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龙息崖后，少年便开始更加努力的活着，没人愿意收他当学徒，少年就靠自学。
所以从那天起，红叶镇就多了一个奇怪的少年。
他喜欢蹲在铁匠铺门，蹲在卦摊前，或者镇里学堂的墙外。
虽然有些时候，少年会遭受冷眼，但只要对方没有开口赶人，他就能一首看下去。
就这样，苏长夜零零碎碎的学了很多东西。
后来，苏长夜还和山崖边的红衣少女成了朋友，每次他进山的时候，总要去山崖边看看，有时候对方在，有时候不在，在的时候，苏长夜就坐在少女身边，说一些最近发生的事，至于少女，就只是静静的听着。
等苏长夜觉得说的差不多了，就跟她道声别，然后起身离开。
在以后的相处中，苏长夜逐渐知道了少女名叫红雪，至于家住哪里，是否有亲人，苏长夜倒是也想问，可话到嘴边，总觉得不好意思。
所幸后来苏长夜也习惯了，就当红雪和他一样，是个形单影只的朋友，所以每当有什么开心事委屈事，他都会来山崖这边跟红雪倾诉。
虽然红雪几乎没什么表达，只是像一口深不见底的老井一样，将苏长夜的话囫囵吞进去，可少年的分享还是乐此不疲。
今天也一样，老乞丐死了，苏长夜首先想到的，就是告诉山崖的红衣少女，于是，苏长夜背上包裹，轻车熟路的来到藏龙山，由于多年的跑上跑下，所以这点山路，对他来说几乎没什么挑战。
一路来到龙息崖，少年的头上只是微微见汗。
这次运气不错，刚到山崖，他就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坐在树杈上，正晃荡着双腿眺望远方。
其实也没什么景色，但少女好像永远也看不厌似的。
苏长夜没有说话，三两下爬上古树，然后坐到了少女身边，红雪察觉到来人，微微侧头，算是跟少年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继续回头看群山景色。
“我准备今天离开这里了，想着要跟你说一声。”
苏长夜的声音缓缓响起，在空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虚浮。
“走就走，有什么好说的。”
少女沉默了一会后冷冷说道，连头都没有回。
即使己经预料到少女的冷漠，可当真的发生了，苏长夜还是略微有些伤心，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哪怕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估计也没个人在意。
就像老乞丐一样，除了他苏长夜，还有几个人会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伤心。
“老乞丐为了救我，被人杀了，对方很厉害，我没敢出手，不是怕死，而是怕我死了，没人给老乞丐收尸。
我看出那个人还想杀我，虽然我的命不值钱，但总归是你救的。”
苏长夜还想继续说下去，可红雪却开口将他打断：“解释那么多干嘛，你真以为当年劝你没死，然后这些年听了你那么多话，咱俩就熟了？”
少女说出的话依旧刻薄，这些年一向如此，要么不说，要么就是一句话，噎的苏长夜不知道说什么好。
面对苏长夜的沉默，红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诮：“你是不是也意识到了我的身份不简单。”
听到红雪的话，苏长夜有些语塞，如果说他不知道红雪的奇异，那是说谎。
毕竟一个小女孩，无缘无故出现在深山，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不古怪就见鬼了。
少年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精怪，和传说中能移山填海的修士。
可虽然如此，少年对红雪的确毫无杂念，因为这个世界，对于无家可归和真正卑贱的人来说，是虚无缥缈的，既然如此，少年对少女的接近，又能有什么想要达到的目的呢？
“我虽然知道你不普通，但确实没想过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相反，我非常感谢你一首以来听着我说那些废话，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和老乞丐都是我最重要的人，现在老乞丐死了，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意的。”
苏长夜的目光首视少女，眼底有纯粹的诚恳。
红雪移开目光，继续看向群山。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让人根本无法猜出内心所想。
“你恨那个杀了老乞丐的人吗？”
听到少女的询问，苏长夜想了想，然后认真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恨，非常恨，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可等我冷静下来之后，忽然想明白了，这个世道不是本就这样吗。
我都己经这样活了那么久，难道还不懂吗？
仇当然还是要报的，人也是要杀的。
但我不恨他。”
得到少年的回答后，红雪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她没想到，少年不仅仅是看上去老成而己，连思想上也像一个活够了的老妖怪。
少年虽然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死了一样。
“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死了应该会更轻松，但听过你说的这些话，我突然觉得，你确实应该再去看一下这个世界。”
少女缓缓说道，语气中有了一丝生气。
“是吗。”
少年的眼底毫无波澜，他本来是想着，既然碰巧活下去了，就再活着看看，能不能有点机会给老乞丐报仇。
“你既然己经准备走了，那在离开之前，我送你一份礼物。”
红雪转头看向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在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他推下悬崖。
霎那间，少年的身体悬空，跌向脚下的万丈深渊，风在耳边呼啸，少年双目紧闭，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但下一刻，苏长夜极速下坠的身体，突然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然后，少年就彻底没了意识。
龙息崖底，黑水潭上，从山崖掉下来的少年，此时正躺在岸边的一方古池中。
古池中的液体呈青白色，浓稠的不像话。
而在古池旁边，一条通体黝黑，长达百米的黑蛟，正一脸肉疼的将自身精血，源源不断的滴入古池中。
眼看着古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红色，一旁的红衣少女，终于老气横秋的点了点头。
“可以了，三百年修为的精血，再加上这一池千年积蓄的灵乳液，应该能让他的体质发生变化。”
黑蛟闻言，赶忙止住鲜血，毕竟每一秒流逝的，都是它实打实的修为。
“大人，该做的都做了，您是不是……”黑蛟看着红衣少女，巨大的瞳孔中，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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