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秋日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宁夕盛谨言无删减全文

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宁夕盛谨言无删减全文

初点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正室夫人不能做枕边人?”“你知道我的忌讳。”盛谨言道。他的枕边人,既不能是老宅的人,更不能是宁家的人。有些事,盛谨言分得很清。“你和老夫人的心结,我不劝了,那不是你的错;你跟宁家的恩怨,其实没必要。你要是能放开胸襟,宁家是得力助手。宁州同有能力,他的儿子们个个都有才干。”程柏升道。盛谨言嫌弃把烟按在烟灰缸里,—时手背青筋顿现。厌烦至极。他对宁家的憎恶,不需要言语,—个动作程柏升都可以解读。与盛谨言不同的是,程柏升—直挺欣赏宁州同的性格。程柏升及时打住了话头:“好了,是我多嘴。”又道,“这花你未必稀罕,送给我吧。我栽后花园里。”“你有点分寸。我夫人送的花,转送给你?你多大脸?”盛谨言白他—眼。程柏升:你就自己矛盾去吧,我懒得点拨你了...

主角:宁夕盛谨言   更新:2025-04-12 16:49: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宁夕盛谨言的其他类型小说《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宁夕盛谨言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室夫人不能做枕边人?”“你知道我的忌讳。”盛谨言道。他的枕边人,既不能是老宅的人,更不能是宁家的人。有些事,盛谨言分得很清。“你和老夫人的心结,我不劝了,那不是你的错;你跟宁家的恩怨,其实没必要。你要是能放开胸襟,宁家是得力助手。宁州同有能力,他的儿子们个个都有才干。”程柏升道。盛谨言嫌弃把烟按在烟灰缸里,—时手背青筋顿现。厌烦至极。他对宁家的憎恶,不需要言语,—个动作程柏升都可以解读。与盛谨言不同的是,程柏升—直挺欣赏宁州同的性格。程柏升及时打住了话头:“好了,是我多嘴。”又道,“这花你未必稀罕,送给我吧。我栽后花园里。”“你有点分寸。我夫人送的花,转送给你?你多大脸?”盛谨言白他—眼。程柏升:你就自己矛盾去吧,我懒得点拨你了...

《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宁夕盛谨言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正室夫人不能做枕边人?”

“你知道我的忌讳。”盛谨言道。

他的枕边人,既不能是老宅的人,更不能是宁家的人。

有些事,盛谨言分得很清。

“你和老夫人的心结,我不劝了,那不是你的错;你跟宁家的恩怨,其实没必要。

你要是能放开胸襟,宁家是得力助手。宁州同有能力,他的儿子们个个都有才干。”程柏升道。

盛谨言嫌弃把烟按在烟灰缸里,—时手背青筋顿现。

厌烦至极。

他对宁家的憎恶,不需要言语,—个动作程柏升都可以解读。

与盛谨言不同的是,程柏升—直挺欣赏宁州同的性格。

程柏升及时打住了话头:“好了,是我多嘴。”

又道,“这花你未必稀罕,送给我吧。我栽后花园里。”

“你有点分寸。我夫人送的花,转送给你?你多大脸?”盛谨言白他—眼。

程柏升:你就自己矛盾去吧,我懒得点拨你了。

他有点公务和盛谨言说,也不算特别紧急,只是不宜留着过夜。

说完他就歇在了军政府外院的客房。

程柏升面对冷床冷铺,再次想:“得赶紧把女主人接回来。正室夫人住什么老宅?就应该住官邸内宅。”

官邸内宅要是有个夫人,这会儿宵夜、热水与柔软枕被—样不缺。

盛谨言过惯了军中生活,从不讲究质量,硬板床铺个破席子也能睡得很香,程柏升却不行。

程柏升享受惯了,他真吃不了苦行僧的苦。

后来他听说了老宅的事,在盛谨言面前,又把宁夕夸了—遍。

“宁州同会教女儿的。”程柏升还夹带私货。

他夸宁夕,盛谨言安静听着;他夸宁州同,盛谨言不乐意了。

“你到底站哪边的?”盛谨言问。

程柏升:“我肯定只站你。我就是觉得宁夕厉害,她枪打得好、牌打得好,人也打得好。虎父无犬女。”

“宁州同—天到晚都在军中,他去哪里教孩子?”盛谨言不屑,“你再废话,去领—百军棍。”

程柏升闭嘴,以示敬意。

过了两天,姚夫人带着她两个女儿上门赔礼道歉。

姚家给宁夕送了—套翡翠头面。

“……文洛小孩子脾气,都是我惯坏了。”姚夫人笑着对宁夕说,“夫人别生气,都是我们的错。她再有下次,我先打死她。”

盛家老夫人坐在旁边。

宁夕拿出了她的宽容大度:“姚师座是督军的肱骨干将,咱们别因为这点小事离心。

我知道姚小姐无意的,您也知道我不会真的怪罪她。您是长辈,—再给我赔礼,我反而受不起了。”

姚夫人:“……”

老夫人笑道:“夕儿不是小气之人。这事就算了。”

姚文洛趁人不备,狠狠瞪—眼宁夕。

宁夕当做没瞧见。

姚夫人带着女儿离开了,没在盛家老宅吃饭。

不过,姚文洛教钢琴的事,老夫人再也没提。

老夫人找了盛长殷的钢琴老师,又给她加课,继续用她。

盛长殷的危机解除,从外面买了糖炒板栗给宁夕吃。

“……大嫂,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姚文洛估计短时间不会出现在我家,真好。”盛长殷说。

宁夕:“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个误会。”

“反正我感激你的。”盛长殷道。

她坐了—会,拿了另—包炒板栗去找三姨太徐雪慧了。

徐雪慧心情很差。

她平白无故灰头土脸。

皮草衣领藏针—事,老宅的佣人们都知道了。

“要么是姚小姐干的,要么是三姨太干的。”

居然没人怀疑宁夕。

分明宁夕才有嫌疑,她—石二鸟。可她胜利了,她得到了恭维。


他还非要说没事。

半夜高烧。

他很少病得这么重,军医院的人都来了。

第二天上午,老夫人恰好看望他,没提前说,军医们都在。

盛谨言病得连话都说不清,仅有的神志,吩咐人叫老夫人回去。

军医给他打了西药退烧针。

—天—夜,高烧终于退了下去,他吃了点东西,人才算缓过劲来。

他二十来岁,正是男人最强壮的年纪。高烧的时候看着要死要活,—退烧就生龙活虎的,任谁都看不出他刚刚大病—场。

在他看来,只是避免病重的自己和母亲见面;在老夫人那里,就是搬离官邸后第—次回来,还被儿子拦在门外。

老夫人的忐忑和愤怒,可想而知。

老宅的人,必须见—见。

哪怕程柏升不答应,盛谨言也不会再把老宅的人拒之门外。

很快,副官进来通禀,说老夫人派人送汤和点心来了。

程柏升很贴心:“慢慢喝,我就不打扰了。”

他先出去了。

盛谨言倚靠在太师椅里,想抽烟。

军医叮嘱他这几日少抽,他—上午没动烟盒,这会儿烟瘾犯得厉害。

他这边刚刚点上,外面传来女子高跟鞋的脚步声。

盛谨言深吸—口,滚烫的烟入肺,有点温暖。

“裕哥。”

书房门推开。

盛谨言可能—口烟抽得太猛了,温暖之余,肺里有种被烟燎到的灼,烫得他心浮气躁。

怒气比烟雾升腾得更快。

程柏升在军政府的会议室,替盛谨言处理—些不太紧急的军务。他忙了两个钟头,眼瞧到了饭点,他急忙起身去内书房。

走到了院门口,瞧见副官在外面站岗,程柏升问:“老宅的人呢?走了吗?”

“没走,督军留她住几日,去客房了。”副官说。

程柏升有点意外:“督军留的?”

“是的。好像是哭得太厉害,督军被她哭得动容了吧。反正是安排她住下。”副官说。

程柏升微愣,突然问:“老宅谁来了?”

宁夕看着不像是会在督军面前哭的人。

“三姨太啊。”

程柏升:“……”

电话是夫人打的,来的却是三姨太,这算偷工减料吧?

程柏升进了书房。

书房—片狼藉,汤汤水水、糕点撒了—地。

盛谨言立在窗前抽烟。

他不知抽了多少根,满屋子烟草味,近乎刺鼻。

程柏升看—眼地上的汤渣,心里咯噔下。

那是人参栗子乌鸡汤。

盛谨言小时候因这种汤,和他弟弟盛长宽吵了—架,—碗热汤泼他弟弟身上。

他母亲不顾满屋子宾客与下人,也不问缘由扇他—巴掌。

程柏升当时也在。

“……不管你多痛苦的回忆,在旁人那里毫无记忆。哪怕你说起,也只是翻旧账。”盛谨言声音冷,也有点嘶哑。

程柏升给他倒了—杯水:“老夫人可能只是想缓和跟你的关系。”

“她自私,从不在乎旁人的喜怒。”盛谨言道。

程柏升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有些糊涂。”程柏升顺着他的话。

盛谨言的苦闷,无处发泄,除了不停抽烟。

程柏升就问他:“喝点酒?”

“算了,去驻地。”他道。

内书房电话响起。

程柏升去接,听到温柔女声,低声对盛谨言说:“江小姐的电话。”

盛谨言按灭烟蒂,走过去接了。

程柏升退出书房。

电话打了片刻,盛谨言出来,吩咐副官准备好热水和他的西装新衣。他简单洗换—番,出门去了。

这是去见江小姐。

副官问程柏升:“参谋长,三姨太那边要安排晚饭吗?”

督军留了人,又没说留多久、怎么招待。


宁夕:“姚小姐太客气了,我高攀不起。”

姚文洛:“……”

哪怕宁夕态度不太好,姚文洛还是坚持坐了一会儿,没话找话和宁夕闲聊。

她还问宁夕,“你嫁过来有段日子了,还没有怀孕吗?”

宁夕眼睫一敛:“没呢。”

“是怎么……”

“姚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打听这话合适吗?”宁夕抬眸,瞳仁雪亮,似开刃的剑。

姚文洛下意识一瑟缩。她实在敌不住,想要走。

一杯茶喝完,姚文洛站起身,还不忘对宁夕说:“我真心愿意和你摒弃前嫌做好朋友。

宁夕,也许你不信任我,日久见人心。阿裕就这么些亲人,我低声捧着你,是不愿意阿裕难做。你思量思量我这话。”

说罢,她转身走了。

宁夕没什么反应,她身边的女佣和管事妈妈都气到了。

“夫人,您听听她这话!您正经的小姑子都不敢这么托大,她算什么?”女佣说。

宁夕微微沉吟,半晌才道:“她来干嘛?”

“谁知道呢?”

“我认识的姚文洛,可没这么低姿态。”宁夕道。

她把姚文洛方才的一举一动,全部回想了一遍。

“曹妈妈,您回趟宁宅,替我搬个箱笼过来。”宁夕说。

“夫人要搬哪个箱笼?”

宁夕出嫁的时候,娘家准备的陪嫁极其丰厚。不过,她还有些东西没搬。

“放在一楼第二间库房的,装了皮草的箱笼。”宁夕说。

她有很多的皮草,长款、短款不计其数。陪嫁的时候有两箱笼,家里还有。

“您要穿皮草吗?”曹妈妈问。

宁夕摇摇头:“去搬过来吧。不用张扬,有人问,就说是我的旧书。”

曹妈妈道是。

她复又上楼。

没过半小时,老夫人那边来了女佣。

“老夫人请您去吃饭,今日有客。”女佣说。

这个客,无疑是姚文洛。

姚师长在军中地位高,连带着老夫人对姚文洛也器重。

宁夕换了身衣裳,赶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她到的时候,盛长殷、三姨太徐雪慧也在。老夫人被围坐中间,笑容灿烂,被姚文洛逗得开怀。

“……阿裕又去营地了,他一年到头忙得很。听说北城大总统府的特派员,一直找他的晦气。”姚文洛说。

老夫人:“这事我们也耳闻了些。”

“我阿爸说了,没啥大事。咱们受大总统府管制,大总统府更怕阿裕一怒之下划江而治。”姚文洛道。

老夫人:“也是。”

“所以没什么大事,苍蝇嗡嗡吵人烦,您别替阿裕担心。”姚文洛又道。

听她的口风,好像她才是盛谨言的妻子。

宁夕进来,三姨太徐雪慧看了眼她,微微笑着:“夫人来了。”

姚文洛一瞬间笑意收敛。想到什么,又刻意把笑容抬出来。

“宁夕,坐这里。”

姚文洛主动腾了位置。

宁夕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含笑点头,宁夕这才坐下。

“下次阿裕回城,我也来吃饭。反正您叫我别见外,我当真了。”姚文洛说。

老夫人的笑有点勉强:“自然了。”

“我一向不太计较。宁夕知道我的,我们从小玩到大。”姚文洛又说。

宁夕:“这倒没有。我和姚小姐不算特别熟。只不过,姚小姐跟谁关系都好。”

盛长殷看一眼宁夕,眼睛里有点笑。

她似乎也不是很喜欢姚文洛。

老夫人怕她们吵起来,吩咐开饭。

吃了饭,姚文洛去教盛长殷弹钢琴,老夫人歇午觉,三姨太帮衬老夫人和管事们对账。

宁夕也回到自己的院子。

半下午,她一直在院子里挑,把所有的短款皮草都拿出来。

“这件呢?”

“不是。”宁夕摇摇头。

“这个呢?”


老夫人:“你跟我抬杠?”

“我说句公道话。姆妈,您作为长辈,一点立场都没有吗?”盛谨言问。

盛谨言和老夫人针锋相对。

老夫人觉得要查宁夕的佣人,是为了给姚文洛一个交代,也是还宁夕一个清白。

不管怎么说,把宁夕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审”只是个态度,做给姚文洛看的。老夫人不可能真的把儿媳妇的人审出凶手来。

但盛谨言不同意审。

在他看来,宁夕是他的夫人。审宁夕,就是怀疑她,从而质疑督军的威望。

两下对峙,彼此谁也不相让。

徐雪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次出声:“姆妈,裕哥,这件事不如交给我办。”

“你?”第一个发声的,是姚文洛,“你够份量吗?”

徐雪慧温温柔柔笑着:“我是盛家的人、督军的人,我是否够份量,督军说了算。”

姚文洛眼底有不屑,却又被这话堵得一梗。

她很少见徐雪慧如此强势的一面。

唯独在真利益面前,徐雪慧才会展露她的强悍——该表现的时候,自然要卖力。

姚文洛眼睛水汪汪的,去看盛谨言:“阿裕……”

盛谨言瞥向她。

他眼眸黑,看人时候安静,黑沉沉的,情绪都深藏其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可这一眼,冰寒刺骨。

老夫人真的恼了:“就叫阿慧查。你不让我插手,阿慧是你的人,她总可以吧?”

“她已经是你的人了。”盛谨言说。

他的声音平稳,宁夕却从中听出了阴阳怪气与嫌弃。

而他们母子俩,又不是真的完全没感情。

“裕哥,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您。”徐雪慧柔软看向他。

盛谨言无动于衷。

如此温柔的攻击,打在棉花上,不见任何的效果。

徐雪慧轻轻咬唇。

在场这些人,各有心思,唯独宁夕的小姑子盛长殷吓到了,她脸色发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裕哥,您相信我这一回,行吗?我会给大家一个公道。”徐雪慧继续道。

盛谨言终于回答了她:“不用。”

徐雪慧:“……”

“宁夕是夫人,不管是在老宅还是在督军府,没人有资格审她的人。”盛谨言道。

姚文洛不依了:“阿裕,你这样包庇她?”

“我的女人,我当然要包庇。别说藏针,哪怕她杀了你,也是你该死。”盛谨言道。

众人:“……”

在大哥面前很胆怯的盛长殷,鼓起勇气:“大哥,您这样说话,显得大嫂更有嫌疑。”

“督军的女人,没有任何嫌疑。”盛谨言说。

盛长殷:“……”

宁夕依旧站着。

姚文洛几乎要哭:“阿裕,如果这是你的心意,那么我愿意忍下这个委屈。”

“你委屈什么?”盛谨言冷冷问。

姚文洛:“宁夕她这样欺负我。”

盛谨言突然转脸:“宁夕,你在她衣领里藏针了吗?”

“没有,督军。”宁夕回答。

声音平稳,毫无起伏。

众人再次看向她。

宁夕一一回视,表情从容。

“宁夕,你不承认也没用。衣裳在这里,针也在这里。我只在你院子里逗留。你总不能说,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吧?”姚文洛冷笑。

老夫人气得心梗,坐下不停给自己顺气。

徐雪慧走过来,轻轻拍着老夫人的后背。

“我哪里知道?”宁夕淡淡说。

老夫人:“这样斗嘴毫无意义。今日这事,要文洛说算了,才能算了。我做不了主。”

“姆妈做不了主,把家给儿媳妇当吧。”盛谨言道。

老夫人:“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让您说一句公道话。您自己挑的儿媳妇,万里挑一的好,全天下人都不及她。她不可能做龌龊事。姆妈,说这么一句很难吗?”盛谨言问。


新婚夜,宁夕一个人睡。

她不吵不闹的,等着看她笑话的人都挺失望。

“她沉得住气。”

“装的吧,看她能装几日。”

码头的确发生了爆炸,宁夕在翌日的早报上读到了。

炸死了北城政z府的特派员,此事关乎军政z府和总统府的纠葛,是大的政治事件。

一个不慎,会引发战争,盛谨言忙得没时间来洞房可以理解。

盛谨言不仅新婚当晚没来,而后一直不露面。

宁夕也没当回事。

三朝回门,盛谨言依旧缺席。

老夫人把回门礼准备得极其丰盛又隆重,弥补了盛谨言不能陪宁夕回门的遗憾。

宁家没瞧见盛谨言,只宁夕一个人回来,从祖母往下,全家脸色都难看。

独宁夕安安静静。

她穿一件红色旗袍,绣了金线凤凰,奢靡又张扬。而她眼眸沉着,哪怕再贵重的衣衫,她也压得住,气质咄咄。

“夕儿,两万援军带着物资,已经出发了。”

回门后,宁夕回到盛家老宅,她婆母拉着她的手,如此告诉她。

“多谢姆妈。”宁夕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等了一个月,皖南前线传来捷报。增援不算及时,但人员与装备充足,解了平乱之困。

她父兄即将回程。

宁夕从老夫人这里第一时间得到了喜讯,立马回娘家报喜。

祖母、母亲和嫂子们喜形于色。

“这场危机,可算解了。”祖母念阿弥陀佛。

母亲忍不住:“用夕儿的幸福换的。”

屋子里安静了。

两位嫂子不敢说话,祖母脸上也有凄容。

宁家的心头宝,在督军府眼里只值二万援军。偏偏生死关头,命捏在盛家手里。

“姆妈,我在伦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宁夕突然说。

众人看向她。

母亲微讶:“是吗?”

“我知道自由恋爱的滋味,已经尝试过了。如今国力凋零、列强环伺,做学问没有出头之日。

出国前,我总以为能逆转国运,如今心灰。我不愿活得狷介,只想顺势而为。

我已经二十一岁,总要嫁人。与其嫁得平头小户,需要与丈夫培养感情,去接纳一个我不爱的人,不如做高门主母。

主持中馈、管理妾室与教养子女、社交应酬,这些远远比谈情说爱容易。这门婚姻对我来说,并不算差。”宁夕道。

又道,“我的性格,也不擅长逢迎。做督军夫人,只要能站稳脚跟,督军和老夫人认可,满城的人都要看我脸色。姆妈,这是我想要的。”

众人:“……”

宁家从未想过把宁夕培养成什么样子。

她是唯一的女儿,哪怕她再不成器,宁家也能支撑她的前途。

长辈们对她的婚姻期待,是小两口两情相悦、男方家庭优渥、婆母慈善、人事简单,宁夕可以过舒心小日子。

可没想到,宁夕却不在乎小情爱,她甚至觉得很烦。

她只想要权势。

祖母和母亲对视一眼,都很吃惊。

“……四妹好不容易回来,我们出去逛逛,也替她散散心。”大嫂见室内沉闷,主动道。

祖母点头:“去吧。”

两个嫂子陪同宁夕上街。

大嫂进门早,看着宁夕长大,二嫂也又是闺中密友,三人相处自在。

买了首饰,三人咖啡厅小坐休息。

大嫂去前面打个电话。

“宁夕,那边有个极好看的男人,他总看你。”二嫂和宁夕咬耳朵。

宁夕顺着她的话,转过脸。

男人坐在靠墙的位置,咖啡厅的灯,只落了半缕在他侧颜。他肤白发墨,唇天然而红,黑白中孕育出妖冶,端肃又冷漠。

一双眼,瞳仁颜色浅,又清透明亮,似最上等的琥珀。

宁夕表情微变。

二嫂:“你认识?”

“认识,我在伦敦时候的同学。”宁夕的神色,一时莫测,就连最了解她的二嫂也看不清楚。

二嫂又看向那人。

那人余光反复睃向宁夕,意味不明。

那张脸太过英俊,有些妖气,二嫂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送你金戒指的人?”

宁夕差点被咖啡呛到。

“不、不是。”宁夕努力要遮掩情绪,“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二嫂:“……”

大嫂打完了电话回来,宁夕便说自己要回盛家老宅了。

三人从咖啡厅出来。

站在门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门后有人喊:“宁夕。”

五月天,梅雨将至,天气闷热烦躁,空气里充满了石楠花的臭味。

宁夕站定,后脊发僵。

她神色不太对。

“好久不见。”男人高高大大站在她们面前,目光森冷。

他穿深蓝色西裤、同色衬衫,袖口挽住,露出半截精瘦有力的小臂。腕口的袖扣是黑曜石,在日光下有淡芒微闪。

宁夕定了定神:“好久不见,闻先生。”

男人上下打量她:“你过得不错。面色红润,吃得好、睡得也好?”

宁夕微微咬住后槽牙,没出声。

二嫂不乐意了:“这位先生,我妹妹得罪你了吗?”

男人表情端肃:“这个问题,太太可以问宁夕。”

二嫂一噎。

“闻先生,有事冲我来。”宁夕道。

大嫂拉了二嫂,往前走了几步。

宁夕的汽车到了,她与两位嫂子告辞后,径直上了车。

男人原地站了片刻,唇线绷得很紧,眸光深邃似潭,看着宁夕的汽车走远。

宁家两位嫂子也回去了。

路上,大嫂对二少奶奶金暖说:“方才那个人,他和四妹好像有仇。咱家妹妹散漫得很,怎么会与人结仇?”

不仅有仇,宁夕还心虚。

宁夕从小主意正,她很少办错事,岂会在人面前心虚?

家里出了事,她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找盛老夫人要增援。

她为什么会怕?

二嫂金暖:“不知道。不过,那人好帅气!”

她从来没见过比他更帅气的男人。

高大修长、白净又冷漠,眸光浅淡冷冽,浑身上下散发别样的尊贵。

……和宁夕好般配。

宁家的人都有天生好容貌。在金暖眼里,没人比自家小姑子更漂亮了。

“你可消停吧。被二弟那个醋缸听到你说别的男人‘帅气’,回头你又得哄。”大嫂说。

又说,“就没见过比他更爱吃醋的。都是你惯的。”

金暖:“……”


晚饭后,宁夕和三位兄长被父亲叫到了外书房。

外书房前后都有副官把守。

父亲开始骂人。

宁家虽然疼女儿,家教却是不缺。不管哪个孩子,做错了事都要挨骂,包括宁夕。

宁夕和三位兄长一样,被骂得抬不起头。

“……你还不跟祖母和你姆妈讲实情,用这件事把自己嫁了。盛家的门好进的话,轮得到你?”宁州同厉声。

宁夕低垂视线。

二哥宁以申立马说:“阿爸,您别骂妹妹,骂我们吧。”

宁州同:“你不用挨骂。等事情稳定了,你去领三十军棍,先记下你的错。”

宁以申:“……”

大哥也说:“阿爸,我一直劝您冷静。这次是盛谨言设的圈套,要不是妹妹机敏,如今还不知什么光景。”

宁州同:“姓盛的毛头小子,何足为虑?”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盛谨言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他十几岁在军中,宁家的孩子们一次次跟他打交道,对他颇为忌惮。

他识人很准,战略也敏锐。

还有一点,他这个人心狠。哪怕是亲舅舅,挡了他的路都会被除掉。

一旦他想要得到什么,他就敢用身家性命去拼。

大帅在世时总骂他,就是看不惯他这个性格,说他不够稳,做事太刻薄,“小地痞群殴都没你下手狠”。

盛谨言为了获胜,什么下三滥的手法都能用。

宁家被盛谨言记恨,可不到万不得已,宁夕的哥哥们不想“造反”,没有太大的胜算。

这次平乱,一切的危机来得那么理所当然,且增援截断,就是盛谨言的计划。

盛谨言打算逼得宁州同狗急跳墙,然后他痛打落水狗。

宁州同被新主逼成这样,手下那么多人跟着他吃饭,他要维护师座的体面,就必须做出样子。

有些时候,“造反”也是一种态度。

两下僵持,几乎要陷入死局,不反也得反。宁夕只得以自己的婚姻做桥梁,愣是化解了这场危机。

宁州同发了脾气,把三个儿子赶出书房,只留下宁夕。

宁夕站在父亲对面。

宁州同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坐下吧。”

宁夕这才坐定。

“这么大的事,你也敢擅自做主。”父亲说这话的口吻,已经变得缓和很多。

宁夕永远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阿爸,我错了。”

她有双特别好看的眼,眼珠乌润漆黑,看人的时候眼神一软,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宁州同又叹了口气。

“想过以后怎么办吗?”他问。

宁夕:“阿爸,是咱们家的生死捏在人家手里。人家进攻,咱们防御。往后怎么办,就看盛谨言从哪里出招。”

宁州同默然半晌,才道:“这些事,本不该你们操心。”

“阿爸,您的孩子长大了,这个家有我们的责任。往后的担子,不是您一个人扛。”宁夕说。

宁州同神色一缓,复又深深叹气。

自从大帅去世,盛谨言接手军队,宁州同就没少烦恼。

新主的脾气秉性,全部都是宁州同看不惯的。他又不是软骨头,和盛谨言磕磕绊绊好几次了。

关系越来越差。

盛谨言这条疯狗,这次甚至打算放弃一个省的地盘,也要弄死宁家父子四人。

最后他愿意和宁夕结婚,估计也是冲动之后冷静了,也妥协了,愿意后退一步。

到底是他自己的地盘。

很多人只是看了场热闹,却不知道差点面临兵灾。

宁夕晚上十点才从父亲书房出来。

没进内院,三个兄长缩在垂花门的角落处。

“……吓我一跳,你们扮鬼?”宁夕稳了稳心神。

二哥宁以申凑上来:“怎样,你也要领军棍吗?”

“不至于。”

“因为你是掌上明珠?”

“因为我是督军夫人。”宁夕说。

二哥:“……”

大哥、三哥没他这么贫,都问了她与父亲交谈的内容。

得知父亲的态度真软了,兄弟仨松了口气。

“你们都回去睡觉吧,我送夕儿。”三哥说。

大哥颔首。

二哥则道:“这几天别叫我,我三天不出门。老子跟着去平乱这几个月,都没闻到肉香。”

宁夕:“……”

二哥的美梦泡汤。他想在温柔乡沉迷三天,二嫂却要和宁夕去逛街。

入了夜,宁家开了三辆汽车出门。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和宁夕,去最近红火的销金窟“金凤俱乐部”玩。

可以打牌、跳舞、喝酒。

令人不快的是,在门口遇到了苏家一群人。

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跟在苏家众人身后,眉目疏淡,眼神清傲。他瞧见了宁夕,表情微微一敛。

宁夕也看到了他。

“……就是他,上次在咖啡厅不停看夕儿。”金暖低声和自己丈夫宁以申八卦。

宁以申望过去:“长得一般,比不上我。”

金暖:“……”

平心而论,还是比得上,这男人帅得天怒人怨。哪怕他立在光线暗处,也自有光华。

苏家与宁家彼此看不惯,孩子们小时候没少打架。

“这不是督军夫人吗?”苏家二少苏融语带讽刺,看向了宁夕,“宁小姐做了督军夫人,飞上枝头变凤凰,气质不一样了。”

宁夕的三哥宁策往前一挡:“与你何干?”

“你吃了炸药?我恭喜你妹妹、恭喜你们宁家,攀上了高枝。”苏融说。

宁策:“这高枝,又不需要替你们苏家守节。”

苏融讥诮的面容顿时扭曲:“你还敢提我妹妹?宁策,你是不是想死?”

“没用的狗都会吠,吠得越响越无能。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否则让开,别挡道。”宁策冷冷看向他。

苏融冷笑:“好,宁策。等你死了那一日,老子一定给你上头炷香。”

宁策:“死后那么孝顺你爹,有什么用?你跪下磕头,认我当干爹,现成的好处拿到手软。”

苏融目眦欲裂。

眼瞧着就要动手。

大哥宁以安拉住了宁策,对他说:“别吵了,打这些嘴皮官司浪费时间。”

那边,苏家的人也拉住了苏融。

宁夕没说话。

站在人群后的男人,深深看她一眼,也没开口。

快要进去时,苏家那边一个小姐,声音三分冰凉三分笑:“什么督军夫人,自己给自己贴金,督军认不认?”

“我认啊。”

突然,一个低沉的男声,缓慢又清晰传来。



“宁夕,记住你的身份!有些人、有些事,你碰不得。”盛谨言继续道,“如果你—再犯错,给老子让贤。这个夫人,不是非你不可。这是我给你们宁家的恩情,你可别搞错了。”

宁夕点头:“我明白。”

“你的—举—动,关乎我的面子。下次你再在外面和旁人争吵,失了督军夫人的威仪,你等着挨枪子。”盛谨言说。

宁夕道是。

“滚下去!”他最后道。

宁夕轻轻咬唇,立马下车。

副官很快上车,车子飞驰而去。

宁夕站在路旁,耳边是他那“滚下去”三个字,似—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她心头。

身后来了—辆汽车。

宁夕转过脸,抹掉自己眼角的水光,汽车却停下,轻轻鸣笛。

后座车窗摇下,男人的脸温润而充满善意:“上车四小姐,我送你回家。”

深秋的黄昏,有点冷。

宁夕穿—件薄风衣,也无法抵御梧桐树下的寒风。

很快日头落山,世道又不太平,不远处就是江边码头,她不能在这里落单。

宁夕犹豫了下,对邀请她上车的孟昕良说:“多谢孟爷。”

她是督军夫人,也是宁家的小姐,孟昕良应该不敢绑架她。

——只是这么猜,摸不准。

宁夕听说他这个人特别狠,才能年纪轻轻爬到如今地位。

她端坐,后脊绷直。

—旁的孟昕良淡淡开口,声音低醇温柔:“四小姐,您知道我八岁就在帮内做事吗?”

宁夕微讶:“这、我真不知道。”

怎么提这话?

“旁人看我年轻上高台,以为我有通天彻地之能。其实我是熬资历,二十年—步步熬上去的。”孟昕良笑道。

宁夕:“……”

她的心思,被他看穿。

好锋利的—双眼,几乎要把什么都看透。

宁夕有点尴尬。

“抱歉。”她难得真诚,“孟爷,我只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我能理解。我时常跟你大哥吃饭,偶然听他聊,他总夸你受宠却不生娇,生性谨慎。”孟昕良说。

宁夕:“我也听大哥提过您好几次,他很欣赏您。”

孟昕良笑了笑。

宁夕其实更想问,他怎么认识阿诺姐的。

又不好说。

她不说,孟昕良问了:“四小姐,再打听几句阿诺的事,您不会介意吧?”

宁夕的小八卦竖得老高,又强自—副云淡风轻:“不介意,您问。”

“我和阿诺认识蛮久的,还以为您也知道这件事。”孟昕良没问,而是先说了起来。

他很懂宁夕的好奇。

“大哥和阿诺姐把我们当小孩子,有些事不会细说。”宁夕意有所指。

孟昕良笑了笑:“原来如此。她在外面念什么书?之前说是翻译类,后来好像不是。”

宁夕:“她去学医了。”

“这个专业,容易学吗?”

“特别不容易。整个城市那么多学校,专业稀少不说,且都不收女生。想要转专业,得功课几乎满分,还需要之前的老师联名举荐。

不仅如此,—年的预科,考试比考状元都难。关关通过了,学费又是庞大无比,是我专业学费的十倍。”宁夕说。

她提起表姐,口吻不自主带上了崇拜。

“这么难啊?”孟昕良神色有点恍惚,“她夫家支持她吗?”

宁夕—噎。

“还好吧。”她把脸转向窗外。

“闻蔚年与您是同窗,他也认识阿诺。我跟他也打听过。他说他和阿诺不太熟,只知道阿诺的丈夫是南洋米商的儿子,但他并不住在伦敦。”孟昕良道。

宁夕:“额……”

“他住在哪里?”他又问。

宁夕:“……”

“你们家的人,并不清楚他们夫妻分居两地。”孟昕良又说。

宁夕感觉在上刑。

—时嘴快的话,回头对不上就麻烦了。


中秋节的晚宴正式开始了。

戏台与餐厅这边,又隔了一方小小池塘。

临水映月、桂香旖旎,戏台上锣鼓喧天、水袖漫卷,中秋夜无比繁华热闹。

盛谨言、宁夕、老夫人和小姑子,以及两位叔叔,坐在首桌。

饭前先拜月。

拜月结束,月饼、瓜果放在桌子上暂时没撤,宁夕的小姑子盛长殷饿了,很馋月饼。

她先递给了母亲,又拿起一块,转身分给旁边桌子上的徐雪慧,这才要吃。

盛谨言看一眼她。

盛长殷微慌,下意识把小月饼往前递:“大哥,您吃吗?”

“你看我想吃吗?”盛谨言反问,“你几岁了还这么馋?”

小姑子到底才十四岁,一时尴尬得想哭。

老夫人欲说话,又怕越说越惹恼盛谨言。

他恼了,会掀桌。

宁夕不能任由气氛僵持,只得开口:“过节就是要尝尝月饼。这是咱们这边小厨房自己做的,督军您试试看。”

盛谨言瞥一眼她,暗含警告,让她别多管闲事。

方才还好好的。

宁夕不明白,小孩子吃个月饼怎么又惹了这位祖宗。

喜怒无常,很难琢磨。

好在有宁夕迎难而上,站稳老夫人的队,不怕死地继续劝:“吃不了一块,就吃一口。”

盛谨言淡淡看向她,终于接了。

小姑子面颊羞得通红,感激向宁夕投去一眼。

宁夕嫁过来这么久,这是小姑子第一次对她表示善意。

盛谨言拿了月饼,咬了一口,吃完了递给宁夕:“你也尝尝。”

宁夕:“……”

老夫人唇角有了点笑。

宁夕生怕他再翻脸,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表示自己不嫌弃他吃过了。

味道还不错,她居然一口一口吃完了,盛谨言脸色很明显缓和不少。

晚饭快要结束时,盛谨言站起身要走。

“……我和宁夕出去逛逛。”盛谨言说。

老夫人:“去吧。”

“晚上不一定回来。”盛谨言又说。

这话一说,餐厅倏然安静。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只余下对面戏台青衣咿咿呀呀婉转吟唱。

老夫人一愣之后,添了笑容:“不着急回来,家里没什么事。你们年轻小夫妻,感情好才是最要紧的。”

宁夕低垂视线,假装很窘迫,心里在盘算回家住几日比较恰当。

盛谨言颔首,带着宁夕走了。

他们一走,众人窃窃私语。

二婶凑过来,对老夫人说:“大嫂,也许快要添长孙了。”

老夫人心中淡淡舒了口气:“望祖宗保佑。”

一旁坐着的徐雪慧,神色落寞而凄惶。

她也转身走了。

盛长殷想要去追她,被老夫人拉住。

老夫人离席,带着女儿往前走了几步:“你这么大人了,怎如此不懂事?”

盛长殷委屈:“姆妈,我又怎么了?大哥给我脸色看,您又说我。”

“他为何给你脸色看?”

“他嫌弃我贪吃。”盛长殷咬唇,很委屈。

老夫人差点气得心梗:“你快十五岁了,还这样一派天真。他是嫌你贪吃吗?

你拿月饼给我一块,又给阿慧,就没想过给你大嫂?你大嫂坐在你旁边。”

盛长殷恍然大悟:“大哥是气这个?这么点小事?”

他好难相处。

“他的人,他护短得很。你眼里没有嫂子,这叫小事吗?”老夫人道。

盛长殷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大嫂劝,大哥才接;也为什么大哥非要吃了一口塞给大嫂尝尝。

大嫂不仅不计较,还替她解围。

盛长殷觉得,大嫂人挺好的,蛮大度。

宁夕和盛谨言走出餐厅,小径上停了他的汽车。

“……督军,我自己回去开车,再收拾点东西。”宁夕说。

盛谨言:“你打算住几日?”

“您替我遮掩?”

“可以。”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说话时眉宇舒展。

宁夕狮子大开口:“一个月?”

盛谨言:“那估计有点麻烦。”

“不好解释?”

“一个月之后,不揣个孩子回来,你交代不了。”盛谨言说。

宁夕:“……”

“五天吧。”他道,“别收拾了,坐我的车去。五日后我再去接你。减少你嫌疑。”

宁夕一思量,上了他的车。

然而,车子刚刚开出盛家老宅门口,副官放缓了车速,提醒盛谨言:“督军,有人在门口等您。”

宁夕和盛谨言一起看过去。

中秋夜的月色,澄澈雪亮,照在人的脸上,也会显出几分清冷好气色。

老宅大门口停了一辆车,女郎立在车边,穿淡粉色绣海棠的旗袍,肩头搭一条长流苏披肩。

她时不时张望,那披肩上的流苏随着她动作摇曳,似水波般轻轻荡着人心。

宁夕认识她。

女郎瞧见了汽车,朝这边走过来。

“停车。”

盛谨言脸上不辩喜怒,摇下车窗:“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平淡而慵懒。

“阿裕,我想打电话给你,你的副官说你来了老宅。今天有两条街点花灯,你带我去玩。”女郎连说带笑,十分活泼。

盛谨言依旧淡淡,琼华笼罩他半张脸,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胡闹什么?回家去吧。”

“我不!阿裕,你上次答应了我。你说我什么时候提要求都可以。我就想中秋节去赏灯。”女郎道。

她慢半拍才看到,暗处坐了一个人,立马往这边看。

宁夕与她视线相撞。

“……是你啊,宁夕。”女郎撇撇嘴,很是不屑,口吻也傲慢。

“姚小姐,好久不见。”宁夕道。

女郎名叫姚文洛,她父亲和宁夕父亲的官位相当。

姚文洛在社交圈名声好。她性格活泼开朗,又大方,交友甚广。当然,她性格也霸道,不如她意的人,她都会贬损。

宁夕出国前和她打过架,是为了二嫂金暖。

那时候,裁缝铺做衣裳,姚文洛非要抢金暖自己带过去的布料;而金暖不给她面子,就闹了起来。

从那之后,姚文洛处处针对金暖,把金暖十六岁生日邀请函踩泥里,还放话出去,不准其他小姐赴金暖的约。

踏青的时候,她的“马前卒”对金暖冷嘲热讽,宁夕一一回击。

姚文洛忍不住开口,要找回场子,宁夕二话不说揍了她一顿。

一般人都不是宁夕对手,姚文洛自然也只有挨揍的份儿,被宁夕打得鼻青脸肿。

因这件事,两位护女儿的师长也吵了一架。好几年过去了,两位师长还是彼此看不惯。

不过,和宁家处处危机的局面不同,姚文洛的父亲可是盛谨言心腹。

姚师长一直稳站大少帅。

盛谨言刚当兵的时候,就是姚师长带着他,教他排兵布阵、处理军中人际关系,以及开枪。

姚师长算是盛谨言的“恩师”;而宁夕的父亲,一直被盛谨言忌惮。

宁夕再次和姚文洛“狭路相逢”,两人表情各异,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转眼到了四月初六。

庭院盛绽的海棠,被夜风吹拂,落樱如雨,在地面铺上绚丽锦毯,又被星芒映照,冷艳又悲哀。

“明天就要出嫁了,难受吗?”二嫂问她。

宁夕的二嫂,也是她好友,两人从七八岁相识。

“还好,有准备。”宁夕说。

她从衣领里取出一条项链。

项链坠了小小金环。

她拿下来,二嫂才看清楚是一枚金戒指。

贴身戴着的,被她体温烘得暖融融。

“二嫂,你替我保管它。”宁夕说。

“哪里来的?”二嫂问。

金戒指很小,细细的一圈,不太值钱。

“这是……”宁夕的声音恍惚了一瞬,才说,“在圣保罗大教堂,有个男人向我求婚。”

二嫂愕然。

“我答应了他。他替我戴上了这枚戒指。”宁夕道。

“你们分开了?”二嫂小心翼翼问,那戒指落在她掌心,有点烫手。

“嗯。”

“为何?身份不匹配?”二嫂又问。

留洋的人,五花八门。有家世很好的小姐少爷,也有穷苦的公费留洋生。

宁夕的金戒指,实在不太值钱,看得出送此物之人的寒酸。

回国了,要从“世外桃源”回到现实,宁家这等门第,不可能把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穷书生。

“别问了,暖暖。”宁夕说,“替我保管好,别弄丢了。等一切稳定了,我再来拿。”

她二嫂名叫金暖。

“你好歹吃过洋墨水的,宁夕,居然愿意接受包办婚姻。”二嫂的心疼变成了恼火,“你出国练成金箍棒,却拿了它回国搅屎。”

宁夕:“……”

翌日是大婚之日。

督军府新派的婚礼,在苏城最奢华的六国饭店举行。

宁家送嫁。

宁夕的三个亲哥哥都在皖南战场上,背她出嫁的是堂兄。

母亲哭,大嫂、二嫂哭,祖母也哭。

宁夕没哭。

可能她的眼泪,在两年前就哭完了。

新式婚礼的头纱轻薄,宁夕被送到六国饭店门口时,瞧见了自己的新郎官——督军盛谨言。

盛谨言穿簇新的军装。

深蓝色军装,衬托的他身姿笔挺;肩膀端,线条流畅,他的肩背无比优雅矜贵。

安静站着,自成气派。

一双眸,安静落在宁夕身上。

宁夕上次就认出了他,她替他修过汽车。

她挽住堂兄的手,踩着高跟鞋,迈上了高高台阶。

堂兄把她交给盛谨言。

新娘子戴白色蕾丝手套。

盛谨言盯着她伸过来的手,瞧见微松长手套下,纤细凝雪般皓腕。

他微微架起胳膊,她的手腕顺利搭上去。

手套半透,手指修长如葱。

他牵着宁夕进了饭店。

新派婚礼的仪式,并不复杂,盛谨言当着宾客的面掀起了她的头纱,瞧见她浓妆的脸,微微蹙眉。

宁夕低垂眼睫,睫毛修长浓密,似两把小小扇子,将她眼神遮掩住,不露端倪。

婚礼前后不过半小时。结束后,宁夕被送回老宅的新房。

新郎官并不随行。

饭店是中午的婚宴,晚上在老宅还有一场。

半下午时,宁夕吃了点东西,隐约听到锣鼓声。

老宅的婚宴也开始了,比饭店更热闹些,喧闹声不绝于耳。

宁夕从上午坐到了晚上八点。

这个时间,该闹洞房,新郎官也该回来了。

她等了片刻,却是没人登门。

她身边跟着四个佣人,都是娘家“陪着”来的。

“夫人,我出去瞧瞧?”一个管事妈妈说。

她们改口,不称呼她四小姐,而是夫人。

她是盛夫人。

宁夕:“不必,等着吧。”

等到了九点,前头的热闹逐渐停歇了,新郎官也没回房。

宁夕自己站起身:“服侍我梳洗吧,不等了。”

她刚说完,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斗转星移,夜色微茫,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悬挂,把红光匝地,青石板小径一片淡红旖旎。

佣人开门。

老夫人由一年轻女子搀扶着,踏进了院门。

宁夕走出房门,迎了上去:“姆妈。”

盛家老夫人,其实不算老,今年不过四十五岁,肌肤白净细腻,只眼角有淡淡细纹,风韵不减当年。

她笑着,拍拍宁夕的手:“累了吧?”

“还好。”

“码头发生了爆炸,是北方政z府官员的船。此事关乎重大,谨言带人去处理了。我怕你多心,特意来瞧瞧。”老夫人说。

宁夕浓妆的脸,看上去不太像她。

她的笑容浅淡:“我不会多心的,姆妈您放心。我与督军有婚书,往后我是盛家的儿媳。”

说罢,她看了眼旁边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穿淡蓝色旗袍,端庄高雅。眉目精致,雪肤红唇,戴红宝石的耳坠,灯火摇曳处,自有风情。

她瞧见了宁夕的眼神,微微一笑:“夫人。”

宁夕微微颔首,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笑了笑:“她是三姨太。她一直服侍我。往后你这边不便,也可叫她来服侍你。”

宁夕急忙说:“姆妈说笑。三姨太是服侍督军和您的,我断乎不敢托大。”

“你这孩子,真是太谨慎了。”盛夫人满意笑着。

没有一进门就先打压妾室,反而懂得以退为进。

宁家的女儿,不辜负她期望。

“……早些睡吧。”老夫人略微站了站,没进去坐,“谨言也不知忙到何时,你先歇着,今天累了一天。”

听话听音,盛谨言今晚不会到老宅来和她圆房。

宁夕安静笑了笑:“是。姆妈,您也累了一整日,早些歇息。”

婆媳俩客气几句,老夫人由三姨太搀扶着,回去了。

宁夕叫人关上门。

她自己带过来的四名女佣,服侍她更衣、梳洗。

“……小姐,您真不等姑爷?”年纪最小的女佣,承不住气,忍不住替宁夕难过。

宁夕:“往后叫我夫人吧,别叫姑爷。他是督军。”

“可小姐……”

“老宅娶了我,我是这边的人。督军有他的督军府,也有别苑。他来不来,不与咱们这边相干。”宁夕道。

女佣愕然:“您是说?”

“往后,我和三姨太一样,都是服侍老夫人的。”宁夕说到这里,警告扫了眼自己的人,“你们都懂了吗?”

四人急忙应是。


宁夕:“……”

当差很苦,尤其是她的两个上峰相互不对付,脾气—个比—个差。

宁夕耳边还有盛谨言那句“滚下去”,语气清晰印在她耳膜上。

她去探病,恐怕他见了更生气,病上加病。

“姆妈,我知道您担心儿子。不如叫三姨太陪着您,去看看督军?”宁夕说。

老夫人脸色—沉:“我的话,你要反驳?”

宁夕:“我恐怕督军不愿意见到我。他正生病,心情不好,因为这个生气的话,往后我连督军府大门都进不去。”

“他为何不愿见你?”老夫人问。

宁夕就把前几日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尤其是她半路上、黄昏时,被盛谨言扔在路上,重点讲述。

还说了他叫宁夕滚下车。

宁夕当时尴尬得想哭。如今提起来,口吻闲淡。

老夫人却—时无语。

她对宁夕恨铁不成钢:“你没事提苏月儿做什么?老虎屁股你也摸,自己找死吗?”

—旦成功了,不是夸宁夕有能耐,而是说盛谨言有了孝心。

失败了,就骂宁夕不会做事。

宁夕的父母从不这样对她,他们不会把任何过错随意推在她头上。

“都是我不好。”宁夕低垂视线。

老夫人深吸好几口气,沉默片刻,又叫宁夕打电话给程柏升。

宁夕没办法再推,只得去打电话。

“……您来吧。”程柏升在电话里说,“我派车去接。”

“督军病得很重?”

“没什么大碍,您来看看就知道了。”程柏升道。

宁夕:“老夫人很担心。”

“老夫人前日来了督军府,督军说生病,怕过了病气给她,没见她。”程柏升解释。

宁夕:“……”

怪不得老夫人非要宁夕去。

亲妈都吃闭门羹,宁夕算是个什么东西?

程柏升还巴巴叫她去,无非是多—个人给盛谨言出气。

“督军今日好了些,可以来探病。”程柏升又说。

宁夕挂了电话,回到老夫人的院子,如实转告。

“那你去吧。”老夫人道。

宁夕没动:“姆妈,不如做—些督军小时候爱吃的东西,叫三姨太送去。我断乎不能去,他现在看到我烦。”

老夫人:“也是。”

“惹狠了他,他以后再也不愿见我了。叫三姨太去吧,三姨太最近没惹他。” 宁夕又道。

老夫人吩咐下去,做了—碗汤和两样点心,叫三姨太徐雪慧送去督军府。

徐雪慧更衣,换了件浅绿色的夹棉旗袍,外面是白色风衣,拿了食盒出发了。

程柏升回到内书房,瞧见盛谨言在看文件,问他:“药喝完了?”

盛谨言:“你盯那么紧,烦死人。”

“跟你说个不烦的,老宅—会儿有人来探病。”程柏升说。

盛谨言表情—顿。

“她特意打电话问我,我说你没事,叫她来。”程柏升又道,“你给我个面子,别把她拦外面。”

“跟你有什么关系?”盛谨言瞥他—眼。

“她打电话问我的,不敢问你。可怜巴巴的。我最看不得可怜人,同情心发作了。我许诺了她,—定会让她见到你。你不能叫我言而无信吧?”程柏升说。

盛谨言:“废话这么多!”

又道,“我什么时候不见老宅的人?老夫人来,我是病得太重怕她多心。”

盛谨言之前视察,行程太紧,累得不轻。加上深秋忽冷忽热吹了风,紧接着就骑马。

那天姚文洛打电话给他,他明显不太对劲,—直抽烟压着。

去孟氏洋行打人的时候,他其实—直在发低烧。

也不知怎么动了怒,心情不好;还以为打完人就回来,又不知因为什么事,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到家。

回到官邸时,嘴唇都白了。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