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国之后,我的学业还得继续。
父亲很高兴地听到我会面之后的打算。
我和他明讲,如果两年之后对方没有改变主意,我便成婚。
于是在外留学的那两年,每一两个月就会有东西被投寄给我——信、衣服、茶具……我也回过几封书信。
也是那两年,听营生说,刘氏布庄东家的二儿子更加用心地追求周玙儿。
他甚至冒着雨要把人拦下,要诉衷肠。
但我的家书还是淡得出奇,以至于营生惊讶于我的过分冷静。
“大哥,你为什么这么镇定?!
你不是要娶她的吗?”
“但让不让我娶,是她的选择和自由。”
我在信中说。
那时,我望向西处显露出生机勃勃的窗外。
或许故事的主角就应该是他们,而且似乎从一开始就该是是他们的圆满。
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我自己也有些不太高兴。
她说她倾心于我,就真的是倾心于我吗?
回国那年,父亲得到消息,领着一群人在码头候我。
他穿着体面的西服,营生的头上也抹了油。
我的母亲一看到人就上前抱住了我。
家里前些年添了个小女孩,取名熙生。
到如今三岁了,看到我这么一个生面孔,却也不怕生,笑嘻嘻的。
我远远地在茶馆的楼上发现了一抹青色的身影,朝她点头示好,她也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在家里休整了几日,头个约见我的,竟非周玙儿,而是刘仲渊——她那位有名气的追求者。
同样是在红馆的包厢里,同样拉上了帘子,但会面的人却换了。
他特意找戏了散的时候同我见面,还特地在对面的那个貌似没有人坐过的位置前摆了几盘茶点。
刘仲渊长得高大,颇为白净,身上也没有半点商贾之气,看着颇为和善。
“楚先生倒是生的一副好面皮。”
他用毫不客气的口吻朝我说道。
“彼此。”
我依旧面不改色,坐在了他对边的位置上。
“可我看不出你对她有半点喜欢!”
他很首接说。
“嗯,还有呢?”
我捧起仆人新给沏的茶水,抿了一口。
竟是加了不少盐的。
小孩伎俩,我并不在乎,只是这盐却给白白浪费了。
所以我装模作样地又浅啜了一口。
他见我喝下茶水,先是暗自得意,然后是一脸诧异。
……“你应该听说过的,我追求了她近西年!
你一个外人,对她没有半点温情!
——凭什么?
你说说凭什么?!”
他一拍桌子。
脾气这么大,像是刚成年的。
幼稚得有些可爱。
“你多大了?”
我继续面不改色地问道。
“二十一”他没好气地回道。
“那你还比她小上一岁…我乐意!
没准她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读书读傻了的老男人!”
“可你刚才还夸了我生得好面皮……我那是客套!”
“倒也不必。”
我又浅尝了一口放在桌面上的桃酥。
它加了辣粉。
我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小孩伎俩。
……他挑着眉想看我遭人戏弄后气急败坏的神色,但他似乎有些失望。
见识的多了,眉目疏淡也就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
“我两年前便同她说过,若两年后,我回来了,她若是没有改变主意……”我便娶她。
“我知道!”
他偏过头,看向帘外。
“我也是给足了你时间的……谁让我自己不争气呢?”
他仍然有些置气的意味。
“可我不知道她瞧上你什么了!
看你这种人身上就没有半点乐子可言!
又闷又燥!
跟个老和尚似的!”
“那你喜欢她哪一点?”
我问道。
“跟你说有什么用?”
他朝我翻了个白眼。
“我让她改。”
我不动声色地回道。
“你!
——”他好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反正我知道我是打动不了她了的……嗯。”
“所以你好好待她吧!”
说完他拿上外套后就出了包厢,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
“哦,对了,那城南米店不是她炸的——是我炸的!”
“但土匪的确是她替我放倒的……”他最后在我眼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