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看着姜书,又看着我,她面露不忍,但是也没说话。
她这次好像也不站我这边了,她拿着手帕安静地擦眼泪。
姜书两只手握住笔,我哭喊着去抢,只听到晴脆的一声,笔就断了,他扔在我面前,声音有些哽咽:「我只要……你活着就好。」
眼泪流到嘴里十分酸涩,我觉得自己也很可笑,那时候冒着风雨去听学,千辛万苦才换来这支笔,如今却还是什么都不是。
我捡起断成两截的笔。
我还未用它写过一个字,造出一个词,作出一篇文章,如今再没机会了,想到这里,我泣不成声。
那日有学生问张先生:「先生您教皇子,也教屠户的儿子,讲的是一样的东西,这岂不是乱了章法,没了规矩。」
我蹲在石头背后,也觉得那个学生说得对,张先生却笑了,他缓缓说道:「先贤的道理传于后人,也没说要传给屠户还是皇子吧。」
那学生急了:「那即便是女子也可吗?」
张先生笑得更起劲了,「有何不可。」
这一句有何不可,我便风雨无阻,做了他两年的学生,他没认过我,我也没拜过师。
到头来我连一盏茶都没给他端过,却白白学了他那么多道理,这样算来是我捡便宜了。
我紧紧握着手中的笔,心中愤然,尽是不甘。
不甘他这样好的人被污蔑,说他贪修筑河道的拨款,最后去他家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搜出多少银子。
我死死攥着那笔,断口的木刺扎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只怪那庆帝有眼无珠,忠臣不识,却把奸佞捧得比天高,
薛贵妃在后宫横行,残害妃嫔,他不知,她哥哥仗着军功,在外面欺压百姓,强占土地,他也不知。
他就看着那些说他昏庸的文臣了,首当其中的就是张首辅。
嫂嫂见我一直不说话,也吓着了,连忙拉我起来,「姣姣,别怪你哥哥狠心,如今为了竹里馆的事,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人了,你可不能有事。」
手上的血顺着笔,滴到地上,散开成一朵花似的形状。
直到出嫁前,我也没踏出房门一步,倒不是他们关着我,而是我在赌气,故意不出去。
那天我穿上红衣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要走了。
这婚事办得无比冷晴,大概是因为我嫁的是锦衣卫吧,街上的人对接婚队伍都避之不及。
我撩开帘子偷偷看了眼骑着马走在前面的新郎官,光是背影我就打了个寒颤。
成钰把帘子放了下来,让我好好休息,说后面的礼还多着呢。
可是段晴他与他父亲向来不和,母亲也不在了,想来应该不会多繁杂。
最后我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把我接入门就先走了,说是那家书院又在闹事了,最后是我自己走进了段府,后面更是连着几天都不见人影。
听说我哥哥气得不行,觉得他太儿戏了,直接到庆帝那里参了他一本。
进段府的第二天,府上的管家就带着账本地契来了,说是段晴的所有家当,之前一直是管家打理,如今自然都交给我。
我和成钰看着这些地契眼睛都直了,不过成钰立马又担忧起来:「看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成钰看了看四周,「坊间都说段大人,他不喜欢钱财,也不喜欢女人……他就喜欢人命,是索命鬼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