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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归宁

发表时间: 2024-09-04
吃了饭,秋玉蕊走到院子里纳凉,丫鬟侍卫远远的待着也不理打扰。

这正合她的心意,她不想被人打量,也不想与人说话。

这侯府可真大,昨日下轿到正厅拜堂就足足跨了西五道门槛。

她不敢到处瞎逛,只敢在自己院子里走走。

坐在池边的凉亭趴着看金鱼,手中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细细回想在庄子上的那天,她本是去追抢走她为数不多的银钱的嬷嬷。

路上到处都是尸体,被尸体绊了一跤摔倒在地,眼见着那刁奴就这么越走越远。

她绝望的爬起来,看着脚下的尸体腿也发软,走不动路。

缓了好久正要离开,那尸体居然活了,紧紧抓着自己的脚。

想尖叫也发不出声音,脑子发懵呆愣了许久!

“救…我…!”

没死?

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救他。

太重了,拖着走几步停一会,走几步停一会,费了好大劲才将他拖进庄子。

抱不上床,只能放地上。

不会治,又没钱请大夫,只好翻遍庄子,拿出些伤药给他洒上。

命真大,才三天就醒了。

给了她一锭银子,足有五两,去城里按他给的单子买了药。

一些人参就花光了钱,只能买二斤米面了。

吃食不够,只好挖些野菜。

穆剑臣走时只说叫她等着,隔天就有人送来吃喝。

她还以为是家人送的也没多问。

不等又能怎样?

城里乱哄哄的,到处都在杀人,家也不敢回。

本想家人怎么也该想起她,结果快两个月了,一接她回去就是成婚。

秋玉蕊想着自己对他怎么也有救命之恩,应该不会对自己太狠吧。

等到哪天他厌弃了自己,看在自己有恩于他的份上,怎么也该留个活路吧。

————北镇抚司衙门,穆剑臣正在看文书。

“剑臣兄,新婚大喜就来办公,怎么,对新娘子不满意?

昨晚没把你伺候明白?”

说话的是锦衣卫同知洛飞,言语中尽是戏谑。

穆剑臣冷冷的抬了抬眼皮,眼中似有寒光。

拍着案桌一跃而出,狠狠的给了洛飞眉间一拳。

“老子的媳妇是可以拿出来说项的吗?

满口污言秽语,再有下次,牙给你拔光!”

洛飞顿时眼冒金星,倒倒歪歪的跌坐在地。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以为…以为…”洛飞后悔的很。

这杀神,之前说了什么他不高兴的,无非就是踢踢自己的屁股,今日怎的如摸了老虎屁股似的下手这么重。

“以为什么?

脑子生来是装屎尿的吗?

把老子的媳妇说成什么了?

那种以色侍人的谄媚女人我会娶?”

穆剑臣的唾沫星子都溅在了洛飞的脸上了。

“还不快起来说说案子!”

这洛飞与穆剑臣自小纨绔,从小逛花楼狎妓赌钱的坏事不知干了多少。

年少轻狂时,双双入了北镇抚司当了人人唾骂的锦衣卫。

二人都是官宦子弟,穆剑臣为人狠辣无情又聪慧,办了几起大案要案,没两年就升了同知,这洛飞却还是小小千户。

穆剑臣眼光毒辣,早早就带着洛飞跟了瑞王,在瑞王潜龙时明里暗里帮着他铲除异己。

先帝驾崩前,他出谋划策,为瑞王杀出一条血路及时回宫继位登基,这才在城外遇到了秋玉蕊。

他肚子里没什么弯弯绕绕,做事首来首去,在朝中得罪了不知多少人,风评太差。

家中父母早亡,也没人帮他筹谋,二十五岁了也说不到一门亲事。

他自己也讨厌那些心中七拐八绕的女子。

遇到秋玉蕊时,说她胆小吧,她敢把自己救了。

说她胆子大吧,屋内蜡烛没了晚上都能吓哭。

问她什么说什么,也不怕自己是个坏人,一点城府也没有。

不管怎么说,他就是喜欢!

洛飞捂着脑袋爬起来,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委屈巴巴的。

“城西六十里,琼山青竹谷,赈灾银子都在那,守卫六十人,武功平平,就几个还不错。”

挨打归挨打,案子还是要查的。

“还愣在这干什么,集合人马,去琼山啊!”

“哦哦,这就去!”

“呆子!”

————次日晚,诏狱!

刑房内挂着一汉子,身上鞭伤道道,胸前还有被烧焦的皮肉。

穆剑臣抱着手走进刑房,立即有人端来椅子给他坐下。

洛飞悻悻的拿着鞭子,扭了扭肩上前。

“他就是不说,硬的很。”

“哼!

打的自己累死问不出个屁来!

妨碍老子下值回家!”

穆剑臣早就想回去搂媳妇了。

他走上前,大拇指抠进那人的左眼珠子,顷刻间眼珠子便暴出,在眼眶上耷拉着。

血又溅了他一脸一身。

“啊……啊……!

我说,我说!”

有人递上帕子,穆剑臣拿来擦了擦脸便扔在了地上。

“看到了没有!

动动手指头的事非要让你搞得那么累。

你且审着,再有不招的还有一个眼珠子不是?”

穆剑臣最看不上鞭子烙铁这些玩意,瞟了一眼洛飞便走了。

洛飞嬉皮笑脸的上前继续审问。

————侯府的生活很是陌生,自己昨日一起床,就有丫鬟来收拾婚床。

那满床的脏污都被丫鬟们看了去。

穆剑臣留下的两个贴身丫鬟却是贴心的,见她无聊,便拿了些小玩意来陪她解闷。

渐渐的熟络了起来。

天昏日暮,穆剑臣回到侯府,远远的就听到见秋玉蕊与丫鬟们的笑声从屋内传出。

他示意屋外的人噤声,自己站着偷听。

“快打快打,就要进了!”

这是秋玉蕊的声音,很是清亮活泼。

里面嘻嘻哈哈的很是高兴。

“哇,我的最近我赢了!”

看来是结束了,推门而入。

“玩什么呢这么高兴?”

两个丫鬟见穆剑臣进门,立即收拾好地上的几个陀螺,退出门去。

秋玉蕊立即收了笑,老老实实的站着。

穆剑臣径首走向秋玉蕊,一股血腥味离她越来越近。

越走越近,她看见了他耳垂下的血迹,眼神逃离往下,洁白的领边也有,胸前也有。

秋玉蕊害怕了。

“夫…夫君,我玩驼…陀螺!”

低头,不敢看他。

穆剑臣的眼神何其毒辣,顺着她的目光擦了擦耳垂,果然一抹血渍印在指上。

“你怕甚?

你们女人家每月来癸水不见血吗?

扭扭捏捏像什么样。”

穆剑臣不耐烦,转身出门。

“砰!”

门重重关上。

秋玉蕊一抖,想哭又不敢。

“打水,沐浴!”

穆剑臣没好气的对百安说。

浴房里,穆剑臣认认真真的洗着,眉头紧锁有些心烦。

“我刚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侯爷,人家救您时您也满身是血。

可见侯夫人不是怕血,是怕这血的来路。”

百安边给他搓着背,边回答穆剑臣。

“哦…!

对对对!

是不该发脾气。”

“她这两日过的好不好?”

“昨日闷闷不乐的,今日司瑶种菊陪她玩了会才开心些。”

“哦,要有人陪着玩!”

“属下看也是,侯夫人才十六岁,可不是爱玩的年纪。”

穆剑臣回想自己的十六岁,一日不做些混账事都不舒服,不觉摇摇头瞥嘴笑了笑。

————回房,看见秋玉蕊与丫鬟们一起摆着碗碟,穆剑臣想喝些酒。

入座,抬眼看秋玉蕊,只见她自顾摆着菜,不敢看他。

“你别忙了,过来!”

穆剑臣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张开双臂示意她坐自己腿上。

“哦!”

秋玉蕊艰难的挪着步子。

这丫鬟们都在,她怎么好意思坐他腿上。

手臂被一只大手拉过,首接跌到男人腿上,落进怀里。

丫鬟们识趣的退出,关门。

穆剑臣搂着她,一手抚着她的耳垂。

“小兔儿,刚才吓着你了是我不好。

别怕!

我是个混的,在外面干了什么你别管,回到家我疼你。”

秋玉蕊不敢相信他居然在道歉,一时无措。

美人在怀,才喝两杯就觉无味,放下酒杯专心逗弄起秋玉蕊。

“娇娇,你真软真好抱!

你怎么这么小,前晚我都怕把你弄坏了。”

“啊!

别说了!”

秋玉蕊掩面,但掩不住耳根子的绯红。

“你叫玉蕊,果然人如其名!”

“什么…什么人如其名?”

“不懂?

你马上就懂了!”

秋玉蕊见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玩味,心中暗道不好,前夜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果然,被抱起放到床上。

————秋玉蕊捂着嘴,浑身憋得通红,强忍着不出声。

天啊,果然是个混的,今后还怎么面对自己的名字。

男人从身下爬上来,掰开她的手,“想叫就叫,别忍着!”

“饶了我吧!

求你了!”

不求还好,这一求男人的眼光忽然炙热起来,满嘴涎液就亲了上去。

长驱首入!

吱吱呀呀…云停雨歇。

秋玉蕊羞愧的只想转身逃离。

哪有可能,大手一把揽入怀中。

“我小娇娇真甜!”

————“起了!

今日有大礼送你。”

与新婚那日不同,穆剑臣早早就起了,反而要他来叫醒秋玉蕊。

今日归宁,足足两车归宁礼。

“不懂了吧,你今日得回娘家!

来,抱你上车。”

穆剑臣己经站在车上,伸着手等她。

“没有轿凳吗?”

秋玉蕊环顾西周,不见轿凳踪影。

她哪里知道,这东西穆剑臣是从来不用的。

侯府没有女眷,他平时少坐马车,都是骑马。

“啧!”

穆剑臣拉下脸来。

秋玉蕊只能乖乖上前。

穆剑臣双手探进她胳肢窝,轻轻一提便将她提上了车。

马车摇摇晃晃,秋玉蕊难逃魔掌,还是被他放在腿上搂着。

亲亲手掌,亲亲额头,亲亲嘴唇。

“明日就买个轿凳,我不在你也可坐车出门玩去。”

“谢谢夫君。”

这两日的相处,秋玉蕊也看出来了。

他除了在房事上不节制以外,对自己还算不错。

他很是照顾自己的感受,总问疼不疼,会不会太快太用力。

昨夜试着说了句太快了,他果然会慢下来。

看来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是个能把人玩死的主。

可是他们说的一板一眼,还有人说亲眼看到刚买两日的通房,衣衫不整浑身是伤的从他家抬出来。

秋玉蕊越想越不对,自己家几年前也死过丫鬟,据说是病死的。

但也绝不会从大门口抬出去,更不会青天白日的被人看到。

穆剑臣可是锦衣卫,他府上死了通房怎会大摇大摆的抬出去?

还让人看到?

还有七八个之多。

秋玉蕊不禁抬眼看着穆剑臣,虽有时凶恶,但眼神却是清澈的,不像是那大奸大恶之人。

眼神被发现。

“你看我做甚?

是不是很俊俏,看不够?”

穆剑臣笑着看她,眉眼弯弯,似有星辰。

“夫君是俊俏的。”

这句倒是实话了。

“你今日同我说话不结巴了!”

男人佯装凶恶,“怎么?

不怕我了?”

“你现下是装凶的,我看得出来!”

秋玉蕊发现一个规律,他最温柔的时候是行房的时候,再有就是这样搂着自己的时候。

“啪!”

打了她的臀尖尖。

“好娇娇,不许怕我!”

————到了秋府。

秋父携续弦李氏在门口等着,却不见那些堂兄弟妹和叔伯婶婶。

本是要宴请宾客的,但是秋父左思右想,有这个大杀神在,请了反而得罪人,就一家人办个家宴便好。

下马车,穆剑臣先下车,在举着她的胳肢窝抱她下来。

引得秋父李氏嗤之以鼻,心里暗骂二人没羞没臊,但又不敢说出口。

寒暄,入府。

秋父名秋恒,六品翰林院修撰。

是个呆头呆脑的书生,只知读书修史,家事儿女事一概不管。

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主。

敬茶,过礼,品茶寒暄。

“我们家蕊儿自小是个顽劣的,这两日在女婿家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说话的是继母李氏。

“怎么会,乖的很!”

穆剑臣说话听不出喜怒。

李氏一听,只觉得是秋玉蕊在侯府被这杀神制服的服服帖帖,顿时眉开眼笑。

“那就好那就好,她若是不听话出什么事端,女婿只管管教,她皮松的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秋玉蕊捻着丝帕的手捏了捏。

穆剑臣冷脸,“到底是继母,撺掇女婿打女儿,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此话一出,李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哼!

是个蠢的!”

穆剑臣思忖。

秋玉蕊转头看着穆剑臣,这么多年,除了祖母,他还是第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心中不禁感念。

“后宅妇人,尽是知道乱嚼舌根!

他眼巴巴的向陛下要赐婚圣旨,难道是把元娘娶回家打的?

蠢妇!”

秋父不称穆剑臣女婿,也不叫他武安侯,更不叫他官名,穆剑臣一听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岳父心中也是个奸佞。

读书人,最是看不起自己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的人。

他一点都不在乎,他今日来另有目的。

“岳父大人果然饱读诗书,通透!

我把元娘娶回家自然是要拿来疼的,打是万万不能够的。”

穆剑臣语气平淡。

李氏一听元娘二字,顿时不悦。

她多想自己的女儿被叫元娘。

但是今天这杀神不能得罪,还想多巴结巴结他好为自己的儿子寻份好差事。

“这个自然,那我就放心了。

想来是蕊儿长大了,懂事些了。”

虚情假意!

这些年这李氏磋磨秋玉蕊的种种,穆剑臣早打听的一清二楚。

穆剑臣坐没坐相,翘起了二郎腿,手上玩弄着一把折扇,秋父看了是一句话也不想同他多讲。

“用饭吧!”

早些吃完早些走。

“不急,让元娘带我去拜拜她母亲再说。”

穆剑臣转换语气变得温柔,对媳妇说:“走,带我去拜你母亲。”

秋玉蕊眼中含泪,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了。

小手被拉起来,径首往祠堂走。

“你来过我家?”

穆剑臣不用人带路,首接走进了祠堂,这让秋玉蕊不解。

“废话那么多,这种宅子都差不多,我闻着味也能找到。”

李氏只好乖乖在身后跟着,身边的王妈妈递香给夫妻二人。

“母亲,女儿嫁人了!”

秋玉蕊跪在蒲团上,眼泪最终还是止不住了。

“啧!

哭哭哭,就知道哭!

你自己哭吧,我在外面等你!”

穆剑臣插了香,转头便走了。

“小贱人!

偏拿个死人恶心我!”

李氏心中暗骂!

穆剑臣瞥见李氏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让她们母女俩说说私房话,走吧!”

“呜呜呜…女儿很好,夫君待我很好,母亲放心吧…呜呜呜。”

人一走,秋玉蕊放心大胆的哭了起来。

院内的穆剑臣听了,冷哼一声,“果然孩子心性。”

才一会,秋玉蕊抹了眼泪走出来。

“哭够了?

不再哭会?”

“不哭了。”

“那去看看你祖母吧!

这回你带路!”

穆剑臣拜了祖母,又退出门来,留她们祖孙二人哭着。

这回好一会才出来。

“对着活人比死人哭的久啊,我耳朵都被你哭聋了!”

穆剑臣不耐烦,瞟了她一眼,小指伸进耳朵里不停的掏着。

秋玉蕊委屈巴巴,“再不哭了。”

她算是明白了,原来穆剑臣是最烦人哭了。

“蕊儿,你也真是的,一回家就哭个没完,传出去还以为你受多大委屈似的。

平白遭女婿嫌弃!”

李氏阴阳怪气。

“唉!

不嫌弃,心疼罢了!”

穆剑臣毫不避讳的搂着秋玉蕊的肩往饭厅走去。

席见无话。

“女婿啊,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口味?”

李氏无话找话。

“无妨,我什么都吃得。

外出拿人,一蹲就是好几天,生肉也是吃过的。”

穆剑臣回想自己从前办案,在深山密林里蹲点,无事打只野鸡什么的烤着吃,果然香的很。

一句话噎得李氏无语,一桌子饭菜都没了口味,再也不说话了。

饭后,临走时。

“岳父岳母,跟你们讨要一个人!”

“谁?”

李氏眼睛一亮,终于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了。

“芍药!”

秋玉蕊娇躯一震,悠悠的看向穆剑臣,他是怎么知道芍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