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浑身的伤口都开始疼痛。
我的肠胃痉挛在一起，我膝盖一软，趴在地上干呕不已。
追过来的陈仪歌扑倒在我旁边，她流着泪摸我的脸：“爻墨，爻墨你怎么了！”
“滚开！”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愤怒过。
我一把将她推开，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去追面前那辆救护车。
叶叶刚才被医生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她就在那！
“叶叶！孔嘉叶！你别走，你等等我！”
我撕心裂肺地喊着，可是前面的救护车已经开了起来。
我扯掉身上束缚着我的西装，踢掉走路不便的皮鞋，光着脚在马上狂奔起来。
世界变得模糊了，只有前面那辆救护车是清晰的。
我奋力奔跑，跑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跑到双脚血迹斑斑也不曾停下。
我有预感，如果我这次没能追上叶叶，那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脚底一阵钻心的痛，我被路上的石子扎破了脚。
石子卡进我脚心，我吃痛摔倒，再没有起来的力气。
等到别人追上我的时候，我委屈地大哭。
“别管我，去看叶叶啊！”
“叶叶她出事，她晕倒了！”
我哀嚎着倒在地上，无能愤怒地捶打着地面。
等到双手也都鲜血淋漓的时候，我才哭着说出了心里话。
“她，她看上去快死了……”
而我难受得也快要死了。
-
孔嘉叶死了。
死在了10月15号这一天。
这本该是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可我偏偏把结婚的日子定在了这一天。
于是，我最爱的女人死在了我和别人结婚的这一天。
而我，也在这一天想起了所有的记忆。
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都因为有了孔嘉叶的存在，而变得清晰可见。
我看见十二岁的孔嘉叶，扎着马尾辫，高傲地睨了我一眼。
她向来是班里的第一名，我以为是她和老师举报我逃课。
后来误会解除，我特意买了早餐给她道歉，她不领我的情，当众把我的早餐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种行为简直是打我的脸！
可她冷脸的样子看起来又实在可爱，我想了想，决定算了，总归是我做错事在先。
我还看见了十七岁的孔嘉叶。
因为分班而分开的我们，明面上少了很多联系。
但她不知道，其实我在学校里一直在偷偷看她。
看她上体育课。
虽然她四肢纤细，身高腿长的，但短跑是她的弱项，50米总是在及格边缘徘徊。
她看上去有些泄气，放学后，又出现在了操场上。
就在我打算现身好好教教她技巧的时候，我看到她身旁的那个女孩。
好像叫姓陈，叫什么歌。
她俩最近关系很好，让我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我不喜欢孔嘉叶身边出现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男女都不行。
但孔嘉叶和她在一起看起来笑得很开心，我想，算了，她总会想起我的。
我还偷看了她写下的高考愿望。
她说自己要考全国最好的法医学院，毕业做一名法医，让沉默的尸体也能说话。
我连夜在地图上找法医学院附近的学校，它对面就有个警官学院。
我一拍大腿当即决定，我就要考这个警官学院！
我要和孔嘉叶门对门，上了大学也要缠着她！
但那是我的成绩是倒数第一，于是我发奋苦读，把所有时间都拿来学习。
苍天有眼，我真考上了！
我又看到了二十三岁的孔嘉叶。
刚刚进入省局的她，穿着医生的白衣，青涩但坚定。
法医专业需要读五年，我比她早一年毕业。
在她还没进省局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了所有人，我女朋友马上就要来了。
所以她进省局的第一天，刚说完自己的名字，陈队就开玩笑道：“孔嘉叶？哦，周爻墨的小女友嘛。”
她一下红了脸，我在旁边憋笑没憋住。
下班后，果然她沙包大的拳头就落在了我身上。
雷声大雨点小，一点也不疼。
二十五岁的孔嘉叶，已经是一个优秀的法医了。
她看上去专业可靠，公正严明。
我很荣幸，这么好的女朋友，竟然是我的。
她总是工作到很晚，在停尸间一待就是一天。
她也总是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周爻墨，尸体是会说话的，而法医，是唯一能听到他们声音的人。”
而现在，我跪倒在孔嘉叶的尸体前，求她开口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