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橙的审讯室里。
她脸色凝重,看着房间角落的监控,心里在想该怎么解释夜半出来装监控这件事?
不一会儿,审讯室门从外面打开。
黑马走了进来。
唐慕橙:“我要见我爸。”
黑马明显身形一顿,毕竟牵涉到山哥的事,他不能说太多,这是局里的秘密。
男人把她当小孩,想着随便扯个谎圆过去:“山哥被派去外省支援–––”
“骗人是乌龟,头上戴绿帽。”
“嘶~”黑马嘴一歪,着实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丫头太鸡贼。
男人轻咳一声:“大晚上去雁南中路装监控为了什么?”
“我和街道办的人打了好几次电话,那里监控坏了,他们不修,我就自己去修了。”
“你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黑马语气极其肯定,同时身子往椅子里一靠,在等她的回答。
“装监控是为了找我爸,那是我爸回家的必经之路,监控里可以识别我爸的车牌,他回来的话,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我爸半年没回家,作为她唯一的女儿,做点什么没问题吧?”
“至于为什么大晚上出门,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闲的发慌。”
黑马静静的看着她说完,嘴角轻轻一勾。
这丫头是在警局长大的,怎么回答问题天衣无缝,她已经掌握诀窍。
审讯室里静默了好一会儿。
“橙子,有些事你不说,我没办法帮你。”黑马虽然平常喜欢打嘴炮,但是办起正事,他的业务水平极高。
一下子就看出唐慕橙有事瞒着。
唐慕橙杏眸忽闪,莹白小脸的下颌线因为紧张绷紧,她几欲张口都没勇气说出来。
自重生以来,每次她要将未来的事说出来时,就会心绞痛晕倒。
那种疼痛简直相当于有把三角刀在心脏里飞速打转。
如果能将事情说明白说清楚给别人听,她觉得痛一次也值得,但她试了几次之后发现并不能,反而会越来越疼。
“我说不出来。”唐慕橙并没有说谎,杏眸眼底还有呼之欲出的泪花,整个人透着股微微的焦虑。
黑马‘嘶‘的一声摸了摸后脑勺,强压下心中急躁。
“纸笔。”少女像是做出很大的决定,两颊附着细汗。
黑马歪着脑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口气,撕下一张纸,将笔递给她。
唐慕橙紧紧盯着桌面上的白纸,在调整呼吸。
如果将父亲一个月后出事写在纸上,告诉警察,是不是就不会触发心绞痛的惩罚?
写下来,交给警察,这无疑是拯救父亲最好的方法?
少女端坐在桌前,她微微出神,透过白纸,似乎看到上辈子。
当她欣喜的打开家门,以为是父亲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徐叔叔怀里捧着个骨灰盒。
她悲痛欲绝,在沉痛中觉醒,誓死要为父亲翻案。
当她千辛万苦寻找证据得罪了人,裴渡因保护她而死。
当她终于找到证据,却被人追杀,被逼无奈跳海溺亡。
上辈子的画面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在白纸上闪过。
黑马怔怔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要写什么,但是看她手拿着笔细微的颤抖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所以没催她。
警局外,裴渡双手插兜靠在墙上,星眸里装着纤尘不染的月亮,细长的眉毛微微簇起。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一点,唐慕橙还没从审讯室出来。
银辉洒在警院的绿植,投下一片阴影,少年在想,唐慕橙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奇怪?
从前她怕黑,晚上睡觉总是开着灯,裴渡每晚睡前都会下意识透过窗子看她的房间。
这几晚她不但不开灯,且早上还起的异常的早,每次裴渡正要去敲门给她送早餐,就会看到她已经穿戴整齐,没半点之前懒洋洋赖床的模样。
她每个月都会吃光裴渡的零花钱,但是这几天,她虽然一如既往地坑他的钱,但没见她花,好似是故意存起来。
加之,今晚上她莫名凌晨出门,跑到雁南中路装监控,真是太奇怪了。
少年正捉摸不透,身后的警局里却传来一阵骚动。
“老蒋开车去医院,橙子晕倒了。”
裴渡脸色一僵,瞳仁猛缩。
黑马抱在怀里的少女唇色发白,她毫无反应的仰着脑袋,扎的马尾松松垮垮的晃动。
裴渡几乎是挤上警车的,黑马也顾不上别的,一直在催老蒋开快点,沿路老蒋已经联系了最近的医院。
下车时,裴渡这边靠近医院大门更方便,于是他利索的打开车门,迅速抱起黑马怀里的少女,一阵风似的冲进医院。
黑马诧异了半秒,三两步立马跟上。
几分钟后,三个人呼哧带喘的站在少女的病床前。
穿着白大褂的光头医生扒开少女闭着的双眸,看了下瞳仁状况,扭头吩咐护士:“做个心电图。”
五分钟后,医生看了心电图,拿着笔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导致心绞痛发作。”
“心绞痛?这丫头体育特长生,从小身体好着呢,怎么会突然心绞痛?”黑马别的不知道,就小橙子这运动细胞是绝对的遗传了山哥,别看长的一副清丽秀气模样,实际上就是个皮猴子。
医生淡定的给开了药,迎着他们质疑的目光:“之前病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现在病人心绞痛晕倒了,平时多加强运动,不要熬夜,这是单子,去排队缴费吧。”
裴渡接过医生的药单,要去拿药,离开前还叮嘱黑马叔叔:“我很快回来。”意思是您先替我看着唐慕橙。
黑马插着腰看着躺在病床上小脸煞白的少女;想起审讯室里,她握着笔细微颤抖的样子,难道她早就不舒服了?
这孩子,真是的,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黑马给师傅打了电话,徐白司那头接到电话之后,半个小时也赶来了。
“怎么回事?”他风尘仆仆,脸色焦急,视线在黑马老蒋和裴渡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睁着懵懂大眼,已经醒来的唐慕橙身上。
“橙子,你哪不舒服?”徐白司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对她也是该骂骂该说说,但毕竟是她的干爹,出了事儿还是很担心的。
男人弯腰靠近,嘘寒问暖。
唐慕橙喝了口温水就要放下,可周边没有其他可以承载东西的物体,正无措时,眼前突然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裴渡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掌心。
“说了我不能熬夜,你还不信。”唐慕橙撅着个嘴,谁都知道她若是不能熬夜,干嘛凌晨出门,只不过现在看着她病恹恹的样子,不好意思反驳罢了。
见她还会反嘴,徐白司心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直起身板瞥了裴渡一眼,轻咳一声:“行,这次是干爹的错,改明请你吃麦当劳。”
“医生怎么说?”徐白司侧头问徒弟。
“打了针就可以回去了,拿了点药。”
徐白司看到裴渡手里拎着一袋子药,立马从兜里掏出钱包:“臭小子,药多少钱?”
“不用给我钱。”裴渡觉得平时唐慕橙没少花他的零花钱,只不过这次是买药而已,他都习惯了。
徐白司原本是扯出三张红钞票,一听他客气,心里没由来的气愤,嗔了一眼病床上的唐慕橙,手指捻动,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红钞票塞进裴渡手里。
“这丫头是我干女儿,你小子给我注意点,别打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