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临海公墓还是过去那个模样,肃穆,庄严,冷凄。
跟过去不同的是,树多了,面积变大了,墓碑变小了。
从上往下俯视,杯体像连接在一起的石林,规规矩矩,通篇一律。
灰白的海洋里,漂浮着黄,白,绿,红……还有一块透明的石,我把它叫做还魂石。
石头没有什么神奇的经历,是个年迈的老人放在墓前的。
那个老人叫井慎,那个墓主叫张扬。
他们的关系复杂而简单,他们的故事冗长而精炼,他们的感情算不上浪漫,他们的生命单拿一个来算。
一个来算,算18年,28年,38年,48年,算张扬死去的第十年,第58年。
十八年槐花树下,一人留影。
蝉鸣盛夏,两人声张。
井慎始终记得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槐花树下。
枳江六中的槐花颇有名气,他们在盛夏开放,星星点点,含蓄内敛。
花很含蓄,但花香却不肯收敛。
他总喜欢攻击行走在树荫里的人们,亦或是窗边含着笔的少年。
少年经不住诱惑,开始了反击,他们用扫把拍打树叶,让夏天下一场化不了的雪。
张扬和井慎往往是“制雪大队”的领袖,他们分属两个帮派,一个叫扫把派,一个叫“不能吃的苹果派”。
不知道是谁起的帮派名,但可以肯定的是,第二个一定是井慎的主意。
虽说是两个派别,但是派别之间很少有联系,两个派别的领袖也各自为王,互不相识。
又是一场雪。
从夏至未至到暮夏己至。
炽热的太阳融不化盛夏的雪,就像是高一时的井慎暖不化后来的自己。
那时的井慎明媚,张扬,富有活力而生生不息。
他总是喜欢叼着老妈做的早点,蹬着自行车,追逐东升的太阳。
总是喜欢,背着重重的书包,登回自行车,请回娇蛮的月亮。
月亮会疗愈心伤,也会制造彷徨,它能做出花瓣,也能酿成琼浆。
简单来讲,它会魔法,又不会魔法。
它会魔法体现在它能让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同驻,同望,能让两个互不相识的人相识,相知,相爱,相守。
月亮是他和他的媒人,他和他流淌在月光。
槐花点点,绿叶盏盏。
月色入盏,清香入眠。
井慎绕着花坛转圈,寻找叶缝里藏匿的羽毛球。
(下午和常瑞打羽毛球打上了树)他一会儿跳起,一会儿蹲下,像是在做蹲起。
好不容易,终于…他拿起球拍,一跃而起。
造化弄人,当它停留在空中的时候,羽毛球恰巧掉了下来,是被另外一个球拍打下来的。
唔…啊…他好可爱。
井慎始终记得,当他从空中落下,有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望着他。
他始终记得,一个身上披着雪花,踩在月光里,满脸绯红的男孩。
一个如槐花般清透,如月色般温柔的美人。
张扬也始终记得那张如雕塑般精巧,如水墨般淡雅的脸庞。
但他也仅仅感受到,那是张美丽的脸,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吸引。
此时的他怎么也不能猜想到,不久的将来,他会深陷于此,一陷,就是一辈子。
井慎:“你好,这球,是我的…不是,是你的吗?”
张扬:“你看看你背后是什么?”
张扬转身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羽毛球,转身一抛,球身落入背上的书包。
井慎转身,只剩下孤零零的背影和脚下淌过的槐花。
他就这么一首看着,在月色和雪色交织的夜里。
也许他会回头一定会的,我会看着你,首到你回头请回头看雪,请抬头看月,请把我带进你的每一个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