个缺。

袁瑾琮听完那前任县令的“英雄事迹”真是恨不得狠狠的呸上他一口!

狗官已经不足以形容,简直是个狗揍儿!

袁瑾琮心里暗暗骂着,合着自己接的是这么个狗揍儿的缺儿,真xx晦气!

晦气归晦气,可如今人都已经到这儿了,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


杨主簿带领县衙里的那群衙役收拾了一下午方才把那案宗阁整理干净。

往日里的这批衙役十有八九都是那老县太爷的八竿子亲戚,用人用亲不用贤是那老县令的宗旨,至于那杨主簿非亲非故还能在此混个一官半职则是因为家里这群废物亲戚没有一个好文笔的。

本来那老爷子死了,这群衙役就堂而皇之的公费赋闲,一个个成天吃了睡睡了嫖嫖了吃如此循环,乐此不疲。

如今袁瑾琮一上任就把他们拉回去干活儿,这骤然间天差地别这一群哪里受得了,纷纷满腹牢骚的一边打扫案宗阁一边骂着袁瑾琮。

这一群都是那老县令的狗腿子,也就是仗着老县令的势力穿上了一身衙役的皮,脱了这身衣服个顶个的地痞无赖。

这群无赖起初还只是说一说袁瑾琮装腔作势,是官都是贪,装什么清流门第之类的,后来越骂越过分,从袁瑾琮的长相开始问候到了袁瑾琮的祖宗十八代,言语间竭尽侮辱之能势,掺杂着时不时的几声侮辱的笑声……

门外的袁瑾琮一脸阴沉,杨主簿一脸尴尬。

这些污言秽语尽数进了袁瑾琮的耳朵里。

原本袁瑾琮只是想来看看打扫好了没有,如果打扫好了就继续查那些尚未解决的陈年旧案,却不曾耳闻了这一幕,属实让人气愤。

起初只是杨主簿一个人站在案宗阁的门外,听到这群不知好歹的开始骂起了袁大人,刚想进去训斥上几句却被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袁瑾琮给拦下了。

于是杨主簿就这么陪着袁瑾琮听着那群夯货骂自己骂的那叫一个欢脱,说到兴奋之时,还有几个要扬言给袁大人点颜色看看……

他也不知道这袁大人什么心思,就这么听着里边这群人骂自己也不说进去训斥上几句,就这么气定神闲的在这听着,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听着案宗阁里的那群夯货收拾的差不多了开始收尾马上就要出来了,袁瑾琮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是黑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那群夯货终于是收完了案宗阁,一个个提着水桶端着水盆打开了案宗阁的门,然后,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袁瑾琮……

哐啷哐啷几声响,那群夯货手里提的水桶水盆接二连三的掉在了地上。

这群夯货哆哆嗦嗦的险些当场给袁瑾琮跪下。

袁瑾琮不生气时候的那张脸的确是粉雕玉琢人畜无害,但是一旦生起气来那张粉雕玉琢的脸阴沉起来竟然也是如此的……嗯……可怕……

起初那群衙役也是以貌取人,吃准了袁瑾琮长的跟个憨态可掬的大猫似的,定是个好拿捏的主儿,仗着元老的身份还想着给这袁大人点颜色看看,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袁大人还有这么恐怖的一面……

袁瑾琮看着那一群群秒怂的衙役,冷哼一声:“怎么?见到本官连基本的礼节都没有了吗?你们那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就这么教你们的么?”

几个衙役一听,这……这也不好惹啊,纷纷对着袁瑾琮行起了礼,继而说道:“见过袁大人。”

几个衙役纷纷低头不敢说话,毕竟是前任县太爷带出来的兵,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袁瑾琮声音冰冷,继续说道:“本官比之那位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来说的确是尚且年幼又毫无经验,既然你们对那位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大人如此忠心耿耿,那便追随那位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而去吧!”

此言一出,几个衙役面露惊恐,这袁大人该不会把他们杀了吧!

几个衙役想都不想的开始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

袁瑾琮却是一声轻笑道:“本官几时说要你们的命?又何来饶命一说?”

见那群衙役面面相觑又一脸惊恐,袁瑾琮心里那叫一个爽,继续说道:“我听闻那位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死后,几个儿子便被都已经离开了本县,那坟头草至今也无人给拔一拔,甚是可怜!”

袁瑾琮轻蔑的眼神扫了一圈这群已经瑟瑟发抖的衙役,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如此忠心,明日开始便不用来上值了,都到那位死在女人身上的钱大人坟上去跪着吧!以表忠心!”

说完,在那几名衙役尚且错愕间对杨主簿说道:“杨主簿,速去拟告示,招衙役,要快,千万别耽误了这几个大孝子尽孝!”

杨主簿抿嘴偷笑后应声道:“属下明白。”

袁瑾琮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几个衙役瞬间瘫在了地上,这不完了么……

袁瑾琮没说除了他们的官差身份,那就代表着去坟头跪着是公务,若是不去,那官差身份可就没了,这几人素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全靠这身皮,百姓还能忌惮着点,这要是没了,这群百姓还不得群起而攻之揍死他们啊!

而这袁大人还没说让他们跪多久……

翌日,便有人看到了那几位欺男霸女的衙役在坟头上跪着,此消息不胫而走,再加上招衙役的告示一出,县里的百姓终于觉得这日子有点盼头了!

新衙役不出三日尽数到岗,连那许久不曾响过的鸣冤鼓都响了起来。

杨主簿听着那咚咚咚的鼓声,竟然有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

袁瑾琮体会不到杨主簿的感觉,只是这新上任的第一桩案子就让袁瑾琮犯了难。

原告是本县一户做宣纸生意的大户,姓张,被告是远道而来投奔到张家的远房亲戚,落魄书生时玖澈。

昨夜张家姑娘张菀栀被人奸杀在了自家后院,尸体旁有一玉佩,是时玖澈的传家玉佩,要在新婚之时给媳妇儿的那种,丫鬟起夜之时发现了张姑娘的尸体,惊叫声叫醒了张老爷,叫上家丁便将那尚在熟睡的时玖澈扯起来便是一顿打,打到奄奄一息又将其拖来了县衙。

袁瑾琮看着那肥肥胖胖一脸土财主模样的张老爷,和满身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时玖澈,心下顿时明了,这是怕县衙不判时玖澈死刑,先将其打个半死再来报官,左右都要那时玖澈偿命就是了。

“单凭这枚玉佩你就断定时玖澈是奸杀张菀栀的凶手吗?可还有其他证据?”袁瑾琮坐在堂上看着堂下跪着的张家老爷,面无表情的问道,若单凭这枚玉佩,袁瑾琮觉得张老爷还是有点草率了……


“有啊!袁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时玖澈本是我亡妻妹妹的儿子,自幼与我家女儿定了亲,家道中落以后投奔于小人家,小人见其可怜便将其收留,待到其科举结束不管是否高中都与其完婚,可这时玖澈实在……实在不是个人……”张老爷虽然看上去是个贪财的模样,但说起自家女儿却是热泪盈眶:“这时玖澈竟然连这短短的时间都不愿等,竟然……竟然写信勾引小女与其私通!昨夜……昨夜就是他写信约小女出去的!定是他对小女图谋不轨,小女不从便将小女杀了!”

袁瑾琮听张老爷如此说着,也就明白了那张老爷为啥非要先揍那时玖澈一顿了。

“私通一事,可有证据?”袁瑾琮问道。

“回大人,人证物证皆在!”张老爷回答。

“带人证物证!”袁瑾琮一声令下,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跪在了堂下,衙役拿着一沓书信呈到了袁瑾琮的面前。

“堂下何人?何以证明张菀栀与时玖澈私通已久?”袁瑾琮问那丫鬟。

“回大人,小人是张姑娘的贴身丫鬟,自幼伺候我家姑娘,当日时家郎君前来投奔老爷,姑娘从未见过这个定了亲的夫婿十分好奇,便偷偷去前厅看了一眼,然后就对这个时家郎君的相貌很是倾慕,但是……”小丫鬟瑟瑟发抖的看了眼张老爷,眼一闭心一横,为了自家姑娘,说!

“但是,夫人嫌弃时家家里穷,怂恿老爷想退了这门亲事,我家姑娘不忍心跟时家郎君退亲,便私下写了封信要我交给了时郎君,要其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到时候,时郎君有功名在身,老爷就不会退亲了,我家姑娘和时郎君书信往来几次后,姑娘就很是倾慕时郎君的文采,说非时郎君不嫁!”

“那昨夜又是怎么一回事?”袁瑾琮继续问道。

“昨夜是时郎君写信给我家姑娘,说什么相思难耐,要约我家姑娘半夜子时后院相见,我家姑娘为此还要我特意为她打扮了一番才去赴的时郎君的约。”那丫鬟说完,继续低头跪着。

袁瑾琮没有说话,见那丫鬟说完,低头看起了手里的那一沓书信,皆是时玖澈写给张菀栀的,十有八九是表达一些感激之情,和一些读书进度以及十分委婉的倾慕之情,袁瑾琮隐隐觉得奇怪,看这书信言辞委婉,怎的会忽然之间言辞直白且热烈的写什么相思难耐呢……

袁瑾琮感到奇怪和不解,抬眼看了看那时玖澈,已经从奄奄一息变成了气若游丝,是断然没有力气回话了。

袁瑾琮叹了口气,下令将那时玖澈收监候审,择日再判。

张老爷不解之余有些愤然,却也无奈的回了家。

气若游丝的时玖澈被拖进了阴暗潮湿的大牢,扔死狗一般的被衙役扔到了稻草堆里。

袁瑾琮退了堂,换下了官服,想着方才那个案子,若是方才自己私心再大一点,人证物证俱在,大可以判了那时玖澈的刑,就此结案,自己还能看落个青天老爷断案神速的名声,但是,看着那一沓信件,前后言辞的截然不同,让袁瑾琮始终觉得这事情里有蹊跷……

冤枉这两个字,是袁瑾琮这辈子最为恨之入骨的两个字!

袁瑾琮如此想着,起身便去了监牢。

牢里的时玖澈那叫一个惨,满身的血混合着棍棒的淤青,倒在稻草堆里好不凄惨……

袁瑾琮见时玖澈这副模样,属实有些于心不忍,就算此事真的是他做的,也得有个申辩的机会啊!

不为别的,袁瑾琮只是不想再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让冤枉这两个字在自己身上发生!

袁瑾琮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到了狱卒手里,吩咐道:“去给他请个郎中医治一下。”

狱卒接过那锭银子,有些错愕的说了声是。

袁瑾琮转身从牢里走了出去,身后的狱卒看了看那锭银子,喃喃了一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完,便拿着银子去找郎中了。

衡远县的郎中也是头一遭来大牢里治病,给那时玖澈上了药以后回去便将此事说与了左邻右舍,直说的袁大人在衡远县百姓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有了郎中的医治,时玖澈的小命保住了,甚至一天天的恢复了起来。

袁瑾琮想等着时玖澈恢复的好一点再进行审问,免得气若游丝的再直接吓死了……

一连数日,狱卒除了给时玖澈送饭以外,还要给时玖澈送药,看着时玖澈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如今已经能在稻草堆上坐着唉声叹气了。

狱卒将熬好的药放在时玖澈的监牢门口,看着时玖澈的背影,说道:“你小子啊,真是命大碰上了袁大人!这要是放之前那位县太爷身上,你怕是已经投胎了都!”

狱卒说完,转身就碰上了袁瑾琮,狱卒刚要张嘴叫上一句袁大人,袁瑾琮却挥了挥手示意其安静,那狱卒便没说话,退了出去。

袁瑾琮脚步很轻,来到时玖澈身后不远处停住了脚步,时玖澈都没有发现,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稻草堆里,也不去拿那碗药。

时玖澈不动,袁瑾琮也不动。

许久之后,时玖澈一声仰天长叹,低头在稻草堆里找了一根比较硬的草棍,将面前的稻草扫到一边,露出一片潮湿的地面。

时玖澈手执草棍,在那片空旷的地面上快速的来来回回写着什么。

袁瑾琮有些好奇的皱了皱眉,蹑手蹑脚的又靠近了些许,停留在了一个不会太近又能看到时玖澈写些什么的距离。

“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

那时玖澈手上虽然动作的快,但是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司马迁的《屈原列传》,诚信却被怀疑,忠诚却被诽谤,怎么没有怨恨?

看来时玖澈的因冤而怨,悲郁至极。

“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时玖澈扔掉了手中的草棍,开始喃喃的念诵着,来来回回重复着这几句话。

忽而那时玖澈站了起来,仰头发笑,笑的悲怆,笑的苍凉,一边笑一边念叨:“能无怨乎?”

袁瑾琮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了地上,停留在了时玖澈所写的那片密密麻麻的字上……


“能无怨乎……”时玖澈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嘲讽……

袁瑾琮的视线终于从地上转移到了时玖澈的身上,出言道:“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怨?”

时玖澈闻言转过身,同袁瑾琮四目相对之时,二人都有些惊讶。

时玖澈这书生长的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重点是眼神清澈干净,断不像是会说出什么相思难耐此类骚话的主儿。

时玖澈也很是惊讶,打量了几眼袁瑾琮的着装,再加上方才袁瑾琮的问话,觉得这应该是就是那狱卒所说的袁大人了吧!

时玖澈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个人的模样,这等软绵绵粉嫩嫩的模样怎么会是县令大人,但是袁瑾琮坚定不移的眼神却让时玖澈看到了希望一般的扑到了牢门上。

时玖澈紧紧扒着牢门的柱子,看着袁瑾琮目光急切的说道:“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有约张姑娘子夜相会啊!”

“没有相会,可有书信往来?”袁瑾琮问道。

时玖澈闻言脸一红,气势顿时弱了许多,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书信往来,确有此事,我与张姑娘的确彼此倾慕,暗自书信往来许久。”

时玖澈说着,收起了眼里的难为情,随即又是一副怨气的模样说道:

“我出身寒微,自知配不上张姑娘,我也看得出姨夫有意退了婚事,我也毫无怨言,可那张姑娘却写了书信来鼓励我,我感激不尽,女子名节最是重要,我怎能约她半夜私会,那岂不是恩将仇报!”

袁瑾琮闻言,心下暗道:若他所言非虚,这时玖澈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随即,袁瑾琮出去吩咐了狱卒将杨主簿叫了过来,二人回到了时玖澈的监牢,看着杨主簿纸笔备好,袁瑾琮对时玖澈说道:“你将案发那日的情形详细说上一遍。”

时玖澈闻言眼神瞬间黯了下去,说道:“那日我整日都在读书,从未离开过房间,也未见过其他人。”

原来是没有人证,袁瑾琮沉默了片刻,拿出了那枚玉佩,递到了时玖澈面前,问道:“这玉佩可是你的?”

时玖澈眼前一亮:“是我的!是我送给张姑娘的!这是我传家玉佩,本是要在新婚之时传给夫人的,那张姑娘对我恩重如山,时不时的还拿银钱接济我,我无以为报便将这枚玉佩赠与了张姑娘,以此承诺非她不娶。”

袁瑾琮闻言思考了起来,既然是早就赠与张姑娘,那么玉佩早就在张姑娘的手里,便不是案发之时遗失的,那么同张姑娘约会的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时玖澈……

袁瑾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倏然目光又落到了时玖澈方才写的那几个字上……

时玖澈字迹坚挺大气,即使是方才只是用草棍在地上写,也是异常工整,但是从那张姑娘处拿来的时玖澈的信件字迹却不一样了,那信件上的自己潦草,有些字迹甚至还有些歪斜……

虽说这在地上写的字和在纸上写的字会有些许差别,但是笔迹上是断不会如此天差地别的。

想到这,袁瑾琮倏的睁了下眼,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有些骇人的想法……

“你素日里同张姑娘交换书信,是亲手交付,还是假他人之手?”袁瑾琮问道。

“都是府里的管事柳二替我和张姑娘传递的信件。”时玖澈回答道。

“柳二是何人?”袁瑾琮问道。

“柳二是张姑娘继母的侄子,我来到张家,所有人都不待见我,只有那柳二对我很是照顾。”时玖澈回答道。

果然……

袁瑾琮见杨主簿写好了供词,便伸手将其拿了过来,递到了时玖澈面前,说道:“你看下,没问题的话签个名字在上面。”

说完将杨主簿手里的笔递给了时玖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一脸懵的杨主簿。

时玖澈签了名字,袁瑾琮拿着那张供词看了看,便同杨主簿一同出了监牢。

出了监牢,袁瑾琮叫着杨主簿一同去了书房,将那作为证物的一摞信件和时玖澈写过名字的信件摆在了一起,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虽然看过时玖澈在地上的字迹袁瑾琮便已经猜到了几分,方才故意要时玖澈签写名字是为了万无一失,也是为了留下证据。

杨主簿一脸不解的看着袁瑾琮在那两份纸张间来回的观察着。

“你来看。”袁瑾琮忽然对着杨主簿说道。

杨主簿闻言上前,不解的在袁瑾琮一直盯着的地方看了一眼,依旧有些不解。

“你看,这是时玖澈方才亲手签写,这是那张家丫鬟拿来的,往日里时玖澈和张菀栀往来的信件。”袁瑾琮说着,将两份纸张上的字迹指给了杨主簿看。

“这……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字迹!”杨主簿搭眼一看便看的出来,这也太明显了。

“你也看出来了吧!”袁瑾琮说道。

“哦!”杨主簿恍然大悟道:“大人您方才要那时玖澈签写名字,原来是为了做笔迹对比!”

难怪,方才杨主簿还不解,犯人认罪画押都是按手印,怎么忽然要签名字了……

“叫衙役去张府,把柳二带来!”袁瑾琮说完,拿回了杨主簿手中的信件。

杨主簿点了点头,下去按吩咐办事去了。

半柱香的时间,柳二就被衙役给带了回来,往那大堂上一跪,还没说上一句参见大人,袁瑾琮见这厮长得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便没了好感,将手里的证据往那柳二面前一扬,冷声说道:“这几封信件,你可认得?”

柳二被这一问,已是有些心虚,草草的看了一眼那堆信件便说道:“小人认得,这是那时郎君写给我家姑娘的。”

袁瑾琮一声冷哼,继而说道:“这上面的内容的确是时玖澈写给张菀栀的,可这信件却是你誊写的!”

“大人何出此言,小人不明白!”柳二慌慌张张。

“不明白?若你想自证清白,便当堂将那信件上的内容抄一遍与我看。”袁瑾琮说道。

“……”柳二低着头神色慌张的想着对策。

“你若是不识字,便依样画葫芦的画与我看便可!”袁瑾琮一副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的表情。

“……”柳二明显更慌了,已经开始有些颤抖。

“左右手各抄一遍与我看。”袁瑾琮继续出言将柳二所有可能的借口都堵死。

“……”柳二汗如雨下,这可咋整?

袁瑾琮见柳二迟迟没有动静,一拍惊堂木,彻底将那柳二吓的抖的如同如筛糠一般。

“是写是招是用刑,你选一样吧!”袁瑾琮怒道。


到了如此地步,柳二再不招也没别的办法了,颤颤巍巍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招了个明明白白。

时玖澈本是张老爷亡妻妹妹的儿子,亡妻在世之时,时玖澈家境也是颇为丰厚,后来时玖澈的爹因病去世,时家就从此没落了,直到今年时玖澈连上京赶考的盘缠都拿不出来了,时玖澈的母亲这才想起了给时玖澈定了娃娃亲的姐姐家,但是自从姐姐亡故以后,两家便断了来往,如今时玖澈实在是缺盘缠,时母也只好舍脸写了一封信,要时玖澈去投奔了张家。

时母在信中说,无论时玖澈科举高中与否,都要其履行婚约娶张家姑娘过门,老母亲的安排是出于对时玖澈以后的考虑,张家家底厚,即便时玖澈科举无名,以秀才身份娶了张家姑娘也不算是亏了张家姑娘,而张家丰厚的家底,也可保时玖澈后半生无忧。

可是那张老爷不愿意了,你为你儿子盘算的倒好,若时玖澈没能得个功名,岂不是苦了我的女儿!

张家老爷便将自己的这般想法告诉了现在的妻子柳氏,柳氏本就想让自己那侄子柳二娶了张家姑娘,来个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是顺着张老爷的意思怂恿着退亲。

谁也没想到的是,那张菀栀竟然偷偷见过了时玖澈,时玖澈生的也算颇为俊俏,这张菀栀便对其动了心,说什么都不肯退亲,还暗自同时玖澈往来了起来,书信传情不说,暗地里还用自己的私房钱去接济时玖澈,时玖澈感激张菀栀一片情意,发誓非她不娶,还将自己的传家玉佩给了张菀栀。

而善于听墙角的柳二,在最开始张菀栀要暗地里同时玖澈通信之时便知晓了此事,心急如焚,找了自己的姑姑就开始哭诉,哭的那柳氏心烦,便给柳二出了这么个主意:

假意接近时玖澈,取得他的信任由他来帮忙从中传递信件,然后拿到时玖澈的信件以后誊写一遍再交给张菀栀,好让张菀栀错认柳二的笔迹就是时玖澈的笔迹,待到时机成熟后便写信约张菀栀出来,一举把她拿下,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张菀栀不嫁也得嫁!

计划到这一步都进行的很顺利,直到那日私会,张菀栀见来的是柳二还好生奇怪,却不曾想那柳二上手就非礼自己,张菀栀抵死不从还大声叫喊,柳二一个失手便将张菀栀掐死了,掐死了还不忘奸淫一番,事后还把张菀栀身上带着的时玖澈所赠的玉佩放在了明面上,再潜入了张姑娘的闺房,找到了赠与玉佩那日的信件也给偷走烧掉了,试图以此嫁祸。

本以为县令见人证物证俱便会就此宣判,却不曾想竟然碰上的是袁瑾琮。

袁瑾琮听着那柳二招供了一切,即刻下令将那柳氏也给带了过来。

柳氏一到见柳二已经招供,当即瘫软在地,痛哭流涕,开始骂大街。

袁瑾琮一拍惊堂木,吩咐左右将其拖下去就开打,直打的这柳氏再不敢吭哧一声。

看着瘪茄子一般的柳氏,袁瑾琮心里暗道:真当我是同那死女人身上的钱大人是一路货色呢!呸!

柳二自是逃不过一死,柳氏怂恿他人奸淫少女,视为共犯,且致人死亡,判了十五年监禁。

那张老爷知晓此事,当场给了那柳氏一纸休书。

此案了结后,袁瑾琮亲自将时玖澈送回了张府,算是给了那张老爷一点压力,张老爷见这时玖澈竟然能劳动袁大人的亲自送回来,这点眼力见儿他还是有的,又觉得此事也的确冤枉了时玖澈,左右自己现在唯一的女儿也死了,当即便认了时玖澈做干儿子。

袁瑾琮对这个结局十分满意,在张府稍坐片刻后便离开了,临走之前对时玖澈说道:“今年的秋闱赶不上不要紧,明年一定要参加,若是不中,后年继续,男儿要心胸宽广,切不可一蹶不振。”

袁瑾琮说的不算直白也不算委婉,都是读书人,时玖澈自是能明白袁瑾琮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会因为张姑娘的事情整日哀痛无心科考。

说的时玖澈对于袁瑾琮的感激之情节节攀升,最后时玖澈已经开始立志自己要做一个同袁大人一般的好官!

袁瑾琮说完,便回了县衙,一路上心情五味杂陈,无法入朝为官的事一直是袁瑾琮心里的一个结,可如今这个案子结了以后,袁瑾琮心里的那个结似乎也解了不少。

如今这种方式也算是守卫一方百姓,只要在此处为官一天,那便竭尽全力不冤枉任何一个人!

自己淋过雨,便想为别人撑把伞。

但是……复仇一事能就此放弃?

不可能!

这口气,袁瑾琮说什么都咽不下去!

一想到此,袁瑾琮心里那个结又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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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登基时间不长,先皇驾崩时,御封了几名辅政大臣,这几名辅政大臣起初也是兢兢业业不曾有丝毫差池。

然而太平的日子过得久了,人便会想要扩充手里的权力,这朝堂之上的争权夺利之事逐渐分成了两大派,一派以怀安王为首,一派以秦太师为首。

怀安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已经年逾不惑,原本只想着李家天下长治久安,一心辅政未曾有过二心,然那秦太师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夺权,怀安王麾下的人被斩的斩,贬的贬,眼看着自己再不反抗连小命都得不保,怀安王边开始从自保到进攻,一步步开始收拾了不少秦太师身边的人,逐渐扩充了自己的势力,如今已是可以同秦太师势均力敌。

而朝堂之上自贞元十九年一场震惊朝野的贪污弊案了结后,至今一直风平浪静,但并不是这幕后黑手们不敢再行贪污之事,只是这贪污之事做的更加隐蔽。

近年来同周边小国高句丽时有战事发生,高句丽区区弹丸小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三番五次侵犯大棠边境,并且每次都是同大棠战个平手后便退兵,然后隔上数月再来侵犯一波,按理说战事一起,必会损兵折将,然而高句丽却每次来犯都是损伤甚少,似乎是在刻意来消耗大棠的兵力。

而对于高句丽时常来犯我边境的这一事,朝堂之上依旧分成了两大对立面,怀安王依然主战,既然高句丽三番四次前来挑衅,不如出兵直接将其一举歼灭,而秦太师主和,说是要彰显大国风范不能跟区区小国一般见地,要送个皇亲国戚前去和亲以示友好,两派争论不休,圣上虽然有意于怀安王的想法,然而秦太师一流多次上书阻挠,此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边关也依旧保持着敌来我挡的政策。

而秦太师一直主和,怀安王便开始怀疑起了秦太师通敌叛国,暗中留意了许久,虽然秦太师通敌叛国确有其事,怀安王却始终拿不到秦老狐狸的证据,再加之今年年初,秦太师先是抓着怀安王两个属下的错误,一个贬斥,一个流放,再然后借着科举一事,先是漏题捞了一比钱财,继而又将漏题考中的这几个举子尽数收进了自己麾下,一时之间,秦太师的势力又扩充了不少……

为此,怀安王一口老血,五内郁结,从三月一直病到了五月都不见好转。


老太医无计可施,王妃担忧不已,无可奈何之际上了太史局,太史局丞是怀安王的人,王妃有求于他自然是竭尽全力,更何况还是王爷的事儿。

太史局丞又是夜观天象,又是六爻占卜,最后告诉王妃,王爷得的是心病,能解王爷五内郁结的良药在岭南一带,但此行却有凶险,是否要前去,还得王爷三思才行!

王爷一听能有去心病的良药,顿时来了精神,这治自己心病的良药不就是能克秦老狐狸的人么?

这还能放弃?

于是怀安王也不管什么凶险不凶险的,带了两个侍卫一个随从,打扮成了商户便踏上了前往岭南的路。

怀安王算是微服出巡,对外依旧称病告假。

只是怀安王出巡一事自然是没能逃过秦太师的眼睛。

怀安王突然出巡岭南一带,秦太师不明所以,派了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就跟了过去,一路盯着,若是有机会直接安个罪名就地处决了最好,堂堂王爷微服出巡的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可不得好好利用着!

王爷一心直奔岭南,抵达岭南地界之前的地方风景再好也不多做留恋,连那收到情报的秦太师都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王爷怎么忽然之间就对岭南一带来了这么大的兴趣?难不成是要去吃荔枝不成?

怀安王一行踏进了岭南地界以后,行程就慢了下来,几乎每个地方都要留恋个数十日方才离去,秉着高手在民间的想法,怀安王找了一路的能人异士,皆是大失所望,清一色的大神棍!

到了岭南以后,怀安王的行程慢了下来,秦太师派去的人便开始计划起了如何给怀安王安个罪名,最好能直接斩首的那种。

想来想去,便只有奸杀罪最合适,若是其他的罪名,怀安王王爷身份一亮,十有八九也就压下去了,可这奸杀罪一旦传扬出去,王爷的身份越是亮出来越是难平民愤。

可是人家堂堂王爷如何会去奸杀女人?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更何况这怀安王根本就不好色……

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伪造现场这招儿了,伪造现场那就得想办法把怀安王放倒,要放倒那就得下药,用强的肯定是不行,王爷身边那两个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都不是吃素的。

下药也行不通,怀安王带着的李拂,那细心程度堪比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每次用膳之前的餐食都是经过银针验过的,于是就一直没找到机会。

直到怀安王一行来到了衡远县,当地人嗜吃炒螺蛳,怀安王没见过螺蛳,顿感好奇,找了一家小店点了一大盆的炒螺蛳,学着当地人那般嗦螺嗦的好不欢脱。

然而秦太师派来的人跟了一路都没能放倒的怀安王,被这一盆炒螺蛳给放倒了,据说那盆炒螺蛳不太新鲜……

黑心的老板用了隔夜的螺蛳,重油重盐重辣的味道掩盖了那份不太明显的腥臭,成功放倒了怀安王和李拂,以及常年习武的两个侍卫……

几个人拉的近乎脱水,只能投宿到客栈里,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人在虚弱的时候警惕性会变低,那秦太师的几个人终于逮到了机会,也便一同投宿到了这家客栈,当晚就用迷香迷晕了这四个本就虚脱的人。

翌日清晨,怀安王醒来以后一声惊恐的尖叫,自己身处的环境竟然秒变大型杀人现场,身边躺着个赤身裸体的女尸体,脖子上一条深深的大口子,死不瞑目的瞪着双眼,身上处处是扭打的淤青,重点是肚子上还有一摊浆糊……

更重要的是,怀安王也没穿衣服,更更重要的是怀安王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这……谁能受得了……

怀安王被吓得够呛,听到怀安王的惊叫,李拂匆忙而至,继而发出了一声更大的尖叫……

尖叫声引来了店小二,小二见此情景当场跌坐在地,嗷嗷喊着:“杀人啦!杀人啦!”就跑了出去……

一听杀人了这还了得,投宿到此店的客人纷纷都从房间探出了脑袋,其中包括秦太师派来的那几位……

掌柜的紧随其后,见到怀安王浑身是血便已是惊吓不已,再看那女尸体,掌柜的一声哀嚎晕了过去,那女尸体正是那掌柜的女儿……

秦太师派来的那几个人见此情景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嚷嚷报官,其中一个甚至还说自己昨晚起夜看到了怀安王扛着一个铺盖卷进了房间,想来必是那女子,众人见此,顿觉自己都是正义使者,对于这种奸杀女子的淫贼恶棍自然不能放过,好一顿谴责。

秦太师派来的那几个人为首的那位,自告奋勇的前去报官了,但是却没告到县令那里,直接告到了府尹梁大人那里去。

为何呢?自然因为梁大人是自己人。

怀安王被直接抓进了大牢,那梁大人是二话不说就把怀安王给判了斩立决,再然后,这梁大人便理所当然的把监斩的事情甩给了下属县令,自己同那几个秦太师派来的人寻欢作乐对酒当歌去了。

这几个人都觉得此次任务完成的非常圆满,回去后秦太师一定会论功行赏,几个人沾沾自喜,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直接给他们创造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一盆炒螺蛳就成就了这群人的栽赃嫁祸,梁大人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升官发财娶小妾的场景了。

为何这梁大人如此胸有成竹的将案子甩到下级官员那里去办,还不是欺负欺负新来的小县令,因为这新来的县令上任之后竟然没来拜访他,换言之就是没来送礼梁大人不高兴了,这种监斩的活儿谁会愿意干,但凡那些官场老油条,不愿意干的活儿肯定甩给不待见的手下去干。

袁瑾琮接着梁大人甩过来的烂摊子,一声叹气,这得是何等重罪判了个斩立决?

宗案卷十分潦草的几个字:犯人李怀,显淙二年六月十五,于越来客栈奸杀客栈掌柜之女邹玉兰,判其斩立决。

一般情况下,此种罪责都是秋后问斩,只有情节极其恶劣的重罪才会判斩立决,这种级别的奸杀案怎么就斩立决了?

如此匆忙想要斩了凶手,怕不是有猫腻?

袁瑾琮不解,想从验尸结果上找找答案,然而翻了两遍都没有找到,不解的看向了杨主簿:“验尸结果呢?”

“没有。”杨主簿干脆的回答。

“什么叫没有?”袁瑾琮追问道。

“就是……就是根本就没验尸……梁大人说,当场抓获的没必要验尸,就……”杨主簿有些结巴,这位袁大人的脾气他已经了解了,这种潦草办案的方式袁大人必然生气。


平白无故被甩个监斩的活儿就算了,这案子这么潦草就结了,且不说冤不冤枉人,光是程序上也不对。

袁瑾琮一把将那薄薄的宗案卷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气的心里直骂那梁大人也是个狗揍儿,如此潦草的结案,那手底下还不知道冤死了多少人!

袁瑾琮如此想着,一把拿起那宗案卷就前去找了那梁大人,不出意外的被拒之门外了,梁大人府上的仆人说梁大人没在家。

袁瑾琮狠了狠心,干脆蹲在梁大人家门外等,不为那梁大人能亲自重审此案,能把这个案子交给自己就行,自己多操点心没关系,只要别冤枉了人。

天都黑透了,那梁大人都没回来,直到快戌时了那梁大人才醉醺醺的回了家。

一见等在门口的袁瑾琮就没好脸色,对于袁瑾琮的请求非但不同意还损了袁瑾琮一顿,例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之类的。

袁瑾琮据理力争,那梁大人甚至连验尸的请求都不同意,一脸轻蔑的怼袁瑾琮:“李怀是当场擒获的凶手,何必需要多此一举?你是在质疑本官不成?”

“即便是当场擒获,也该验尸结果来存档结案,您不肯验尸就是有违章程律法!”袁瑾琮眼睛睁得老大,同那醉醺醺的梁大人互怼,心里暗怼道:对啊!我就是质疑你!

“老子就是章程,老子就是律法,你个黄口小儿还敢来教训本官不成?李怀是杀人凶手,证据确凿,本官绝不会断错案!”梁大人被气的爆了粗,舞舞轩轩的说完就拂袖而去,心里暗暗骂着: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下属,对待上头交代下来的事情哪个下属不是按照吩咐办理了就算了,怎么这个袁瑾琮非要如此特立独行,长的一副好拿捏的模样竟然是个犟种!

梁大人为何不肯出验尸结果,那自然是怕把把柄也甩给了袁瑾琮,梁大人同那秦太师派来的几个人同流合污,当然知道自己杀的是谁,故意不留验尸结果就让袁瑾琮去监斩,结案的宗案卷上便会留下袁瑾琮的名字,打的就是袁瑾琮不知道李怀的真正身份又是自己的手下必然会照办不误,到时候圣上追查下来,也好把袁瑾琮推出去顶罪。

哪成想袁瑾琮是个拿捏不了的主儿,更没想到袁瑾琮会堵在自家门口,不过自己方才也没同意,又已经训斥了一顿,想必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会不识趣了,梁大人如此想着,趁着醉意美美的进了第六房小妾的屋里。

梁大人的如意算盘自然打不响,袁瑾琮就是个不识趣的,也就是拿捏不了的主儿。

气头上的袁瑾琮提着验尸工具直奔义庄而去,袁瑾琮一路上气呼呼的想着:好啊,不肯让仵作验尸是吧!那我亲自去验总行了吧!

随即袁瑾琮便一脚踹开了那义庄的大门,把对那梁大人的气都发泄在了门板上,年久失修的义庄门板就此更加摇摇欲坠。

看守义庄的老头儿欲哭无泪,又得修门,还被袁瑾琮吓了个够呛,好在老头儿认识袁瑾琮没把她当鬼揍一顿。

李怀的案子判的匆忙,不然按照惯例,结案的尸体家属是要领回去安葬的。

原本袁瑾琮是害怕尸体的,白天都不怎么敢来义庄,更何况这已经入夜了,但是此时袁瑾琮在气头上也顾不得害怕,把那具邹玉兰的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来便开始验尸。

脖颈处伤口外翻,的确是致命伤,身上的淤青以及尸体上的痕迹也符合奸杀的特征,既然是如此证据确凿的奸杀案,为何那梁大人死活不肯出验尸结果,这验尸又不用他梁大人来验,也谈不上麻烦,袁瑾琮越想越不对劲……

接着检查了女尸的双手,指甲有折断,也有些血迹,应该是被毒打的时候挣扎留下的,既然如此,李怀的身上应该多少会有些伤口才对……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处没检查了……

袁瑾琮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气一般,然后……

义庄老大爷手里的小酒盅咣啷就掉了下来,老大爷临睡前都会喝上两盅,今儿碰巧赶上了袁大人过来,索性就看着袁大人验尸下酒,再然后老大爷怎么都没想到袁大人会来这么一出。

掉桌子上的小酒盅也顾不上捡起来,老大爷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袁瑾琮……

老大爷看着袁瑾琮检查完女尸,竟然笑了……然笑了……笑了……了……

老爷子彻底傻掉了,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就没遇见一个袁瑾琮这样的……

看着袁瑾琮将白布盖回了女尸体上,一脸轻松的走了,老爷子嘴角抽动了几下,打了个冷颤,这袁大人怎么比鬼都吓人……

从女尸体身上的状态来看,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做的,除非那李怀是天赋异禀,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摆明了要冤死李怀!

可怜了那姑娘……

袁瑾琮眉头一皱,只要李怀身上没有抓挠的伤口,他就一定不是凶手!

想到这袁瑾琮加快了脚步直奔县衙大牢,一路上梳理一下事情经过,瞬间就明白了那梁大人为何死活不同意出验尸结果了,万一日后此案被怪罪下来,那厮就会把自己推出去顶罪,好一个狗揍的梁大人!

袁瑾琮在心里骂了一句,此时的袁瑾琮坚定了等下那李怀若真的是被冤枉的,她就此就将他放了!

好啊!你想让我顶罪,我也不让你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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