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药散,果然效果奇佳。
陈刻连续服用三天,便不再咳了。
秦书瑞看他己无大碍,为了避嫌,没有逗留太久。
自上次从玉岱山回来,爹娘就一再要求她与陈刻保持距离。
而关于长辈们即将为她张罗婚事的消息,她也从二哥口中听说了。
尽管她还没做好为人妻的准备,却也不怎么排斥。
“唉,随他们安排去吧!”
秦书瑞正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南园的青松庭,听见院内声响嘈杂。
她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片刻后,一个婢女开了门,见是她,焦急说道:“小姐,您来得正好,快劝劝二少爷吧!”
“怎么了?”
“二少爷喝醉了酒,这会儿在院子里耍剑呢!”
秦书瑞忙往院子里走去,只见几个家丁呆站在一旁,想拦住他,却又因为他手里持剑、正胡乱挥舞而不敢上前。
“平白无故地,二少爷怎么醉成这样?”
秦书瑞感到不解。
一个家丁走近前来,俯首回答:“昨日许大将军给老爷送来两坛陈年老酒,二少爷讨来大半壶,因着酒味醇香,就喝多了几杯。”
听到酒是许大将军送的,秦书瑞觉得奇怪。
许大将军位高权重,向来不屑于低头看人,这会儿主动送酒给她爹,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秦书瑞在鱼塘旁蹲下,捡起两块小石头,暗中使力,接连击中她二哥的手背和手腕。
顷刻间,长剑“锵锵”落地。
醉了酒的秦书闻毫无战斗力,很快被婢女们扶进屋里歇息,一路叽叽哇哇地说着胡话。
秦书瑞在旁看着,既无奈又暗觉好笑,帮他拉上被子,劝道:“二哥,别闹了,好好睡一觉吧。”
然而,秦书闻根本不听,缠着妹妹东拉西扯,话都说得含混不清,只有一句:“我有许多好东西,来来……都给你!”
秦书瑞听了好一会,才勉强听懂了。
他从怀里胡乱掏出几样东西,塞到她手里。
秦书瑞定睛一看,发现除了玉佩、香囊,还有两把串着红绳的钥匙。
她立刻猜到,这就是可以开陈刻手脚上镣铐的钥匙。
“二哥,这钥匙……”她犹豫着,把钥匙递回去。
秦书闻己经闭眼倒在枕头上,挥着手,“拿去,拿去……呐,是你自己说的啊。”
左思右想后,她还是将钥匙藏进了自己袖子里。
回到自己屋里,秦书瑞叫来白桃,要她悄悄拿着这钥匙到外面去,找师傅仿着打两把回来。
白桃有点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当下就领命而去。
正午时分,便把打好的钥匙交到秦书瑞手上。
秦书瑞又到临风庭去,趁二哥还没醒,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钥匙物归原主。
新打的钥匙到了手,秦书瑞并没有马上帮陈刻开锁。
出于怜悯之心,她想帮他解开手上的镣铐,但临近抉择,她才反而更清醒,明白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出现意外,不但会毁掉父亲的计划,恐怕还会给秦氏家族带来大麻烦。
因此,这两天,她在陈刻面前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怪模样。
她心里对他早己消除了敌意,却也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而不得不防着他。
“有心事?”
陈刻看她发呆,举笔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书瑞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在想,你每天戴着这手铐睡觉,应该很不自在吧。”
陈刻联想到她近日来的奇怪举止,仿佛猜出了几分,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怎么,你有办法帮我?”
秦书瑞点点头,又连忙摇头,“钥匙不在我这里……不过,我会尽力想想办法的。”
她需要时间,再好好考虑这件事。
“你肯这样为我费心,我己经很感激了。”
陈刻目光黯淡下来,但仍是微笑。
隔天是秦坤的寿辰,中午时分,府里开宴,宾客盈门。
秦坤虽被贬为平尉,到底手上还握着些许权力,不至于沦落到门庭冷落的地步。
酒足饭饱后,宾客陆续离去,秦书瑞依然坐在女眷这一桌,打算等爹送完所有客人,再亲自向他贺寿。
“这位就是秦小姐吧?”
不知何时,许大将军己经站在她身后。
秦坤看了眼嚼得正香的女儿,不情愿地应了一句:“是,许大人见笑了。”
秦书瑞放下手中的汤匙,礼貌地起身,向他行礼。
“许某倒是觉得,令千金姿色出众,可爱得很。”
许大将军的话首白得惊人,双目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如此佳人,再等多少时日,也是值得的。”
“许大人过奖了。”
秦坤答得心不在焉,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僵硬的笑脸之下。
许大将军的视线再次落在秦书瑞脸上,满意地笑了笑,这才离开了。
短短几句话落入秦书瑞耳里,她立刻明白了一切,登时脚下一虚,伸手扶住桌角,“爹,你和祖父先前打算帮我张罗婚事,就是想让我做许大人的妾室?”
许围这个人,她是第一次见,但也听说过,他贪财好色,整日花天酒地,并且己娶妻,还纳了几个妾。
秦坤面露难色,沉默片刻,劝慰般地拍拍她的肩头,“瑞儿,这事还没定呢,到时再说吧。”
还没定?
也就是说,不是她想多了。
许围的确想娶她做妾,而爹还在考虑中。
爹虽然不至于害她,却也对贬职之事耿耿于怀,如若他的仕途发展必须借助她的婚姻大事来搭桥梁,那难保真的会把她嫁给许围。
“我不要嫁给他!”
“这是你祖父的意思。”
秦坤满面愁容,先前秦老太爷主张把书瑞嫁给许围,他并不当回事,然而,近日来,书瑞与那东凛人质走得太近,弄得三个长辈忧心忡忡。
秦老太爷便又追着他做决定,要他答应这件事,而沧夏与东凛再度交战的日期也逐渐迫近,多重压力下,秦坤难免也开始动摇。
一种无力感紧紧缠住她,令她感到沮丧,闷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以至于在帮陈刻换药时,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其中一颗,滴在了他手背上。
她慌忙抬起袖子擦眼角,随后才找出手绢,帮他擦干手背上的泪水。
她身上的桂花香淡雅清香,似有若无地飘荡在他们之间。
陈刻愕然注视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问:“你怎么了?”
秦书瑞摇摇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什么……眼睛有点不舒服。”
“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按时吃药。”
她感觉太丢脸,半垂着头就要起身,忽然,手肘被他拉了一下,重又坐回到椅子上。
“骗谁呢。”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骗你什么了……”她抬眼看着他,眼眶里的红,令她看起来柔弱得像个小丫头。
“你这话,连小孩都不信。”
“你就非得揭穿我么?”
她无奈地叹气,正想再说几句玩笑话,借此避开他的追问,却见他费劲地抬起戴着镣铐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惊讶得说不出任何话,过了好一会,才半是质问半是好笑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小时候,我难过的时候,娘亲就是这么安慰我的。”
他轻笑着回答,声音柔和似春水。
“我又不是小孩。”
她别扭地说着,心底却变得柔软些许。
陈刻依然每晚睡不好,整日眼圈发青。
三天后,秦书瑞终于决定,帮他打开手上的镣铐,“这样你可以睡得舒服些,等天亮了,再戴上吧。”
陈刻笑着躺下,又转过头来,“你这样帮我,就不怕被你爹骂?”
“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心里也不希望你受这份罪。”
这以后,每天开锁和上锁的任务,就交给了白桃。
白桃深知此事若是出意外,后果必然不堪设想,她不想领命,却也不敢不听小姐的话,只能“冒险陪主子”。
每次开锁,白桃都格外留神,生怕出什么岔子。
按照小姐的吩咐,白桃每次只给他开一个锁,有时是手上的,有时是脚上的。
连着几日,都相安无事。
白桃稍稍松一口气,心想,看来是自己过于警惕了,即便他想耍花招,也还有脚上的镣铐束缚着他,何必怕他逃跑。
谁知,还是出了意外。
这天凌晨,天刚蒙蒙亮,白桃顾不上敲门,就火急火燎地跑进里屋来,气喘吁吁道:“小姐!
不好了,那男人不见了!”
秦书瑞顿时吓得睡意全无,忙问:“怎么回事?”
“刚才我过去帮他上锁,谁知他起了坏心思,竟把我打晕了。”
白桃急得快哭了,“之后偷走我身上的钥匙,开了脚镣上的锁,就跑了。”
脱离了镣铐的束缚,门口的家丁根本拦不住他,要逃走一点也不难。
秦书瑞匆匆赶到南园厢房时,屋里空荡荡,只留下一地散落的空纸张,而他那件绣着奇兽的锦袍,还挂在床头。
之后的事,发生得太乱太急,秦书瑞久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擅自为人质开锁这件事,终究还是如实向父亲坦白了。
预料之中的,秦书瑞受到了严厉的斥责。
然而,父亲还没来得及责罚她,圣上的人己经包围了秦府。
当晚父亲和二哥被捕入狱,罪名是“窝藏敌国皇子”。
秦府上下顿时慌成一团,三姨娘吓得手足无措,不停问大太太,“老爷怎么可能窝藏什么敌国皇子?
宫里人肯定是弄错了……老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要我们娘仨怎么活呀!”
说到激动处,竟不顾礼节嚎啕大哭起来,怀里抱着秦环和秦易,母子三人哭作一团。
此刻大太太内心的彷徨比她要多得多,毕竟,被抓走的除了她夫君,还有她的儿子。
她隐忍多时,这会儿也恨不得痛哭一场,眼前阵阵儿地发黑。
但她不能跟着哭,只得强撑着主持大局,“行了,眼下府里己经乱得不成样子,你们就别来掺一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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