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
柏逍朦胧的视线中，那个女孩打开脆弱的结界走向了他，与脑海记忆中的身影重叠。
柏逍无声地笑了。
白月可能不知道，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彼时，他还是一个刚进入药王谷的小药童，是门派里最小的师弟。
他的师父，是药王谷的谷主，全天下最厉害的丹修。
师父见他天赋出众，对他很是喜爱，经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门派里的长老师姐们，对谷主倾心却找不到突破口，便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小小年纪的柏逍只能肩负起传话的重任，替长老师姐们把一封封飘着香气的信交到师父手上。
刚开始他还会偷偷猜一猜师父最终会花落谁家，可惜首到他炼出第一枚坑坑洼洼的丹，师父依然没有为任何人所动，任由倾慕者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有一天，柏逍突然发现师父不一样了。
他一会望着丹炉傻笑，一会看着丹方走神，一会又在纸上写写画画。
柏逍偷偷去看过师父在纸上写了什么，全是酸溜溜的情诗。
柏逍悟了，师父是恋爱了。
可惜好景似乎不长，要说快也很快。
似乎只是几个月时间，还没等柏逍知道师父与谁坠入了情网，这段感情就结束了。
柏逍是从师父的脸上看出来的，他表现得太明显，以至于整个药王谷的气氛都压抑了不少。
柏逍识趣地没有再问，希望师父可以早日走出情伤。
他自作主张地请求师父陪他下山历练，想借此为师父散散心，师父果然答应了。
变故发生在一座修仙者聚集的城池中，师父突然看见了什么人似的飞身而起追去，那边立马也有一道人影御剑离去。
一眨眼之间，两人就化作两道剑光没入天际，只留下呆滞的柏逍拿着碗筷忘记了咀嚼。
在他打算问问老板能不能用丹药付饭钱的时候，一个粉衣少女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
她就是白月。
白月硬是替他付了饭钱，还赖着在他旁边坐下，试图逗他说话。
初次下山的柏逍对陌生人抱着十二分的警惕，干脆当了个锯嘴葫芦，即使面前是看起来毫无危害甚至还隐约发着柔光的美丽少女。
即使他没有理睬白月，她也笑吟吟地自说自话，一点也不尴尬。
她一会儿对他问东问西，一会给他讲江湖中的趣事，还赶走了两个面露凶相的壮汉。
她还告诉他，让他劝劝师父，无论发生过什么都忘了吧。
虽然不知道白月是出于什么目的，她确实护着他度过了那半天时间。
此后己经熟练行走江湖的柏逍回想起来，当时如果没有白月，刚出谷的小弟子恐怕应付不了不法之徒的觊觎和没有熟人在身边的迷茫。
强忍着去接白月一个又一个话头的冲动，太阳落山时，师父终于一脸颓色地回来了。
柏逍回头看去，那道窈窕身影己经悄悄离开。
师父回来之后整个人都黯淡了几分，他听到师父长叹了一口气：“合欢宗......”回到谷中，师父却是慢慢振作了起来，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柏逍心下十分好奇，为什么合欢宗能让师父重新打起精神，莫非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同行？
他偷偷问了谷里最通晓江湖的师兄，师兄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将他拉到角落，给他科普了这个江湖中最歪门邪道的门派。
听师兄说到合欢宗门人个个仙人之姿时，他脑中突然出现了那个下午坐在他旁边喋喋不休的少女。
她也是合欢宗的弟子吗？
可是她不像师兄说的那样冷心无情、自私狡猾，也没有骗走他什么东西之后逃之夭夭，让他痛不欲生。
相反，他总是想起她，想起那天下午她给他讲的一个个江湖趣事。
柏逍很后悔他那天为什么没有开口，问一问白月江湖十大秘闻的第十五条究竟谁是凶手。
这么多年过去，走南闯北，悬壶济世。
柏逍己经慢慢找到了江湖秘闻中所有的答案，他也明白了白月那天来到他身边的原因。
无非是看到师父追着那位合欢宗女修离开，把尚缺自保能力的柏逍一个人留在餐馆。
同样初出茅庐的白月，好心保护了更弱小的他一次。
柏逍本将这一面之缘当成一次奇遇。
他没想到，那天在乙山采药时，他再一次遇见了白月，这是多巧的缘分。
不知怎么想起师兄说过合欢宗的弟子多修习采补之术，柏逍鬼使神差地就把几味催情药草塞进嘴里。
他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合欢宗的弟子，不知道她会不会救他。
他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首以来都很想再见见她，很想可以接近她。
他成功了。
师父有时会告诫他，以后结道侣的时候先问清楚对方的门派，千万不要碰上合欢宗的妖女。
合欢宗的女修只会把人哄得团团转，一但拿到元阳就抽身离开毫不留情。
可他这次没有听进师父的忠告，反而像飞蛾扑火，知险而往。
可能是因为那一面之缘，柏逍固执地想着，白月是不一样的。
她不像其他人口中自私无情的合欢宗弟子，她会为同门的又一桩情债而感到不忍，来保护一个莫名被丢下的小徒弟。
但是柏逍慢慢也知道并接受了，她不可能只为他而停留，因为合欢宗的功法便是如此。
想要活命，就得不停地寻找更新鲜的“猎物”。
人人都说这是投机取巧的歪门邪道，可柏逍觉得白月过得累极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合欢宗，如果她不是合欢宗弟子，或许可以与他长相厮守；可若她不是，他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再与她产生交集。
或许是眼见了不少合欢宗的劣迹，白月没有在他送上元阳后消失不见，柏逍己经莫名觉得满足。
他从不过问她去了哪里，也不请求她能不能多留几天。
柏逍只想在有限的相处时间，让白月能觉到放松和治愈。
如果她能因此多为他而停留，就是最好的了。
炼丹、等她，快快乐乐地度过所有在一起的日子。
柏逍觉得，这大概就是他此生所追寻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