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情动于中,一时冲动,竟朝着那团奇妙的金色跪了下去。
满怀虔诚和崇敬,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时愈发英气逼人。
琦顶礼膜拜,把那群眷恋彩画的鸟儿想象成了当年的画师。
月光也被他撩拨得激动起来,试图追上那团耀眼的金色。夜风轻轻穿过他浓密的乌发,拂着他年轻的面庞。
夜,静极了。等琦澎湃的心潮渐渐平复,他抬起头来,禁不住无限神往.....
可仅仅一瞬,他就失神地呆住了。
那团不可思议的金色竟然杳然无迹。再一看,两个一男一女的同龄人也不见踪影。
一霎时,他如醍醐灌顶,原来那个俊秀的大男孩是在追逐那些鸟儿,而女孩呢,女孩是在追逐男孩,那他俩是什么关系?他们追逐鸟儿的原因何在?
几乎是同时,一连串的问号
一个接一个地蹦了出来。
说到底,他还想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学生还是社会人。
特别是那个女孩,他急切地想知道她的一切。
他想马上见到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心仪女孩,想和她并肩坐在树荫下,手拉着手,脑袋顶着脑袋,就这样任微风轻拂,月光爬满树梢,和她软语温存,细诉衷肠。
一想到女孩,琦的心充满惆怅,他一向自恃毅力过人,颇有些鄙夷那些轻薄之徒,可爱情就那样猝不及防地从天而降.…
也许有人会说,不至于吧,不过才一个回眸呀。
读过席慕容的诗吗?
一辈子天天在一起,却可能一辈子都是生人。
有时候,一次擦肩而过,却可能牵挂一生。
琦痴迷昆曲。这里补充一下,前面曾说过他的母亲给了他两幅苏绣,是的,他母亲是一个苏绣绣娘,一个“静如娇花照水,动如弱柳拂风”的美丽绣娘,可她又不是一般的绣娘,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和艺术天份。令琦也感到奇怪的是,她从不上班,绣东西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在旁边。每隔三个月,有时甚至半年,总会有人上门取走绣品。每次,琦只听见门铃响,却从没看到过取绣品的人。
母亲也从不跟他说话,那个人放下钱就马上离开了。
现在想来,这情景就像一幕幕哑剧,神秘而幽冷。
琦长大后,渐渐知道,母亲绣的是昆剧里的人物和故事。
琦对昆曲的兴趣就是在这种有些好奇,有些神秘,有些向往中一点点地积攒起来的。
当然,绣品最多的是红楼梦,琦心说,妈妈又何尝不是剧中人?
他曾偷偷用手机拍下了不少妈妈的绣品,妈妈并没有责怪他,抚着他的头,缓缓地说:
“手机里的是没有生命的照片,可刺绣,如同你的绘画一样,每一针,每一笔,都是我们的心在动,情在动,绣的,画的不是作品,而是我们的情感和生命啊。"
琦被深深触动了,这就是为什么他看到触动心灵的东西,第一个反应就是用笔画下来,而不是像大多数人那样,用手机拍下来。
说了这么多,琦对一个回眸就爱上一个女孩,一点儿也不感到有什么奇怪和轻率。
林黛玉和贾宝玉乍见,宝哥哥就说,这个妹妹好似哪里见过一般。正是这种似曾相识,爱情的种子便开始萌芽 ,演出了一场惊世骇俗的红楼梦。
杜丽娘与柳梦梅梦中相遇。
惊梦,寻梦,病梦,亡梦……
梦中之情可谓须臾,然落花惊梦,丽娘犹在梦中..…
因梦生情,因情而亡,又因情回生。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爱情就是这么神奇。
爱情从来不拘一格。
一见钟情是爱。日久生情是爱。
想到这里,琦更加坚定了自己追求心灵之爱的决心。
虽只一眼,琦便认定,那个黄衣绿裙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命中佳偶。
从初中毕业到高中,不少女生向他抛出了爱的橄榄枝,可他统统视而不见。不是不见,是因为不是一样的人。
凯瑟琳曾对希刺克利夫说过,我的心告诉我,我们是用同一种材料做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毋庸置疑,琦的爱情观受传统戏曲的影响很深。他的爱纯洁而热烈,他想那个美丽的女孩,他要见她,就现在,就现在。此时此刻,因爱而无比冲动的琦,已经把与龙的盟誓忘得一干二净,说什么不画百幅不上爱情船,说什么先立业后成家,我说,恋爱只能增进画的速度和激情?爱情来了,什么也挡不住。
他收起画板,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