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1004年瘟疫森林看,尸体在说话。
一具静默的肉体被一分为二,一脚踩碎高傲的头颅,浑浊的血液浸染利爪,胸膛剧烈起伏。
怪物口中喷出一口黑色毒液,喉咙有些发痒,双腿发软,颤抖着跪在地上。
朦胧的视线中,月亮也被染上鲜红,他按耐不住悸动的心跳,掌心被掐出血痕。
这是……可以吃的吗?
他捂着嘴看向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数条比血管粗几倍的虫子蚕食破损的脏器。
受害者被一击毙命,怪物随即撕开他的胸膛,拼命啃咬还在颤动的心脏。
温热的血肉堵住喉咙,少年弯腰呕吐出黏糊的残渣,一块小小的面包滑到他的脚边。
流浪女孩身上最后一块面包因为怜悯离开她的口袋,比身上干净许多的脸蛋凑到少年跟前。
“喂,大哥哥,面包吃不吃呀?
不吃的话可以把我吃掉哦!”
女孩天真地指着自己,她腹中的食物早己消耗殆尽,她咽下口水,忍着饥饿不去看那诱人的尸体。
“我……可以吗……可以去死吗?”
少年艰难地发声,满是血丝的双眼上下转动,翻起白眼,脱力倒在地上。
“大哥哥,你要睡觉了吗?
那我陪你一起睡吧!”
女孩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严重营养不良的身躯蜷缩进少年怀中,呼吸少年身上的海水腥味。
眉间的忧虑消散,饥饿和疾病全都消失不见,似乎又回到那天,她手持尖刀挥向父母的时候。
我还要……把爸爸妈妈全都吃掉……夜幕黯然,鸦群狂舞,但无一例外都远离逐渐丧失生机的两人。
领头的乌鸦沙哑地鸣叫,身体突然爆开,一只一只的乌鸦全都化作漫天飞羽,为少年铺了一层薄薄的床。
“这么早?
瘟疫森林有什么好去的呢?
哦,对了,我有个妹妹,应该两年前就死了,能不能把她的骸骨带回来,我父母应该很想见她。”
通讯器那头的女生和阿莱互道早安,见她还要工作,阿莱结束了通话,拍了拍耳机,一向收缩自如的设备今天似乎出了点问题。
阿莱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影响,一声轻响,耳机和几根电线被扯了下来,随手扔进垃圾堆里。
阿莱嚼着一块橡胶,嘟囔着到底为什么要和杀人犯交朋友。
“今晚她应该会和她妹妹一样死去,就埋在一个地方好了。”
绿色粘液形成的脚印向远方延伸。
树叶无风自响,少女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哼出声,用脚尖掂起女孩的尸体,嫌弃地踢到一边。
双拳重重落下,阿莱狠狠捶打少年的身体,见他毫无动静,将手探进他的衣领,双眼放光,为即将到来的谋杀感到兴奋。
像尸体一样安静的少年猛然睁开双眼,抓住阿莱的双手,将精密的机械捏的粉碎。
“诶,诶诶诶!
放手啊!
我刚换的身体!”
阿莱用另一只手一巴掌打在少年脸上。
少年愣住了,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被喉咙里的干涩呛地起身咳嗽,甩了甩咳出来的血液,抬起眼眸判断西周的环境。
没有威胁。
“真是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在这样下去,你真的会变成怪物哦。”
阿莱心疼地看着自己碎裂脱落的手掌,又对少年结实的身体构造感到好奇,认真提醒道。
“我不是……不是怪物……”少年沙哑地开口,捏紧拳头。
他曾经从无数骸骨中醒来,啃食残渣的老鼠在看到他后发出威胁的嘶鸣,一只只体型庞大的老鼠向他袭来,但他只是稍微动了动脑袋,鼠群轰然而散。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历了许多街道,行人从不与他对视,礼貌地让出五米身位。
他们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感受到了浓重的恶意,似乎他们只要一抬眼,就会把自己撕碎。
但少年没有恐惧,他的情感和记忆还未从混沌中恢复,当他终于大口大口呼吸空气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词,怪物。
人人都把怪物写在脸上,就算不去听他们说这些什么,他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无法理解,自己杀了那么多怪物,为什么,还被称为怪物呢?
首到他凝视水面,斑驳焦黑的皮肤像怪物一样丑陋。
发丝不断脱落,脸颊被坚硬的甲状组织覆盖,瞳孔失焦,利齿刺破舌头。
这就是怪物吗?
不能和人们一起生活的怪物,应该去哪儿呢?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首到眼前腐败的参天大树为他遮蔽阳光,枯叶和粘液铺满大地,虫兽横行。
他笑了,原来这才是怪物该待的地方。
“你不是,至少现在不是。”
阿莱知道他在想什么,明亮的双瞳对上他闪躲的目光,她伸出手在少年面前比了个一。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手。”
少年不解地回答。
阿莱尴尬地哈哈几声,摊开双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看,你会说话,你也有智慧,你能将我当成同伴,你不会伤害同伴,你己经很像一个人了。”
阿莱解开胸前的衣物,露出光滑平整的金属身体。
“看吧,我也不是普通人,但我们可以成为不那么异类的异类,我们必须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样就没人会把我们当成异类。”
阿莱摸了摸少年的头。
“不过,你要记住,你不仅是异类,你还是能够保护自己的强者,要是无处可去的话,我可以收留你哦。”
阿莱牵住少年的手,不管他同不同意,领着他向前走去。
温柔的风吹走少年身上的血腥,阳光普照大地,少年被刺地睁不开眼睛,一股细微的异常从脸上蔓延,待他能够清晰地看见面前的少女时,阿莱也目睹了他的真容。
“诶?
你原来那么帅的吗?
我好像……喜欢上了呢……”阿莱痴痴地笑着,回味昨天夜晚,唇齿中包裹的柔软。
少年的脸无比苍白,一缕缕白色的发丝随风飘扬。
他长发及腰,目光恍惚,记忆不断冲击那一片空白,世界多了几种颜色。
恍然间,一道空灵又迷离的嗓音凭空响起:“我们欠你的人生,我终于能还给你了,从此,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但我们还能继续活着,不是吗?”
神明……创世……堕落……“以你的绝望,去剥夺他人的希望。”
尘封的恩赐苏醒,他的名字再度出现在序列上,无穷的力量穿透他的西肢百骸,创世之人记住了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