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呆了,愣愣望着不远处跪着那个人,见他眼角眉梢不自觉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我的心霎时冰凉一片。
坐在上首的皇帝将目光投到我的身上来,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帮帮这位年少成名的少将军,也算是成人之美的好事。
比之郎情妾意恩爱白首的温情,他的平安于我而言更重要。
哪怕我孤苦一生,也是值得。
在他眼里逐渐流露出来的松动中,我惊恐地扑倒了地上,眼泪说来就来,如滔滔江水滚滚而落。
混着眼泪,我不顾形象从头上卸下一枚银簪,抵在了脖颈侧,绝望地瞥了池少亦一眼后,复又跪泣:「求陛下明鉴,臣女便是死了,也不愿意与池少将军再有半分瓜葛。臣女……臣女已经有了心上人,此次悔婚便是想要嫁我的心上人的……」
许是还从未见过这等激烈场面,帝后在我拔出银簪抵在脖颈时脸色皆变了变,却稍有不同。
一个是忧心,一个是忧心中还夹杂着旁的隐秘情绪。
皇后眼看如此,也不由回过头劝说皇帝。
这婚姻之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终究还是要成的了才算,若是一方抵死不从,倒是成了一桩孽缘了。
皇帝不悦地沉着脸,问我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凭着以簪抵颈这一条,他便能够治我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我凄惨啜泣,斟酌着字句再次表明了我宁死不屈的立场。
沉吟片刻,皇帝盯着我的眼睛松了下来,这才答应我不再提这事了。
我松了口气。
到底我是一品大员之女,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让我血溅当场。为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将军,得罪丞相可是怎么都不太划算。
这一点,我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出大殿的,脸上泪痕斑斑,发髻微微凌乱,与来时胸有成竹的端庄优雅掉了个个儿。
顶着这么个引人注目的打扮,我恨不得下一秒能直接钻进马车里挡上脸的好。
可刚走出没多远,池少亦就闲闲地拦下了我。
他以身挡住我的去路,我转头他继续,来回几次,我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消磨得一干二净。
「你究竟想要如何?」
池少亦眉梢一扬,试探着问我是不是前几日他因军务在身常住军营,久久未来看我,惹得我生气了?
便是刚刚我那样在帝后面前下他的面子,他都毫不在意,望着我的目光如一池潋滟春水,深邃湖面涟漪着几朵轻盈的花儿。
我更烦他了。
念着当下的狼狈模样,我只想赶紧将他打发了回家。
「池公子想多了。」
我冷冰冰地答完,转身就要离开。
池少亦愣了愣神,好像还是没能习惯这个称呼,眼底惊讶倾泻而出,手上却是没半点犹豫,眨眼搭上了我的手腕,紧紧扣着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