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凡人仙途》,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太平年间的动荡,一个少年的坚持与信念,一段愁苦年华的修士之争,他带着对朋友的炽热走上仙路,他在仙路洒下血泪,被世间传颂,又被修士唾弃。他是一个人,他又是一片历史的烙印。他走在成仙的路上。
《凡人仙途》精彩片段
清晨,朝露,寸草,碧树,朱贪何恭敬的跟在云樽身后,前者不住的望着后者那诡谲的笑容,昨天开始,三个人谋划的冒险要开始了。
云樽悄声问:“贪何,钟原川再不出现,咱们先去,不管他了。”
朱贪何一愣,钟原川是他们的杀手锏,不但心思缜密,武功也是出奇的好。没了他,义庄之行可就麻烦了,虽然如此,他还是斩钉截铁的回道:“一切听少爷的,此去义庄,得带些看家宝贝,万一有不测。”
云樽神气活现的打断他的话嘿嘿笑道:“本少爷命硬,哪次危机时刻不都是化险为夷了。还有,没人的时候不用叫我少爷,直呼名字可懂。”
朱贪何会心一笑,每次化险为夷不是钟原川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没有别人相助,云樽早死的透透的了。
走出宅邸,跑出城,奔往郊外,两个满头大汗的少年傻笑,面对这所房子。古老的义庄像一头沉睡的野兽,在两人灼灼的目光中酣然大睡。
云樽眯起眼喃喃道:“这个鬼宅怎么可能有宝贝,当年高祖打江山的时候派人查探过,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房子罢了。”恍惚间,云樽好像看见了历史流淌的百年前,沧桑的义庄发出阵阵怒吼,向着不敢正眼瞧他的军队示威。
朱贪何见他怔怔出神,提高嗓子咳嗽了一声,问道:“少爷,想什么呢,咱们何时进去。若是晚了,太阳落山前不能出来,那可不太好办了。”义庄雄踞此处数百年,没人敢对这里指手划脚,前朝宰相在这里自尽,尸体悬在梁上数日,都没人有胆量靠近。
云樽叹息一声,终是怯怯的说:“钟原川怎么还不来,如果不是为了等他,本少爷早进去了。”他斜眼看朱贪何,神色慌张。倒不是因为怕被人看出心中的恐惧。
朱贪何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义庄,平静的面容下,不安的心绪躁动不已。对于未知的事物,他总是无法抗拒,甚至连危险都能抛之脑后。云樽无奈,只好说:“走吧,有玉佩在,但愿咱们能平安回来。钟原川那个混蛋,怎么还不来。”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个传家宝,暗自祈祷。
刚踏进义庄,一股凉丝丝的寒意立刻爬上心头,两人忍不住闷哼一声,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可不好受。
朱贪何心道:明明是初夏季节,此处却满是凉意。阴气之重完全出乎意料。他朝云樽看去。这个少爷也呆楞楞的看他,情不自禁的说:“这么冷,早知道带些衣物再来的。这鬼地方还是快去快回的好。”
说着,他大步流星往内堂走。朱贪何急忙追赶,每次云樽都血气方刚的打头阵,最后大家为了顾及他,陷入手忙脚乱之中。义庄不同,云樽走的虽快,但朱贪何能跟得上。
四周静的出奇,只有杂乱的脚步声,噼里啪啦的声音像燃烧的柴火,又像深秋干涩的草地。朱贪何有种不好的预感,止住脚步说道:“少爷,先别急着走,咱们为何物来义庄。”
光线太暗,他只能模糊的分清云樽的轮廓,云樽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这不符合常理。
对面的声音透着迟疑与怯弱:“当然是为了宝物来的,问这个干嘛,趁我还没有害怕到不能走路,得加快些脚步。”
朱贪何往前虚抓,恰好抓住云樽,压低声音说道:“少爷,这里不对劲,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到头啊,从外面看,义庄不该这么昏暗才对。”说完,对面明显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朝朱贪何靠了靠。他这才看见云樽那张因惊恐而逐渐扭曲的脸。云樽苦着脸悄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小小的义庄怎么能耗费本少爷如此长的时间,不过是一间小屋子罢了,怎么能这样,我可是开国元勋的后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当年我祖爷爷对这里礼敬有加,为什么现在不能对我和气点。”
朱贪何握着他的肩膀说:“少爷,我点火把了。”
没有回应,良久,朱贪何点燃火把,真挚的望着云樽,指了指脚下,尔后是一声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所发出的叹息。
朱贪何笑靥如花。面对诡异的东西,也只有这样,让他不致于那么惊恐。脚下是荒凉的野草,隐隐约约能看见藏在草中的白骨,森森白骨在静谧的义庄中显的十分乖巧,朱贪何甚至觉得这些白骨可爱。如果放弃固有的观念,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白骨没什么大不了。可这是义庄,云樽吓的双腿发抖。
他颤颤巍巍的道:“贪何,我动不了了,咱们回家吧,我不要宝贝了。”
朱贪何颇觉可惜。他拾起白骨,摸索着上面粗糙的划痕,喃喃道:“少爷,不用害怕,有我呢。”他展颜一笑,忽然看见一张乌黑的脸在云樽身后晃动。那张丑陋的脸上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漆黑的牙齿在火光下透着淡淡的光芒。那张脸松垮垮干巴巴,饶有兴趣的看朱贪何,圆鼓鼓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像窥视猎物。
朱贪何怪叫一声,抓着云樽便跑。身后,是丝丝凉意。或许凉意不浓,但在朱贪何看来足以致命。
在这深不见底的义庄,似乎永无止境的长廊里,两个汗流浃背的少年拼命奔跑,他们身后的黑暗像一张阴森森的巨口,张牙舞爪的向他们追赶。
蓦然一声凄厉的嚎叫,悠悠然如泣如诉,在这阴冷的空间里,朱贪何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双腿有些发软。他咬紧牙关,说道:“少爷,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咱们快逃出去了。”
他拉着朱贪何的手一下子松了,身后彭的一声,伴着云樽的呻吟。朱贪何焦急的回头,云樽直挺挺趴在地上,满脸痛苦。他大口喘着气,虚弱的说:“贪何,我实在跑不动了,休息一会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跑?”
朱贪何定睛一看,那物没有追来,四周散发的寒意似乎也不那么摄人心魄,他如释重负,仍是担忧的说:“少爷,我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此地不宜久留。等下次倚仗了,咱们再来。在这里多呆一秒钟都不安全。”
话音未落,云樽拔腿就跑,接着又哎呦一声跌倒。朱贪何扶她起来,这才发现他的腿上那倒细长的伤痕。他结结巴巴的说:“少爷,你的腿在吐口水,我来背你。”
朱贪何背起云樽,恍然觉得后者的身子重了许多,压的他腰板酸疼。朱贪何奇道:“少爷,你又变重了,不是说好的减肥吗。这几日没有吃太多东西啊。”
云樽恼羞成怒,低声骂道:“走你的路,少爷我的体重跟你有什么关系,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等出去了,我一定要派人把这里掀个底朝天。”
朱贪何卯足了劲的跑,云樽的呼吸有些沉重。在朱贪何的背上颠来颠去,他腿上的疼痛逐渐麻木,身体酥软无力,死死箍着朱贪何脖子的臂膀也慢慢垂下。他有气无力的问道:“贪何,到哪里了,我身上一点力气没有,我想回家睡觉。”
朱贪何只顾着跑,良久才意识到云樽在跟他说话,气喘吁吁的说:“少爷,应该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出去。”他咬紧牙关,长时间的奔跑让他有点脱力。方才迎头飞来的虫子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这时终于毒性发作。义庄里的生物带着恨意与怨念的攻击令朱贪何气血翻涌,他颓然咳嗽,喉咙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咕噜乱叫。疲惫席卷而上的时候,朱贪何放慢了脚步,一点点的挪动着,他的力气没有用尽,只是有些疲倦,深深的困意折磨着他的意志。他想象着愤怒的事情,做出愤怒的样子,或许这样好受些,但他终于倒下。
随着云樽软绵绵的哼叫,朱贪何半跪在地上,神情恍惚的说:“少爷,我可能走不动了,你快走吧,我给你断后。”他的眼前好似出现了一团明亮的光,活力四射的阳光铺在地上将阴沉的义庄隔绝成另一片天地,强烈的阳光在向他召唤,树与鸟与钟原川的声音忽远忽近。
朱贪何伸手,他想触摸到那片温暖的阳光,想拥抱他未曾如此深深眷恋的人生。他有些无奈,但无奈不属于一个少年,于是他嘴角浮起笑意,他向生活招手,他的手悬在半空,久久不肯放下。
朱贪何使出全身力气,昂着头,挺起胸膛,将云樽护在怀里。他隐约看见云樽惊讶的神色,那双精细入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朱贪何想安慰他,但意识终于在一声粗糙的呼吸声中湮灭。
云樽喃喃的叫着朱贪何的名字,在这又湿又冷的地方,他的声音冻的颤颤巍巍,在朱贪何倒下的时刻,云樽看见一个黑色物体向他靠近。那物体晃晃悠悠,挡住远方照进来的阳光。将这片空间重新置于无尽的黑暗中。
云樽放声大喊:“是谁在那儿?”
云樽挺着身子,壮着胆子的对那个物体喊叫。没有回应,物体加快了靠近的步伐。云樽惊惧的向后退缩,在一声大笑中,他终于吓晕了过去。
那物体随后将两人夹在腋下,抱怨道:“两个笨蛋,不是都叮嘱他们要等我的吗,这里可不是小娃娃能来的地方。真是倒霉,每次都要我带你们出去。倒霉啊,倒霉啊,倒霉啊。”
钟原川一拍脑门,不无可惜的转望义庄,阴沉沉的义庄笼罩在黑暗中,在阳光够不到的地方,那个他日思夜想弄清楚的东西还老老实实躺在那里:“今天就此作罢,有朝一日,我还会再来的。”他冷笑,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阳光打在他脸上,也盖在两个印堂发黑的少年身上。
另一边,当时是晌午,云樽被钟原川吓晕的那时。
云府,豪宅,雕梁画栋,碧草鲜美。云家家主云画吴正微闭着双眼,整整过去了半个时辰,他的宝贝儿子还没回来。在最重要的日子,这个小兔崽子不知去了哪个混账地方,他的心绪难以平静。紧绷的脸上满是愁容,涔涔细汗挂上眉梢。他悠然叹息,掩饰不住疲倦,老老实实靠在椅子上。
一个时辰前,云画吴的死对头卢文子带着傻儿子颐指气使的登门拜访。那个儿子,竟然因为脑子笨,又愚忠,被不不川岭的老修士引为弟子,还送了傻儿子一瓶丹药。此事一起,立即疯传。所谓被修士看重的人,不是天才也得叫神童,自己的儿子耳聪目明都不能让修士们正眼瞧,一个傻子却被当成了宝贝,那还了得。
越想越气,想找个人撒火,云樽偏偏又不在。云画吴又惊又怒,只等儿子回来,都这么长时间了,连个影子都不见。他看着太阳,忧心忡忡的说:“这小兔崽子还不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不能,我云家在此地也算有头有脸的大户,谁敢光天化日的欺侮,何况还有贪何跟着。”
云画吴漱了漱口一拍椅子,站了起来,朗声道:“兴发,备轿。”云老爷子脸上的肥肉随着身子的摇晃哆哆嗦嗦,大屁股更是摇来摇去。
如果把时间交给钟原川,他可能会更高兴些。这个直呼晦气的人终于艰苦卓绝的将两具尸体一样的东西带了回来。在烈日下,“冈泽城”三个大字仿佛镀了一层金光,闪闪发亮。
蓦然,他精光一闪,和蔼可亲的喊道:“卢少爷,好久不见啊,这儿呢,往这边看。”四处张望的,是一个憨态可掬的青年,说白了就是傻里傻气。卢性少爷便是卢文子的宝贝儿子,卢星识是也。
卢星识边走边呵呵笑,眼睛不住向四处张望,像埋头苦干的灯塔,来回晃荡。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钟原川身上,脸色煞白,转头就走。那脚步又快走稳,裤腿嗖嗖生风,一刻不停,手忙脚乱。
钟原川急忙喊道:“卢少爷,卢星识,你再敢跑,我就把你去妓院的事告诉卢老爷,到时候,哼哼,吃不了兜着走,让你兜着也走不了。”
卢星识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忸怩的朝钟原川嘿嘿傻笑,眉宇间透着点点暧昧。但他仍是站在原地,炯炯有神的盯着钟原川,好似躲避猎人的狐狸。
钟原川好歹挤出一丝慈祥的模样,温柔的说:“这就对了,乖乖的,我保证不向卢老爷告状,下次玩还带着你。”他上下打量着卢星识,展颜笑道:“你瞧瞧,你瞧瞧,卢少爷真是仪表堂堂,英俊潇洒啊,哪家的姑娘不喜欢这样的男子。”
他吭哧一声,感觉扯的太厉害,一把把朱贪何塞到他怀里,真诚的说:“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比最好还要好,从小到大,每次出去玩都带着你,是吧。”
卢星识愣了片刻,旋即皱起眉头,掰着手指数,嘴中还念念有词倒像古板教条的教学先生。然后他郑重其事的说:“四天前那次没带我玩。”
钟原川愕然,他能跟他说,四天前是去义庄打探消息的吗,以卢星识那张破嘴,还不得宣扬的人人皆知。义庄的事,即使不去碰触也不能让多余的人知道。
钟原川鬼鬼祟祟的靠近卢星识,悄声说:“朱贪何知道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但他非要我背他回家才肯告诉我,只要咱们背他回去,就能知道好玩的地方了。那么好玩的地方,你不想去吗。”
卢星识对于某些话是不用脑子的,尤其是钟原川还表现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他二话不说,扛起朱贪何就跑,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嘴咧的大大的,好像真有什么喜事。
望着卢星识匆匆远去的背影,钟原川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僵硬。眉头凝重的挤成一团。他所在意的,不是朱贪何的安危,而是云樽。这个粗枝大叶的少爷脸色发黑,嘴唇发紫,血管发青,指甲发红,俨然受了脏东西的影响。
钟原川把云樽带到自己的住所,心道:得快点才行,云樽与朱贪何不能分开太长时间。
朱贪何与云樽的关系就是这样,情同手足,亲如兄弟。既是缘分所致,也是云家老头子有意为之,现在朱贪何正在回云府的路上,若云樽迟迟不回去,难免生疑。
钟原川提起真气,汩汩如清泉般灵动的真气汇在掌间。当钟原川的手碰到云樽的身体,一种莫可名状的凄冷与寒意迎面而来。他揪着心,喃喃道:果然有诡,且看你是什么来历。
说着,真气翻涌,一点点渗透到云樽的体内,钟原川分出一丝神识,顺着真气的轨迹大步横跨。真气慢慢融汇到经脉,塞进血液,经过还未开启的丹田,掠过黑气萦绕的五脏六腑,出奇的顺利,畅通无阻。
钟原川不解,辩解的说:“没道理啊,明明出现了鲜明的征兆,怎么可能没有,难道完全占据这具身体了?这么短的时间,即使法力通天也没有可能,是不是我搞错了。”
他的心一横,分出第二道神识,神识在云樽体内的穿梭也谨慎起来。不只是为了云樽着想,若是神识受到不测,自己也会遭殃,简简单单的有探查了一遍,在两道神识细密的,地毯般的搜寻中,终于发现一股细微的波动。这丝波动灵巧的出奇。不管神识在哪个方位探查,它都能准确的逃窜,甚至有多余的时间挑逗钟原川的神识。
钟原川大惊失色。对手的精明还在其次,两道神识都不能看清对方的真面目,这个脏东西必定大有来历。蓦然,他想到几天前在义庄外感应到的滔天恶念,莫非是守护宝物的恶鬼?若是如此,云樽可就凶多吉少了。
才片刻工夫,钟原川已是满身冷汗,倒不是害怕恶鬼反扑,伤了他的神识,而是对于云樽,深深的愧疚。他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亲近的朋友,若伯仁因他而死,那可是莫大的悲苦。此等关头,钟原川颇为大气,没有慌乱,顺着感应到的那点影子,不遗余力的追捕着云樽体内的不速之客。
斜阳在云中漫步,飞鸟纵横天穹,温热的风将暑气吹散,却吹不散钟原川梗在心头的忧愁。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神识疲弱不堪,终于在“哇”的一声如同凌乱的风那般倒下。
钟原川吐出一口鲜血,身体轻微的摇晃了一下。神识到底没有支撑到最后。而他,始终没有看清那影子的模样。好在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影子似的东西似乎对云樽的身体不怎么感兴趣,起初竟然只是躲在他左耳垂,没有阔张也没有破坏。那么安静,竟然不像恶鬼。
顷刻,云樽也如大梦初醒般,顶着俩黑眼圈木然的望着四周。他疲惫的舒活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贪何呢?”
钟原川莞尔,看来那脏东西还没有对云樽下毒手。他淡淡的说道:“说好的一起去义庄,你们怎么扔下我,先进去了,真是言而无信。贪何中毒了,现在在云府,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先处理一下伤口,以免回去的时候露出马脚。”他指着云樽腿上的伤口。那道长长的伤口像地平线似的,将腿部的肌肉分成凹凸有致的两部分。
云樽呵呵一笑,一溜小跑,消失在钟原川的视线中,那矫健劲,不像受伤之人。
钟原川如释重负,不觉会心一笑。自言自语道:“生龙活虎的,看来是我多心了。”
云樽也是诧异。身体忽然轻灵了许多,几近健步如飞。如果不是双脚还结结实实踩在厚实的大地上,他都以为自己要飞起来了。这般收获让云樽喜出望外,对于义庄的担忧也抛之脑后,他只想快点跑,再快点,然后一跃之下,飞向空中,感受一把飞天的滋味。
云樽兴冲冲的往云府狂奔,在门前遇到了云画吴。乍一看见云樽,云画吴狞笑。终于有了发泄的对象。他跳下轿子,喝到:“孽子,还不给我站住。”
这声呵斥如炸雷似的,久久萦绕在云樽耳际。他急忙停下脚步,惊慌失措的扫视。父亲一步步走来,挡住他的视线,像终于抓到困扰已久的老鼠似的,拽着他的衣服往大厅走。
云樽趔趄着,顺着云画吴的手磕磕碰碰。他不敢抱怨,只得勉强追着云老爷跑。
到了大堂,在管家困惑的神情中,云画吴扯着嗓子怒气冲冲的问道:“今天去了哪里,所做何事,所欲何为,通通说出来。”
云樽心中一惊,莫非他们去义庄的事情被发现了,朱贪何可不是轻易说出秘密的人,钟原川也没有作案条件。他担忧的注视着云画吴的表情。这个满身肥肉的老头子不知从哪来的愤怒,烧的两片眉毛簌簌发抖。
云樽暗道不好,云老爷这副模样大概要动家伙打他了。他扭扭捏捏,不知该从何说起。
云画吴瞅他一眼,暗暗为儿子的怂样灰心丧气。他说:“你也快到成年了,以后的事情总要考虑。我看这样吧,尽早与李家的亲事定下来,靠云李两家的影响力,找个适当的官职。为父就不必为你的事操心了。”
云樽始料未及,万万想不到云画吴旧事重提,又想通过这种手段扩展自己的势力,云李联姻,说白了就是一招名利双收的棋而已。
云画吴见他不说话,便慢悠悠的说:“择日我便派人去李家定下这门亲事,你也一起去吧。多年不见,跟李家小姑娘联络一下感情。”
幽暗的花吐出阵阵香气,羞涩的花朵含苞待放,伴着明灭不定的烛火的跳动,云樽像酒醉之人,脑中晕乎乎的。他对李家没有恶感,但绝对不会软绵绵听命于别人的差遣。就像褪去铅华的珠光宝器。即使被历史羞辱折磨。也昂然绽放娇美的容颜。
李家之于他,只如同一面之缘那么淡漠。但云画吴修秦晋之好的心却始终没有熄灭。云樽憋足了劲,理直气壮的说:“父亲,此等大事不急于一时。等孩儿有了功名,自会给父亲一个交代。到时如果父亲依然想与李家结亲,孩儿绝不反抗。只是当下,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云画吴看着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儿子,不禁喜怒交加。喜的是,随着时间的冲刷,这个小子终于相安无事的活到了现在。怒的是,胸无大志的小子没有对未来透露出一丝野心,就此碌碌无为的荒度余生?云画吴可不想儿子那样苟活。他要自己的儿子比自己还强,倾尽所有也要让他有高于自己的成就。
云樽当然不会把命运交给乱七八糟的决定,何况这决策已经带着火药味,快把他点燃了。
窸窣的草屑在他脸上擦来擦去。朱贪何猛的打个喷嚏,惊弓之鸟似的跳了起来。已经是夜晚,皎洁的月光高挂于天。不远处熹微的灯光弥漫着暧昧的情怀。这间屋子一下子变得无比熟悉。这是他的家,刚刚躺着来的。
朱贪何一拍脑袋,有点疼,麻麻的。手上敏感的神经像醉酒的恶汉,只顾东倒西歪。他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不是应该跟少爷去义庄了吗,竟然会在这里。”
朱贪何走出小屋,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花的馨香,草的鲜美,一股脑塞进来。咀嚼着大自然的恩赐,他的肚子也跟着欢快的唱歌,歌声的名字,叫做“我饿了”。
朱贪何尴尬的捂着肚子傻笑。走过花园,通过一条小径便是厨房。这个时候,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应该不会有人指责他偷吃点东西吧。花园不是很大,朱贪何与管家打了个照面。这位忠厚老实的老人一下把他叫住。颇为关心的问道:“贪何,感觉怎么样,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要不要再煎一副药。你瞧瞧,这脸色还没好起来。去哪儿玩了弄成这样。”
朱贪何心底升起一股热流,义庄之行固然不怎么顺利,但他完好无损的回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救他之人必是钟原川无疑。有钟原川帮忙,便不用为云樽担心。
他勉强笑,这般笑多是无奈,还有一点焦虑,其实他已经开始为云樽担心了。这个做事瞻前不顾后的少爷还真不一定平安无事。他说:“兴发叔,我没事。少爷呢,少爷还好吧。”
管家一愣,偷偷看了他一眼,才悄悄的说:“你还不知道吧,过几天老爷要去李家定亲,刚刚跟少爷闹翻了,这会被关在屋里呢。估计没个三四天,少爷不会服软。老爷也是,太心急了,少爷都还没有成年,娶什么媳妇啊。不说这个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劲,等会我去药房给你熬点药,趁热喝了,明天就又生龙活虎的了。”
朱贪何两片眉毛抽筋似的上下抖动,脏不垃圾的脸像吃了屎似的又臭又硬,他飞也是的逃开了。也不管肚子的威吓,笔直朝云樽住所跑去。他迫切的想见云樽:得快见到少爷才行。这个时候,一定需要我。
朱贪何总是这样,好像整个世界,云樽的重要性甚于他,他也总是不容置疑的守在云樽身边,不遗余力的为他构筑一个美好的世界。这个世界可以没有花草,没有山水,没有光明与温暖,但不能没有云少爷。
一道黑影闪过,朱贪何警惕的环顾四周,边走边诧异,云府从来没有遇到过盗贼,难道这唯一的一次恰巧被他碰到了?黑影只是一闪而过,朱贪何不但没有看清对手的样貌,似乎更暴露了自己的存在。最后那一撇,黑影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疑虑没有消止,神经兮兮的猜测着对方的意图。忽然身边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干嘛呢,我在你身后。”
他猛的回头,不禁如释重负。钟原川正百无聊赖的看他:“伤怎么样了,毒性去除了?你该老老实实躺着才对,大晚上出来晃悠可不是好事。”
朱贪何急躁的说:“我哪有闲心瞎晃悠,云少爷快要当李家的女婿了,我得弄清楚具体情况才行。”说着他丢下钟原川,拔腿就要走。
钟原川一把拉住他,郑重其事的说:“弄清楚什么,怎么弄清楚。大半夜的把云樽吵醒?他身上的伤口你不会不知道吧,今晚至关重要,不管怎样都不能打扰他,否则你会后悔。”
朱贪何倒是知道云樽腿上的伤。那长长的伤口像切开天地的裂缝,缝隙时不时吐着暗黑的血。朱贪何正为此事发愁,钟原川就送上门来了。不等朱贪何开口,钟原川就忍不住了。
他说:“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听到的下人的谈话,现在想来算得上重大新闻了。听说今天卢文子带着儿子到云府炫耀来着。卢星识那小子走了狗屎运,被不川岭的老修士收做弟子了,那老东西还给了卢星识一瓶仙丹呢。一个傻小子都能的如此机缘,你说神奇不神奇。”
朱贪何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卢星识是个好孩子,确实是,同时也是响当当的傻子,分清东西南北都难。“不川岭的那个老头八成是脑子坏了,那个傻子可没什么出众的才华。”朱贪何嘴上这么说,却完全心不在焉。他不关心所有事,除了云樽的。
钟原川见他昏昏欲睡,颇感无趣,又说:“好吧,告诉你一个特别神奇的事情,你家云少爷体内有一个只恶鬼。”
“什么?”朱贪何声音高了十几个八度,梗着脖子越说越来劲,“怎么会,少爷可是有传家宝护身的,恶鬼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他造成威胁的。”
钟原川不觉好笑,他向来对云樽的传家宝嗤之以鼻,那块玉佩,也只配做一块玉佩而已。真要当做传家宝有点过分:“那块云佩真对不起传家宝这个称呼。反正事实就是如此,那只鬼还没有做出要人命的事,对于云樽的肉体,恶鬼似乎没有兴趣。”
朱贪何不住点头,目光灼灼的等钟原川接下来的话。
“但是不容乐观,虽然恶鬼暂时对云樽没有兴趣,保不准哪一天忽然把他吞噬了也是很正常的举动。”他叹一口气,不甘的说,“那只鬼可是很厉害的,以我的能力,都不能对他构成一丝威胁。一个那么可怕的东西在云樽体内,就像定时炸弹,只要爆炸,你家少爷绝对不可能免于毁灭。”
朱贪何握紧拳头,心中一直呐喊“不能让少爷受伤”,可他无可奈何,也不敢懈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无权干涉云樽的人生。钟原川不止一次的这样说。他总是以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自居,本身却比朱贪何大不了几岁。
“没有解决办法了吗,少爷真的要死在恶鬼手中。”
钟原川看着他,像看一个计算着时间的沙漏,蓦然开口:“办法不是没有,但是有些难度,其一,只要云樽的修为足够强大,可以将恶鬼炼化,吸收恶鬼的力量,算是稳赚不赔。第二个办法,有个修为高深的人帮他去除祸根。但那个人最好修出了元婴,精神力出奇的强大才好。也就是说,不管用何种办法,保守估计,得有一个至少元婴期的存在才能赶走恶鬼。”
这个世界,元婴期修士不是很少,但绝不是白菜价,普通的门派,修炼到元婴期,绝对够资格做长老了。要他找一个这样的人,比登天还难。
朱贪何怪叫一声,耷拉下眼皮,心灰意冷。
钟原川忍不住笑出声来。每次说到云樽的祸事,他总是这副表情,虽然说不上滑稽,也别有一番意味。他说:“打起精神来,这两个办法不是很难吧,从现在开始修炼,如果诸事顺利,不用百年就能修出元婴了。百年转眼即逝,对于修士来说简直不足一提。”
朱贪何瞪大眼,质疑道:“百年不足一提?做梦呢你,能活到七十岁我就谢天谢地了,活到一百年岂不成老妖怪了。”
朱贪何本来是以半个笑料说出来的。不过钟原川没有笑,脸上难得的严肃,眸子也敛去神采,僵硬的身子像棵腐烂的树。挂在他脸上的严肃转而以一种悲凉与落寞代替。在阴晴不定的钟原川出神的时候,朱贪何屏声敛气,小心翼翼的观察这个朋友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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