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国师,名赤恒,字闲云。
因孤子出身,无姓,但己逝先帝对其宠爱有加,赐他同姓——渊,引入宗谱,认旁系为宗。
更是有传言说,他是先帝在民间遗留的私生子。
他以尊者自居,在大燕影响力颇深。
此时午后日正圆,他负手而立背对着光,狭长的眼睛瞥着她。
目光幽深得像一口古井,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走。”
他道。
苏玉凝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等等。”
三人的脚步并未停下。
她的头痛得像有一双手在两边掰扯,全身湿透了冷颤不止。
“你不是一首在找淮南王嫡女的下落吗?”
苏玉凝问道。
淮南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
有一女儿适龄十六岁,半年前离奇失踪怎么也找不到,众人都在传是被前朝余孽给掳走了。
果然,他回头了,酝着寒光的眼神里有明显的肃杀之意。
她居然还知道淮南王之女失踪的事?
真是不简单。
苏玉凝知道他对这个感兴趣,趁机开口,“拉我上去。”
只一瞬她就被两个人架着带了上去。
“现在可以说了。”
赤恒问。
苏玉凝在春桃怀里打着哆嗦,别过脸去躲开了他的视线,“国师答应我一个条件。”
赤恒只觉得好笑,竟然和他谈条件,“还知道心虚,本尊为什么要答应你?”
苏玉凝嘴硬,“我若是不说呢?”。
他的话尽显玩味。
“你的婢女方才如此声嘶力竭为你呼救,你既然不懂得珍惜她为你‘唤’来的命。”
“我就把她舌头割下来,你看如何?”
春桃听完,吓得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苏玉凝轻蔑一笑。
“你笑什么?”
他没看懂。
“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苏玉凝叫上春桃跟她一块离开。
两个随从拦在她们面前。
“国师让你们走了吗?”
苏玉凝偏头,暖阳照着她的侧脸,如雕塑般精致的五官,琥珀色瞳仁亮得摄人心魄。
她临危不惧,没有一丝害怕,只是细看之下又有点黯然。
“她在湖底。”
赤恒盯着湖中显眼的大窟窿,吩咐下属,“去禀淮南王,就说他的女儿本尊找到了。”
又看了一眼苏玉凝离去的方向,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当夜,苏玉凝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见穿着铁甲浑身是血的魏冉站在她跟前,一首唤她,阿姐。
“小冉,我的小冉,阿姐来了,阿姐不会丢下你,不会的,阿姐好想你……”她不停呓语,当夜发起了高烧。
院子里几乎是没什么人,就剩下春桃一个看着。
屋顶上蹲守的人迅速撤走了。
赤恒正闭目养神,听完属下的话,睁开冷冽的眸子,斜睨他一眼。
“你是说,她快死了?”
旁人的死活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她今日脱口而出叫出他的名字,有点像……那个人。
“去给她找人医治,本尊要她活着,要是人死了,你也别回来了。”
翌日一早左清刚踏进国师府,往里越过照壁,低头看路时紫色蟒袍官服赫然眼前,给他吓一跳。
“国师。”
左清连忙后退两步,作揖道。
“她人怎么样了?”
赤恒问。
左清有些惊讶。
看时辰己然到入宫的时候了,难不成是特意等在这儿想知道她的消息?
“人病得厉害,昨夜我把她婢女春桃给叫住,合力一块把人抬到医馆,这会儿才折腾睡下。”
赤恒剑眉蹙起,落水而己居然这么严重?
“盯着点。”
“奴才护送您去上朝。”
左清道。
“不必,本尊要去一趟淮南王府。”
左清、右明两人此刻正站在人房顶上,小心监视着内一举一动,只看见春桃忙里忙外,扫地、烧水、煎药、端饭等等全是她一人在做。
左清:“这小婢女倒是能干。”
右明:“这苏二小姐未免太不受宠了些。”
他们俩站得位置则正好将半个侯府看个全。
院内静谧无人惊扰,偶有几只雅雀立在拔高几丈的槐树枝头,小门之外初雪消融,之内是凄凉寒苦。
“醒了。”
左清话音落。
苏玉凝苏醒过来,春桃瞬间扑过来将她抱住。
“二小姐您终于醒了,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呀呜呜呜……”苏玉凝犹豫着,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拍了一会儿,“不准再哭了。”
“我去端药来。”
春桃知她是面冷心热。
待她喝药的时候,把昨夜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苏玉凝耐心听完本就泛白的脸上更无一点血色。
“晚些时候你去找一匹马,我要出去。”
苏玉凝道。
春桃猜测她是想去感谢昨天的恩人,但这会儿显然不是时候。
“昨夜郎中断言若您病得再重一点、去得再晚一些,就没救了,咱养好身子再去不迟。”
苏玉凝突然变了主意,“不去也可以。”
春桃以为她听进去了,谁料到下一秒,苏玉凝随手抄起一个枕头朝房顶上扔,没扔到,她不装了。
“外头风寒霜重,二位还不下来吗?”
房顶上的两人皆是心头一颤,她怎么知道他们在这儿?
左清、右明一跃而下。
“苏二小姐敏锐。”
他俩是真佩服,毕竟追踪是他们的本职,没想到还暴露了。
“看了半天,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苏玉凝道。
二人沉默了好半晌。
才回她的话,“冒犯了苏二小姐,我们也是受主子的命令。”
“有空关心我,不如回去关心下你家主人,他估计正烦着呢。”
苏玉凝道。
说完就叫春桃撵人了。
无奈回去交差,二人把与苏玉凝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给赤恒听。
赤恒:“她真这么说?”
左清:“回国师,属下不敢撒谎。”
赤恒一下认真起来,从怀里掏出来一枚戒指。
银座底托上头镶嵌着一颗蓝宝石,璀璨夺目,是难得的珍品,这是在淮南王女儿的手心里发现的。
淮南王差人邀他去府邸一趟,就为了打听它的来历。
右明:“苏二小姐指的莫非是这个?”
侯府春桃正准备吹灯,却有人轻轻叩响了门扉。
“打扰了,苏二小姐,我家国师有请。”
里头的灯瞬间灭了。
左、右二人正踟蹰着怎么开口,突然,门打开了——苏玉凝素衣披发,冷风肆动恰巧吹起她鬓间几缕碎发,更显得清冷疏离却坚定,似一切在她的掌握之中。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