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江的早春是善变的,转瞬的晨曦后又是一片烟雨迷蒙。
没有下雨的意思,但空气里都是水汽的味道,白玉河的某个小公园内,亚热带草木的味道在空气里更加刺鼻,如同案情的走向。
“苏队,你们看,根据现场尸体的破坏程度和碎尸状况。
我们有理由怀疑凶手杀人时使用了军刀锤子等凶器,而且随着碎尸,还有大量呈碎片状的肝脏和肠。”
贺兰银桦将他们在案发现场勘察收集的证据和检验碎尸的状况逐一汇报给刑警们,以便下一步工作展开。
“你们看。”
贺兰银桦说,“依据肝脏和肠子的粉碎状况,我推测凶手在杀人后进行解剖。
将肝脏用绞肉机碾碎后 ,使用药剂达到毁尸灭迹的效果。”
墨蓝色深邃的眼睛看着照片,目光中流露出沉静与理智。
深黑色的齐肩卷发束成马尾,一绺卷发映衬着英气俊美的面容,让主人多了分柔和。
“我推测使用的药剂是氢氟酸,至于是不是,还有待进一步推测。”
苏长卿一干刑警认真听着,观察照片和法医的笔记。
刑警和法医讨论案件的进程,末了,贺兰银桦又说:“肝脏和肠子有切割的痕迹,推测是解剖刀。”
他将手中的照片和笔录给刑警们看,碎尸有明显的腐蚀痕迹。
苏长卿与其他刑警工作着,瞥了眼古铜色手腕上的手表,心想证人也该来了。
指针在表盘内随时间流动,现在每一个信息都是破案的线索。
“贺兰教授,你们确认药剂是什么成分?”
徐谷雨问,“从碎尸状况来看,确认是氢氟酸。”
杭凤亭将手里的照片笔录递上,说:“碎尸中还有大量骨物,有明显的腐蚀痕迹。”
杭凤亭指着手里的照片,那是一截小指 。
但烧焦绽开的皮裹着森白的骨骼,星星点点的伤分别在上面,看着渗人不堪。
“你们看,碎尸骨肉连在一起。
骨头有明显腐蚀痕迹,氢氟酸可以通过皮肤渗入骨头。”
杭凤亭说。
“徐谷雨,你对犯人有什么侧写?”
徐谷雨是新人,苏长卿想多提携他。
他看了眼杭凤亭,她和徐薮春都是贺兰银桦最得意的学生,贺兰银桦对她们的态度苏长卿都怀疑二人是他亲女儿。
他无意这么一想,看着那个少数民族美人。
明明自己是他带大的,现在有种读不懂他的悲哀。
徐谷雨结合了下勘察证据和讨论结果,说:“依据侧写,凶手应该是医生类职业。
在医院工作,手术经验丰富。
岁数应该在五十岁左右,从鞋印推算身高和体重的话,应该在一米八左右。
身材算高大的那一类,体重中等的男性。”
徐谷雨说完,苏长卿认可的点了点头。
“证人来了。”
一个警员走过来告诉他们,那是两个在附近上班的临时工,上完高中就出来打工了。
是眉州人,现在两人在保安室。
保安室内,两个打工人无精打采地坐着。
平白摊上这样的事,二人都感觉既纳闷又倒霉。
“来了。”
一个人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人。
那人打了个哈欠,他昨晚加班到十二点左右。
他立马揉了下眼,苏长卿和徐谷雨等两个警察走进保安室,准备好了笔录工具。
询问要逐个进行,“准备好了没?”
苏长卿问,那人点了点头。
他知道大概是死了人,但人不是他杀的,他无需紧张。
“提前说好,如实提供口供。
按法律讲,作伪证和隐匿罪证会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情节恶劣的,三到七年有期徒刑。”
警方询问证人时,必须告诉证人这些法律法规。
“如实提供口供,就当为了受害者。”
苏长卿告诉他们。
“好。”
第一个证人说:“我在附近工厂上班,干的是流水线拧螺丝的活。
平日根本不从这路上过,这羊肠小道一没卖烟酒的,二离工厂远,我图啥?”
一干刑警做着笔录,苏长卿又问:“那今日呢?”
他搓了下布满茧子的手,说:“别提了,昨晚厂主逼我加班。
我和他吵了一架,顺带提了下加薪的事。”
他又说:“怕同厂工友见了笑话,就选了个小道。
见着公园风景不错,准备散心抽个烟,谁料在草丛里看见半截手指。”
“你几点发现的?”
“早上六点二十左右。”
“昨晚几点离的厂?”
“十二点半。”
“今早几点进的厂?”
“七点十五。”
经过一番询问,那人的嫌疑排除。
警方将他的笔录交给他对证后,让他核对,并开始下一个人的询问。
另一个看着年龄稍小些,有些紧张。
苏长卿将同样的话向他重复一遍后,又开始了询问 。
“年龄?”
苏长卿看了眼他的脸,问道。
面前的青年无过十九岁,“十九岁。”
他接着询问:“平日有没有从这里过的习惯?”
那个青年看了他一眼,说:“当然有,这段时间我常从这里过。”
青年慢慢攥紧衣角,他不安的看了眼口袋,苏长卿观察着他的反应,又问:“你几点发现的碎尸?”
那个青年听他这么说,稍稍松了口气,说:“六点二十左右。”
这两天都在下雨,暴雨不利于案发现场的保护 。
而周围又没有监控,这无疑增加了刑侦工作的难度。
对犯人的侧写、法医的勘验报告、泥土里那半只脚印等,一切线索在苏长卿和众多刑警之间织成一张大网,这张大网将指引他们缉凶。
贺兰银桦等法医说过,从碎尸的腐烂程度看。
死亡时间是三天左右,而这起凶杀案的工作量,绝不是一个杀人犯完成的。
“这几天你经过时,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他连忙遮掩,“不…不对,有一个,好像是个男的。”
他立马改口。
苏长卿听后,首接说到:“那请简单描述下他的特征 。”
他看见那个青年沉默着。
“我都是晚上下班时看见,夜色太深,实在看不清。”
那人辩解道,“那他穿过什么颜色的衣服?”
眼前的证人再次沉默。
苏长卿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耳环,银色的环身下有一个玫瑰花样的坠饰。
花心是一颗深紫色的宝石 ,“前几天,我晚上下班回去时。
常见到有个女的在花园散步,有一次她散步时一枚耳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