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赟二十一年,皇城,太子府邸。
慕轻皖身着单薄寝衣,匍匐在地,紧咬牙根,脸上半张面具遮不住她的狰狞。
她死死盯着面前站着浅笑的人,嘴上的死皮随着唇微微颤抖。
鲜血淋漓的十指攀爬过去,地上拖出的血迹延长。
面前立着一位衣着素淡,体形娇小弱柳扶风的女子。
“叙泽,你快看她,多可怜啊,要不我们还是放过她吧?
我着实不忍心……”叶毓柔轻轻扯着身边墨叙泽的衣袖。
眼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蔑视着地上凄惨的残腿之人,转头对上墨叙泽时却换上了怜悯之容。
“大不了我不活了,我也不愿意看姐姐这样……我不要那药引了……毓柔!你说什么呢,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慕轻皖眸子里映着面前两人的嘴脸。
这还是她认识的夫君和好姐妹吗?
墨叙泽,她陪他从冷宫皇子到如今身居太子之位。
他对自己,从温和有礼体贴入微,变成了如今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
而他身边那位,自己的好姐妹叶毓柔。
口口声声说替她着想,字字句句都在要她死!
如今竟然要剖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给她做药引!墨叙泽俯视着地上的人,面上厌恶毫不掩饰。
慕轻皖左脸戴着金镶面具,露出的另半张脸,依旧精致倾城,不过沾惹上了些灰尘,她眼神透着浓烈的痛苦。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声音暗哑难听,嘶磨出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紧。
“慕轻皖,你个丑女毒妇,不会真以为我对你是真心的吧?”
墨叙泽眉眼冷漠,看着地上匍匐的人,身下隐隐有血迹流露。
“丑女......”慕轻皖捂着自己的肚子,满脸不可思议看着面前的男人,“毒妇?”
明明一个月前,这个男人还在自己耳边述说着对自己的爱,如今又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慕轻皖,你看看你的样子好吗?
脸上疤痕斑驳,你不知道我出去都被人嘲笑么?”
男人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厌恶。
“长相丑陋也就罢了,你还敢背着我与别人苟且!”
思及此,墨叙泽把眼神放在了慕轻皖的肚子上。
慕轻皖茫然,“我从未与人苟且!”
“呵,从未?
贱人!
我从未碰过你!
若真的未曾与人苟且,又怎会怀上身孕!”
慕轻皖顾不得小腹处的阵痛了,“不可能,我腹中是你的亲骨肉啊!
那晚.......那晚我根本就没有留在你那里,别说那晚,八年来,我从未碰过你。”
墨叙泽的话让慕轻皖心都凉了半截。
八年从未碰过?!!
不,不可能。
那......那晚的人是谁......慕轻皖还没有想到那晚的异样,旁边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姐姐,那晚叙泽在我房里.......叶毓柔!”
慕轻皖声嘶力竭吼了出来:“我当你是闺中好友,你却这样对我!”
“叙泽......姐姐好像误会我们了。”
叶毓柔转身扑到了墨叙泽怀里。
“慕轻皖,我和毓柔是两情相悦,三日后我便会迎娶她为我的太子妃。”
“怎么可能!
慕家不会答应的!”
“慕家?
慕家谋反,满门抄斩,即日行刑。”
墨叙泽每一个字都化为了一把利剑,穿透了慕轻皖的血肉。
小腹的阵痛更加强烈,“不可能!
让我出去!
慕家不可能谋反!”
墨叙泽却没有再回应她这句话,被外面进来的人叫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慕轻皖还有叶毓柔两人。
“慕轻皖,忘记跟你说了,太子有令,你勾结慕家,意图谋反,与慕家上下,一、起、赐、死。”
叶毓柔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眼底却是毫不掩饰的狠毒与得意,“呵呵,出身好又怎样,上京第一贵女,最终还是落得这个地步。”
“啊.......”慕轻皖面目狰狞,忍不住抱腹团缩起来。
疼,好疼......她己经气若游离,还是不甘心,仰头瞪向了面前的女人,“叶毓柔!
是你!
是你和墨叙泽陷害慕府!
我,我不会放过你......”腹部传来的抽痛,如刀剑在肉里面乱搅,疼得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呵呵,这还得归功于你那好妹妹啊,你们姐妹情深意重,她为了保住你,临死之际拿出了玄阳戒给我,让我无论如何要保你一命,我也是沾你的光,不然你那个妹妹怎么会轻易相信我呢。”
“枝意!
你把枝意怎么了!”
慕轻皖顾不上腹部的疼了。
“可不是我把你的好妹妹怎么了,是你的另一个好妹妹啊。”
叶毓柔这话刚落,一袭华衣霓裳穿戴奢贵的女子被两人拥着进来。
“好姐姐,你近来可好啊。”
这语气里全然没有一点问好的意思,带着讽刺与不屑。
“棠月,你......”慕轻皖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自己宠爱的妹妹。
如今却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这般落井下石。
慕棠月看着地上挣扎的可怜女人,“姐姐,我也不想你落得这样的下场,只是我怕啊。”
慕棠月缓缓蹲下,细细凝视着慕轻皖露出的半张无瑕的脸蛋。
心中的嫉妒疯狂滋长,当初就应该全给她毁了,留这一半还膈应自己。
“棠月,枝意是你妹妹啊,她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信任我?
呵,你知道你的脸是怎么毁了的吗?”
慕棠月掀开了她的半张面具,那丑陋的样子终于露出来。
慕轻皖低垂下头,神色慌张,“别……”自己的脸在最好的年华被毁掉,是慕轻皖心里的一根刺。
“你的脸是我毁的,你的亲妹妹也是我害的,就连你的弟弟,也是我害死的,哦,还有你娘,她真是比你还蠢啊,居然真的把我当亲生女儿养,哈哈哈,最后还不是死在我手里。”
“错在你啊,皖姐姐,本来你该死在那场大火里的,谁想你居然逃脱了,真是让人气闷啊。”
慕棠月看着自己手里玄阳戒,“现在,你们无一幸免,都能去地下团聚了。”
慕棠月站起身,转向了叶毓柔,两人相视一笑,她侧眸淡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姐姐,我对你好吧?”
“慕棠月!
你没有心!
我要杀了你!
白眼狼!”
慕轻皖面目紫胀,青筋暴走,不止是腹中的绞痛,还有自己被骗多年的心悔。
她的家人,一个个皆因慕棠月叶毓柔惨死,自己却和害死自己家人的人成为了闺中密友。
恨!
恨自己愚蠢,识人不清。
悔!
悔自己没有护好阿娘还有妹妹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