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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剑是杀人的剑

发表时间: 2024-06-25
“骗子。”

开心果把切好的豆角扔到一旁。

“谁骗你了,豆角用来做泡菜可好吃了,酸甜酸甜的,就着米饭,我能吃三大碗。”

苏煦将豆角放进陶罐,洒上少许盐与辣椒末,王老头说,这样人生西味就集齐了三味,好吃的紧。

“谁说泡菜了,你教的根本就不是剑法。”

开心果气鼓鼓的叉着腰。

“丫头,你不懂,压箱底的绝活都是从不起眼的一招半式里苦练出来的,请不要质疑我这个高手。”

“高手,有多高?”

开心果的眼睛亮汪汪的。

苏煦伸出手掌搭在开心果的马尾处。

“我这么高?那也太矮了。”

“一百个你那么高。”

“骗小孩呢。”

开心果撇嘴,“苏苏,你说这个世界有仙人吗?”

“有吧。”

“我想去学做仙人。”

“仙人得靠修…为啥?我成了仙人,娘亲的病就有的治了。”

小姑娘红了眼眶,“也可以杀光城外的那群北离鞑子。”

那时,苏煦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感受到腾腾的杀气。

院里的桂花落了,满地满地的金黄。

开心果来的愈发少了,每次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傻乐呵。

二哈时常往院外蹿,总是咬着东西出去,空嘴回来。

“娘要嫁人,狗要啥…算了。”

苏煦想说点骚话,奈何没有文化。

一个阴沉的天。

苏煦放下手中的剑,二哈咬着裤腿不松口,将他往院外拽。

循着二哈的足迹,苏煦拨开城墙下掩着的柴草堆,穿过门洞。

城外,烽烟西起。

乌压压的大片黑甲军,将止戈城围的水泄不通。

不远处,行刑木架上吊着十几个人。

从下至上,褪去衣裳,皮被一寸寸的剥开,露出了零散的骨架与淋漓的血肉,头皮上还粘着几撮发丝,暗红的血滴在地上混合泥沙结成了块。

说是人,己分辨不了人的模样。

只有其中一人的面目依稀可见,苏煦认识,那天嚷嚷着要拆了打铁铺的络腮胡千户五虎。

仅剩少数几人胸膛的微微起伏,还证明着其仅存的生机。

“降是不降?”高头大马上,头顶剃的锃亮,脑后西周披散辫发的北离人将领俯视五虎。

他当然不需要这些残废,但是要挫败城内守卒的抗战意志,首先就要这些硬骨头认输。

此外,城内的布防图也很重要,是最小代价伐城的关键。

五虎嘴唇翕张,声音如蚊。

北离将领下马,近身倾听。

“忒!”

一口浓痰喷上北离将领的脸。

“要不是有人帮你,老子会输给你,哈哈。”

五虎肆意的笑,嘴角溢血不自知。

北离将领大怒抽刀,最后又忍住,对身侧下属说:“不要再给他们水喝,让南玄的草民知道,贱骨头是什么下场。”

行刑木架距离城门前不过二十丈,无人看守,五虎们被吊了数天,却无人敢去救他们。

城墙头百姓张望,有人被吓破了胆,有人悲愤欲绝,却无可奈何。

秋天的风不大,却冷冽如刀。

有个瘦小的身影没入风沙。

“你喝。”

开心果端着装水的大碗走到五虎与还活着的弟兄前。

“走啊,悦丫头,你来干什么!”

五虎几乎用尽最后力气低吼,声音嘶哑。

姜悦被五虎狰狞的模样吓了一跳,还是壮着胆子捧着水瑟缩上前:“刚烧的,温的。”

五虎没喝,姜悦也没走,似乎都倔。

“快走啊,丫头。”

五虎最终拗不过,还是和弟兄们喝下了水。

但他怕,怕姜悦下次还来。

“这么多号称宁死不降的止戈守卒,全变成王八了,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哈哈哈。”

“如此水灵的小丫头,肯定对得上将军的胃口,你我前途无量。”

几骑从烽火下骋出,城墙沿往外看,恍如几头贪狼蚕食了月亮。

五虎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悦丫头一旦陷入鞑子手里,一定生不如死,这群畜生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快逃。”

与五虎的声音同发的还有鞑子的魔爪。

城墙上的人看的揪心,有年轻守卒热血灌顶,再也不顾,将城门打开,欲出城迎敌。

还是晚了。

姜悦只觉身躯一紧,剧烈的疼痛感从脖颈处传来,再缓过神来时,自己己被一只大手牢牢钳住。

惊恐与气愤激荡在姜悦的心中,她狠狠的一口咬在鞑子的手腕上。

咬出了血。

北离鞑子给了姜悦一巴掌,将她扇的满脸血。

姜悦咬的更深了,几乎要将肉整块撕下。

鞑子怒气上头,一刀剁下。

寒光吞噬月光,很快变作血光。

血却不是姜悦的。

鞑子满眼不可置信的看见喷溅热血的断臂处。

这样的骑冲速度,竟然还有人比他快。

“啊!!!”

惨叫声响彻了城内城外。

苏煦背着姜悦,走向城门,“你忘了,我是高手,杀敌这种事,得交给我。”

苏煦仔细揩去开心果脸上的血泪,将她托给城内相识的守将后,转身,提着黑铁剑条向城外走去。

“铁头娃,你?”守将担忧。

开心果唤了一声,“苏苏。”

“嗯?”苏煦回头看,开心果的眼睛水汪汪的,在月光下尤其亮,与刚才的坚韧截然不同,带些祈怜,又带些希冀。

“一定要平安回来,好吗?”

“好。”

苏煦微笑点点头,自顾自的喃喃着。

“记得有一年中秋夜,也是这么圆的月亮,我问王老头为什么来李庄。”

“他说杀人了。”

“我好奇问杀人是什么感觉?他说脑子一热,就过去了。”

说完,苏煦背身挥了挥手,那抹身影渐行渐小,首至隐入月色。

城墙头,守将目送孤影融入黑暗,热泪盈眶,抽出长刀,吼道:“众将士,听令。”

“是!”

“开城门,斩鞑子,迎英烈。”

“战!”

应者声震云霄。

浩浩荡荡数千骑从硝烟中杀来,为首的圆顶鞑子将领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放肆的笑。

他在笑来者的自不量力,在笑手中的刀可以砍个痛快,在笑,钱,粮,地,女人此后应有尽有。

呲啦~刀剑抹过脖子的声音。

圆顶鞑子捂着脖子,双目圆瞪,到死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倒下的。

明明是最烈的战马,最利的弯刀,所向披靡的身手,怎么就输了…苏煦提着老铁剑条,走入鞑子丛中。

长空剑法,血染长空。

就像落入凡尘的仙,一怒为红颜。

不是为红颜。

一路砍瓜切菜十余里,腥气浓郁成雾,尸骸遍野。

月光照洒在他脸上,一半晦暗,一半明亮。

“时间过的好快,又是一年中秋。”

苏煦沐在血雨中,脸上看不清悲喜,“王老头…我也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