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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丫鬟,世子宠她上瘾精品选集》精彩片段
王嬷嬷被拖下去的时候,还狠狠瞪着杜鹃。
杜鹃捂着脸,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赵曼香站起身,上前使劲踹起杜鹃:“贱婢!你还有脸哭?上回私铸币的事,便是你私做主张。让你反省了多日,你居然丝毫不知悔改!”
杜鹃不敢躲,生生挨了这几脚。
待赵曼香怒气稍微消了一些,她搂着赵曼香的腿哭道:“少夫人,奴婢就是气不过海棠,她一直当粗使丫头,如今居然翻身踩到奴婢头上,还抢了您的活儿……”
赵曼香啐杜鹃一下,俯身压低声音道:“住口!我上次就告诉过你,我如今不过是用得着海棠,要笼络她几分罢了。待日后她无用了,我收拾她就像碾死蚂蚁一样容易。你却一次一次坏我的事,毁我的名声!”
杜鹃低着头,瘪嘴哭着。
“来人啊!”赵曼香越想越生气:“不听话的奴才留着也是祸害!”
青提带着两个婆子走了进来。
杜鹃害怕得身子直发抖,哭着哀求道:“少夫人,您看在奴婢自小服侍您的份上,饶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少夫人!您……您看在干娘的面子上,从宽发落奴婢吧,求求您了!”
杜鹃一边哭,一边砰砰砰地磕头,没两下,她的额头就破了皮,见了血。
赵曼香深呼吸了几下,想起了常嬷嬷。常嬷嬷是她母亲的陪嫁,一直很忠心,深得母亲信任,又一直很疼爱她,赵曼香把常嬷嬷当半个长辈看待。
杜鹃这小贱蹄子是常嬷嬷的干女儿。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好罚杜鹃太重。
于是,赵曼香缓了缓,吩咐道:“将杜鹃关到杂物间三日。谁都不许给她水,不许给她食物!”
杜鹃的哭声低了下去,她知道,赵曼香这处罚算是留情了,忙磕头谢恩。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以后要是再敢背着我乱行事,我一定不会再轻饶!”赵曼香语气严厉。
“奴婢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杜鹃急忙表态。
赵曼香挥了挥手,命人将杜鹃带了下去。
之后,赵曼香走回主位,喝了一口茶,似乎想起了什么,吩咐道:“来人,去把海棠唤来。”
青提答应着出了门。
此时,海棠正在尚衣局检查世子的夏衣。眼看快端午了,夏衣终于要收工了,刚好可以赶上在端午换夏衣。
见青提来唤她,她急忙带了做好的两身夏衣外出服,赶往齐芳院。
路上,青提小声将今日齐芳院发生的事告诉了海棠,话语里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也是,杜鹃那性子,实在容易得罪人。青提虽然同是一等丫鬟,平时也没少被杜鹃挤兑欺负。
海棠装出惊讶的模样听完,感慨道:“看来杜鹃真是把少夫人惹急了,平时少夫人多疼她啊。”
青提点点头:“是。就凭她做的那些事,换成我们,早就被打死了。对了,这事儿牵扯到了你,你一会儿当心些。”
“多谢青提姐姐提点。青提姐姐,你帮过我好多次了,我给姐姐做个香囊吧,到时候姐姐别嫌弃我绣活儿不好。”海棠感激地看着青提。
在她还是粗使丫鬟的时候,有几次被杜鹃责罚,青提帮她解过围。
青提笑道:“怎么会嫌弃?你得空就做,不得空就算,不必惦记着。”
“一定要做。”海棠柔柔地笑着。
很快,到了齐芳院,两人都噤了声。海棠特意与青提拉开了一些距离,显出不熟的样子。
进屋行礼之后,海棠道:“少夫人,世子爷的外出服做好了两件,奴婢特意拿来给您过目。”
青提端过来两个衣架,海棠将两件圆领袍分别挂好。
赵曼香抬眼看过来。一件是麒麟色织金暗纹的圆领袍,用的布料是香云纱。另一件是石绿色孔雀羽妆花纱的圆领袍。
其实,盛怀瑾生得好看,无论什么颜色,穿在他身上都相称。赵曼香不由得想象起盛怀瑾穿上这两件衣裳的俊朗模样了。
看着看着,赵曼香红了眼眶。
海棠低垂着头,偷眼瞅瞅赵曼香,见她看着衣裳都能动情,心中感慨,要说起来,赵曼香对盛怀瑾的情意不像有假。
只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竟然使得盛怀瑾对她绝情至此。
半晌,赵曼香才说:“可以,拿给世子爷上身试试,若不合适,就赶紧改,别耽误了穿。”
海棠低头称是。
突然想起唤海棠来的缘由,赵曼香眼神犀利起来,呵斥道:“海棠,你给我跪下。”
海棠听话地跪了下来。
“海棠,你为什么要在王嬷嬷面前说一些挑拨的话?!”赵曼香质问。
海棠想过会有这一出,她惶恐地抬头,惊讶道:“少夫人明鉴,奴婢不曾挑拨。那日,奴婢去送浣洗的衣裳,听见王嬷嬷低声咒骂您……”
海棠装出不敢再往下说的模样。
赵曼香紧盯着海棠:“说!”
“奴婢心里气不过,就上前跟王嬷嬷分说。王嬷嬷非说是您派杜鹃姐姐指使她从中作梗。奴婢当然不信,奴婢说,少夫人不可能这样做。奴婢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别结结巴巴的!”
“奴婢还说,少夫人宽和仁厚,您的贤名,生生是被杜鹃给毁了。王嬷嬷想了想,觉得奴婢说的话有道理,便转而骂起了杜鹃姐姐。少夫人若是不信,奴婢愿意当场和王嬷嬷对质。”海棠看起来诚惶诚恐。
其他话倒在其次,“您的贤名,生生是被杜鹃给毁了”这句话,戳中了赵曼香的伤处。
她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亲手给自己深爱的男人送上美人,不就是希望他知道自己贤良大度吗?
然而,上一次私铸币的事,盛怀瑾恐怕会以为她授意杜鹃陷害海棠,故意折辱他的通房。
这一次尚衣处的事,盛怀瑾若是知道了,分得清是她授意还是杜鹃自作主张吗?
真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她巴巴送上美人,忍着嫉妒,容下海棠这个小贱人,却落个嫉妒不容人的名声,那才是有冤无处诉!
赵曼香越发觉得杜鹃误她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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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怀瑾正抱着小外甥,架着小家伙的咯吱窝,让他在自己腿上乱踩,突然有只手拿着枇杷伸了过来。
他瞟了一眼,见是杜鹃,心下不喜,又看她打扮得花哨,表情还故作娇羞,更是膈应。
他的眼神顿时冷得吓人,面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杜鹃看到盛怀瑾的神情,害怕起来,手一抖,枇杷掉到了地上。她低着头,讪讪的,不知道要不要再试试。
一旁的赵曼香也注意到了。
她今日忙,这会儿还是第一次看见杜鹃。她一看杜鹃这一身打扮,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好啊,这小蹄子,居然想当着她的面勾搭盛怀瑾!
旁人也就罢了,这可是她以往信重的人。
即便杜鹃连连犯错,自己也手下留情了,还想着过段时间若她改好了,还让她来跟前伺候,没想到她居然离心背主,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赵曼香伸手指着杜鹃,当即就要发作。这时,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少夫人,奴婢给您添些茶水吧。”
她抬眼一看,原来是海棠。海棠动作极其轻微地朝她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盛怀瑾。
赵曼香瞧出来了海棠的意思。盛怀瑾就在一旁坐着,难得陪她过生辰,她要是此时训斥杜鹃,恐怕会惹得盛怀瑾不痛快。盛怀瑾起来走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赵曼香强压下怒火,冷淡地说:“杜鹃,你下去吧。”
杜鹃听了,眼神里满是失望,低着头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海棠添好茶水,又去往旁处忙活了。
她出手劝阻赵曼香呵斥惩罚杜鹃,当然不是为了救她,而是故意纵着她。
海棠相信,杜鹃不会甘心就此收手,她还会找时机往盛怀瑾跟前凑。
她凑的次数越多,赵曼香越生气,到最后处置杜鹃就越不可能再手下留情。
果然,过了一会儿,小少爷哭了起来,盛怀瑾便抱着他离了席,去找大小姐盛淑窈。
将小外甥给了盛淑窈以后,盛怀瑾回来的时候,杜鹃拿着一个空碟子,假装没有站稳,朝盛怀瑾怀里扑来。
盛怀瑾伸胳膊挡了一下,同时后退一步,杜鹃重心不稳,扑腾一声摔到了地上。
“对不起,世子爷,奴婢不是故意的。”杜鹃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赔礼道歉然后才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盛怀瑾暼杜鹃一眼,心头烦闷起来,这是什么货色?居然也敢肖想他?!
“海棠,让你家主子好好款待宾客,我有些事,先走了。”
盛怀瑾撂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赵曼香远远看见,急忙走了过来。杜鹃此时心里又害怕又沮丧,低着头,一言不发。
海棠将盛怀瑾的话转告了赵曼香,说的时候,还愤愤不平地瞪了杜鹃两眼。
方才虽没在跟前,但赵曼香见这架势,怎么会猜不出来?!她瞅瞅一旁的杜鹃,简直想把她活剥了!
盛怀瑾好不容易来给她过一次生辰,居然被这骚浪的贱蹄子给恶心走了!
赵曼香使劲掐着杜鹃胳膊上的肉,压低声音训斥:“你先回齐芳院待着,等回去了我再收拾你!”
杜鹃疼极了,却不敢吱声。
此时,有人唤赵曼香,赵曼香这才松开手,使劲推了杜鹃一把:“快回去!别让我再在这里看见你!”
赵曼香走远后,杜鹃恨恨地看向海棠。
“你瞪我干什么?世子爷看不上你,又不怪我。”海棠笑道。
杜鹃越发羞恼,低着头,紧紧咬住嘴唇,一扭身子,向园子外走去。
回到齐芳院,杜鹃坐立不安。为什么海棠那么轻易就入了世子爷的眼?她打扮打扮,也不比海棠差吧?
何况,她是当大丫鬟的人,大户婢的气度比小户千金都好。
世子爷居然对她半点柔情都没有,当众让她难堪。
转念一想,是不是正因为人多,世子爷不好意思表现出对她的兴致?平日去青山院,世子爷都让她进书房回话,想来对她是不同的。
如果是四下无人的时候,想必世子爷一定会留用她,那样,她也就成了小半个主子。能亲近世子爷这样的美男子,也算不枉此生了,想想都让人兴奋。
如今,少夫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回来必定要收拾她。
不行,她得赶在少夫人回来之前,将世子爷勾到手。到时候木已成舟,有世子爷护着,自己再在少夫人面前表表忠心,不就能把海棠顶下去了吗?
杜鹃准备找机会,悄悄去青山院,放手搏一搏。
戏唱完的时候,到了晌午,宾客们都去偏厅用午饭。小丫鬟们来来回回地上着菜。
海棠奉赵曼香的命令,要回齐芳院拿些东西。
她刚走到偏厅门口,一个小戏子莽莽撞撞走了进来。
见里面都是女眷,小戏子似乎有些犯迷糊,愣了片刻,扭头就往外走,差点与一个端菜的小丫鬟撞个正着。
一位管事嬷嬷见了,上前来揪着小戏子的耳朵,低声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你知道这一碟子菜多少银子吗?你要是撞翻菜,赔得起吗?”
小戏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呼痛。
海棠瞧着这个孩子不过十岁左右,觉得他可怜见的,便上前去笑着说:“嬷嬷,饶了他这一会吧,让主子们看见不好。”
嬷嬷骂骂咧咧地松了手:“赶紧滚!”
小戏子揉了揉耳朵,眼泪汪汪地低着头往外走。
海棠觉摸着这个孩子是迷路了,唯恐他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走,待会儿冲撞了哪个主子,又要被打骂,便跟上去问:“你是不是要回澜翠院?”
晌午,戏子们都在澜翠院歇息,顺便在那里吃午饭。待主子们小憩之后,他们还得接着唱戏。
小戏子怯生生点了点头。
“我恰好要路过那里,你跟着我吧。”海棠笑道。
小戏子连忙说:“谢谢奶奶。”
“我可不是主子奶奶,我只是这里的丫鬟。”海棠笑着解释。
初夏的日头已经有些毒了,海棠带着小戏子,挑阴凉的地方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你是哪里人?”海棠问。
“文城本阳灵溪村。”小戏子低着头回答。
海棠不由得一愣,灵溪村?这孩子与她是同村人?
这也太巧了!
赵曼香看了看窗子外面,说:“这会儿时候还早,你先背一首,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赵曼香只得跟着赵曼香去了书房。赵曼香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玉安居士词集》,递给赵曼香。
“玉安居士是一个很有名的词人,她的词,每一首都极好,你先背第一首吧。”赵曼香撩了撩袍子,在罗汉椅里坐下。
赵曼香之前没有想到,玉安居士竟然写了这么多首词!一个月内背完,实在有难度。
而且,她字都还认不全好吧?
但是,世子爷都为了她答应去齐芳院了,不过是让她背词而已,她怎能不知足呢?
要知道,这年头,只有富裕人家的小姐,才有闲情逸致吟诵诗词。
她是粗使丫头出身,能有机会学这样风雅的诗词歌赋,实在是被抬举了。
“你搬一把椅子,坐在那个落地窗棂格栅前,读给我听。”赵曼香道。
赵曼香照做,纤纤玉手握着书卷,开始念了起来:“红藕香残玉……玉……”
才刚刚开始,赵曼香就遇到了拦路虎,她顿时窘得红了脸。
“红藕香残玉簟(dian,四声)秋。”赵曼香依旧坐在罗汉椅上,随口答道。
赵曼香想,这本书似乎被翻过许多次,赵曼香必然都会背了吧?
她重新开始念:“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赵曼香的声音软糯悦耳,与这样令人口齿生香的词句搭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能将人带入到词人所表达的意境中。
赵曼香听得入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赵曼香。
赵曼香只是因为境遇不好,一直没有机会学这些,其实很聪明,不过读了十几遍,就背了下来。
不过,见赵曼香听得专注,她又多读了几遍,才起身背给赵曼香听。
赵曼香听完,只盯住赵曼香握着的书卷,久久没有说话,赵曼香也不敢出声。
“很好。走吧。”赵曼香终于回过神,站起身来。
赵曼香急忙去拿了生辰礼,快步跟上。
齐芳院里,已经来了不少宾客,几乎都是女眷。不过,绝大部分都是盛家的媳妇小姐,倒也不用避讳什么男女之大防。
赵曼香正被几个妯娌围着说话,突然看见赵曼香走了进来,她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顾不得周围的人,她急忙站起身,朝着赵曼香迎了过来。
“世子爷,您来了。”赵曼香兴奋得脸庞泛红。
赵曼香微微转头,瞅了赵曼香一眼。
“少夫人,这是世子爷为您精心挑选的生辰贺礼。”赵曼香急忙上前,将手中的檀木匣子递上。
赵曼香抬头看了看赵曼香,既惊又喜,忙接过檀木匣子来。
二房的大少夫人张氏起哄:“曼香,打开盒子给我们看看。”
“对啊,别藏私,让我们也饱饱眼福。”
“嫂子,快打开!”
……
众人都上前来打趣,赵曼香笑盈盈道:“好,打开看看就打开看看。你们都见多识广,先说好,可不许笑话我的贺礼!”
众人纷纷开玩笑,催促赵曼香。
赵曼香帮忙捧住了檀木匣子,赵曼香找到搭扣处,轻轻掀开了盒盖。
红宝石的金头面熠熠生辉,顿时闪亮了众人的眼。
在一片赞叹和恭维声中,赵曼香得意又风光。
她趁着说话的间隙,抬眸看了看赵曼香,见他依旧淡淡的。
赵曼香此刻却不以为意,至少,他来了,而且,他还给自己带了生辰礼。
这生辰礼贵重,又极是精致,想来他是用心挑选了的。
稳了稳情绪,赵曼香笑道:“世子爷,戏班子已经准备好了,您也去听一会儿吧。”
赵曼香清冷地说:“我还有些事要忙,就不去了。你招待好宾客们。”
这时,大姑奶奶盛淑窈走了过来,嗔道:“大哥!妹妹如今嫁了人,出一趟府不容易,难得回娘家一趟,你就陪妹妹和外甥听一场戏吧。”
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在盛淑窈怀里咿咿呀呀,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赵曼香。
赵曼香整个人不由自主变得柔和起来,唇角漾起笑意:“来,让舅舅抱抱。”
旁边的女眷也劝赵曼香去听戏。
赵曼香笑道:“好,那就把公事放一放,听场戏再说。”
说着,他便抱着小外甥往戏园子走去。
赵曼香喜不自胜,急忙招呼女眷们跟上。
到了戏园子里,主子们入座,丫鬟们都在后面站着。赵曼香突然看到了杜鹃。
杜鹃今日打扮得格外鲜亮,穿了一身魏红色,搭配了一件缥碧色的对襟短褙子,脸上敷了不少铅粉,涂了口脂。
她今日梳了双丫髻,两个发髻上都有一圈亮闪闪的珍珠,鬓边还插了一朵粉嘟嘟的芍药。
今日的主角应该是赵曼香,赵曼香为了避免招恨,特意打扮得极是素净。
她穿了远天蓝的衣裙,配了香炉紫烟色的短褙子,挽了一个寻常的发髻,只戴上了国公夫人赏的鸢尾花银簪子,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这打扮中规中矩,就是府里大丫鬟寻常的模样。银簪子并不贵重,府里一二等的丫鬟略攒攒钱都能买上一个。
放眼望去,绝大多数丫鬟都是这样,不敢在今日出挑。
唯有杜鹃涂脂抹粉,穿戴出格。
赵曼香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暗自笑了起来,看来,杜鹃急了。
一向得主子信任倚重的她,还没有尝过被冷落的滋味。她以前得罪的人多,想来如今在齐芳院不太好过。
赵曼香轻哂,她也想走自己的路吗?今日,她料想赵曼香会来,故意要在赵曼香面前露脸是吗?
这条路不好走。
开场的锣鼓声响起,赵曼香觉得,今日怕是有好戏看了。必要的时候,她一定会推波助澜一把!
第一场戏是《长生殿》。戏演了两刻钟左右,有的宾客杯盏中的茶喝完了,丫鬟们便穿梭着续茶,又给每个桌的果盘里添新鲜的瓜果。
赵曼香端着一碟子枇杷,准备送到主桌上,谁料杜鹃一把抢了过去。
杜鹃横赵曼香一眼:“你去添茶,我送果盘。”
说完,杜鹃便扭着腰肢往前走去。
赵曼香自然不会和她争。她回去端了茶壶,也走向主桌。
“世子爷,这是新鲜的枇杷,甘甜多汁,您尝一尝吧。” 杜鹃将果盘放下,拿起一个枇杷就往赵曼香唇边送。
再之后,她便坠入了完全的黑暗,太痛了,她晕了过去……
突然,有人轻轻唤她:“岁岁,岁岁!”
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一丝光亮,赵曼香忙伸手胡乱抓了一把。
手抓住的地方,丝滑细腻,如同婴儿的肌肤。
这是蜀锦……
赵曼香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焦急溢于言表。
是赵曼香!
他穿着寝衣,手里举着一支蜡烛,关切地看着她,轻轻唤她岁岁。
赵曼香一下子清醒了,忙硬撑着起身:“世子爷,奴婢是不是说梦话了?”
她说着话,感觉自己脸颊冰凉,抬手摸了摸,湿漉漉的,想来她方才在梦中哭泣出声,惊醒了赵曼香。
赵曼香羞赧垂眸:“对不住,世子爷,奴婢做噩梦了。世子爷,您睡去吧,奴婢不会再发出声音了。”
“做了什么噩梦?”赵曼香轻声问。
“原也没什么。只是梦到自己小时候在村口,被牙婆带走时的情景。爹爹哭着,奴婢也哭着,父女骨肉,却越来越远,天各一方。”赵曼香苦笑着,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她抬眼看看赵曼香,发觉赵曼香似乎很动容。
于是,她接着说:“如今最怀念的,还是在家乡的时光。爹娘虽穷苦,赶集回来,会给奴婢带几块糖果,下地回来,会给奴婢带一些野果子。”
赵曼香说着,笑了起来,而赵曼香却红了眼眶。
赵曼香暗自诧异,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戳中了赵曼香的心事。但赵曼香方才唤她岁岁,想来此时此刻,赵曼香看着的人是她,心里念着的人却是他的那个岁岁。
这样也好。
赵曼香并不在意,反而感谢岁岁的存在,否则,高岭之花一般的赵曼香,怎么可能对她这个丫鬟投来如此怜惜的目光?
“世子爷,您赶紧睡去吧,明日还要早起。”赵曼香作出不安的模样。
赵曼香突然摸了摸她的手,惊讶道:“手怎么这么凉?嘴唇都没了血色,可是生病了?传府医过来吧。”
说着,赵曼香便站起身,走到门口,赵曼香忙唤住他:“不用,世子爷。半夜三更,不用惊动人了,奴婢明日正好想出府一趟,顺便让回春堂的大夫看看就好了。”
“那也好。明日让小厨房的周婆子跟你一起去吧。”赵曼香犹豫了一下,又走了回来。
歇在耳房的简极听见了动静,隔着门问:“世子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赵曼香道:“用热水灌一个汤婆子送进来。”
简极应声去了,不一会儿,便送了汤婆子进来。
赵曼香不让赵曼香下床,他自己开门拿了汤婆子,回来递给赵曼香:“放被窝里暖着吧。”
“谢过世子爷。”赵曼香感激地接过,将汤婆子捂在自己小腹处。
赵曼香将蜡烛放在一个角落里,说:“留一支蜡烛吧,这样不容易做噩梦。”
“多谢世子爷。”赵曼香道。
“明日不用起来伺候了。”赵曼香说完,进了里间,熄了里间的烛火。
有汤婆子暖着,赵曼香感觉腹痛缓解了许多,腰也不那么酸了。过了一会儿,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里间有动静的时候,赵曼香还是起身了。赵曼香执意不用她伺候,她便取了一块棉布,裹在腰腹处保暖,然后拿了两个瓷瓶,去府中园子里的湖上取荷露。
赵曼香喜欢荷露的清香,荷露采回来沉淀沉淀,然后烧开了用来沏茶,最是风雅。
于是,赵曼香得空了便沿着湖面上的栈道采荷露,一瓶留给赵曼香,另外一瓶则送给赵曼香。
被锁链捆在那张破架子床上的时候,她后悔了,哭喊着愿意去侍奉世子爷,杜鹃狠狠掌掴了她几下,唾弃道:“晚了。再说,你要是去了,哪里还能有我什么事?你乖乖伺候这几个汉子吧。”
好不容易被从杂物间放出来,也是杜鹃在一旁说:“少夫人,奴婢以为,还是把她毒哑了比较好,省得她到处乱说什么。”
想着想着,赵曼香不由得呼吸困难起来,疼痛的感觉再一次将她吞噬。她悄悄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从回忆中出来,尽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今日赵曼香处置了杜鹃,虽然痛快,可是她不能放松分毫,这些仇,不死不休。
正想着,赵曼香打了个哈欠:“好了,我也乏了,你回去伺候世子爷吧。记得跟他说一声,我已经把杜鹃打发出去了。”
“是。”赵曼香行了个礼,退了出来。
院子里,灯笼随风摇曳,送来阵阵花香。
下人住的庑房门口,二等丫鬟金蕊正在压低声音训斥粗使丫鬟蜜柚:“不过让你帮忙打点热水而已,你推脱个什么劲儿?!让你躲懒!让你躲懒!”
蜜柚被金蕊的手指戳得站不住,趔趄一下:“金蕊姐姐,奴婢方才给少夫人送沐浴用的热水了,没得空……”
“你别净想着往主子屋里面凑!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快给我打热水!”金蕊哼了一声,甩开帘子进了屋。
蜜柚擦了一把眼泪,便拿起水桶,去火炉房提热水去了。
赵曼香很想上前帮蜜柚一把。前世,她被打发到杂院洗恭桶,只有蜜柚会悄悄去看望她,给她带好吃的。
后来,不知道蜜柚出了什么事,就再没去过,她担心了好久,却没办法打探消息。
再三思量,赵曼香还是没有过去帮蜜柚。如今,她是走绳索的人,明面上跟蜜柚走得近了,恐怕会给蜜柚招祸。
她得想个什么法子,暗地里帮帮蜜柚。
往青山院走的路上,赵曼香突然觉得腰腹处凉嗖嗖的,小肚子坠得厉害,腿也酸软。
算算时间,是该来月事了。
但是,她身子一向健康,以往来月事从来没这样难受过。
她强撑着,回到了青山院,还好赵曼香还没有睡。
这些时日,赵曼香习惯了睡前让她按按脚、按按肩膀,这样,他一夜都会睡得安稳香甜。
赵曼香急忙去茅厕用上月事垫,净了手,便去服侍赵曼香。
赵曼香一边任由赵曼香给他按脚,一边看着书。他无意中看了赵曼香一眼,便微微皱眉问:“你今日气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赵曼香轻轻摇摇头,笑着回道:“没不舒服。”
赵曼香道:“好了,就这样,你早些去歇着吧。”
“奴婢还没有给您按肩膀。”赵曼香迟疑着没有动。
“不用了,你今日也累了,睡去吧。”赵曼香扯了扯锦被,躺到了床上。
赵曼香将木盆端出来,把水泼了,将木盆刷了刷放好,又洗了洗手,进到书房把床边的书拿回去,便熄了书房的蜡烛,退了出来。
小腹处疼的越发厉害,赵曼香想了想,提着灯笼轻手轻脚去灶房取了一些红糖,放在自己的茶盏里,用热水冲着喝了,才回到外间,和衣睡下。
不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似乎又回到了灵溪村村边的小树林。满脸肥肉的牙婆死命拽着她,爹爹在她面前,红着眼睛,哽咽着说对不住她。
不一会儿,她又像是来到了国公府,几个婆子强按着她,其中一人用钩子刺进她的眼眶,剧痛袭来,眼前血色一片,很快,红色变成了黑色。明明是同一个人的两只眼睛,看到的,一边是刺眼的光,一边是混沌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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