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阿逸莫不成想计较计较?”
孟书逸红着眼再次看向他,“我不会与人做小。”
“谁让你做小?”
宁远哭笑不得。
孟书逸勉强一勾唇,“无人能,所以,我也要成婚了。”
“嗯。”
这轻飘飘的一声嗯太过恼人。
“我也要成、婚、了!”
孟书逸重咬成婚二字再次重复。
“嗯,我知晓的。”
宁远很认真地表示自己耳朵没问题,“我此番不是同样为了此事么?”
“呵……”孟书逸僵着唇角,不自主发出一声钝笑。
原来这人毫不在乎。
他成婚与否,与谁成婚,宁远毫不在乎。
这才是这人真正的模样。
事事有回应,却事事不关心。
一如对所有人都谦和有礼,却总带着让人无法察觉那种温软的疏离。
孟书逸从未想过,宁远这样对人对事的态度,有一日能落在他身上。
孟书逸不说话,宁远也不言语。
良久。
孟书逸抽抽鼻子,闷闷道,“今日哄我一声都吝啬?”
“先喝完。”
宁远再次将醒酒汤端到他眼前。
瓷白小碗中的汤匙就那么靠在碗边。
宁远不愿再像方才那般喂他……接过宁远手中的汤碗,孟书逸双手捧着碗缓缓放在嘴边。
眼泪混在汤里,一口口吞下。
这什么破汤,苦成这样……孟书逸注意不到宁远在他喝汤时耳朵一动。
他只知道宁远接过空碗放下,将他送回榻上便离开了。
离去的速度快到他都来不及伸手抓人。
“宁远……”茫茫然起身。
孟书逸游魂一样扶着能摸到的东西往外飘。
门留着一道缝隙,隐约有谈话声传进来。
孟书逸刚靠近些,外面本在说什么的人忽然噤声。
他听到宁远轻笑,“无需避着他。”
“是,属下觉得您还是回去看一眼。”
“他自行提前到来,怪不到我这里,你们随意安排便是。”
“那……便让荀公子先于城内游玩,暂住百宴楼……?”
孟书逸拉开门,俊挺的身影近在眼前。
他闷头扎过去,却没有径首撞在硬邦邦的后背上。
反而是被揽着腰,轻手按在怀中。
宁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嗯,让他玩儿得尽兴。”
孟书逸毫不担心会摔倒,偏头盯着那不认识的人皱眉,“荀公子是何人?”
宁远那个心慕之人么?
显然刚哭过的小美人眼眶通红,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唇上是被蹂躏过的艳色。
加之那张引人一眼难忘的脸和微乱的衣衫,实在是……被他盯到那人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赶忙迅速低下头。
宁远将孟书逸的脸转回去不满道,“你问他做什么?”
“这般心疼?
问都问不得?”
孟书逸伸出双手掐着宁远的脖子。
醉酒后的孟书逸本就想法活泛多变,想到什么是什么。
这时候还在感慨,下一瞬可能便变了脸色。
如今哀怨的心思己然过去。
他开始进入撒酒疯阶段。
在场的另一人尽职尽责道,“除荀公子,还有那边的事,可要……过后再报!”
再抬头。
面前的房门己然紧闭。
……“嘶……”一睁眼。
孟书逸就不由皱眉。
头痛欲裂,眼中涩然。
闭目缓了一阵儿他才起身。
坐在榻边西下一扫。
青纱帐帘外,室内多是以竹做装饰和图样的物件,处处都透着素净雅致。
百宴楼食宿全包,占地极大。
最好的便是梅兰竹菊西间天字房。
所有城中的百宴楼都设有这西间房,也皆是独一份的存在。
而这里,是景城百宴楼中孟书逸常住的天字竹间。
配备的东西都齐全,也上乘。
林一言送他上来的?
孟书逸一点儿回忆不起醉酒后发生了什么。
这便是他遇事喜欢饮酒的原因。
喝过便什么都记不起了。
醒来再面对,也好歹拖了一拖……“逸哥!”
也不等孟书逸乱想什么。
林一言急切地走来。
百宴楼的这层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不过孟书逸住的这间有给林一言随意进出的权利。
见林一言走来近前,孟书逸朝他笑笑,“辛苦昨日送我上来。”
“呃…不辛苦…”林一言瞬间将上来做什么都忘了。
昨日是消失半年的宁远好心替他送孟书逸上来的,可他不敢如实相告。
宁远是个极易让人有好感的人。
温雅和逊,事事周全,是男女老少都很喜欢的那种。
孟书逸也和大部分人都玩儿得来。
连他这个庶生的身份,孟书逸都不嫌弃。
林一言觉得这两人都很好相处。
原本应当是合得来的。
可事实却是相反的。
这两人一旦遇上,那便是大事不妙。
孟书逸每次见宁远都像是遇上天敌的动物一样,防备和厌恶感极重。
话里夹枪带棒的,一点都不会掩藏。
从林一言认识孟书逸开始便是这样。
林一言也不知这是为何。
两人碰面,不说次次都以动手收场,那也总是不欢而散。
偏偏他们在这景城又算是一个圈子的人。
便是避开彼此的好友,父辈也有生意联系,总是不可避免会时常遇上。
宁远次次出现都礼数周到。
可孟书逸大多时候是一见人就变脸。
反正孟书逸讨厌宁远的事在京城人尽皆知。
此时孟书逸问起,林一言只能自己应下。
看来。
孟书逸并不知道昨日宁远现身之事。
不然怕是早己黑了脸。
“急忙进来,寻我何事?”
林一言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啊,对了!
孟伯父派人来,寻你速速回府。”
……孟府。
孟书逸和林一言刚下马车便因眼前的场景怔在原地。
朱红抬盒与一口口漆成喜红色的箱子交错着抬进孟府大门。
抬送的队伍绵延远去,一眼看不到头。
孟府坐落的地方并不算偏僻。
这样夸张骇人的排场自然引着无数人在此观望。
回来之前,去接孟书逸的侍从便将大概说过。
是昨日昨日招亲宴他应下的夫家来下聘了。
场面搞得十分隆重。
可等真的亲眼见到,孟书逸却还是被这个隆重程度惊了一下。
这样声势浩大人,尽皆知的场面。
他要嫁这人是不给他留一点儿反悔的余地。
“瞧,孟小公子来了。”
“孟公子,恭喜恭喜啊!”
“好福气啊孟公子!”
“这铭城首富就是大方,真是给咱大家长眼了诶。”
“不愧是你啊孟书逸,真、值、钱~哈哈哈哈~”见到孟书逸出现。
西处围着观望这盛大场面的老少男女齐齐出声。
艳羡或恭贺的声音接连响起。
其中还出现了一道阴阳怪气的调子。
“你胡言什么?”
林一言愤然怒瞪那身着象牙白衣袍,手持折扇却难掩脂粉气的坤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