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宁祯盛长裕的现代都市小说《夫人离婚后,军阀大佬一夜白头全文版》,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热门小说《夫人离婚后,军阀大佬一夜白头》是作者“初点点”倾心创作,一部非常好看的小说。这本小说的主角是宁祯盛长裕,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宁祯被迫嫁给督军盛长裕。盛长裕有个白月光,还有两房妾室,盛家内宅危机重重。宁祯一个留洋归来的千金,无法适应内宅争斗,人人等着看她笑话。不到三年,果然如众人预料,宁祯要离婚。不是她被扫地出门,而是不可一世的督军红眼哀求:“能不能别丢下我?”...
《夫人离婚后,军阀大佬一夜白头全文版》精彩片段
盛长裕在军政府说一不二,“老臣”们被他打压得一个个抬不起头,以至于他在军政府的时候,特随意。
一件旧军裤,松松垮垮没形没款的,因他身段挺拔,愣是不显落魄,反而别样不羁;衬衫也旧,袖子挽得老高,一边进门一边解纽扣。
瞧见宁祯,他解第四颗纽扣的手停住,剑眉微蹙:“有事?”
宁祯也不愿意见他。
和他打交道,她不太敢痛快喘气,始终被压制着,直不起腰。
“督军,那晚您拉我打牌的事,姆妈知道了。”宁祯开口说。
盛长裕正不情不愿把第三颗纽扣扣回去,闻言抬眸看她:“你什么意思?”
一旁陪坐着的程柏升也看向宁祯。
“老宅以为我得到了您的另眼相待,特意叫我来问问,您中秋节回不回去吃饭。”宁祯说了来意。
她开门见山,没有兜圈子,让盛长裕心里舒畅了几分。
他讨厌绕弯。
他坐下先点烟。
深吸两口,眉梢略有略无抬了抬:“是老宅为难你,还是你借用我在老宅自抬身价?”
——吹牛收不回来,需要他去救场。
宁祯垂着眼睫:“您上次警告我了,我都认真记下,绝不敢造次。的确是老宅听说了这件事。”
盛长裕又抽两口烟。
一截烟灰,颤颤巍巍要落未落,眼瞧着就要从他半敞的衣领掉进去。
宁祯的视线,正好在那烟灰上,慢半拍才发现自己正在看他的唇。
他的唇不厚,唇形很好看,衔着香烟的弧度也漂亮。
她收回视线,又怕他被烟灰烫到了,大发脾气,今天这事彻底谈崩。
她起身拿了水晶烟灰缸,递到他跟前。
顺势在他旁边沙发坐下。
态度殷勤而小意。
盛长裕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手指微动,烟灰落入了她双手捧着的烟灰缸里。
纤细的手,凝雪般的腕,捧着透明烟灰缸,画面美丽得叫人眼前一亮。
盛长裕是个俗人,他看到了赏心悦目的画,心情也不错。
“行,你回去告诉姆妈,我中秋节去吃饭。”他道。
宁祯:“好。”
买卖谈成,见好就收。
宁祯没想到“初战”如此顺利,打算维持好这成果,绝不留下来添堵——那晚她要是没跟盛长裕去吃宵夜,打牌结束就溜,绝对会留个好印象。
“督军,我不打扰,先告辞了。”宁祯说。
盛长裕却问:“几点了?”
宁祯毫不迟疑:“十一点半。”
“饭点了。吃了再走。”他道。
宁祯眼角跳了跳。
上次被骂,就是他非要吃宵夜引起的。
宁祯:“不了督军,姆妈还等着回话。”
盛长裕站了起来:“我去打个电话给她。你留下来。柏升,叫人准备午饭。”
程柏升道好。
他白釉似的面庞上,有善意与鼓励,对宁祯说:“留下吃饭吧,督军府厨子手艺不错。”
宁祯只得点头。
盛长裕起身要出会客室,副官长程阳走过来,低声跟他说:“督军,书房线上有电话,江小姐打的。”
盛长裕二话不说,立马出去,脚步十分迅捷。
宁祯只感觉浑身重量轻了大半。
什么江小姐啊,简直是活菩萨。
程柏升打量她半晌,笑道:“你怕长裕?”
“谁不怕他?”
“长裕没那么可怕。”程柏升说。
宁祯给了他一个很无语的表情。
在苏城,人人都知道督军从小混不吝,手段狠辣。
上次两个小地痞调戏宁祯,他把一个打得半死,另一个刺穿眼球,不知能否活下来。
还有宁祯的父兄,差点就因盛长裕一念之差死在平乱前线。
他很可怕。
可他也实在太强大了,宁祯想要对付他是蚍蜉撼树,就只能乖乖做好“督军夫人”,慢慢想解决办法。
程柏升则被她的表情逗乐,笑了起来:“跟我来吧,餐厅在这边。”
副官很快摆好了午饭。
宁祯和程柏升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盛长裕一直没从书房出来。
等了半个小时,程柏升对宁祯说:“我们先吃,他估计临时有事。”
宁祯巴不得。
和盛长裕吃饭,会消化不良。
她与程柏升吃了起来。
程柏升问她哪一道好吃,她觉得都挺好吃。
吃完了,盛长裕也没露面,和江小姐的电话一打就是一个钟。
宁祯抓紧时间起身告辞。
程柏升看得出她急忙想走,就道:“我送你。”
宁祯便觉得程柏升是个好朋友,知道旁人的难处,不叫她等。
直到出了督军府的大门,上了自己汽车,宁祯才重重舒一口气。
浑身枷锁都脱了。
程柏升送完宁祯,回来时瞧见盛长裕刚到餐厅。
“你们吃完了?”
“留了两样你爱吃的菜,我叫厨子去热一下。”程柏升说。
盛长裕环顾一圈:“宁祯呢?”
“她吃完走了。”
“我还有事跟她说,跑那么快,我又不会吃了她。”盛长裕的情绪,到这会儿已经很不悦。
像是有件事没做完,不上不下卡着他。
程柏升:“你别不讲理,是你冷落她。她有事找你,就来军政府;你有事找她,去老宅。”
“下次再说。”盛长裕摆摆手。
宁祯回到老宅,等了两天才告诉老夫人,盛长裕答应中秋节来吃饭。
老夫人惊讶不已。
徐芳渡也有点吃惊,然而却没有十分意外。
来不来,还两说。
盛长裕逢年过节都忙,有时候军中还有会。
时间很快到了中秋节。
民主政府后,不准守孝,老宅不用替去世的大帅守着,去年中秋节就很热闹,今年更热闹。
老夫人请了苏城最有名的戏班,两位名震天下的名角来唱堂会。
“大嫂,听说你特意请了大哥来吃饭?”一个堂弟媳妇问宁祯。
宁祯:“督军是答应了的。”
堂弟媳妇声音挺大的,笑语连珠:“还是你有面子,要是旁人去请,大哥断乎不理。”
又说,“再过些时日,你叫大哥不要去祭拜苏晴儿,他也会听你的。”
宁祯微微沉了脸。
其他人在旁边,侧耳听这边的热闹,没有对堂弟媳妇的“捧杀”出声。
“大嫂,还是你有本事,能把男人管得服服帖帖。咱们妯娌之间,这本事你得教教我。”
她这些话,膈应人,却没到可以发火的程度,因为她始终笑盈盈的。
宁祯要是发脾气,反而是她较真、没有容人之量。
哑巴亏很难吃。
“大哥什么时候到?”堂弟媳妇又问。
徐芳渡一直坐在旁边,慢悠悠喝一杯茶,没往这边多看一眼。
“我什么时候到,还需要跟你汇报?怎么着,以后家都给你当,祖宗牌位全撤了,你坐上去独享香火?”
旁边突然有人说。
宁祯:“……”
盛长裕最擅长神出鬼没的,把宁祯吓一跳。
她都没留意到他何时到了。
堂弟媳妇脸色发僵,吓得一动不动,伶牙俐齿的她,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是欺软怕硬的主。
徐芳渡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急忙迎上来:“裕哥。”
宁祯突然看到了盛长裕。
盛长裕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一群人。
他一改往日不羁,穿着特别正式:德式的军装,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军靴不沾半点泥土。
胸前的勋章,也是擦得锃亮,阳光下熠熠生辉。
——宁祯在结婚前邂逅他,替他修车,他从外面回来,也是如此装扮。
在某些特别场合,他也会打扮得很隆重。整个人气质大变,英武而贵气。
他身边跟着程柏升,也是一整套的军装。
除了程柏升,另有几个中年人,和宁祯父亲差不多年纪。
还有繁繁。
繁繁穿一件大红色绣金条牡丹的旗袍,如繁花盛绽,挽着盛长裕的胳膊。
他们都瞧见了宁祯。
宁祯神色微僵。
盛长裕脚步一顿,略微沉吟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宁祯快速胡乱擦了眼泪。
“……闻特派员,你来苏城处处找茬、无事生非也有段日子了,如今居然欺负我夫人?”盛长裕立在闻蔚年面前,眉梢一挑,暴戾倾斜而下。
闻蔚年的脸更沉:“督军真是颠倒黑白!我奉命查案,你一直不配合,处处刁难,竟敢说我无事生非?”
“我哪里没配合?”盛长裕冷冷道。
闻蔚年的火气压不住:“你哪里配合了?”
盛长裕:“大事上姑且再论,你有什么资格惹我夫人?哪怕你爹站老子跟前,也得客客气气,你算个什么东西?”
闻蔚年:“你真是玩一手好计谋,叫女人背锅。小小地头蛇,卑劣无耻。”
两人对骂,几乎要打起来。
程柏升出面,将盛长裕拉得后退几步。
同时,程柏升脸色端肃看向闻蔚年:“闻先生,消消火。你差事办不成,也没办法回去交差。”
“我差事为何办不成,还得问你们。”闻蔚年说。
“你问我,那我回答你:因为你草包,无用。学了点洋知识,就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象!”盛长裕说。
程柏升:“……”
他白劝了。
“你有本事,回京去告状,叫你爹联合其他军阀出兵攻打老子。你想在老子的地盘摆太子爷威风,打错了算盘。”盛长裕道。
闻蔚年:“小小池塘,也就是蛤蟆乱叫称王。你想让我摆威风,我还嫌损格调。”
程柏升:“……”
身后有人出来,是闻蔚年的人,拉住了他。
闻蔚年不怕盛长裕,他身边的人却是怕得要死。
程柏升劝盛长裕,其他几个人也劝,包括繁繁。
繁繁依偎在他身边:“这事因夫人而起,她没事哭什么?受了多大委屈。”
她这话一说,原本被盛、闻两人吵架而忽略的宁祯,再次成为焦点。
宁祯还没说话,盛长裕眉头一拧,威严看了眼繁繁:“你放什么屁?老子的地盘,夫人想怎样就怎样。”
繁繁:“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督军,我不会说话。”
她的嚣张,都是盛长裕不在,或者盛长裕心情好的时候。
盛长裕一板脸,她比徐芳渡还怂。
“不会说话就闭嘴,夫人也轮得到你说?”盛长裕又道。
繁繁低声应是,面颊尴尬而扭曲着。
宁祯始终沉默。
闻蔚年被人拉进去了,程柏升也把一行人带进了餐厅。
宁祯和盛长裕立在门口。
他打量她。
宁祯微微咬唇。
“给你。”他突然从腰上解下枪匣子,把一支手枪递给宁祯。
宁祯:?
“枪法那么好,别浪费了。看谁不顺眼给他一梭子。宁可叫旁人流血,也别自己流泪。”盛长裕说。
宁祯:“……”
不是这么一回事。
偏偏她又没办法解释。
盛长裕没为难她,还送她一把枪,摆明很维护“督军夫人”的地位,宁祯把枪用力握紧。
“多谢督军。”她道。
盛长裕又问:“来这里做什么?”
“和我哥哥们吃饭。”
盛长裕听到她哥哥们,眉头忍不住蹙一下。
“去吧。”他道。
他先进去了。
宁祯去汽车里拿了两位嫂子的披肩,又把盛长裕的手枪放在自己的手袋里,这才上楼。
她已经整顿好了情绪。
这天回去,程柏升还在劝盛长裕,别和特派员较劲。
“赶紧打发闻蔚年走,才是正经事。”程柏升道。
“不是我不肯,他咬上了不松口,非要把邮轮爆炸的事,按在咱们头上。”盛长裕点燃一根烟,深吸两口。
“邮轮的事,你做得太过了,不应该在近港动手。”程柏升说。
盛长裕:“做都做了。”
程柏升:“……”
北城大总统府这次下了血本,居然把“太子爷”派出来了。
这个太子爷很较真,又不能暗杀了他,只得捏着鼻子忍。
盛长裕很多年没受过这种闲气了。
“……宁祯今天怎么回事?”程柏升突然又问,“她和姓闻的,好像认识。”
盛长裕:“管她呢。”
“她是你夫人,也许她可以帮上忙。”程柏升说。
盛长裕:“她是宁家的人。”
“也可以是你的人。”程柏升说,“说真的,你不心动吗?她那么漂亮。”
宁祯不管是五官还是身材,都格外出挑。
“她是宁州同的女儿。”盛长裕又吐了一口烟,“我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夫人就这样摆着?”
“夫人是夫人,女人是女人。我肯摆着她,已经足够尊重她了。”盛长裕道。
程柏升只得转移话题。
聊完正事,又提到了闻蔚年。
程柏升:“他和宁祯有点交情。我去帮你查查,他们俩什么关系。”
盛长裕:“宁祯不敢背叛我,她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查,跟我没关系。”
“你不好奇?”
“一个人跌入深渊,都是从好奇开始。她是督军夫人,摆在这个位置上,这辈子不出大事就不会改变。我不需要对她好奇。”盛长裕道。
程柏升:“……”
宁祯在家里住了五日,自己回老宅去了。
她给老夫人和小姑子、几个婶婶都带了礼物。
老夫人特意叫了她去,问她和盛长裕相处得如何。
宁祯如实说:“督军那晚有事,送我回娘家了,而后一直没见到他的面。”
老夫人:“他有什么事?”
“我没敢问。”宁祯说。
老夫人大失所望。
中秋后,天气尚且温暖,湖边的垂柳先枯了叶。晨风微凉,浮叶摇摆而下,在青石板地面上铺了一层金黄。
宁祯早起时,先在院子里练一个小时的拳脚,练出一身大汗去洗澡,才吃早饭。
日子又恢复了安静。
宁祯每日早饭后去老夫人的院子,坐一会儿。
老夫人把厨房上的账本交给了宁祯。
“……你先试试,吃力就告诉我。”老夫人笑道。
宁祯平时需要打理自己的陪嫁,会看账,不需要特意教。
“我会尽心的,姆妈。哪里不懂,我再来问您。”宁祯说。
她不需要管厨房的采办、人事安排,只需要看着账目,对一对每日的出入即可。
这是非常小的活。
宁祯知道,老宅的库房账本和对牌,都在三姨太徐芳渡手里。和徐芳渡的差事相比,宁祯这个督军夫人接到的活,真是“鸡毛蒜皮”。
这点鸡毛蒜皮的得到,还是因为盛长裕的另眼相待:中秋节能被宁祯请动、肯带着宁祯出去玩。
宁祯知道这条路难走,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走通的,故而她也没泄气。
她高高兴兴接了。
“夫人沉得住气。”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说。
宁祯接到账本时,眉头都没蹙一下,没有半分不满。
谁都知道她被轻待了,包括老夫人自己。可宁祯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
老夫人:“她到底出身大户,懂进退。”
“这个夫人不错的。比起什么苏小姐、姚小姐甚至江小姐,夫人有韧劲、有学识。”管事妈妈又道。
老夫人颔首。
“先看看吧。”老夫人道,“我真是不敢做指望。万一她是第二个阿渡,今后老宅如何安顿她,我也是很头疼。”
徐芳渡原本是盛长裕十几岁从外地带回来一个小班长的孤女,她父亲牺牲了。
是替突袭的时候,主动替盛长裕趟了雷。
战场牺牲是常事,可这个小班长的牺牲是盛长裕决策失误,他过意不去。
盛长裕对徐芳渡不错,特意叮嘱母亲好好安顿她。
老夫人和儿子关系紧张,就想通过徐芳渡拉拢儿子。
她一再对徐芳渡很好。
而徐芳渡,慢慢把老夫人看得比盛长裕重要。
盛长裕察觉到了,从此冷待了她。哪怕把徐芳渡给了他做姨太太,他冷却的心也没暖过来。
好好的桥梁,变成了废棋。
老夫人还是很疼徐芳渡的。养久了,有感情,而徐芳渡聪明温柔又能干,她做事老夫人很放心。
如今呢,宁祯在老夫人和盛长裕之间,勉强可以说得上话。
老夫人又担心日久生变。
宁祯总站老夫人这边,盛长裕也讨厌她,从此不肯多听她讲一句话,她也废了。
儿媳妇成为废棋,和三姨太又有什么不同?
老夫人已经有了徐芳渡做帮手,她不太需要宁祯,到时候她们俩如何安置,又谁大谁小?
“……老夫人,您想得太长远了。其实,夫人和三姨太不一样的。”管事妈妈说。
老夫人:“你觉得她更有能耐?”
“不是的。”管事妈妈压低声音,“等下次督军和宁师座交锋,说不定整个宁家都……到时候,督军也不会放过夫人的。”
老夫人没想到这层。
她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的确,她想多了。徐芳渡是督军老部下的女儿,她父亲对督军有恩,盛长裕怎么讨厌她,都会养着她。
宁祯却不同。
也许过不了多久,世上就没有宁家,也没有宁祯这个人——盛长裕做得出来!
宁祯的婚事,定在半个月后。
她至今没有和未婚夫盛长裕见过一面。
盛长裕是子承父业。两年前他父亲去世,他接手军队。北方政府为了安稳局势,封他为华东四省大都督。
他今年二十五,比宁祯大四岁。
幼时,时常听兄长们谈论盛长裕,叫他少帅。
少帅是大帅长子,混不吝,时常把大帅气得半死,隔三差五就要揍他一顿。
而后,宁祯留洋镀金。
等她再回到苏城,盛长裕已经身居高位。
他很忙,宁祯又不爱出门,一直不曾见过。
他与苏晴儿轰轰烈烈的感情,倒是听过;他房里两个厉害妾室,也有耳闻。
宁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他牵扯上关系。
造化弄人。
“……两个庄子,你得去瞧瞧,和管事见一面。”母亲再三催她。
她的婚事定得很急,但宁家准备却一点也不敷衍。
宁祯是宁家三个房头唯一的女孩儿,在一众亲兄弟、堂兄弟中格外受宠。她的陪嫁,祖母从十年前就在准备了。
她陪嫁有六个庄子、六间铺子,经营得都不错。
婚前,她应该先去看看这些产业,偏偏她懒。
她懒,祖母与母亲又纵容她,只选了两个要紧的,让她去掌掌眼。
“好。”宁祯点头,“我自己开车去。”
祖母沉下脸:“要做督军夫人的人,自己开车像什么样子?”
宁祯在伦敦念书的时候,学会了开车,时常周末带同学们出去玩。
她回来后,家里也有小汽车,却禁止她开。
在家里人眼中,开车大概像驾马车一样,不够体面,不是闺阁千金该做的。
“……让她任性一回。等出嫁了,再无机会。”母亲却说。
祖母一阵心疼,不再阻拦。
宁祯得到了开车机会,立马出门。一个人也不带,在副驾驶座放了两杆长枪、口袋里装一把短枪。
官道平稳,宁祯出城不到半小时,前面有人招手拦车。
是穿军装的人。
她父亲是宁师座,苏城的驻军都认识,宁祯不怕。
她靠边停了车。
穿军装的人,是个副官,小跑到宁祯的驾驶座这边。
瞧见了她,微微吃惊:“这……你、你开车?”
宁祯:“对。你拦车可是有事?”
副官回神:“小姐抱歉,我们的汽车没油了,您车上装柴油了吗?”
宁祯加满油出来的,故而摇摇头:“我没有多预备。”
副官:“打扰您了。”
他很是为难。
宁祯:“确定是没油,还是你猜测没油?”
副官微讶,挠挠头:“发动不了,应该没油了。”
宁祯回来就发现,苏城的车子普遍烧柴油,很容易堵塞发动机。
“可介意我看看?”她问。
她习惯了自己开车,无师自通也学会了简单修车。
“您会啊?”副官犹豫了下,“您稍等,我请示一下。”
他跑回自己汽车。
简单说了几句,他又回来,“小姐,您如果会的话,劳烦帮我看看。如果真没油了,还要再麻烦您。”
宁祯颔首。
她下车,朝那边走过去。
从汽车的前挡风玻璃看进去,后座一个男人,正闭目养神。
车厢里光线淡,拉了车帘,只能瞧见浅浅轮廓。
宁祯与副官交谈,打开了车前盖。
她用巾帕包裹了手,随意摆弄几下。
“有油的,应该是堵塞了。”宁祯说。
副官微喜:“您会修?”
“我试试。”宁祯道,“你车上有手套吗?”
副官说有,很快拿了一副白手套给她。
简单的油路堵塞,宁祯时常处理这样的故障,很快弄好了。
“你去试试看,应该能发动……”她直起身。
不知何时,汽车旁站了一个人。
三月下旬的阳光明艳,官道两侧柳条款摆,娉婷婀娜,穿过柳枝落地的阳光碎芒璀璨。
男人一袭军装,德式的,英武漂亮,胸前穗带曳曳;勋章簇新明亮,光洁闪耀。
他站得笔直,双腿微微打开,锋利似刃。
宁祯抬眸,对上了他的眼。
肌肤深,广额高鼻薄唇,一双眼瞳仁黢黑,深不可测。
表情倒也不严肃。
他看宁祯,宁祯也看他。
两人目光相触,见宁祯丝毫不退缩,他主动开口了。
“小姐会修车?”
“小故障会,大的问题不会。”宁祯回答。
“难得。”他淡淡说,嗓音醇厚低沉。
副官去试了汽车,能点火,大喜。
他复又过来:“多谢小姐。小姐怎么称呼?”
宁祯笑了下:“不用客气。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又冲男人点点头。
男人也点头示意。
宁祯上了汽车,指尖沾了点柴油,她寻个帕子擦干净。
擦拭的时候,宁祯又略微走神,一个人坐了好半晌,这才发动了汽车。
这么一耽误,她去庄子上迟到了一小时,管事等着焦虑不已,生怕她在路上出了事。
“……督军,现在年轻小姐这么厉害?不仅会开车,还会修车。”路上,副官程阳忍不住絮叨。
盛长裕仰靠在后座,双腿交叠,饱满肌肉把军裤撑得很紧,线条利落似箭。
“她是留洋回来的。”盛长裕道。
副官程阳微讶:“您认识她?”
“看她装扮。”盛长裕嫌弃副官愚蠢。
女郎穿咖色长裤、白色衬衫,外面罩一件深咖色马甲,全是洋装。
也类似骑马装。
衣衫紧,腰身盈盈欲折,很彰显身段,老式女子不敢这么穿;裤脚又扎紧,不管是开车还是骑马,都很利索。
“她长得也漂亮,声音好听。”副官程阳又说。
身段儿好;声音柔婉清涓,如早春初暖时樱花枝头的黄莺。
盛长裕:“发什么浪?好好开车。”
副官闭嘴了。
他家督军最讨厌留洋女郎。说她们一个个吃了洋墨水,学了歪心思,崇洋媚外,把老祖宗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否定了。
而督军最恨的,是老夫人给他选了个正妻,居然也是留洋千金。
汽车进了城,在岔路口,副官又问他:“督军,回老宅还是去督军府?”
盛长裕的督军府是官邸,并无家眷同住。
他的爱妾繁繁住在别苑。
他接替了父亲的位置后,他母亲搬去了老宅。
老宅重新修缮过了,苏式园林,占了偌大地方,大园子里十几个小院子,或精美古朴,或时髦新派。
他母亲还把三个叔叔全家都接过来同住,一家主子、佣人三四百人。
热闹却不拥挤、复杂却不繁琐。
“先回督军府。”他道。
副官:“可老夫人说……”
“你是老子的副官,还是老夫人的副官?”盛长裕不耐烦踢了一脚驾驶座,“回督军府!”
副官不敢再多嘴,开车直接回督军府去了。
老夫人:“你跟我抬杠?”
“我说句公道话。姆妈,您作为长辈,一点立场都没有吗?”盛长裕问。
盛长裕和老夫人针锋相对。
老夫人觉得要查宁祯的佣人,是为了给姚文洛一个交代,也是还宁祯一个清白。
不管怎么说,把宁祯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审”只是个态度,做给姚文洛看的。老夫人不可能真的把儿媳妇的人审出凶手来。
但盛长裕不同意审。
在他看来,宁祯是他的夫人。审宁祯,就是怀疑她,从而质疑督军的威望。
两下对峙,彼此谁也不相让。
徐芳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次出声:“姆妈,裕哥,这件事不如交给我办。”
“你?”第一个发声的,是姚文洛,“你够份量吗?”
徐芳渡温温柔柔笑着:“我是盛家的人、督军的人,我是否够份量,督军说了算。”
姚文洛眼底有不屑,却又被这话堵得一梗。
她很少见徐芳渡如此强势的一面。
唯独在真利益面前,徐芳渡才会展露她的强悍——该表现的时候,自然要卖力。
姚文洛眼睛水汪汪的,去看盛长裕:“阿裕……”
盛长裕瞥向她。
他眼眸黑,看人时候安静,黑沉沉的,情绪都深藏其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可这一眼,冰寒刺骨。
老夫人真的恼了:“就叫阿渡查。你不让我插手,阿渡是你的人,她总可以吧?”
“她已经是你的人了。”盛长裕说。
他的声音平稳,宁祯却从中听出了阴阳怪气与嫌弃。
而他们母子俩,又不是真的完全没感情。
“裕哥,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您。”徐芳渡柔软看向他。
盛长裕无动于衷。
如此温柔的攻击,打在棉花上,不见任何的效果。
徐芳渡轻轻咬唇。
在场这些人,各有心思,唯独宁祯的小姑子盛长殷吓到了,她脸色发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裕哥,您相信我这一回,行吗?我会给大家一个公道。”徐芳渡继续道。
盛长裕终于回答了她:“不用。”
徐芳渡:“……”
“宁祯是夫人,不管是在老宅还是在督军府,没人有资格审她的人。”盛长裕道。
姚文洛不依了:“阿裕,你这样包庇她?”
“我的女人,我当然要包庇。别说藏针,哪怕她杀了你,也是你该死。”盛长裕道。
众人:“……”
在大哥面前很胆怯的盛长殷,鼓起勇气:“大哥,您这样说话,显得大嫂更有嫌疑。”
“督军的女人,没有任何嫌疑。”盛长裕说。
盛长殷:“……”
宁祯依旧站着。
姚文洛几乎要哭:“阿裕,如果这是你的心意,那么我愿意忍下这个委屈。”
“你委屈什么?”盛长裕冷冷问。
姚文洛:“宁祯她这样欺负我。”
盛长裕突然转脸:“宁祯,你在她衣领里藏针了吗?”
“没有,督军。”宁祯回答。
声音平稳,毫无起伏。
众人再次看向她。
宁祯一一回视,表情从容。
“宁祯,你不承认也没用。衣裳在这里,针也在这里。我只在你院子里逗留。你总不能说,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吧?”姚文洛冷笑。
老夫人气得心梗,坐下不停给自己顺气。
徐芳渡走过来,轻轻拍着老夫人的后背。
“我哪里知道?”宁祯淡淡说。
老夫人:“这样斗嘴毫无意义。今日这事,要文洛说算了,才能算了。我做不了主。”
“姆妈做不了主,把家给儿媳妇当吧。”盛长裕道。
老夫人:“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让您说一句公道话。您自己挑的儿媳妇,万里挑一的好,全天下人都不及她。她不可能做龌龊事。姆妈,说这么一句很难吗?”盛长裕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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