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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乱江山:嫡女风华录

安小年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一身罪孽累白骨!她为扶他坐上皇位机关算尽,却不想漏算他的狼心狗肺,被他一杯毒酒赐死后宫!重生十三岁,母亲安在,她尚未出嫁!这一世,她步步为谋,誓要报仇雪恨,改写前世枉死之命!

主角:   更新:2023-08-07 18: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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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惑乱江山:嫡女风华录》,由网络作家“安小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身罪孽累白骨!她为扶他坐上皇位机关算尽,却不想漏算他的狼心狗肺,被他一杯毒酒赐死后宫!重生十三岁,母亲安在,她尚未出嫁!这一世,她步步为谋,誓要报仇雪恨,改写前世枉死之命!

《惑乱江山:嫡女风华录》精彩片段

    第1章

    三月二十,大吉,宜嫁娶、祭祀、祈福,忌远行、安葬。

    天还未亮的时候,贺疏雁便起了身。有条不紊地漱口净面之后,端坐在宽大的梳妆台前任贴身宫女梳理三千青丝。

    黄铜镜面虽被擦得铮亮,但灯火温黄,仿佛在镜中洇晕开,竟连她的轮廓都有些模糊。疑是自己花了眼,贺疏雁定了定神再度望去,却见镜中人面容柔美,笑意温婉,气质高华,眉梢还飞扬着淡淡喜色,端得是“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绯雁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把手中的茶点放在一边案几之上,绕到贺疏雁后侧蹲了蹲身,笑道,“今天是娘娘大喜的日子,奴婢在这里先给娘娘道喜了。”

    “就你伶俐。”贺疏雁微微笑道,抬了抬手,“可是一大早就来我这里讨赏钱来了?”

    执着象牙梳子的雪鸢抿唇笑了起来:“娘娘圣明,可不能让绯雁这么轻易就得逞了。”

    “好雪鸢,你就替我说说好话吧,回头得了娘娘厚赏,我又不会少了你那份。”绯雁不依地跺了跺脚,引得上上下下大小宫女们都忍不住发笑。

    “我要你分!”雪鸢没好气地作势啐道。

    被亲近的侍女们一闹,贺疏雁也觉得轻松了几分。今日是她的封后大典,说完全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但心中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许和展望。

    想当初自己以丞相千金的身份嫁与这个并不被太多人看好的太子,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无数次的隐忍、谋划、纵横和赌博,宛如在刀尖上起舞,即便摇摇欲坠,即便血流汩汩,也坚持着,坚持舞出这一番绝美与辉煌,终于为他赢得了睥睨天下的资格。而自己,也即将以一国之后的新身份,继续陪伴他,扶持他,与他一起治理这个天下。

    “启禀太子妃。”殿外忽然有青衣小婢行来通报,将贺疏雁从往昔的回忆中拽了回来。“丞相夫人贺氏及贺三姑娘求见。”

    听到这两个名字,绯雁没忍住撇了撇嘴,却被雪鸢暗暗瞪了一眼。贺疏雁没理会她们的小动作,缓缓点头道:“传。”随即,她侧头嘱咐道:“之前关上门咱们自己笑闹也就罢了,外人面前,可不许僭越了。”

    殿中众人齐齐屈膝应是。

    须臾,两道香影步入门来。为首的是一中年美妇,虽徐娘半老但仍腰肢袅娜,颇有弱不禁风之态,正是当今丞相贺方的继妻,从一介姨娘扶正的杜紫芊,后面跟着的娇媚女子,便是她的亲生女儿,贺疏雁从庶转嫡的继妹贺凌韵。

    这一段婚事本为天下礼教之卫道者所不齿,却不知当时的杜姨娘,如今的杜夫人不知做了什么事,竟入了先帝的眼,一道圣旨诏下,让贺方破格聘其为正妻,就连贺凌韵也随之水涨船高,气焰嚣张了不少。

    杜紫芊一丝不苟地大礼参下,贺凌韵马马虎虎蹲了蹲身就算完事。贺疏雁看在眼里,面上却笑意不减,吩咐看座。

    杜紫芊看了看行礼行得不甘不愿的女儿,眼角抽了抽,转头笑容可掬地对贺疏雁道:“臣妾是来给娘娘道喜的。”

    “夫人何出此言?‘娘娘’二字,疏雁可不敢当。”贺疏雁也不接话茬,淡淡捧了茶来轻啜了一口,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杜紫芊噎了一噎,忙又堆起了笑。只是她还没再度开口,那边贺凌韵已然抢先道:“娘,你还跟她客气什么!还真当她做得了皇......唔唔唔”

    少女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亲娘捂住了嘴,只能不甘地挣扎着。

    “妹妹在说什么?”听得了七八分,贺疏雁眉眼一厉,沉声道,“夫人何不放开手,让她把话说清楚了。”

    贺凌韵闻言挣扎得越发狠了,杜紫芊几乎按不住她,但见小姑娘脖子一梗,一昂首就要说话,却闻外面一道悠长的声音传来——

    “圣旨到——!”

    众人顿住,只听得外间又是一声“圣旨到——!太子妃接旨——!”

    随即,一名大太监领着十数宫娥鱼贯而入。贺疏雁认出为首的大太监正是新帝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保,当下便迎了上去:“竟劳刘公公亲来。”

    “太子妃客气了。”刘保笑得像个弥勒佛,伸手比了比身后捧案的一干宫娥“这差事,陛下不放心别人啊。这不,命咱家给殿下送吉服来了。”

    凤冠霞帔,华服锦裙,珠履玉佩,形形色色堆满案盘,灯火一照,各种流光溢彩,炫人眼目。

    刘保继续笑呵呵地说着:“陛下说了,太子妃接旨不必行大礼。殿下可真是得陛下爱重啊。”

    贺疏雁笑着谦辞了几句,听刘保将不长的圣旨读完——“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贺氏嫡女疏雁,淑慎齐庄,惠和柔顺,堪为六宫表率,今册其为后,特赠醇醪一盏,喻吾情同此酒,日久弥浓,请吾妻与吾共飨之。”

    没想到九五至尊到后来竟以民间俚语相称,饶是贺疏雁素来沉稳大方,也不禁飞红了双颊。刘保笑容满面地从身边宫娥手中托盘里捧来金樽,躬身献道:“陛下的一番情意,殿下请。”

    贺疏雁双手接过,只见金纹碧醴,波光动荡一如此刻自己的心旌,恍惚间听得身后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浑不在意,仰首饮尽。

    果是好酒,入腹便觉醇热。暖流丝丝缕缕散入四肢百骸,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寒意。贺疏雁正待扬唇谢恩,却不妨一阵剧痛如狂涛骇浪席卷全身。

    “唔......”准皇后闷哼一声,疼得弓起了身子。然而这痛苦不减反增,肆虐在肺腑之间,冲击着心脏,竟让她眼前发黑,摔向地面。

    “娘娘!”

    “殿下!”

    东宫之中一片大乱。绯雁和雪鸢顾不得手中的东西,惊呼一声,直直扑了过去。却见刚才还谈笑风生的自家主子已是满额冷汗,面色惨白,神情委顿,气息奄奄。

    贺疏雁痛得不能自己,只觉一股又涩又苦又腥的热流从胸腹处逆冲而上,不由“哇”一声张开嘴,抽搐着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黑血,同时鼻腔也一热,随即滴滴答答不间断地淌出浓黑腥臭的液体。

    “御医!快传御医!”雪鸢抱着贺疏雁的身子,转头对着其他宫女张皇地吩咐道。几个腿脚快的小侍女正待向外跑去,却被笑面佛似的刘保拦了下来,站在原地怯怯地不知所措。

    “刘公公!”绯雁怒目,“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贺凌韵的声音傲慢地传来,但见她腰肢轻摇,款款行至刘保面前,如雪凝霜的纤手伸出,随随便便地将之前宣读的圣旨取过,执在掌中,骄气凌人:“刘保,还有什么事,就一起办了吧。”

    “是。”刘保态度谦恭地一俯身,随即直起身子,从袖袋里取出另一份明黄色的圣旨,扯开了嗓子宣道:“贺氏凌韵接旨——陛下口谕,姑娘接旨不必行礼。”

    “臣女接旨。”贺凌韵站到了刚才贺疏雁接旨的位置,对着地上依然抽搐吐血的嫡姐投去胜利和蔑视的一瞥。

    贺疏雁虽然被剧痛折磨着,思维却依然清晰,眼见着这一幕,早已明白刘保这是奉了新帝的旨意来要自己的命。可笑这人之前一刻还满嘴柔情蜜意——也是,不柔情蜜意如何能哄得自己心甘情愿饮下这一杯毒酒?恍恍间,如天崩地裂,如重锤抨胸,一口苦血涌了上来。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觉得仿佛连魂魄都飞散成了千万片,空空荡荡,无可着落。

    然而宦官那尖利的声线直往她脑海里钻:“兹有贺氏嫡女凌韵,贤良淑德......”

    “今册为皇后,表率六宫......”

    “特赐吉服......”

    随后是贺凌韵福身谢恩,再然后是刘保领着东宫上下拜贺凌韵,口称娘娘。

    “贱人——!”愤恨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从贺疏雁身边扑向众人环簇中洋洋得意的年轻女子,却被刘保轻易拦住,一扬手便将那人狠狠摔落在地。却原来是素来性子活泼爽朗的绯雁。大太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抓着对方的头发将她拎了起来,淡淡道:“冲撞娘娘,死有余辜。”说着一把拧断了小姑娘纤细的脖子,将尸体抛落一旁,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

    “绯雁!殿下!”雪鸢看得目呲俱裂,却觉得怀中人动了一动,忙低头去看。

    只见贺疏雁口鼻中黑血仍冒,眼神却一点点集中了起来。她吃力地指了指殿中那两人,口唇微动:“好,很好。”

    “姐姐这是做什么?”贺凌韵已然在宫娥的服侍下换上了吉服,披散着长发转过身来,手中还把玩着那道册贺疏雁为后的圣旨。她翘起唇角,半讽半笑道:“莫不是姐姐还惦记着这份圣旨?也罢,就让你死得瞑目些吧。”说着,她抖开了手中明黄色的锦缎,“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份圣旨上,并没有用玺啊,呵呵呵呵。”她掩唇娇笑,不以为意地将这道无效的圣旨掷在贺疏雁的身上。“你以为,‘元后’这二字,我会轻易让你夺去吗?我的傻姐姐。”贺凌韵笑着转了个圈,“你看,就连这吉服的尺寸,都是按我的来做的呢。”

    贺疏雁眼神淡淡,扫过在自己面前炫耀的女子,落在一边绯雁那折断了颈骨的尸身上,痛苦地闭了闭眼。也罢,也罢,自己活成了莫大的荒唐,死了也好,不如死了罢。

    “娘娘,别再在这里耽搁了,快些梳妆,莫误了吉时。”另一边的杜紫芊走了上来,看也不看濒死的贺疏雁一眼,笑着捧过九凤九珠冠,眉梢眼角满是由衷的喜悦。

    “娘,我就说你之前根本不必对这种人客气嘛。”贺凌韵撒娇道,“她还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呢。”

    “是是是,好姑娘,我这不是怕她起疑心么。”杜紫芊疼爱地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发道。

    “就她?哼,疑心又如何?还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么?别让人发笑了。”贺凌韵看了看躺在地上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贺疏雁,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讽刺地笑了起来:“我的好嫡姐,说起来你该谢谢我,让你和你娘一样的死法,九泉之下,再母女抱头痛哭吧。哈哈哈哈哈”

    贺凌韵的大笑声中,贺疏雁眸中闪过最后一丝明悟。可惜她再无法做出更多的反应,头无力地向一侧歪去,眸中最后映出一方蓝天,以及窗外海棠树的一朵落花。

    落花犹似堕楼人。堕楼好,比起自己,堕楼又何其好啊......


:    第2章

    贺疏雁猛然睁开眼睛。

    入目是曙色中隐约可见的雕梁软帐,似曾相识。

    她下意识伸手抚胸,那刻骨铭心的剧痛不知何时已然消散不见。

    但心里那道伤,犹自鲜血淋漓。

    她一忽儿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付出,一忽儿想起那人曾经的笑和好,一忽儿又想起继妹得意张狂的大笑,一忽儿又想起忠心一片却惨死眼前的绯雁和不知去处的雪鸢。心乱如麻,心如刀绞。

    新帝要杀她,不,确切说,新帝杀了她。这个事实以一种无可辩驳的姿态横亘在她面前。任何思绪一旦来到这座刀山面前都无不负伤流血,退缩回去。贺疏雁疼得浑身打颤,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那个人呵!那个曾经说要把她一辈子捧在掌心的人。那个许诺她将来必以江山为聘,让她母仪天下的人。那个亲口说着最动人的情况,却亲手喂下她最毒的酒的人。

    方、铭、绝。

    贺疏雁抬手抹泪,却惊讶地看见自己的手似乎小了一圈,指甲也不再猩红夺目,反而素净粉嫩,在蒙蒙曙色里显得如玉润泽。

    这是......?!贺疏雁惊得坐起——等等,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为什么,还能坐能卧,能抚胸能抹泪,还能看见和感觉?她忍不住伸手掐了下自己大腿,却疼得直蹙眉。

    此时再看四周,一榻一几,一桌一瓶,墙上的画,床边的绣案,无不透着令人怀念的熟悉感——这是她的闺房啊!自从及笄大婚后,再鲜少踏入的闺房!

    这是怎么回事?

    惊疑不定间,贺疏雁瞥见梳妆台上的铜镜,当下不及细想,掀开被子就欲下床,却不料脚下踩到什么软绵绵还会动的东西,猝不及防之下,连人带被子一起跌在那团软绵之上。

    嘶——哎哟,姑娘?”一个娇憨迷糊的声音在贺疏雁耳边响起,显见被踩疼了,忍不住倒抽着气,却还是牢牢抱住了怀里的人,怕她再滚到地上。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怎么不叫我呢?”话音犹带迷蒙,却仍是好声好气地哄着。

    绯雁......”贺疏雁却自打听到第一句话就开始忍不住地掉眼泪。这声音她听了十数年,怎可能分辨不出来?

    哎呀,我的好姑娘,这是怎么了?刚才磕着哪里了么?”听到自家姑娘带着哭腔,绯雁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一手扶着贺疏雁,一手解开缠在对方身上的软被就要检查伤势。

    没有,没磕着。”贺疏雁哭得更狠,一把抱住了眼前一脸惶急之色的丫鬟,趴在对方肩上拼命地掉眼泪。

    绯雁第一次看到素来懂事沉稳的自家姑娘哭成这样,扎着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顿了一顿,方才犹犹豫豫地搂住了对方单薄的身子,就像哄自家弟弟妹妹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姑娘是做噩梦了么?”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吧?本来她们这些大丫鬟上夜都是睡在外间的,这阵子姑娘晚上常做噩梦,她们这才挪了进来,睡在拔步床的脚踏上。

    嗯。”贺疏雁鼻音浓重地应了一声。可不是噩梦么,那绝情绝义的人,死不瞑目的梦。想到此,又不禁悲从中来,把自己埋在绯雁肩上,闷闷嚎啕。

    不怕不怕,姑娘,咱不怕。”绯雁轻柔地拍抚着,醒过来了就说明那梦是假的,假的咱怕啥呢,对不?姑娘您看,就快天亮了,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呢。待会儿咱们去太阳底下散散步,看看花,阳光那么一晒啊,就什么不好都没有了。”

    是啊,再痛苦的梦自己都已经醒过来了,醒来就说明那是假的,假的就......永远也真不了。贺疏雁慢慢地缓和了情绪,抽噎着抬起头来。

    绯雁把自家姑娘扶上床坐好,用被子裹住对方,然后出去耳房,从一直煨着火的铜吊里倒出了些热水,端进来温了帕子细细揩着贺疏雁泪痕肆虐的小脸。

    温热的帕子接触到冰凉的肌肤,那种瞬间就能让人放松下来的温度仿佛直接熨帖到了心里。从剧变以来,贺疏雁第一次感受到了放松和舒适。她轻轻舒了口气,却又忽然想起来绯雁其实和自己一样,都应该是个死人才对。

    绯雁。”她抓住了丫鬟的手,入手绵软暖和。

    姑娘怎么了?”只以为是自家主子撒娇,半大的丫鬟笑着问道。

    绯雁你还记得那一年你救了我么?”贺疏雁有些愣神地问着。按理来说下人的名字须得避讳主子的姓名,可绯雁却是个例外。当年她还是个三等丫鬟的时候,有一次随主子们外出礼佛,贺疏雁的马车不知道怎么了竟在山道上失了控,一顿乱跑狂颠,把车夫都甩了下去。眼看着那马车就这么奔向悬崖绝壁,当时还叫作小红的绯雁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搬起路边一块大石头就从之字山道的上一折直接对着下一折的癫马砸下。这一砸虽然没有把马直接砸倒,却也让它再无法像一开始那样蹦跶,垂着脖子行进间,歪歪斜斜仿佛喝醉了酒般。也多亏这么缓了一缓,贺家的家丁们方才有时间追上贺疏雁的马车,控制住了事态发展。事后贺夫人对着绯雁好一顿谢,差点要认她做干女儿。最后绯雁跪地谢辞,不敢居功,只求能恕了她那马厩里做事,很有可能被这次事件波及到的父亲。当然,后来事情查出来也确实与她父亲无关,只是这认义女的事也就此作罢了。只是为了感谢和补偿,将她调入了贺疏雁的碧云居做一等丫鬟,并且赐名绯雁,许她不必避讳,彰显不同之处。

    绯雁抿唇一笑,依然不肯居功:那是姑娘吉人天相。”

    哪有什么吉人天相,那年你救了我,最后却又是为了我不平而死。贺疏雁一念及此,不由抽抽鼻子,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滚下。

    绯雁慌了手脚,连忙用帕子去擦拭,不住口地哄劝着:姑娘可不能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呢,可就不美了。今天太子殿下要来,姑娘是一定会被叫去见客,到时候......”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贺疏雁流露出的神情吓到了——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神情啊,仿佛纠结着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恨和人间最无助的悔。

    绯雁,你说,谁要来?”贺疏雁垂下头,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问话。

    太、太子殿下......”绯雁眨了眨眼,怀疑刚才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他来做什么......?”贺疏雁低喃道,似乎在问自己。

    绯雁不知所以,闻言却笑了起来:姜妈妈说,太子殿下这回来,怕是要来提亲呢。姑娘,您的夙愿,可就要达成了!”

    你说,什么?!”贺疏雁愕然抬头,什么提亲?!”

    姑娘不是......”绯雁迷惑地看着自家姑娘,被问住了。

    等等......这事在贺疏雁的记忆里确实发生过。那日太子亲自登门提亲,隆重得不得了,也因此博得了父亲母亲的一致好感,加上自己当时确实心暗许之,这门婚事就这么成了。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一切的开始之处吧。难道自己,竟然回到了这一天,拥有了一次,让一切重新开始的机会?!老天待我,何其厚也!

    贺疏雁一把抓住绯雁:今天是几月几日?”

    今天是三月二十啊,好日子呢。”绯雁笑眯眯地回答道。

    三月二十日......大吉,宜嫁娶、祭祀、祈福,忌远行、安葬......可不就是个好日子么。既死于斯,那便再生于斯吧。

    绯雁,将镜子给我。”贺疏雁思及此,又想起了之前自己下床为的什么事来。

    绯雁不疑有他,只当自家姑娘怕哭得狠了有损面容,当下笑盈盈地拨亮了灯烛,再从妆台上取来一枚铜镜,端在贺疏雁面前。

    贺疏雁抬眸,只见镜中人面容稚气未脱,娇憨犹存,眉眼却已透出精致和大气,正是自己十四岁时的模样。只是痛哭过一阵,此刻眼角犹带飞红,平白添了几分艳色和戾气,倒颇有几分厉鬼回来复仇索命的架势,可偏偏又顶着个红通通的鼻头,相形之下难免滑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弥陀佛,可算笑了。”绯雁夸张地拍了拍心口,我的好姑娘,小祖宗,赶紧趁着天还没亮,再眯一会。”她扶着贺疏雁躺倒,轻柔地掖好了被角,温声道,姑娘不怕,婢子在这儿呢,什么噩梦小鬼,婢子通通给姑娘挡出去。”

    嗯。”贺疏雁乖巧点头,拉了拉绯雁的手,我不怕,咱们绯雁在呢。你也赶快再睡一会吧。”

    听着绯雁拉被子躺下的细碎声音,贺疏雁却睡不着。临死前的一幕幕在她脑中回旋,一会儿是贺凌韵抚着肚子的样子,一会儿是她说的和你娘一样的死法”,一会儿又是方铭绝身前第一人刘保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然后还忍不住想起鸩杀了自己后方铭绝又该如何向自己父亲交代的事。

    她叹了口气,大概自己上一辈子真的眼睛瞎了吧。贺凌韵明明是有了身孕,而且孩子必定是方铭绝的。既然如此,东宫暴毙一个太子妃又算什么?贺家亏了吗?并没有。新帝立的皇后,照旧是贺家女儿,还附带一个凤子龙孙。就算再父女情深,那种情形下,父亲又能做什么呢?何况这位丞相大人心早就往贺凌韵身上偏了。而母亲,自己的母亲,竟不是病死!分明是被毒死的!

    贺疏雁忍不住流泪,怕惊动了绯雁,只把自己闷在枕被间。好一会儿,才继续推演着——当年娘亲所服下的毒药,显然和自己所吃之药是一样的。而这药,虽借着刘保的手,却是来自方铭绝。难道那个时候方铭绝就和府里人勾结了?甚至,和贺凌韵就有了首尾?不对,不是她,她没这份深幽狠辣。那是......杜姨娘?!对,若不是杜姨娘和贺凌韵在一旁推波助澜,旁敲锣侧击鼓的,说尽方铭绝的好话,自己又岂会如此就芳心暗许,而父亲又岂会如此就决定联姻助其大事呢!娘亲和自己,都是挡了别人的路啊!这说冤也冤,说不冤......只能恨自己怎么当初就没认清这份狼子野心呢!

    贺疏雁流了一回泪,又咬了一回牙,攥了一回拳,然而身子毕竟年幼,情绪动荡起伏如何之剧烈,很快耗尽了她的精力。不知不觉,她竟睡了过去,只梦中犹念念不忘,复仇。


:    第3章

    迷迷糊糊间,一张温热的帕子轻柔地覆在了脸上。贺疏雁无意识地低哼了一声,慢慢清醒了过来。

    姑娘感觉怎么样?”雪鸢大概是已经从绯雁那听来自家姑娘后半夜很是大哭了一场的事,见贺疏雁醒了过来,连忙笑脸相迎。

    头疼。”鼻子还有点塞,尾音里也带上了闺中小女儿特有的娇气。贺疏雁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虽然携恨重生,但毕竟离开了之前那权谋斗争的世界,反而心里感觉轻松了不少,以至于当年的稚气也好像一起回到了这具身体上。

    看到对方有精神撒娇了,显见精神大好,雪鸢也放下心来,忍着笑替小姑娘热敷鼻子,一边问着今日想穿什么衣服之类的话。

    贺疏雁看了看外间已经被准备好的几套衣服,无不是大红堇紫之类的颜色,看着就觉得脑仁疼。

    去把那套新做的白绿镶玉色的衣裙取出来。也别戴那么多金的银的,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合适的花儿,挑新鲜的掐一盘来,我回头带给祖母和娘亲去。”穿上绣鞋站下床来,被服侍着漱口净面之后,贺疏雁指挥着房内的一众丫头们。

    雪鸢略惊,自家姑娘素来偏爱色彩浓丽的衣衫,夫人也拿她没办法,所幸她肤色白皙如玉又眉眼如画,再艳丽的颜色也夺不去本人的风采,只是怎么今日忽然改了性子?

    贺疏雁瞥了眼身边的大丫鬟,心知她定然不解,便笑笑道:忽然觉得,换种活法也挺好。”

    换种......活法?总觉得这话别有含义啊......雪鸢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家姑娘,却见贺疏雁已然径自坐在了妆台之前,伸手取过一枚小巧玲珑的牙梳把玩着——刚才那话,姑娘应该就只是随便说说,指换套衣服的意思吧?雪鸢摇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抛了开去,快步走到贺疏雁身后:姑娘,婢子伺候您梳头,今天梳个双环髻可好?”

    寅时一刻,被打扮得让人耳目一新的贺疏雁站在了主院中矩院的正房之中。看着上面笑得直掩唇的自家娘亲,小姑娘又悲又喜,使劲抽抽鼻子,压下流泪的冲动,委委屈屈地叫了声娘亲——”,也不顾行不行礼了,直直扑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哎哟,今个儿我的娇娇儿是怎么了?”贺夫人好笑地搂住了越大就越少撒娇的女儿,怎么转性了?打扮得这么好看,像颗葱似的?”

    房中顿时响起几声低低的咳嗽,贺疏雁余光看去,只见母亲身边素来得力的红绡碧翡还有一众小丫头都低头的低头,转身的转身,显然是憋笑去了。

    贺疏雁也笑,久别的离绪被这么一调侃,顿时消散了不少。她故意嘟起嘴:娘亲取笑人家。”

    好好好,不取笑不取笑,不然雁儿回头不来了,我找谁说理去?”

    母女俩说笑了几句,贺夫人便站起身来:看来杜妹妹和贺二姑娘今天是不打算过来了,也没让我们再等的道理。红绡,收拾收拾,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

    贺老夫人所在的松鹤院偏西,贺夫人带了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就这么过去了。

    还没进院子,贺疏雁就听见了正房萱桃堂中传来阵阵笑语欢言,眼眸便不由一暗——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杜紫芊和贺凌韵,间或还传来贺老夫人开怀的笑声,显见里面正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贺夫人略一挑眉,也不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门口的丫鬟进去通报。

    却听见堂中顿时静了下来,过了会儿才有个声音清了清嗓子,冷静端庄地传来:媳妇来了,那便进来吧。”

    贺夫人带了贺疏雁进房、行礼,在得到允许后坐在了老夫人右手边的玫瑰椅上。

    贺疏雁立在她身后,不错眼珠地盯着对面椅子上坐着的,正在低头摆弄袖口的杜紫芊。

    你看什么看啊!”这么冲的话,不用看也知道是年少气盛的贺凌韵。

    此时她娘还未被御赐扶正,顶着个庶女头衔的她又生性心高气傲,对这个庶出的身份各种不平,对自己也就一直脾气大得很,这积年的怨恨最终爆发成杀意这种事,现在想来也属正常。

    但理解你的动机不代表原谅你放过你,贺疏雁心中冷哼,面上却微微扬唇笑了起来:原来是杜姨娘和凌韵妹妹。我还以为是哪位伯母婶婶,大清早地登门造访来了呢。”

    能被贺疏雁叫一声伯母婶婶的,怎么也得是朝中大员的夫人,杜紫芊不过是个妾,又如何能接得住这句话?

    她连忙放下袖口站了起来,对着贺疏雁深深福下身去,道:大姑娘这话折杀贱妾了。”说着向着端坐在那仿佛完全没听到自己女儿在说什么,只顾着浅浅品茗的贺夫人趋近几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礼参拜道:贱妾一时走神,没注意到夫人进来,误了请安,还请夫人责罚。”

    姨娘~!”贺凌韵急得跺脚,恨不得上去把她亲娘拉起来。

    贺疏雁早在杜紫芊对她福身的时候就避了开去,眼角瞥见上面老夫人紧紧抿起了。

    心知这杜紫芊母女又在这老夫人面前上演我柔弱我可怜我母女情深我还要逆来顺受你们这些欺负人的大坏蛋嘤嘤嘤求同情求偏袒”的戏码了。

    当下换了几分惶恐的语气,用帕子掩着眼睛道:姨娘这是做什么,疏雁不过一时认错了人,哪里要姨娘行这么大礼了?姨娘怎么说也是父亲的房里人,就算是长辈房里的小猫小狗,疏雁也不敢不客客气气的啊。姨娘这么说,可不是要坏了疏雁的名声么~!”

    贺老夫人本打算护着杜紫芊和贺凌韵,却听贺疏雁这么一说,心中又不由微微生出动摇来。

    毕竟大孙女之前那句话她也听在耳朵里,并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杜紫芊这反应也确实大了点......再看看大孙女这委屈得落泪的样子,想了想,原本要呵斥贺疏雁的话便收了回去。

    得惯老夫人偏帮的贺凌韵却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今天连祖母都不疼自己了,气得眼眶都红了。

    贺夫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那盏茶,仿佛刚看见杜紫芊跪在自己面前似的,讶然道:杜妹妹这是怎么了?请什么罪?难道......”

    她环顾四周,再垂下眸来的时候,话语里已带了三分难过七分伤心,难道在妹妹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苛待妾室的主母不成?我、我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妹妹对我如此误解啊......”

    说着,也不由用帕子擦拭眼角去了。

    杜紫芊一下子楞在了那里,怎么今天这母女俩,都不按剧本来了呢?!

    以往的戏码难道不该是贺疏雁来扶自己起身,然后江氏大发雷霆,再被老夫人呵斥吗?!

    不对,以往这个老好人贺疏雁根本就不会说开头那话!被撩拨起来的那个,一直是江氏!

    今天这是怎么了?

    只是只顾着抹泪的贺疏雁和贺夫人都不去伸手扶杜紫芊,贺凌韵又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大张旗鼓地去给自己亲娘撑腰,杜紫芊也没有自己请罪请到最后自己又起来的道理,一时间场面出现了僵局。

    杜紫芊只觉得膝盖底下的青砖上,丝丝凉气往自己双腿里钻,连冻带疼地,一会儿便青白了脸,冒了冷汗。

    好了。”最后出声的是看不下去的贺老夫人。她没好气地喝道,用力顿了顿手中的沉香木龙头拐。

    够了,一大早在我这里闹得鸡犬不宁的。你们是来请安的吗?是来气我老太婆的吧!”

    媳妇/孙女不敢。”

    老太太重话放了出来,贺夫人江氏连忙起身,面对老夫人垂首肃立,贺疏雁也随之低下头去。

    杜紫芊也连忙换向老夫人的方向跪着,口里称着贱妾不敢”深深叩首。唯有贺凌韵依然气鼓鼓地,不情不愿地转过了身子,狠狠剜了贺疏雁几眼。

    贺老夫人看到贺凌韵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这事闹成这样,你说怪谁?

    贺疏雁是最先说话的那个没错,可她的话也没怎么样,是杜紫芊又是赔礼又是请罪地把事情闹大。

    江氏?

    江氏进门来除了和自己请安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旁的话,就被杜紫芊跪到面前又是哭又是闹得,她没发火已经算是好涵养了。

    可自己素来也偏疼儿子这个识情识趣会说话能哄人的妾室和庶出孙女几分,一时之间竟不知能对谁生气,只好自己硬生生憋住。

    却偏偏贺凌韵这个不懂事的,这节骨眼上还没轻没重的,当下便把老夫人好不容易压住的火挑了出来——

    三姑娘你的规矩呢?!”老夫人重重一跺拐杖,怒道。

    啊?孙、孙女......”贺凌韵被骤然点名,不由一惊。

    再看素来对自己慈和宽厚的祖母脸上已然黑得快来暴风雨了,这才后知后觉地生出害怕来,连忙垂首肃立,却一时之间说不出替自己开脱的话来。

    够了!回去给我抄五十遍女诫,没抄完不许出门。”老夫人也不等她为自己辩解,直接甩袖子了,你们这些人,统统给我下去!”

    是,媳妇这就告退。”江氏闻言躬身应道,随即从善如流”地把贺疏雁也一起打包走人。

    杜紫芊抽抽噎噎地向上偷偷张望了一眼,看见老夫人面色铁青地转过身去,显见是至少短时间里不想再看见自己等人,当下也只好不尴不尬地自行爬起,带了贺凌韵灰溜溜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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