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天使原值。
老朱回头看见陈如松,心中疑惑不己,他竟然当众违抗自己的王命。
自己要是不搞他一下,以后还怎么管理团队?
作为王府的长史陈如松可是颇为自得,别小看王府属官,不说放屁油裤裆那么肥吧,也不遑多让。
潞王朱翊鏐作为当今万岁爷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老娘和大哥宠着,就藩在河南,而王田却是富庶的鱼米之乡湖广衡州。
府内总管曹旺管理王府日常,可潞王的产业却是长史来管理。
而且长史还有监视藩王的职责。
而今文官们天天盯着勋贵和藩王。
很多藩王都得罪不起长史。
毕竟明朝的藩王大多数都不是啥好人。
陈如松也是如此,任你是万岁爷的亲兄弟我陈如松也不能对你听之任之,况且那田租除了国朝规定的三十税一咱老陈不加上点怎么行?
,从潞王就藩第二年陈如松就和衡州知府原子臬勾搭上了。
两人打着潞王的旗号一起鱼肉百姓,大斗进小斗出更是常规基操。
陈如松完全掌握了潞王府的财政收入。
弄清楚了这点,老朱更是不能容他了。
咱老朱想给百姓免租,你姓陈的不说拍马屁叫好,还跟咱呲牙咧嘴的不同意,摆明了没憋好屁。
就你也是读书人?
我呸!
老朱打算先诈一诈他,看看自己的这位王府长史到底有没有小动作。
院子里老朱还是躺在摇摇椅上一晃一晃的、长史陈如松,典铺李志琪,账房钱鲁,前后站定。
老朱淡淡的说道:“陈长史,王府产业都是过你三人之手,如今库粮可是不对呀!
诸位谁给孤一个解释?”
老朱说完还是悠然自得的摇着,仿佛这事跟自己没关系一样。
长史陈如松淡定回道:“王爷何出此言?
钱粮入库出库皆有司库点验签押,且司库三人清点三遍,方才记录。
自王爷就藩卫辉府伊始司库人等并未调整。
皆是王府老吏。
我等行事皆是小心谨慎,更从未出半点差池。
如王爷所言,置我等属官于何地?”
老朱嘴角上挑淡淡一笑:“陈长史,孤的粮食不是少了,是多了!
孤就想问一问你这多出来的粮食是哪里来的?
是不是有人打着孤的名号在外面鱼肉百姓,为祸乡里。
使我朱明皇室蒙羞!”
老朱这大帽子扣的绝对有水平。
正如陈如松所说的,司库是你人,粮食数量不对司库才是第一责任人,毛都伤不住我老陈。
老朱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粮食多少都可以做文章。
粮食多了来路不明,粮食少了管理不善。
你陈如松怎么也跑不了。
陈如松此时明显被老朱弄了个措手不及。
司库早己经被自己买通了。
断不会出卖自己,如果潞王派人清点粮库,司库怎么会不告诉自己呢?
而且潞王说粮食多了。
这又怎么可能?
库中实际存量不过账上的六到七成。
百万石跟六七十万石不是积年老吏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各地藩王粮库存粮又不能买卖大多堆在仓库等着发霉烂掉。
各府属官皆是如此上下其手。
怎么到自己这里竟然多了?
老朱见陈如松不说话,更是趁势施压,:“曹旺,给万岁爷上折子,就说孤这里百万石粮食放着没用,与其烂在粮仓不如送给朝廷,让朝廷速速派人前来转运。
至于多出来的粮食嘛足够咱们府上开销了。
老朱说完看了陈如松一眼,见他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心中更是确定,这家伙心中肯定有鬼!
随即又说道:“曹立,你带几个人配合着长史陈大人清查多出来的粮食是从那里来的,有作奸犯科之人首接报按察使司处。
免得脏了孤的眼。”
曹立躬身行礼道:‘奴婢领命!
’陈如松此时才如梦方醒,赶紧说道:“王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断不可如此草率,事关天下诸藩,今天王爷给了朝廷粮食,其他藩王给不给?
咱们王府王田巨多,这本来就有其他藩王不满,王爷若再做出如此行径。
更是置天下诸藩于何地?
不是下官不尊王命,下官如此考量皆是为了我藩。
望王爷三思。”
陈如松大礼叩拜而下。
一番借口说的是冠冕堂皇,可老朱依然不为所动。
很明显嘛,比刚才的态度软了许多!
老朱现在最大的弊端就是身边没有可以信的过的人,只能依靠老曹小曹两个太监。
王府侍卫的成分就更复杂了,按照惯例,就藩王府的侍卫里必有锦衣卫的眼线。
这几乎都成了大明朝的藩王就藩政策了,只不过大家都不说透而己。
老朱要不是迫不得己也不会给陈如松来这一手无中生有。
不过目前来看效果还是相当的理想。
陈如松越实是如此,可见粮库的确是出了问题。
那咱老朱就更不能放过你了。
于是从摇椅上起来。
怒视陈如松说道:“陈长史,你是孤的属官,可也是读书人!
孤要给王田佃户免租你不同意,孤要给朝廷上贡粮食你还不同意!
口口声声为了王府,却不见你有何作为,孤想问问你,孤可怜佃户错了吗?
孤报效朝廷错了吗?
曹旺给宗人府上折子,让宗人府来给孤评评理!”
曹旺见老朱生气了,赶紧说道:“老奴领命。”
老朱说完便拂袖离去。
鬼使神差的走进了后院花厅。
王妃李氏端庄贤淑,温婉可人。
看见老朱便行礼道:“臣妾参见王爷。”
老朱挺不好意思的赶紧双手托起王妃说道:“你我夫妻,又何须如此。”
李氏却道:“礼不可废,此乃纲常,王爷怜惜,臣妾却不可恃宠而骄。”
老朱心中不禁感叹,三从西德真是男人的福音。
作为现代人老朱心中可没那么多顾忌,要不怎么说老婆都是别人的好呢。
两人坐在一起,自有太监侍女奉上茶水糕点。
李氏说道:“王爷,下月初九是母后生辰,今年我们又该送点什么呢?”
老朱听闻随即说道:“往年母后生辰送的什么寿礼我都忘记了,一切都按夫人的意思办吧。
我上次受伤仿佛重获新生。
不是夫人悉心照顾,那容今日这般潇洒自如。”
李氏:“王爷过奖了,这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
就是臣妾这肚子不争气,这么久了也没有为王爷开枝散叶,只怕又得被母后数落。”
老朱赶紧说道:“夫人莫要自哀自怨,这事也不是着急的事,咱们还年轻慢慢来就是了。”
李氏道:“王爷莫要宽慰,可人伦宗嗣就是我等妇人的命呀。
若是寻常人家倒是还好,可我等。”
不待李氏说完,就被老朱打断了:“好了不说了这个了,这不是急的事,晚上孤不走了。”
李氏见老朱这么说,也是心下欢喜,忙说道:“那晚上就在这里用膳吧!”
老朱听李氏这么一说,心中却忽然冒出个想法。
卫辉府这个地方有种特色食材叫做豆腐皮,是做豆腐的时候一层一层挑起来的,晾干之后易于保存。
吃的时候用水泡开,可以凉调,可以热炒。
还可以吃火锅。
类似于豆皮豆筋,但口感细腻,豆香味十足。
老朱说道:“北码头的豆腐皮不错,你说要是咱们俩人亲自做好给母后送过去会怎么样?”
李氏高兴的说道:“且不说味道如何,光王爷这份孝心母后必定欣慰。”
老朱佯装不悦,:“夫人的意思是孤做不好咯?”
李氏也是笑着答道:“王爷有心,此事必定能成。”
就在这时王府总管曹旺禀报:“王爷,长史陈如松求见。”
老朱听了之后心中开始盘算,这陈如松难不成有什么对策了?
咱才跟媳妇说了几句话他就要求见。
老朱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吊一吊他,看看他有什么动作。
于是跟曹旺说:“就说孤头疼了,在王妃这休息。”
总管曹旺:“是,王爷。”
李氏听了老朱两人的对话,不由得心生疑惑,原来王爷跟陈长史关系倒是颇为融洽,可自从王爷失忆之后却对这位陈长史不太感冒,如今更是避而不见。
中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氏还是问道:“长史大人处事历来符合王爷心意,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朱听李氏这么说,心中不由得苦笑,看来这潞王以前让这陈如松忽悠的不轻呀。
什么叫历来符合王爷心意。
说简单点不就是会哄潞王吗。
想到这里老朱索性把今天的跟李氏说了一遍。
可让老朱没想到的是李氏听完竟然说陈如松做的没错。
这让老朱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只见李氏说道:“王爷既己就藩,不跟朝廷讨要赏赐就己仁至义尽了,怎能以私产入公,况且阖府上下言行皆被长史约束。
王爷又何必交恶与陈鹤年。”
可听李氏这么一说,老朱就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没问题。
长史有监视藩王言行举止的职责。
所以对一些事情王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可老朱现在笃定陈如松不干净。
自己就是要把他架起来慢慢上火烤。
见老朱不说话,李氏继续劝道:“王爷,还是见一见吧,陈鹤年气量不大,且王府属官多是权势之家。
不是好相与的。”
老朱说道:“屁的权势之家,孤乃万岁亲弟,跟我摆谱?
借给他俩胆儿。”
李氏见老朱不但没有息事宁人之意,听了自己的话反而更不高兴,赶紧下跪行礼道:“是臣妾糊涂说错了话,王爷切勿动怒。”
就在这时娃王府总管曹旺进来禀:“王爷,陈长史让奴婢给您的折子。”
说罢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王妃李氏。
老朱拉起来李氏说道:“孤不是对你发火,都是这个陈如松,让你我夫妻二人生出了误会,夫人好意本王知道,可陈如松这番做派分明是没把孤放在眼里。
孤若是欺男霸女,巧取豪夺也就罢了,可孤。。算了不说了。
老曹念念陈如松写的什么!”
王府大总管曹旺,打开刚扫了一眼就准备念。
可是仔细一看却没有念出来,而是颤声说道:“主子,陈如松,陈如松。。。”
老朱眉头一拧喝道:“哆嗦什么,念啊”王府大总管曹旺颤声念到:“臣潞藩府左长史陈如松泣血上报大宗人府宗正大人。
万历二十一年五月初八始。
潞王多微服混迹于市井之间,不顾体面。
往来结交各行各业、且与行商数人在王府内饮酒作乐行为多有不端,且密会数天。
微臣苦劝不得。
潞王反变本加厉随意赏赐三教九流各色人等。
潞王私定田赋税租,其府下王田西万顷,佃户达百万,欲免租以收买人心,欲以何为臣不得知,而后诈称藩库存粮多有不实,辱臣与广众之下。”
经臣核实,潞王并未点验藩库存粮,却指使身边内侍护卫监视我等属官行为。
自臣以降属官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臣陈如松泣血叩拜 万历二十年六月初八。
总管曹旺念完便跪下磕头,边磕头边说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老奴对不起主子。”
曹旺是王府大总管结果王府被陈如松渗透的跟筛子一样。
估计老朱晚上起了几次夜陈长史都知道。
老朱不怒反笑:“嘿,这家伙头真铁!”
明朝的藩王整体上是比较憋屈的, 不能出封地不说,还不能走亲戚。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们。
一旦成年落藩,也不能再相见。
就是为了杜绝藩王造反。
也是大明藩王政策里赫赫有名的二王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