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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嫁给老男人杨宜杨威结局+番外

落雨秋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林氏看着袋子里为数不多的精米,眼神一黯,嘴巴动了动,“他爹,家里只剩下两把精米了。”杨大勇手一顿,继续吭哧吭哧地吸着旱烟,只是眉间的褶皱更深了。林氏将布袋仔细地系好,叹了口气,一脸愧色地道,“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累得小四连口奶都吃不上。”说话间,她仔细地将襁褓里的娃抱了起来,只见那孩子脸小小的,小鼻子被冻得通红,小身子扭了扭,发出微微的声音。林氏摸摸小儿子的头,看了杨大勇一眼,试探地问,“要不,我回娘家借点儿?”虽然娘家也不宽裕,但总比他们家强上一些。杨大勇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本来他想说,去和大哥他们借点的,但想起自家大嫂的德性,他便把话头咽了回去。林氏哄着小四入睡,期间看了杨大勇一眼,脸上出现了一抹艰难的神色,期期艾艾地道,“...

主角:杨宜杨威   更新:2024-11-10 10: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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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杨宜杨威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之嫁给老男人杨宜杨威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落雨秋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氏看着袋子里为数不多的精米,眼神一黯,嘴巴动了动,“他爹,家里只剩下两把精米了。”杨大勇手一顿,继续吭哧吭哧地吸着旱烟,只是眉间的褶皱更深了。林氏将布袋仔细地系好,叹了口气,一脸愧色地道,“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累得小四连口奶都吃不上。”说话间,她仔细地将襁褓里的娃抱了起来,只见那孩子脸小小的,小鼻子被冻得通红,小身子扭了扭,发出微微的声音。林氏摸摸小儿子的头,看了杨大勇一眼,试探地问,“要不,我回娘家借点儿?”虽然娘家也不宽裕,但总比他们家强上一些。杨大勇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本来他想说,去和大哥他们借点的,但想起自家大嫂的德性,他便把话头咽了回去。林氏哄着小四入睡,期间看了杨大勇一眼,脸上出现了一抹艰难的神色,期期艾艾地道,“...

《重生之嫁给老男人杨宜杨威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林氏看着袋子里为数不多的精米,眼神一黯,嘴巴动了动,“他爹,家里只剩下两把精米了。”

杨大勇手一顿,继续吭哧吭哧地吸着旱烟,只是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林氏将布袋仔细地系好,叹了口气,一脸愧色地道,“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累得小四连口奶都吃不上。”说话间,她仔细地将襁褓里的娃抱了起来,只见那孩子脸小小的,小鼻子被冻得通红,小身子扭了扭,发出微微的声音。

林氏摸摸小儿子的头,看了杨大勇一眼,试探地问,“要不,我回娘家借点儿?”虽然娘家也不宽裕,但总比他们家强上一些。

杨大勇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本来他想说,去和大哥他们借点的,但想起自家大嫂的德性,他便把话头咽了回去。

林氏哄着小四入睡,期间看了杨大勇一眼,脸上出现了一抹艰难的神色,期期艾艾地道,“要不,那天王婆子说的事——”吞吞吐吐的话未竟一语。

“这事你甭说了,日后也甭提,就算我杨大勇再怎么穷,我也干不出这等卖儿卖女的事来!”说完,杨大勇站起来狠狠地吸了一口旱烟,然后走了出去。

独剩下林氏看着炕上的一双儿女直叹气。

杨宜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就见林氏一脸欣喜地凑过来,“大妞,你没事了?”

杨宜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妇人,她怎么和自己的娘长得那么神似?听着妇人一直在唤她的名字,声音和她娘也极相似。杨宜有点闹不明白了,她不是,不是死了么?元和二十三年,二十岁的她,被定以私通男子的罪名,生生被打死在童家大院内。

但如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氏叫了杨宜几回,她都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以为昨晚的高烧把她的脑子烧坏了,顿时急得不得了。

“他爹,他爹,快回来啊,你闺女不会说话了。”

杨大勇挑水回家就听到自家婆娘的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放下肩上挑着的一担水,冲进了屋里。

“大妞?大妞?”杨大勇也是一脸焦急地唤着闺女。

杨宜眨眨眼,看着年轻了十来岁的爹娘,她迟疑地叫了声,“爹?娘?”

“哎——”林氏见她有了反应,忙欣喜地应了一声,把炕上的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身上可还有哪处不舒坦?”

杨宜摇了摇头。

此时,小四那边有了动静,林氏忙去看小四,也顾不得杨宜这头了,“大妞,你病刚好,先躺着歇歇,一会娘给你熬香喷喷的粥啊。”

此时杨大勇也放下了心,叮嘱了几句后,又去干活了。

看着还是壮年的爹娘,又将房子打量了一遍,确定了这儿确实是她家。杨宜总算消化了她可能回到小时候的事,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某种寓意不明的兴奋冲击着她,让她整个身体都酥麻不已。她眼眶不禁一红,她的人生,或许能重头开始呢,她这回,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怕她娘见了她这副样子担心,杨宜忙侧身身床内侧睡过去。

她十岁卖身进了童家,从洒扫的小丫头慢慢熬到大丫头,再到通房,再到姨娘,这其中的曲折及凶险,只有走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她出身不好,在庄里她也算是极通透之人,但进了里头,才明了她那点灵俐根本就不够用。大宅内,本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想上进,必定得有人从上面的位置下来,你才有机会补上去。所以里面的斗争也厉害,稍有不慎,轻则被罚,重则被发卖被打死,都是极常见的事。

她那些年,也是走得极艰辛,才爬上了姨娘的位子,可惜,最后还是输了,输得一塌糊涂,最终还丢了性命。而且她背了个通奸的名声,尽管她是被诬陷的,但世人并不这样想,她不守妇道的名声必定会累及家人的。也不知她去后,家人如何了?

摩挲着瘦可见骨的手背,杨宜叹了口气,前世年少,经事少,被别人许的荣华富贵迷晕了眼,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却没料到,最后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还连累家人。那十年,她手上也不干净,最终输了,不管是谁设的局,她都不恨,不是她心善,而是她的心已经死了。但凡她还有点盼头,她都会争上一争。

但她的希望已经被绝了,一个女人,没有子女傍身,又被人下药绝了生育能力,而且,还失了男人的宠爱,还有什么活头?

再者,她也厌倦了,才会懒得争辩地死去。

便是她费尽周折找出陷害她的凶手又如何?设局的无非是童家的那些妻妻妾妾,童文栋会处置吗?当一个男人的心已不在你身上时,连听你一句话也嫌多。

杨宜苦笑,想到她将青春全花在这个渣男身上,真不值得。如此的结果,也好。

想着前生二十年的岁月,她恨过,悔过,也常想,若非她心大,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世上没有后悔药,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那么一切,应该会不一样吧?她会有自己的孩子,或许,还会有一个靠得住的丈夫,或许男人家里的钱不是很多,但要有本事,性子要好。她这辈子一定要擦亮眼睛,不再被男人的皮相以及甜言蜜语蒙蔽,也不被那虚无的荣华富贵迷住眼睛。

杨宜半宿没睡,就怕这是黄梁一梦,直到实在困极,才睡了过去。

“他爹,你说,咱们家大妞莫不是被什么魇镇了吧?自打去了热后,现在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完全没有之前的灵性样儿。”

杨大勇放下烟杆,于烟雾中细细瞧了女儿一眼,不以为然道,“我看大妞人好好的嘛,你呀,就别瞎想了。”

说了一会子话,杨大勇被他大哥林大柱叫去帮忙修屋顶了。

林氏交代了大儿子杨威照看好躺在炕上的一双儿女后,才到院子里忙活起来。

其实杨宜的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奈何林氏觉得她仍旧虚弱,硬是让她在炕上多躺了两天。杨宜抱着小四哄着,抬眼打量她这个大哥。才十一岁大的男孩,正是不安分的时候,此刻被拘着在家,正不乐意呢。上辈子刚十岁时她就进了童家,见识了外头的富贵,心也大了,打心底里看不上自家那对在土地里刨食的爹娘。和家人的情份渐渐地淡了,每月除了托人带点银钱回来,基本是不愿意提起这个娘家的。

后来她落魄后,她爹娘反而常托她大哥给她带东西。那些东西她不知大哥有没有暗中克扣,但她那大嫂她是见过的,是个极自私的女人,她一向不喜,虽长得还可以,但性子太坏,夫家有啥好东西都喜欢往娘家扒拉。

“大哥,二妞呢?”做女人难,当男人靠不住时,娘家就是她唯一的退路了。上辈子她不懂,这辈子,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大舅舅将她接去了,说是住两天。”杨威兴致不高地道,舅舅家有好吃的,但舅舅偏心,老接二妞去住,也不接他去。

杨宜了然地点点头,她娘三年里连生三个,身子亏了不少,事隔六年,又才怀了小四。小四生下来的时候,她娘没有奶水,成天都只能用精米养着,他身子也虚着呢。而她大舅舅则相反,如今都二十好几了,膝下犹虚。算命的说她妹妹杨榆命格好,惹得她大舅舅一度想让她家将二妞过继给他。只是她爹舍不得,再穷也舍不得把孩子给了别人。后来没法,大舅舅便隔三差五地将杨榆接过去小住一段,就盼她能给自个儿带来一子半女的。

“哥,你过来。”杨宜朝他招手。

“咋了?”杨威凑了过来。

“这糖给你。”杨宜将糖塞到他手里,这糖是她爹那晚见她病刚好,嘴巴淡,不想吃东西的时候偷偷给她的,唯一的一块糖了。

“妹妹你真好。”杨威惊喜地接过,刚想放进嘴里,见妹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立即将糖分成两半,将其中一份递了过去,“妹妹吃。”

杨宜摇摇头,“我口渴,不想吃糖。”她已过了那个爱吃糖的年纪了。

“哦——”杨威忙将糖塞进了嘴里,然后跑了出去,没一会便端了碗水进来,“妹妹,喝水——”

杨宜看他狗腿的样子,微微一笑,孩子就是单纯,你对他好了,他就会想方设法地回报你。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她就着大碗喝了起来。

“谢谢哥哥。”

见妹妹喝了水,杨威甜滋滋的,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还要不?”

杨宜摇摇头,“不要了。”

“哥哥,你去帮娘扫地吧,我和小四呆在屋里,有事再叫你啊。”快过年了,屋子里里外外都要收拾一下,活不重,但挺繁琐的。

杨威听了,很是心动,去扫地不但能得到爹娘的夸奖,而且比待在屋里有趣多了。

“好,一会你要什么,大声叫我一下,我能听见的。你病刚好,千万别下炕喔。”

交待完后,见杨宜乖乖地点头,杨威过足了把兄长的瘾,心情很好地去院子里帮忙了。

以往都是大妞比他老成,什么事都做得比他周到细致,自己这个兄长反倒像个弟弟似的,哪像今天这样啊,兄长的威风全回来了。杨威心想,要是大妞一直这样就好了。


“明儿咱们就要被分派到各院去了,也不知道咱们分到的主子性子好不好?”胡杏的语气里忐忑中带了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兴奋。

杨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想她多半是被分派到内院做些粗活,或者洒扫或者倒夜香什么的,绝不可能派到外宅的。外宅都是童家主子及来客,一得防着她们冲撞了主子贵客,二是防着她们中有些心大的乘机勾引主子。像她这种活契的粗使丫头,每月的月钱不过是四百钱罢了,还得防着上头管事妈妈的克扣。不过她转念一想,虽然月钱少了点,总比其他那些小命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人要好,至少这日子好歹有个盼头。

而像她这样的赎身银子是二十两,攒个四五年,料想也差不离了。况且出门前她爹说了,那十六两银子除了用来还掉那些债外,非不得已,一钱银子都不会动用的,就存着替她赎身了。

胡杏挨近了杨宜,两眼左右扫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听说我屋里的王珍托了关系,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就盼着能进老太太或二少爷的院子呢。”她语气中透着一点儿羡慕及不屑。

也是,他们这些做人家下人的,月例算什么,打赏才是收入的大头。这些天她们都听说了,老太太为人最是和善不过,进去当差的丫环婆子吃穿不仅是府里最好的,还能常常得到打赏。

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头钻呢。不过,她使的这些银子怕不过是打了水漂吧?老太太那里哪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再说老太太用得惯的都是家生子,她们这些从外面采买回来的野路子哪里有这个福份?有也是极少数的了。

见杨宜仍旧木木,不知道应自己一声,胡杏也不在意。几天来,她晓得杨宜虽然木枘得紧,但嘴巴最是严实,和她说什么,她虽然没搭理,却也没有到处嚼舌根。

自从第一天胡杏见义勇为,耍了一把威风后,众人就有意无意地与她拉开了距离。只杨宜一视同仁,不管对谁都是淡淡的,不亲近也不得罪人。

杨宜也闹不明白是咋回事,突然间,胡杏自己就贴上来了,亲亲热热地叫着自己妹妹。杨宜对她没有恶言相向,却也不见亲热,连搭理都少。但胡杏却是认准了杨宜似的,得了空老爱来找杨宜。

不过杨宜冷眼看了胡杏几日,发现她除了第一天比较冲动外,这些天她也没什么出格之处。也由着她在自己身边唠嗑。

胡杏继续和她唠叨着她最近打听到的消息,例如哪个主子待下人严厉难伺候,哪个主子和善大方,哪个院子里的妈妈在主子面前得脸,哪个丫环被罚了——

杨宜不置可否地听着,心里却将这些信息和上辈子做对比。她是想明白了,以她这种卖活契的下人,得到主子重用的可能性极少。但若想平安地在这府里平平安安呆到赎身,平日里少不得经营,好日子都是努力拼出来的。

童府与上辈子似乎没什么不同,不过还是有些出入。

通洲童家有百年的历史了,可以追溯到开国前。

童家本是名门望族,祖上曾出过三品大员,乃文官。后来前朝皇帝昏庸,听信奸佞小人之言,误杀了不少忠良,童家就在此例。当时身为庶子的童傲云因生得人高马大面目可憎,为家主所不喜,被送上青云山习武,这才逃过了一劫。

童傲云学成归来后,才发现了家中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之后他只收归了几个忠仆,将他们送回通洲本家,让他们在那躲避灾难,以及照看好童家最后的栖身之处。

随后,他便贴身揭杆而起的太祖爷四处征战,直至建国,这一战打了十二年。

建国后,太祖爷封了童傲云为指挥使,正三品。可惜他只在京城呆了小半年,就以积年老疾身体不适辞官,太祖爷挽留了两句,便准了。于是,童老太爷童傲云便回到老家通洲童家。或许是太祖爷出于愧疚,封了童老太爷一个从二品的闲散侯爵——安乐侯。

后来的杯酒释兵权都证明了童老太爷这个决断是多么的正确,也是,作为太祖的侍卫,对太祖的性子不说能摸得通透,但七七八八总能猜着的。

这些事,都是杨宜上辈子童文栋还宠着她的时候,在云消雨歇后闲聊时提起的。童老太爷归家后,在媒婆的说合下,娶了如今的老太太,老太太一生中生了两男一女。

大爷没什么可说的,一路上顺风顺水,如今在异地为官。而二爷,则要坎坷许多。

因老太太生大爷和大姐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二爷童豁然是老夫人三十好几的时候生的。老来得子,自然疼宠得紧,不过二爷性子好,倒没因此被宠成小霸王,性子反而比一般的男孩子来得乖巧,略带了点腼腆。

可惜,这般淳善之人,于因缘亲情上,却是坎坷颇多。

童豁然肖父,十四岁时,身高已达七尺,十六岁时,已将近八尺,加上他长相粗犷,一脸凶相,更是让人惧怕不已。除了长相,二爷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那带煞的八字了,十四岁时,老太太为他订了一门亲事,岂知亲刚订了不出半月,女方就病死了。次年,老侯爷与老太太又给他寻了一门亲,这回更离奇,在成亲前一个月,女方府里进了一窝山贼,兵荒马乱之下,新娘子被山贼杀了。消息传来的时候,侯府众人都惊呆了,而外头更是盛传童豁然八字带煞克妻的传言。

尽管当时老太太已经竭力禁止府里的人议论此事,但奴仆们脸上难免会带上一些神色,或恐慌或厌恶。这让童豁然更难受,于是,他自请去了云洲他外公的嫡系军营。这一走就是两年,若非侯爷病重,他恐怕都不打算回侯府了。随着老侯爷逝世,童豁然守孝三年,今年已二十有一,亲事还没有着落。

而近日,却有传言这位煞神即将回府。杨宜不知道,这是老太太连写了十几封家书催他回来的结果。

杨宜以前曾远远见过这位二爷一回,果然如传闻般的高大吓人,面目可憎。


“嬷嬷,嬷嬷,不好了。”杨宜一路从大门冲回内院,气喘吁吁。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叫你平时遇事先别着慌,事情既然发生了,你慌也于事无益,倒不如冷静下来思考,事情反倒有转机。还有平时说话一定放缓一点,慌张急切,一点气度都没有。”尤妈妈一口气训了下来。

杨宜忙稳住神情,待尤妈妈满意后才道,“嬷嬷,二爷受伤了。”

“什么?!”这回轮到尤妈妈也不镇定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在大门,军营里来人了。”

杨宜刚说完,只见青叔领着一位身穿戎装很有威仪的将领过来。

青叔为他们引见,“这位是展都司,亦是二爷的小舅舅,展都司,这位是二爷的奶娘。”

“你是豁然的奶娘?”见尤妈妈点头后,展鸿涛接着道,“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昨晚突厥大军派刺客来犯,你们二爷为了救总兵大人,身中三箭,其中一箭直中胸部要害,军医已在医治了。不过说,我知道他家里藏有一瓶金创药,对伤口很管用,目前正是他需要的,不知那药如今在何处?”

“我这就去取来。”青叔说完,转身去了书房。

“二爷如今如何了?”尤妈妈急切地问。

“我来此之前,尚未清醒。”

“不行,老奴得看着他平安才放心。展大人,你回去时能否带老奴?”

“这——军营重地——”

“我保证不会乱走的。”

不是这个问题。

“让杨丫头去吧,你老胳膊老腿的能做啥?不要二爷好了你却病倒了。”没一会,青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瓶子,交给展鸿涛,展鸿涛接过,贴身收好。

“不去见见,我哪能放心?况且我没你说的那么没用。”尤妈妈说完,一急,又咳了几声。

“瞧瞧,你前些日子得的风寒还没好呢,你别要耽搁了二爷的伤情才是。”

尤妈妈一直咳着,反驳不得,况且事关童二爷,尤妈妈不得不妥协,对一直拍着她后背的杨宜说,“你——去——,好好——照顾二爷。”

“嬷嬷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照顾好二爷的。”

“赶紧去收拾两套衣物。”青叔对杨宜说。

杨宜看向展鸿涛。

展鸿涛看着几人,貌似他还没答应吧?罢了罢了,昨晚的伤患较多,军医处怕是忙不过来,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顾外甥也好。于是对杨宜吩咐,“赶紧。”

杨宜不会骑马,只好与展鸿涛共骑一骑,亏得杨宜年纪尚小,身量也不高,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一路颠簸疾驰,约两刻钟后,到了云州军营的大门。

展鸿涛领着杨宜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童豁然的帐篷外,军医还在医治,他忙将那药递了进去。

两人又在外头等了弥撒两盏茶的功夫,军医才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林军医,童千总怎么样了?”

“不太好,胸口的箭已经拔了出来,血也止住了,只是童千总似乎很消极,并无太大的求生意志。”军医一脸无奈地摇头。

“这——怎么会?”他那外甥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人,军医的说法让他很不能接受。

“你们进去看看吧,不过不要耽搁太久。还有,今晚病人可能会发热,注意给他降温,莫要烧坏了头脑。”吩咐完,军医便走了。

展鸿涛进去看了童二爷一会,交待了杨宜好好照顾童二爷,便匆匆去处理公务了。

童二爷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眉头微拧,不复往日的精神与红润。左脸还包着一块纱布,杨宜不知道二爷的左脸被一支来势汹汹的箭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林军医已经清理干净并撒上药粉。即使日后恢复,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疤。

杨宜细心地给他换了一条湿毛巾,搭在额头上。

晌午的时候,二爷仍旧昏迷,有几个与二爷交好的将士来看望他。

总兵大人已经发了话,叫军医处给童千总用上最好的药,可是童千总仍旧没有清醒过来。

傍晚时,展鸿涛及展家的长辈都来了,与二爷说了好一会话,无一不是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到了晚上,二爷果然发起热来。杨宜给他喂了药后帮他除了中衣仅留下亵裤,拿着湿毛巾全身擦抹,降温。

有杨宜尽心照顾,二爷身上的热气也渐渐散去,可体温却没有稳定下来,身体渐渐冰冷,鼻息也慢了下来。

杨宜想起军医的话,如此看来,二爷果然没有求生的欲望。

杨宜是死过一次的人,想起二爷的经历,对他的想法,杨宜也能模糊的理解。

二爷因他那带煞的八字,一路坎坷,若说他不在意,怕是他自己都不信吧。想想,二爷今年二十有三了吧?若他一路顺遂,恐怕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惜,如今别说孩子,连妻子都还没有。于亲情上,除了他娘,还有一个不甚亲近的大哥。因他出生之时,他大哥的儿子已经一岁了,加上童蕴然时常在外地为官,兄弟俩人的感情真算不上亲厚。细数下来,能让他牵挂的人不多,而老娘年近六十了,本该颐养天年享福的人,仍旧要为了他的亲事操心。

午夜梦回,有时想想,倒不如一死百了,了无牵挂,省得累及至亲。这种晦暗消极的念头,极度无助时,也只是想想而已。但人一虚弱,以前压抑的一些消极情绪便会趁机而入,让人没有生的念想。

这些,仅仅是杨宜的猜测。八字一说,玄乎得紧,信则有,不信则无,她倒是不怎么在意。

二爷经历了如此多的不公与磨难,没变得愤世嫉俗,真真出乎意料。试想以童展两家的势力与他自身的能力,真看上了哪家的闺秀,只要不是皇亲国戚及非顶级阀门之女,照样可以强娶。可他宁愿单身至今,亦不去祸害其他女子,可见其性格温厚意志坚定之处。

想着,杨宜突然觉得心疼,替他心疼。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他的手背上,越想,眼泪越是不可克制。

“二爷,你是好人,好人不应该早死的。”

二爷是一个好长辈,给她买糖,还让尤妈妈教她管账。尽管为她做的事不多,却是除了父母外唯二对她好的人,他的好,没有目的,没有奢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与童文栋是不一样的。

杨宜越想越不舍,双手抓着他粗壮的手臂摇晃着。

还有一点很重要,如果二爷真的去了,她与尤妈妈他们必定讨不了好,能回童府是轻的,保不准他们就得陪葬。

“二爷,嬷嬷还在家里盼着你醒过来呢。”

“二爷,想想通州的老太太吧,你要是去了,老太太得多伤心啊。”

突然,童二爷的手指动了一下,可惜杨宜没有发现。

“二爷,你醒过来吧,你醒过来我给你做糯米云片糕吃。这是我刚学会的喔,嬷嬷说你最喜欢吃云片糕了。”

“小丫头,莫哭。”

哭得伤心的杨宜猛地抬头,眨眨眼,“二爷,你醒了?”

二爷定定地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眼,她眨眼间,泪从睫毛处一路滑落,更衬得肌肤细腻赛雪,微红的鼻子,话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想来是哭得狠了。

“嗯。”

杨宜打了个嗝,收住泪,仔细扶着他坐起来,见他嘴唇很干,问,“二爷,要喝水吗?”

“好。”

杨宜起身去倒了水,坐回床榻,细心地喂他。

可二爷的目光一直瞅着她,不眨眼,杨宜心里惴惴,二爷这是怎么了?

约摸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童二爷垂下了眼眸,遮下了某些求知的光芒。

“老二!”

刚才杨宜的动静那么大,外面守着的士兵不可能不知道,一听情况都以为童千总快不行了,他们哪里敢耽搁,立即一溜烟跑去通知相关的人了。

最先冲进来的是二舅舅展鸿翔,接下来,陆续进来了好些人。没一会,宽敞的帐篷里站满了八九个人,这些人不是童二爷的亲戚就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杨宜被挤到角落里去了。

本来他们听到消息是说人不好了,就要不行了的。这会,他们看到人醒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好小子,吓人很好玩是吧?你给我等着,等你好了,我非把你揍趴下不可。”

二爷上下扫视了一眼,轻蔑地道,“就你?”

尽管伤着,二爷气人的本事可没减少半分。

“他不够份量的话,那就算上我一份吧。”展鸿涛在一旁凉凉地道。

“加我一个。”

“还有我!”

二爷嘴角抽搐——


两个月后,沈青押着一批粮食回到云州。

杨宜看着沈青指挥着众人将粮食搬进仓库,待告一段落,杨宜才上前,“青叔,我爹娘他们好么?”

“挺好的,身体看着很硬朗,你哥也进了私塾。他们托话给我,叫你不要太记挂家里。”

杨宜听到她哥进了私塾,很是高兴。她希望哥哥能珍惜机会,用功些。她不求他能考个什么功名,只求他能多认几个字,以后的路子也会宽些,不用像她爹一样一辈子都在土地里刨食。

“对了,你娘还托我拿了东西给你。”

杨宜接过包袱,回到屋里打开一看,是一件藕色的衣裳,料子不是很好,但针脚很细密。她穿上试了试,略宽松,想来她娘是问了青叔,然后按着她的身量赶制的。

想起家中的情况,杨宜有点难过,她家比一贫如洗好点,读书又是个烧钱的行当,如今家中定是过得很苦吧,牙婆子给的银子怕是剩不了多少了。还有,家里的屋子本来就不结实,每逢下雨,家人总是揪心,就怕房子会塌。听说今年不少地方发生水灾,云州这个一向干燥的地方在五六月时也下了好几场雨,想来通州雨水会更多些,这个夏季,爹娘心里肯定不好过。她爹早就想把家里的房子给修一修了,可惜有心无力。

这回她托青叔送回去的皮毛希望能卖个好价钱,让家里宽裕一点。

不好,她考虑不周,她应该只留下四张灰鼠皮,其余的就托青叔卖掉,直接让青叔把银子给爹娘就好了,而不是让她爹娘亲自拿去卖。杨宜懊恼,这下她爹娘有得忙了,而她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不是做买卖的料,搞不好还会被人坑骗,或者见财起意。

她此刻也是鞭长莫及,杨宜懊恼了一会,也只得丢开手去。只能安慰自己,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他们村不远处也是有市集的,她爹娘一般都是在那市集上买卖东西的。若那些皮子是在那卖掉的话,赚得少些,但安全是有保障的。

杨宜却不知道,她爹娘根本就没想过要卖那些皮子,都给她攒着呢,待她和二丫成亲时,正好拿来添妆。

上回杨宜与王家姐妹发生争执后,估摸过了一个月,王家小子王春生意外地由百夫长提升为正九品的外委把总。紧接着,二爷叫来王管事,提前将他们一家子的卖身契给回他们,然后让王家自立出去。后来,王管事在童家的宅子旁找了个二进的院子住了下来。

杨宜也不知这宅子是买是赁,不过王安两家,每年都会倒卖一些皮毛,料想应该赚了不少,买个小宅子的银子还是有的。

王家的升官及脱籍,可让安大娘心里不舒服了很久。王家那根独苗才进去军营两年就成了把总了,她家儿子进去都四年了,才是个从九品的额外外委,如今更是矮了王春生一截,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想他们夫妻这些年兢兢业业,鞍前马后的,还不如人家耍奸弄滑的。这年头,老实人不受待见了。

“当家的,你说二爷怎么想的,明明我们家远儿文儿比那王春生能干许多,凭啥他能当上把总,而我们远儿还是外委呢!”

“糊涂!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叫人见了以为我们对主子有多大的不满呢。”

“可不就是不满么?你没瞧见刚才张氏那得意的嘴脸,叫人看了就不舒服!”

安至能眯着眼睛道,“你们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都不懂。王家如今又升官又脱籍的,看着是好。但一分出去,与二爷的情份自然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淡了,日后靠的就是春生哥儿自个了。春生哥儿什么料,你我还不清楚?这样他都能升个把总,想是二爷给他们王家的补偿了。话说我们安家,远儿的本事一向极好,咱们俩呢办不出差错,二爷待我们不会比王家差的。你又何必在意眼前这点蝇头小利?”

安大娘眼睛转了两圈,明白过来了,双眼带笑,赞了安至能一句,“死鬼,还是你想得通透。”

不过安至能有点琢磨不透,王家如此,不是一天两天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二爷决定动手的呢。

安至能受用地哼了一声,笑着指点自家婆娘,“我看尤大娘待杨丫头可不一般,得空时,你和小柔不妨多亲近杨丫头一些。”

安大娘应了一下,“前些日子,杨丫头向我请教如何挑选皮毛的问题,当时吓了我好大一跳,问了她才知道是沈管家叫她来请教我们的,你说,沈管事是不是那个意思?”

安至能想了想道,“多半是了,那丫头,聪明着呢。她能提前和你说这事,就是向你示好,表明她没有和安家交恶的心思。”

安大娘叹了一声,“这丫头才来多久啊就不得已掺进一只脚了。”毛皮这块是他们安家一年中进账最大的一块,虽然每年只有一回,但也为他们赚进了三五百两银子,可比他们的月钱多多了。更别提童府里知道内情的几家家生子,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过可惜的是每年也就只有一回,二爷倒也不反对他们自己干,但一想到云州通州之间路途遥远,还有匪徒出没,她就歇了那个心思,他们安家没那么大的财力物力,就别去贪图那些个不属于自个的钱财了,有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自家婆娘什么性子安至能能不知道,“你也别眼气人家,便是如此,也是杨丫头的福气。再说王家撤出,她占的是王家的份额,也没损你半分利益。而且这是沈管家提点的,多半二爷也是同意了的,你计较这个,是自己找不自在。”

王家一脱籍,不再是童家的家生子,童家自然也没有那个义务继续关照他们。想到他们每年损失几百两的银子,安大娘就觉得心里一阵爽快,“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个没完。”

今儿是王家乔迁的日子,杨宜大方地去道了喜,又随了份子。

王家搬出去,杨宜挺高兴的。讨厌的人成天在你身边晃荡,说些讨人厌的话,她还不能赶人,怎么想怎么憋闷。如今好了,她觉得连院子里讨人厌的知了都变得可爱几分。杨宜一边整理书房一边想。

童豁然装作不经意地扫了杨宜几眼,见她眉眼含笑,嘴角微翘,他亦心情欢悦。

打扫完,杨宜便行礼告退了。出得门来,果然在不远处看见安小柔。只见她远远地站在那,不肯靠近书房半分。

杨宜朝她招招手,她看了书房一眼,才慢吞吞地走斜线,在杨宜必经之路的前方等着。

杨宜好笑,她知安小柔历来都怕二爷,见了二爷就像老鼠见了猫般不敢吭声。

“小柔,其实二爷并不可怕。”

“整个云州城怕只有你觉得二爷不可怕吧?”安小柔低声咕哝。

“他没有多一只鼻子,也没有少一只眼睛,和正常人没啥两样。他不会随意打人,也不会随意骂人,顶多就板着个脸罢了。”

“板着个脸就已经很可怕了好不好?”

见说不通,杨宜也懒得再解释,这种事强求不得。童二爷怕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二爷,王家打发出去了,府里人手不够,是不是叫人牙子来买几个?”尤妈妈慈爱地看着杨宜出了书房,才道。

“不用,明儿我让青叔领些人过来。他们都是从营里因伤退下来的,你挑挑,然后教导他们规矩,再给他们安排下。”上面发下来的补恤金也没多少,坐吃山空。若是好的,他不介意给份活计,让他们有条活路。

尤妈妈应了下来,琢磨着是不是趁机教导下杨宜。杨丫头今年十一,离赎身还有四年,赎身后她已及笄,及笄不久便将成亲,耽搁不得,若到时再学中馈之术,已晚。从学习到熟练,需要一个练手的过程。若中馈乏人,丢脸的不仅是杨丫头,还有她娘家。杨丫头诚心待她,她可舍不得她去吃这个苦头。

罢了,反正她老婆子除了这点本事,啥也没有。教了她,也算全了她这大半年的维护之情。


杨宜心中冷笑,裴大人会秉公办理?真信了她就是傻子。这衙门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进的。加上身子的沉重,也让她渐渐不耐烦与他们周旋。

先证明了酒楼的清白,至于幕后之人,就从李三身上入手,至于能不能查到,后面再说了。

“李捕头,无凭无证的,恕我不能因为个人的片面之词便让你查封了酒楼。而且,他这是诬陷。”

李捕头明显不耐烦了,“童夫人,你这是妨碍公务。来人,行动。”

“慢着,我可以证明此事与如意酒楼无关。”

李捕头明显不相信杨宜的话,“童夫人,你再这样,别怪李某不给面子了。”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不给我夫人面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杨宜转过身,只见童豁然骑在高大的棕马上,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李捕头看。此时二爷整个人不修边幅,看起来就像活脱脱的匪类,胡子有近两寸长,整个人看着比之前还黑了些,浑身散发着不善的气息。

杨宜呆呆地站在那看着阔别了近两月的丈夫,眼眶有点热意。平时不觉得,如今见了人,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想他。他回来了,杨宜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觉得心安了,肩上的担子也轻了。

冷冷地看了那李捕头一眼后,二爷才看向人群中的小妻子,见到她微突的肚子,他心里很是激动了一下。但很快,他便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接着,他给了妻子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翻身下马,将马交给身后之人,然后一步一步朝杨宜这边走来,人们纷纷退让开,就怕退得慢了得罪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家伙。最后,二爷在杨宜面前站定。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接着,两人没再说什么,他们可没有在众人面前演戏的打算。

李捕头皱眉,“童大人,你这样不好吧?毕竟有人报了官,而且这几人也是在你们酒楼出了事,你们拦着不让查,这说不过去吧?”

二爷待说什么,杨宜扯了扯他的衣袖,阻止了他到嘴的话。此时那几个病患还在呢,若他说了什么强硬的话,让民众以为他们童家仗势欺人就不好了。而且,此时杨宜只想速战速决,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让我来——”杨宜低声说道。

二爷几不可见地颔首,然后微微后退半步。

杨宜小幅度地侧头,见他如一棵坚毅的松树般站在她身侧。她微微一笑,他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给她依靠,甚好。

“李捕头,我刚才说了,我可以证明此事与我们如意酒楼无关。”

“那你说说,为何他们会在你们酒楼里中毒?别说他们是在别处中毒的鬼话了,是个人都知道,砒霜这毒可是无法延缓发作的。”

“李三,我且问你们。你们来如意酒楼吃饭前,是不是吃过生红薯?”

李三支支吾吾,见他这样,躺在席子上的其他病患都有些异样。

“你也别想狡辩,看看你衣角边处是不是有好些黑粘之物?我相信不少老农都看得出来,这便是红薯浆,因粘在衣服上久了才变得乌黑粘腻的。”

“童夫人,我们来如意酒楼前一刻钟左右的确吃过番薯,但这和我们中毒有什么关系?”还是躺在席子上的一个大汉答了杨宜的话。

今天,李三领着他们走了好久,到一处地里开荒,那地有一片红薯,他们在那挖出一小堆生红薯。后来见肚子饿,就洗来吃了。饭前李三还招呼他们一个又吃了几根(此时的红薯并不大)。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杨宜刚才招来掌柜的,叫他去弄几只活鸡过来。又让人去弄了些新鲜的红薯。当然,杨宜让李捕头都派了人跟着,以示他们童家并未在这些东西上动过手脚。

“想来,今天请客的人也是李三吧?”这也是杨宜的猜测,她刚才看了,这几人的穿着并不好。通常这样的人来吃饭,肯定舍不得点虾子这么贵的菜肴的,除非别人请。再加上七八个人都倒地上了,独独李三一个还在活蹦乱跳的,综合他刚才的举止,不难猜出他是这出戏的引导者并且知道一些内幕。

“你怎么知道?”席子上的人的人讶异了。

杨宜未答,此时,买东西的人回来了。杨宜让人从厨房里拿了几盘虾出来,这些虾和李三他们吃的一模一样。分别给三只鸡喂食了不同的东西。第一只单喂红薯,第二只单喂虾子,第三只,喂了红薯一刻钟左右,给它喂了虾子。三只鸡都是喂到撑。

没多久,第三只鸡就倒地口吐白沫,哆嗦了几下就翘辫子了,其他两只还活蹦乱跳的啥事都没有。

“劳烦苏大夫上前验一验。”

苏大夫点头,然后拿出银针蹲了下去,没一会银针便黑透了,“确是砒霜。”

围观的众人哑了口似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人还狠狠打了个哆嗦,这招,真是杀人不见血啊。若有心人将此用在他们身上,估计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各位街坊乡亲们,你们也看到了。虾和红薯单独吃并没有什么影响,或是同时吃的话,一般都会腹痛不已,严重的还会中毒死亡。还有,虾不仅不能和红薯一起吃,还不能和橙子鲜枣一起大量地吃。”

“这倒是食物的相克之理了。”苏大夫摸着山羊胡道。

“或许真是如意酒楼的虾有问题也不一定呢。”人群中有人议论。

“你傻啦,今天除了李三他们,还有别桌也点了虾的,怎么人家就没事?”

“既然有人怀疑,那劳烦青叔再派一个人前去隔壁的酒楼买一碟子虾回来。”

结果自然没有什么不同。这回,众人都肯定了,李三他们中毒之事真和人家如意酒楼没有关系。人家倒霉地被他们闹了半天,生意都受影响了。

结果已经明了,李捕头觉得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思,于是便准备走人了。

可惜却被杨宜叫住了,“李捕头且慢,这李三好生可恶,竟然随意诬赖如意酒楼下毒,是不是该打二三十个板子以以儆效尤啊?若胡乱诬陷商铺酒楼却被轻轻放过,未免太叫那些做买卖的寒心了。毕竟如意酒楼每个月可是要交不少的商税呢。”

李捕头无所谓,反正这李三又不是他的人,打了便打了。于是,他手一挥,便有两个差爷上前,随意拖过一条长板凳。不顾李三的求饶,将人拖了上去,捆结实了,噼里啪啦地打了三十棍。

打完人,李捕头就领着一众小弟,潇洒地走人了。

二爷也没拦着,有些账,等恰当的时候,连带利息一起清算,到时让他们割下一片肉来,才会疼不是么?

除了李三,其他人都是老实巴交之人,见给人添了麻烦,于是都愧疚了。他们派出了年纪最长的人上前给杨宜他们道歉,“童老爷童夫人,给你们添了麻烦,真不好意思。我们实在也不知道吃了红薯再吃这虾子会造成这种结果。”

其实这些人都是很善良的人,从头到尾一直也只是李三在那叫嚷而已,便是有点私心,怕也不过是想得些钱财做补偿罢了。杨宜见他们一个个耸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靠坐在角落里。有些不忍心,道,“老丈,你们也是受人蒙蔽。说起来,我们是受害者。老丈,刚才苏大夫说了,你们的身体还得调养几天,这几天你们上不了工吧?”

那老丈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们千里迢迢来钦州,不过是想赚些辛苦钱罢了,哪里知道会有这番波折。”这几天别说上工了,吃吃喝喝还得贴好些钱进去,想着就心疼啊。

“老丈,这五两银子你拿着,和他们分一分吧。你们也不容易,无端地遭了罪,这些就当我们如意酒楼给你们的贴补。银钱不多,老丈莫要嫌弃。”说完,杨宜看了李三一眼,顿了顿道,“至于有些人,老丈就不必把银子分给他了。”

老丈接过银子,与其他人一道深深施了一礼。

这童家是厚道人,他们是遭了罪,却是自己惹的祸,差点还闹得人家酒楼开不下去,童家没有怪罪,还给了银钱接济他们,真是仁义啊。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一二才是。而童夫人的话,他们如何不明白。

他们是实诚,可是都不笨。今儿一早,李三绕着路带他们去那片地开荒,临吃饭的时候又劝着他们吃了不少的红薯。后来到了如意酒楼,那两大盘虾也是他点的。当时他们还纳闷,李三这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却不想,人家挖着陷阱等着他们往下跳呢。

这李三可真狠啊。他们与他都多少年的交情了?竟然被他设计来对付无辜厚道的童家,真是良心被狗吃了。要知道,这两样东西吃多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至此,童家的仁善之名算是传了出去,算是因祸得福了。

对面酒楼,裴夫人将这戏从头看到尾,见童家没什么损失,反倒得了这仁善之名,恨得咬牙,这杨氏运气怎么那么好?

闹剧已散,晓得结果的,不少人暗道了声可惜。至于可惜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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