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濡湿的土壤带来的异物感很明显，我低头看了一眼。
许织白嫩的手上有几道划痕，指甲缝被脏污的泥土填满了。
这很不对劲。
我抬头想问问苏亦到底怎么回事，却见他寒着一张脸问许织。
“许织！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许织脏脏的脸皱成一团，突然哇一声哭了。
“织织…织织想…想和姐姐一起挖土呜呜呜…”
我看着对面的女孩号啕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成年人的体面没有，完全像个孩子。
我看见苏亦的瞳仁完全黑沉下去，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许织！我再说一次，我苏亦喜欢的是孟姚，你要是再用这些卑鄙的手段来恶心她，我跟你连朋友都没得做！”
苏亦这话说得不留余地，连我也被他吼得愣住了。
手腕上传来刺痛时，我才回过神来，这俩人正在拉扯我。
“你放手！”
“姐姐…呜哇……”
许织哭得满头大汗也不松开我的手，苏亦则是扯着我的手腕想拉我走，俩人僵持不下，我夹在中间遭罪。
“嘶，好痛！”
“抱歉，姚姚。”苏亦松开手，我的腕子上已经多了一拳殷红的掐痕。
苏亦见状怒不可遏。
他刚要说话，我们身后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
“诶呦喂，姑奶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谁欺……”
赵蓉绣看见我和苏亦，后半句话自动吞回了嗓子里。
许织看见来了救星也不哭了，只抽抽搭搭地跟她妈告状。
“妈妈…织织想…想和姐姐一起挖土…呜…这个哥哥一直…一直凶织织…妈妈替织织…打他……”
赵蓉绣没说话，只弯下腰从许织兜里掏东西，一边还哄着她。
“织织乖啊，先松手，妈妈替你凶他。”
我眼皮跳得厉害，当看见赵蓉绣掏出的东西时，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那是一块儿童小方巾，上面还有小熊印花。
我抬眼去看苏亦，他眉眼间狠戾尽数散去，只剩下一脸茫然。
“绣姨…这…这是怎么回事？”苏亦的声音在发抖，我拉着他的手被下意识握住。
“织织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蓉绣用方巾擦着许织的脸，整个人似乎苍老了许多。
她哽咽着回答。
“我姑娘…命不好…出了车祸…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智力只有三四岁…命苦哇……”
“这…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苏亦挣开我的手，踉跄两步冲到许织面前，“织织，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苏亦……”
许织一脸惊恐地往赵蓉绣怀里躲了躲。
“妈妈，怕怕……”
我看到苏亦一脸难以置信到甚至有些面目狰狞，抬手去拉他想让他冷静一点。
苏亦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许织面前。
“那你还记得孟姚吗？她是你姐姐。”
“我不是…”
我不是许织的姐姐！
我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情绪激动的苏亦攥得更紧。
“你好好看看我们，你怎么可能忘了我们是谁！”
许织睁大了眼睛，看看苏亦，又看看我，然后笑了。
“姐姐…织织喜欢姐姐……”
“你别叫我！我不是！”
我剧烈挣扎，浑身颤抖地想要离那对恶心的母女远远的。
苏亦终于回过神来，松开了我的手。
“姚姚，抱歉。我必须带许织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今天的活动就先算了，以后我补给你。”
苏亦说完不等我回答，一把抱起地上的许织慌慌张张地去拦车。
任许织在他怀里踢打挣扎，他也不肯放手。
赵蓉绣跟上去，在一旁安抚许织。
我看着三个人越走越远，在路边上了辆车，然后扬长而去。
有一滴水砸到头上，我的肩膀也跟着一凉。
下雨了吧。
我伸手接了几滴雨，看见掌心的泥渍被水冲散晕开。
许织刚才碰过的。
我发疯似的就着雨水把那只手搓得通红，怎么搓也搓不干净。
我在雨里狂奔回家。
冲完热水澡，我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很长时间，我哆嗦着手指摁下接听键。
“姚姚，”苏亦的声音传出来，苦苦哀求，“姚姚，你救救许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