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沐吟霜素儿的其他类型小说《美人债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绯浅如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再忍耐“嗨,也是巧合,夫子昨日突觉身体不适,所以便让我们今日休息一天,我便赶忙回了来,就是想要亲眼看看你有没有事。”“不语,你放心,这样的苦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了,我会好好的用功读书,争取考个状元回来,让你当个状元夫人。”许不语的手猛地收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可少年的笑容干净,看向她的目光温暖,俊秀的容貌上面,全然都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她忽而将呼吸重新放缓,扯出一个笑容来,没有过多的言语。“那个……”“不语,你今天好生奇怪啊,你以前不都是喊我沛林哥吗?今天一次都没有喊,你不会是还在生我的气吧?”颜沛林将冰砸完,手脚麻利地取出一桶水,倒入旁边装衣服的大盆中。见许不语一直没有开口,便有些失落地问道。他自小同许不语一同长大,两人感情深厚,知...
《美人债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不再忍耐
“嗨,也是巧合,夫子昨日突觉身体不适,所以便让我们今日休息一天,我便赶忙回了来,就是想要亲眼看看你有没有事。”
“不语,你放心,这样的苦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了,我会好好的用功读书,争取考个状元回来,让你当个状元夫人。”
许不语的手猛地收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可少年的笑容干净,看向她的目光温暖,俊秀的容貌上面,全然都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她忽而将呼吸重新放缓,扯出一个笑容来,没有过多的言语。
“那个……”
“不语,你今天好生奇怪啊,你以前不都是喊我沛林哥吗?今天一次都没有喊,你不会是还在生我的气吧?”
颜沛林将冰砸完,手脚麻利地取出一桶水,倒入旁边装衣服的大盆中。见许不语一直没有开口,便有些失落地问道。
他自小同许不语一同长大,两人感情深厚,知道不语落水,他心里也很是焦急忧心,可是学院管教甚严,他一个普通学子,是没有办法私自出来的。
“哪有啊,不过是因为前两日我落水,高烧过后便有些神智不清,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罢了,沛林哥,谢谢你的糕点。”
许不语扬起一抹微笑,在心里记下少年的名字,连忙接过颜沛林手中的衣服,阻止他要帮忙洗衣服的举动。
她不是以前的许不语,自然也不可能对这个沛林哥有什么其他的感情,以后两个人或许只会越走越远,她不能欠人家太多的人情。
再说这个沛林哥是个读书人,天儿这么冷,若是将他的手冻坏了,耽误了他写字可咋办。
两个人正在推脱间,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呼唤的声音。
许不语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去,便看到一身肥肉的许宝龙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跟前。
许宝龙一双被肉挤的细长的眼睛,斜着看了一眼站在许不语旁边的颜沛林,又转过头看向许不语,翻了个白眼,嘴里轻哼了一声,“我娘说的可真对,许不语,你果然是个浪荡的小贱人,才多大年纪,就知道背地里偷汉子了,还不赶紧滚回家,家里有人在等你呢。还有你啊颜沛林,你说你不好好地读你的书,跑这里来干什么。”
“你说谁是小贱人?谁是浪荡货?”
许不语捏着手指,目光如火地瞪着许宝龙,从旁边捡起刚刚砸冰的棍子,使劲朝着许宝龙扔了过去。
也不知是许不语太过于气愤,瘦弱的她,居然将棍子扔出去很远,直直地砸上了许宝龙的脑门。
只听得“砰”的一声,随着棍子落地,许宝龙大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有鲜血从他头上留了下来。
“不语,你……”
颜沛林吃惊地望向许不语,俊秀的脸上满是惊讶,许不语一向都是温软的脾气,十几年来,他何曾见过她生气。
“我忍你很久了,小贱人是吧,再给我喊一遍试试。”
许不语没有理颜沛林,走了几步到了许宝龙跟前,拾起棍子放在手中,敲击着自己的手心,目光冷然地看着地上抱着头疼的打滚的许宝龙。
“你就是小贱人,小贱人,你敢打我,我让我娘打死你。”
“你信不信,你再喊一遍,我现在先用棍子砸死你。”
阴沉着脸,许不语没有犹豫,直接一棍子又打在许宝龙的腿上。
一棍子用了大力气,许不语都觉得自己手都麻了,许宝龙“嗷”的一声哭了起来,松开捂着额头的手去摸腿,额头上的血流在脸上,让他显得很是可怜和狼狈。
“小贱人。”
“砰”
“小贱人”
“砰”
……
“别打了,别打了。”
许宝龙在地上疼的蜷缩着,棍子打在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许不语,许不语的面目冷厉,完全不像是平常那样好欺负的模样,眼神阴冷的像是要杀人一般。
“还喊不喊。”
许不语将棍子在地上重重地敲击一声,大声地呵斥道。
“不……我不喊了。”
知道今天的许不语和以往完全不同,许宝龙连忙讨饶。
“还不赶紧给我起来,你还想让我扶你起来啊。”
许宝龙在许不语的呵斥下,乖乖地站了起来,缩在一边不敢动弹。
看完这一幕的颜沛林,眉头皱得死紧,他颇为不赞同的道:“不语,他毕竟是你弟弟,你这么做未免太狠了一些。”
而且,许不语打了许宝龙,许宝龙回家之后,若是和他娘告了状,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我这是在教他做人,算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赶紧回家去吧……”
许不语别开头,不愿意和颜沛林多说。
颜沛林张了张嘴,可是一看到许不语没有表情的脸,又将话给咽了下去,他不知道许不语为什么性子有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难道都是因为前几日的落水?
颜沛林心里突然觉得很是别扭,这样的许不语,完完全全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不语,见她始终不曾看自己,便叹了口气,带着担忧和疑惑离开了河边。
待颜沛林走后,许不语心里松了口气,她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和这个少年相处,还不如赶紧让他离开。
将棍子收回手中,许不语看着面前的许宝龙,露出一抹冷笑。
“知道回家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吗?”
许宝龙刚刚就是被许不语突然的表现给打蒙了,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这会儿功夫,他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又见颜沛林走远,顿时表情变得凶狠起来,“你敢打我,我要去告诉我爹我娘,让他们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小贱人,还有你那个窝囊废娘。”
说完拔腿就要往家跑,许不语眼疾手快,一棍子敲在许宝龙的腿弯上,许宝龙被打,直接扑到地上,笨重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地上尘土飞扬。
许不语伸出手在面前扇了扇,看着摔的太重,痛苦的动弹不得的许宝龙,眉眼里有邪气氤氲。
“哎呀,你看看,多可怜,姐姐不过就是想要跟你说几句话,你说你跑什么跑呢?”
说完一脚踏在许宝龙的背上,将想要挣扎着起来的许宝龙,又给踩了下去,许不语眼睛眯起,忽而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许不语,那天我推你下河咋就没有淹死你呢……”
挣扎着的许宝龙,朝外吐了一口唾沫,颇为恶毒地说道。
“你说什么?”
许不语嘴角的笑容僵住,脚下渐渐用力。
这人心真是让人心惊,她原本以为原来的许不语是自己不小心落水,没想到居然会是被许宝龙给推下去的。
他才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狠毒,许不语是招他还是惹他了,他这么对待许不语,居然想要了她的命。
“我说那天就应该淹死你的,呸,你的贱命太硬了,早知道我应该等你彻底断气再走的,放开我,快放开我,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许不语,你就是个小贱人,和你那个该死的娘一样,都是灾星,你爹就是被你们母女两个灾星克死的,像你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许宝龙嘴里骂骂咧咧的,狰狞的小脸儿带着血迹,让他完全不像是个幼童,反而像是恶魔一般。
“好,很好,原本我还想只是小小的教训你一下,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对啊,她受够了,前世惨死,重生而来,她的心里都是仇恨,可偏偏还是有这些臭虫来扰她,烦她,欺她,辱她,她不想忍了,她要变强,变狠,变得毒辣……
恨意怒替意在身体里叫嚣着,突然,许不语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回响:“杀了他,杀了他……”
杀意从身体深处传来,许不语的眼睛一瞬间变的漆黑。
“唉,姐姐真的很怕很怕啊,你要是跑回家和二婶二叔告了状,那我还有我娘,估计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唇,许不语语音低微地说道,四周北风呼啸,天寒地冻中,没有一个人影。
“那你还不赶紧把我放了,放开我……”
许宝龙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可他毕竟年龄小,被许不语踩在下面,死活挣扎不出来。
“因为害怕,所以不能让你有告状的机会啊,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割了你的舌头吧……”
许不语眼睛眨了眨,低下头笑着说道,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里,仿佛带着无尽的黑暗与阴郁……
*
窗外是风清日冷,负手而立的祁言蹊,闭目静静地站在窗边,修长的身体,冷峻的眉目,周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大哥。”
推门进来的左景风,脸上挂着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祁言蹊的背后。
祁言蹊转过身来,眼里有精光闪过,开口问道:“可是有失踪人口的消息?”
“对啊,大哥,你可知道,这次来认尸的人是谁?”
左景风表情很是微妙,一双丹凤眼瞪大,显得莫名的有些孩子气。
祁言蹊没有回答,他知道左景风的脾气,果然,见他没反应,左景风拍了拍手,继续开口说道。
“嗨,居然是京城第一玉商,段朗啊,他说他要来看看,无头男尸是不是他的三儿子,没想到啊没想到,那男尸真的是他的三儿子段雨仲,现在他正在停尸房里哭呢。”
“走,我们去见见段老板。”
祁言蹊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神色不变地说道。
*
许家。
王杏搂着满脸是血的许宝龙,哭的撕心裂肺,她的怀中,许宝龙猛烈地挣扎着,眼泪顺着脸上的鲜血流下来,显得无比的可怜。
许宝龙张大的口中,只看到一片血红,剧痛加上无边的恐惧,他喉咙中不停地发出破碎般的叫声,却始终不能够说出一个完整的语音来。
“哪个杀千刀干的,是哪个混蛋伤的我儿子……”
张桂花一脸惊恐地站在一边,她还没有从媒婆上门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便看到不语扶着满脸是血的宝龙回了家。
“这这这……哎呀,你看看我今儿个来的也是不巧了,那我还是先回去了,对了,许大家的,我给你说的事儿,你可别忘了好好的考虑考虑啊,不然错过了这次,上哪里再找这么好的事儿去了。”
刘媒婆用手帕擦了擦自己脑门压根没有的汗,眼角瞥了一眼地上哭天抹地的王杏,心里暗暗觉得倒霉。
这许二家的,昨儿个傍晚让自己给打听打听可否给自己的侄女找个合适的人家,正巧孙老爷托自己给他找个姨娘,这两件事凑到一起,可不就是天作之合吗。
想到孙老爷许诺自己的丰厚报酬,刘媒婆一大早便到了许家,可这王杏家里偏偏又出了事,也不知她这趟差事还办不办得成。
“这……”
“娘,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送送客人。”
许不语拉住准备走开的张桂花,低垂下眉眼,乖巧地说道。
张桂花没有多想,家里如今乱成一团,她也不好走开,便吩咐道:“那你替娘送送刘媒婆。”
许不语跟着刘媒婆出了院门,任由着这个女人上下打量着自己。
“瘦了点,小了点,模样只能算是清秀,呲呲,不过呀,碰到我,那是你命好,孙老爷家财万贯,你要是进了门当了十九姨娘,那以后可是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哪。”
刘媒婆甩着帕子笑着说道,粗哑的嗓门中,满是得意。
“那孙老爷年纪多大了?我这今年才十三岁……相差太大了总是不好吧。”
许不语低垂着头,将眼底的阴郁掩盖住,一副老实怯弱的模样。
刘媒婆鄙视地看了一眼许不语,见她一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的模样,便觉得打心里不耐烦。
可是她还指望着说成这桩亲事,去孙家领报酬,只得将心里的不耐烦放下,不甚在意地道:
“孙老爷今年才六十又六岁,正是大好的年纪呢,年纪差得多有啥关系,年纪大了不是知道疼人吗,你一个小姑娘知道啥,我刘媒婆做媒这么多年,还能骗你不成。”
孙家老爷那可是富贵人,虽说年纪是大了一些,可是人家家里有钱啊。
刘媒婆眼睛转了转,满是脂粉的脸上浮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那孙老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有男人的能力吗?
她将手帕放在嘴边咳了两声,反正又不是她嫁,她管这些事儿作甚。
“哎哟,我可告诉你,想要嫁给孙老爷的人那是多了去了,若不是有我牵线作媒,这样的好事能落在你身上?”
许不语猛地捏紧拳头,六十又六,还正大好年纪,比她大了五十三岁,都能当她爷爷了,还说什么好亲事,这些人,难道是把她们娘俩当傻子不成?
她刚回家的时候,从娘口中知道这刘媒婆是二婶介绍来的,就知道压根没有什么好事。
“这么好的条件,你干嘛不自己嫁过去。”
许不语抬头,冷笑着望向刘媒婆,她的目光冷厉,苍白的脸上,黑漆漆的眼珠显得莫名的渗人,刘媒婆被她身上的阴郁气息惊的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恼羞成怒。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旁人都求着让我说媒,我给你说媒那是你的福气……”
“滚……你这样的福气我不需要,我告诉你,我不嫁人,你若再敢来,来一次我打你一次。”
掂了掂手中刚才出门时顺的棍子,许不语用棍子指向刘媒婆,目光里都是狠厉。
刘媒婆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这作死的货,好好好,你不嫁我还不乐意做你的媒了呢,告诉王杏,这媒我不做了,让她明日赶紧将那十两预定的银子还出来,不然的话,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眼瞧着那鲜艳的背影走远,许不语将棍子“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想到家里鸡飞狗跳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切,还只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重生归来
“臭丫头,太阳都要晒屁股了,你还不赶紧起床……”
尖利的女声席卷进沐吟霜的耳膜,她难受地皱了皱眉,心里想着,地狱里的鬼叫声,居然是如此的难听。
“许不语,喊你你没听到是吧,赶紧给我起床,外面那么多活呢,你还指望我给你干哪。”
“她二婶,不语她昨天掉河里,夜里就发起了高烧,到今天早晨才刚刚退下去,你能不能让她多睡会,外面的活我干,我干。”
怯弱的女声响起,却被更加尖利刺耳的女声给顶了回去。
“你干?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打猪草,洗衣服,做饭,还有地里的活,哪个不需要人啊,她发烧能有多大事,这不还活着呢吗,只要没死,就给老娘起来。”
身上的被子被猛地掀开,冷风席卷全身,沐吟霜皱了皱眉,勉强睁开了眼睛,她只觉得身子沉重的厉害,头也疼得难受,喉咙里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干涩得厉害,可这一切都没有眼前的一切让她震撼。
破旧的房间,还有头上方怒目瞪着她的胖女人,都是那么的陌生。
见她睁开眼睛,胖女人脸上的肉挤出一个狰狞的神色,恶狠狠地对着她道:“抓紧时间给我起床,不然我给你好看。”
“还有你,缩在这里当死人哪,还不给我干活去。”
胖女人冲着旁边站着的瘦弱女人骂道,只见那瘦弱女人身体颤了颤,慌忙点着头道。
“唉,唉,我这就去,这就去。”
胖女人在房间里也没有多待,她皱着眉,像是这房间里是多脏一般,跺了跺脚,从房间里出去了。
“不语,你渴不渴,唉,烧了这么一夜,你肯定是渴得厉害,都是娘不好,娘没用,也不能让你奶奶给你找个郎中,好在咱们命贱可是命硬,你没有出啥大事,不然娘真的不知道该咋办才好了。”
瘦弱女人从旁边破旧的桌子上端过一个碗,抹了把脸上的泪,然后扶着沐吟霜的身体坐了起来,碗看起来并不干净,碗的内沿还有灰,甚至碗的边缘破了口子。
可是沐吟霜实在是渴的难受,压根在乎不了那么多,她如今是满心的惊慌疑惑,哪里能够想清楚明白,只想着赶紧喝口水清醒清醒。
一碗水喝净,沐吟霜润了嗓子,才有心情查看起四周,这里明显不是她待的妓院,而扶着她的女人,面色蜡黄,眼窝凹陷,头发也是干枯的,一看就是平时吃不饱导致的,大冷的天,她身上却是单薄的衣服,看来也是个苦命人,沐吟霜心想。
沐吟霜刚想把碗给递回去,突然她的眼睛瞪大,看向自己的手,那双手小小的,消瘦的像是皮包骨头,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想着刚刚昏沉时两个女人的对话,她猛地用手摸向自己的舌头,舌头完好无损,哪里有半分断了的痕迹。
沐吟霜一瞬间脑海中飞速闪过很多惊人的想法,她不是咬舌自尽而亡了吗,难道又重生了不成?重生,对,她这定然是重生了,沐吟霜心里肯定到,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有这样神奇的机缘,不过重生而来,便是天赐给她的,她要好好的珍惜才是。
沐吟霜想到她目前已经脱离了苦海,对于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反而并不是多么担忧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适应自己的身份。
她抬头看向扶着自己的女人,心里有些唏嘘,她虽然没有孩子,可也知道这当娘的心情,若是这可怜的女人知道,她的女儿内里被换了一个灵魂,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她既然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在往后的日子里,除了要报仇,那就是要努力地对人家的父母好。
“唉,不语啊,你二婶厉害的很,你赶紧收拾收拾起床,不然晚了她又该打你了,娘去厨房给你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啊。”
瘦弱女人拍了拍许不语的手,将刚刚激动之下,被许不语扔在床上的碗,给捡了起来,然后走出了房间,只留下还一脸茫然的许不语。
许不语,也就是沐吟霜,睁着一双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可是她心里的恨意却滔天。
她总算是从那个魔窟里出来了,那些曾经伤害了她,悲叛了她,将她送入深渊的人,她这次,要一点一点慢慢的收拾,握住被子的手收紧,许不语冷冷一笑,总有一天,她要让那些人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是如今她重生而来,原来的沐吟霜却是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天地间,她的父亲还远在江南,她真的不愿去想,若是父亲知道了她去世的消息,该会有多么的难过。
只是她现在灵魂在这少女的身体里,还有属于她的家人,血海深仇未报,闭了闭眼,若她报完仇还能够活的下来,她再去寻父亲好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她是猪吗,昨天一天没有干活,今天还没干活呢,就想着吃饭,她是千金的小姐,还是有金贵的身子啊,不能吃,让她赶紧滚出来干活。”
尖利的女声在院子里响起,打断了许不语的思路,没过多大会儿,便又听到那瘦弱女人怯弱的声音。
“她二婶,不语她昨天不是掉水里了吗,才没有干活的,可是昨天她的活我都给补上了,今天她才刚醒,一天一夜都没吃饭了,她的身子光干活不吃饭,根本就受不了的……”
“受不了,你问问她有脸吃饭吗,啊,掉水里,她是被人推得还是自个儿掉里面的,不就是洗个衣服吗,都能把自己给洗到河里去,真是没用。”
“她二婶……”
“行了行了,都消停消停吧,大早晨的就嚷嚷,烦不烦啊,老二家的,让老大家给不语那丫头舀碗饭,你说说你,一个当婶婶的,还真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饿着肚子干活哪。”
有些苍老的女声响起,外面总算是清净了下来,不一会儿,只见刚刚的瘦弱女人,便端着碗又回来了,进了门,看到床上的许不语,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不语,来吃饭。”
一句话出口,让听到全过程的许不语觉得心里酸涩的厉害,这个女人一看在家里地位就低,虽然不能完全地保护自己的女儿,可还是努力的让她好过一些。
“娘,你吃饭了吗?”
喝着碗里的稀粥,许不语突然抬头,看向张桂花,张桂花揉了揉眼,点了点头。
“我吃过了,我吃的早,和你奶奶,婶婶她们一起吃的,你赶紧吃吧。”
说完这话,张桂花肚子咕噜一声,随即面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她摸着肚子对着许不语道,“唉,我确实吃过了,就是又饿了。”
许不语端着碗的手收紧,她能看的出来,面前的张桂花说的不是实话,将头低下去,掩盖住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不知道为什么,重生之后,她觉得自己体内总是会有种嗜血的感觉,就像是现在,看着张桂花过得这般委屈,她就有种想要拧断那胖女人脖子的冲动。
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也将那股杀戮之意给吞咽了下去,许不语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张桂花笑着道:“娘,我也不饿,这碗粥估计我也是喝不完的,不然这样好了,我喝一半,你喝一半。”
“你这孩子,自个儿的身子还没好呢,就是一碗稀粥罢了,哪里能撑肚子,你快点喝吧。”
女儿这般懂事,张桂花觉得自己心里很安慰,所以就算是她如今腹中空空,饥饿难忍,可是听了女儿的话,她还是觉得自己能够继续忍得下去。
许不语实在是饿的难受,她的这副身体,高烧刚退,身体又瘦弱,极其的需要食物,一碗稀粥很快便下肚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许不语觉得自己其实还能在喝上两碗,稀粥清澈的都能够数的清里面的米粒,压根就不打饱,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饭。
不过知道这身体娘亲在家里的地位,许不语还是将身体的饥饿忍了下去,看着张桂花重新端着碗出了房门,许不语眼神晃了晃,她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现在最重要的居然是要吃饱活下去不成?
*
正在喂猪的许不语,用了快一天的时间,总算是知道自己重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家里,这个家里,最有威信的人,就是她的奶奶,许老太太,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
许老太太的丈夫死得早,她自己一个人把两个儿子给拉扯成人,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这么多年,愣是把自己给熬成了一个脾气暴躁的人。
所幸两个儿子都顺利娶到了媳妇,大儿子许大成娶了张桂花以后不久,便因为一次干活发生意外去世了,只留下了孤儿寡母,在这家里受尽了苦难。
二儿子许大贵性子奸猾,娶的媳妇王杏也是个泼辣货,两个人成婚之后不久就生了一个儿子,因为这点,王杏在家里都是趾高气昂的,把老大家的张桂花还有原来的许不语折磨得厉害。
她所在的这里虽然是在京城之中,可是却是最偏远的地带,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许不语忽然有些头疼,她顶着许不语的身份,还有娘和亲人,要如何才能报仇呢?
“许不语,这衣服你给我洗坏了,我要告诉我娘,让她狠狠的打你一顿。”
身体被人从后面重重地推了一下,原本站在猪圈前的许不语,一个踉跄差点碰倒栏杆摔到猪圈里面去,她稳了稳身子,看向身后的人。
身后的男童不过就是六七岁大,是二婶王杏的儿子许宝龙,他的身子像他娘一样都是圆滚滚的,脸上的横肉让他没有一点儿小孩子的可爱气,狰狞的神色更是和他娘一模一样。
许不语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可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所以身板和六七岁的许宝龙比起来,不知道要单薄多少。
“我哪里给你洗坏了,所有的衣服我都是用手一点点的揉的,根本就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你还敢狡辩,就是你给我洗坏的。”
许宝龙眯着因为肥胖而挤在一起的眼睛,里面都是恶毒的光。
他就是看不惯这个姐姐,娘都说了,大伯母带着许不语死活不肯改嫁,赖在家里吃他们的,喝他们的,穿他们的。
这个许不语,命可真是大,他明明把她给推到了河里,亲眼看着她沉下去的,可是被人救起来的时候,她居然还有气,真是邪门。
被他扯着拿到许不语面前的衣服,一道长长的撕裂口子,一看形状外观便可以知道,是许宝龙不知道在哪里撕扯坏的,居然被他硬生生地赖到了许不语的身上。
眯了眯眼,许不语心里快速地思量着,从她现在这副身板就能够看的出来,以前的许不语压根就没有能力反抗二房的折磨,所以她只能是乖乖的听话。
所以说,这衣服压根不会是以前的许不语撕坏的,这个又丑脾气又坏的小胖子,性子可真是恶劣的很哪。
“你拿着自己撕坏的衣服,现在却想要赖在我的身上……”
许不语的眼里闪过凶光,从她醒来开始,这个臭小子就一直找她的麻烦,她颠了颠手上的勺子,忍住用勺子把面前这个小胖子的头给敲破的心思,硬生生地将心里的戾气给压了下去。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绝对不能给自己和别人惹麻烦,重生一世,她万万不能大意,一切都得好好思量……
“哼,我说是你给我洗坏的,就是你给我洗坏的,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和我娘说,让她收拾你,看我娘知道了这件事情,打不打你这个小贱人。”
一边说着,许宝龙一边往屋里跑,肥硕的身子速度不慢,身后的许不语拿着喂猪的勺子,咬紧牙关,眼睛里闪过愤怒的光,这个死孩子,天底下的孩子都那么可爱,唯独就是这个许宝龙,让许不语有种想要狠狠收拾他一顿的冲动。
“哼……”
心里越想越觉得发恨,这时,她看到许宝龙前面撒欢跑着的公鸡,不由嘴里诅咒道“跑那么快,活该被鸡啄。”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院子里的几只公鸡,就跟突然发了疯一般,朝着许宝龙的身上扑了过去,许宝龙发出哀嚎,拼命拍打着朝他身上扑的公鸡。
许不语的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这时,她只觉得右手的手腕一阵阵的发烫,扔下手里的勺子,她将右手的手腕放在眼前,只见原本光滑的手腕上,此时却有了一圈红色的光环,那光环像是长在她手上的镯子,在太阳下一照,竟像是有血在流动……
诡异消失
云娘的尸体挂在卧室的房梁上,她的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三少夫人说她饿了,让我去厨房给她熬碗燕窝粥来,自从三少爷出事之后,三少夫人一直没有食欲,这一次她主动开口要吃的,我忙去厨房给她准备,哪里想到,就这么一盏茶的工夫,她就想不开了呢……”
杏儿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地阐述着刚刚的事情,她的眼睛丝毫不敢抬头往上看,只是盯着自己的脚面。
许不语紧紧地皱着眉头,打量着卧室的四周。
房间布置的很是淡雅,像极了云娘清秀雅丽的外貌,可是许不语却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祁言蹊命人将云娘的尸体放了下来,段雨恩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都是怒意,“是她,肯定是她害了父亲,她这是畏罪自杀。”
“大哥,三嫂不是那样的人……”
段雨烟在一旁有些弱弱地开口,她看着地上没有了呼吸的云娘,眉目里都是悲哀。
“昨夜她见了父亲,还和他有了争吵,现在她又上吊自尽了,难道还不能证明她就是凶手吗?”
“大哥……”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左景风吸了吸鼻子,皱着眉有些疑惑地问道。祁言蹊看向左景风,脸色顿时一变,他知道左景风的嗅觉一向灵敏于常人,慌忙问道:“什么特别的味道?”
“臭味,腐臭味。”
吸着鼻子四下探索,左景风最后停在卧室的床前,“就是这里。”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床,脸上的神情笃定,祁言蹊没有犹豫,直接招手示意左景风,将床好好的检查一番。
“大哥,这床板下面有个洞。”
翻开床板之后,左景风欣喜地说道。
就在左景风顺着洞下去查看的同时,许不语觉得自己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重。
她四下看了一眼卧室,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既然不是卧室的问题,难道是尸体?
许不语有些疑惑地想,走了几步,靠近了尸体。
云娘脸上的妆容精致,仿佛是一心赴死,所以特意给自己化了一个完美的妆容。
可是这妆容实在是太过于完美,反而显得虚假,就好像……许不语皱了皱眉,就好像是一个人偶,被别人给刻意画成这个样子的。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然后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云娘的妆容。
她在前世时,有一个玩伴自小一起长大,后来不幸因病去世,她去吊唁时,看到玩伴脸上的妆容,就是这个模样。
这分明是人死之后化到脸上的,活人化妆,会根据脸色来上胭脂水粉,可人死之后,脸色自然会发生变化,所以胭脂水粉上的颜色会重许多。
许不语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从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云娘脸上的妆容,实在是太白了。
“大人……”
许不语有些迟疑地唤道,她所做出的判断,也不过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罢了。祁言蹊看了一眼她,便命手下人将房间里的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下了六扇门里的人。
“怎么了?”
等房间里都是自己人的时候,祁言蹊才开口问道。
“大人,我怀疑,云娘也是被人害死的,她不是刚死。”
祁言蹊的神情一怔,往徐云娘的尸体上看去。
没等他开口,旁边的仵作便上前检验,片刻后,仵作回道:“大人,尸体死亡时间估计有几个时辰了,的的确确不是刚刚死亡。”
听到仵作的话,祁言蹊的眉头皱起,他低头看着徐云娘的尸体,脑海里只觉得一片混沌。
段雨仲,段朗,如今是徐云娘,这背后到底是谁在下杀手?
“咦?这尸体的心脏是不是在动?老了老了,居然都产生幻觉了不成。”
仵作揉了揉眼,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将刚刚一瞥之下看到的场景放在心里。
许不语却和祁言蹊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是一脸凝重的神情。
待祁言蹊摒退房间里其余的人之后,许不语直接扯开云娘身上的衣服,将右手放在她的左胸口。
果然,不一会儿,她的手腕便开始发烫,像是在河边发生的那一幕一样,黑色的虫子从心脏里爬了出来,只见地上,云娘的尸体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是杏儿……”
许不语惊讶地看着发生变化后的尸体,然后瞪大眼睛看向祁言蹊。
祁言蹊的神色冷厉下来,忙开口唤道:“来人,把刚刚那个叫杏儿的丫鬟给我抓起来。”
不过这一会儿的工夫,刚刚还在怯弱哭诉的少女,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在这个段家,没有了这个人一般。
“地上的是杏儿,那刚刚的那个,是我三嫂?这怎么可能?”
段雨烟脸上都是惊恐的神情,看着地上的尸体,语气里都是不相信。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祁大人是如何发现这尸体居然会是杏儿的?”
段雨恩同样是一脸的惊疑,只是他毕竟是见惯风雨的人,此时纵然心里是惊涛骇浪,可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尸体上突然爬出了一只虫子,然后就发生了变化。”
祁言蹊指着地上已经死了的黑色虫子,语气里没有起伏地回道。
段雨恩看了一眼那只通体漆黑的虫子,脸色微变,然后摇了摇头道:“这真是太奇怪了,云娘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这样的邪术……”
许不语站在祁言蹊的身边,默默地低头,不让自己露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大哥,有情况。”
床下传来左景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便见左景风率先翻身上了地面,他的脸色,铁青的厉害,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包裹。
将黑色包裹放在地上之后,他又将手伸了进去,一个纤细的身体被抱了出来,左景风的外裳包在她的身体之上。
黑色的长发裹住了那人的面部,看不清那人到底是何模样,可是祁言蹊对那个身影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当即脸色大变,口里呼唤出一个名字:“绾月。”
秋绾月被左景风抱在怀里,祁言蹊忙过去将她给接了过来,将秋绾月覆盖在面部的长发分开之后,祁言蹊一看之下,简直快要惊呼出声。
这还能算是一张完整的脸吗,秋绾月往日那温婉柔美的容颜,此时满满的都是刀疤,完全看不到往日里的半分模样,怀里的身躯轻飘飘的像是没有了分量。
如若不是秋绾月还有微弱的呼吸,祁言蹊简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绾月,绾月……”
祁言蹊的语音颤抖,眼圈发红,抱着秋绾月的双手收紧,昔日里两人相处的情景在脑海里不断浮现,祁言蹊不愿意接受,这样残忍的现实真正发生在眼前。
“大哥,你不要这样,绾月姐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赶紧找个大夫诊治。”
“去,赶紧去啊,将所有的大夫都给我找来……”
祁言蹊大吼,声音里有撕裂的破碎音,他垂目看着怀中呼吸微弱的秋绾月,心里不住地祈祷她千万不要有事。
大夫为秋绾月诊治的间隙,左景风将那个从地下拿上来的黑色包裹打开,一个男人的头颅露了出来,段雨烟看到头颅,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尖叫,“三哥。”
“三弟……”
包裹里的头颅俨然便是段雨仲。
他的双眼瞪得很大,面部表情还维持着惊恐的模样,只是因为死亡时间有一段时期,头颅已经有了轻微的腐烂气息,幸而这是冬天,不然这样一颗腐烂了的头颅,早就是已经生了蛆虫了。
“我找到绾月姐的时候,她手脚被绑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怀里放着这颗头颅……”
左景风看着祁言蹊,心里觉得无比的荒谬。
段雨仲的尸体在河里出现的时候,身上穿着的是秋绾月的衣服,如今秋绾月又是在段雨仲的卧室床下面找到,怀里居然还抱着段雨仲的头颅,这到底是什么混乱的事情。
祁言蹊的脸色很是难看,他这般聪明的人,自然会想到很多可能,只不过现在事情都摆在眼前,容不得他放任自己的情绪。
“传我命令,找画师画出徐云娘的画像来,全城戒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揪出来。”
“是。”
左景风听着祁言蹊带着明显怒意的命令,浑身一激灵。大哥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一次绾月姐的事情,实在是惹到了他的逆鳞。
段家三条人命的事情,随着徐云娘的失踪划上了句点,祁言蹊垂眸站在窗边,神色里都是阴郁。
“大人觉得,徐云娘是做了这一切的凶手吗?”
旁边沉默了很久的许不语,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是非非,只有抓到了人才清楚。”
揉了揉眉心,祁言蹊有些疲惫地回道。
从段家回来两日了,这两日,他出动了六扇门所有的人力,几乎快要将整个京城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出什么可疑的人来。
祁言蹊心里很清楚,徐云娘若真的是凶手,那么自然有能够不被他们找到的能力,那通体漆黑的黑色虫子,能够幻化人的形态,京城这么多人,徐云娘幻化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
秋家内院,床上的女人,目光呆滞地盯着上方的纬帐,脸上的皮肤被白布包裹住,放在被子上的两只手,上面敷了药膏,可还是能看的出来,那双手上,全都是形状可怖的伤口。
秋夫人看着以前温柔懂事的女儿,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心里凄苦到了极点,一双眼睛早就哭的红肿,她端着碗,将勺子放在秋绾月的嘴边,轻声细语地哄道:“月儿,你就吃一口好不好。”
可床上的秋绾月却连动都不动,目光仍是直愣愣的模样。
秋夫人心里实在是疼得厉害,只觉得喉咙里噎的难受,将碗放在一边的桌上,抹着眼泪慌忙出了房间。
“还是不肯吃饭?”
兵部尚书秋季绪皱着眉,圆润的五官上,全都是愁绪。
“老爷,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大夫说她伤势很重,又长久未曾进食,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可是现在她滴水不尽,我……我真怕她撑不下去啊……呜呜……”
秋夫人说着说着便用帕子捂住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现在这是想一心寻死吗?啊?我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她还不吃不喝……”
“若不是你不同意她和那段三郎的婚事,她那么乖巧的孩子,如何会想到私奔这一条不归路,可怜我的月儿,居然会遇到这样残忍的事……”
“你是糊涂了不成,她可是早就和祁家定了娃娃亲,言蹊那个孩子,如果不是一直为了等她,何至于到了现在都没有成婚,身边更是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你明明知道,月儿她压根就不喜欢言蹊……”
“够了,她喜欢谁?段雨仲吗?那就是一个窝囊废负心汉,他口口声声说喜欢绾月,为何又娶了夫人,既然已经娶了别人,就不应该再招惹绾月,做出私奔这样的事情,被自己的夫人发现,然后害了自己也害了绾月。
“绾月她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居然欺骗自己的父母,伪装自己被采花大盗带走的事情,毁坏自己的名声,让父母为她担惊受怕,这样的女儿,我宁愿没有。”
秋季绪气得一拳捶向门框,脸色变得越发的阴沉。
“事情已经成了现在这样,我们要如何跟祁家交代,罢了,罢了,合该做不成儿女亲家,我们主动提出退婚的事情,还能在祁家面前落个好印象,省得人家不好意思提只能够干憋着。”
“不……我不同意退婚的事,以前女儿那般求你你不愿意,现在女儿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和祁家退了亲,那她以后可要如何是好啊。”
秋夫人拉住转身要走的秋季绪,脸上都是哀求的神色。
“她做出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得到这样的下场,那就要她自己承受,我和祁林生多年好友,绝不能用这样的交情来让人家为难。”
秋季绪扯开自己的袖子,神色阴沉地离开了原地。
房间里,秋绾月呆滞的眼睛动了动,有泪从眼睛里滑落,她闭上眼,不愿意再去回想这几天噩梦一样的经历……
*
“你太冲动了……”
黑纱遮面的女人,整个身体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目光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徐云娘,语气里都是对她的不满。
“冲动……哈哈,我恨不得整个段家都死光了才好,若不是六扇门的人怀疑上了我,居然私底下偷偷的打听我的来历,我也不会这么仓促地就收手离开……”
“我早就说过,天底下的男子都是薄情负心的人,可你偏不信,居然想要找什么真爱,这次你可死心了。”
徐云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露出又恨又怨的神情来。
“是我太天真了,只是因为段雨仲的一次相救,就巴巴地进了段家,我还以为,只要日久相处,就能得到他的心,哪里想到,就算是我下药和他做了夫妻,成功地嫁给了他,可他的心还是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我那么拼命地求他,甚至跪在地上求他,他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摸着自己的肚子,徐云娘眼睛里面都是恨,所以知道他和秋绾月要私奔的事情之后,她才会恨意杀意一起袭身,直接杀死了段雨仲,将秋绾月给囚禁了起来,让她看着段雨仲的头颅,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
“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要得到……”
徐云娘舔了舔唇,美丽的容颜变得阴冷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而大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剧烈地咳了起来,脸上被泪水打湿,有种别样的凄美感。
“何必呢……唉……”
叹了口气,黑衣黑面的女人目光变得有些怜悯起来,“跟我回去吧,这里毕竟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这里的人心太复杂了……”
“干娘,段朗死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缓过神来的徐云娘看向黑衣女子,神色有些痴痴地说道。
“他是死是活,从他背叛我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和我无关了,这里的事情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云娘,和我离开吧。”
“干娘,你说我们多悲哀,居然会栽到了他们父子的头上……”
徐云娘想到昨夜段朗说的话,心里都是可笑,那个男人,当初为了钱财放弃了干娘娶了一个世家小姐,居然还妄想着自己能够再见干娘一面。
真是可笑,段家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杀了那个负心汉,也算是给干娘报了仇。
“人都死了,这些都忘了吧……”
徐云娘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京城,眼里闪过很多情绪,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夕阳下,两人驾马离开的背影萧瑟,只不过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身后,一队人马跟了过来,为首的人摆了摆手,人群慢慢包围了徐云娘两人……
媒婆上门
“景风,你也看到了尸体身上发生的变化,这件事情太过于离奇,为了避免引起恐慌,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引得传言四起,所以必须迅速封锁现场,驱散围观群众,然后派人偷偷寻访,这几日京城何处有失踪男子。”
“是,大哥,我这就去处理。”
左景风面目严肃,恭敬地对着祁言蹊抱了一下拳,然后转身招呼远处离河边有些距离的六扇门捕快,将原本围在附近的一些群众全部驱离开。
“唉唉唉,你这人咋这样啊你,我就在这里站会儿,你说你推我干嘛呀,我这衣服可是新做的,扯破了你赔我啊你。”
尖利的女声在推搡的人群中十分的刺耳,许不语二婶王杏一脸不满地对着身着官服的一个六扇门捕快道,那捕快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对王杏的话只是不作反应,仍是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人群因为王杏的话都有些不满起来,这河水可是他们附近村民的生活用水,如今河里居然有了死人,污染了河水,他们关心一下尸体的来源还有河水能不能用也很正常吧。
可是这些个当官的现在死活不让他们靠近,实在是太过于欺负人了。
村民不满抵抗,六扇门众人阻拦,推推搡搡中,王杏身上的衣服发出一声撕裂声,顿时更加刺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哎呀,杀千刀的,我的衣服啊,这当官的要人命啦……”
王杏一屁股蹲在地上,手拍着地大声地叫嚷起来,惹得旁边围观的群众也是群情激愤起来,看到周围的人都叫嚷,王杏越发的大声了起来。
六扇门的人虽然负责命令驱散群众,可是祁言蹊一向律令严明,不允许伤害无辜群众,所以一时之间,场面竟有些失控了起来。
“住嘴,六扇门办案,你还敢在这里吵嚷,难道你准备去我们衙门待上一待不成?”
左景风听到这边的动静,直接拔出身上的刀,指着王杏大喝了一声,眼神冷厉,刀锋逼人,原本清俊的容颜,此刻也显得很是渗人。
王杏的身体不由地瑟缩了一下,快到嗓子眼里的喊叫又给噎了回去。
六扇门的威力对于普通小民还是很大的,都说“民不与官斗”,王杏就算是再泼辣,也知道自己不能和官爷硬碰硬,当即也不嚎了,灰溜溜地跑回了家。
左景风将刀收了回去,看了看王杏的背影,冷哼了一声,眉眼中有鄙视的神情一闪而过,转过头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不愿再理会这等无知的泼辣妇人。
周围的人见左景风气势汹汹,也都不再多待,纷纷离开回家去了。
“啊……呸……”
“什么玩意儿,逞什么威风,还六扇门办案,这天下谁不知道,六扇门的势力不如锦衣卫,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老娘要不是担心进衙门,能吃你这群龟孙子的气,气死老娘了,我呸……”
回到家关上门的王杏一脸的怒意,抚摸着自己撕破的衣服,越想越觉得生气,不过就是看了个热闹,结果还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骂,真是晦气的很,早知道自己干嘛好这些个事儿,还不如在被窝里多睡一会儿。
忽而,王杏眼睛转了一转,她可是明明白白的看见,许不语那个小贱人和那个当官的头头站到一起,王杏眼底浮现出一丝阴霾,这小贱人年纪轻轻的,居然会勾男人了不成?
一点一点将洗完的衣服晾到衣架上,许不语摸着冰冷有些结冻的衣服发起了呆,早晨发生的事情,到了现在依旧是让她心有余悸,无头女尸居然在她面前,活生生地变成了一具无头男尸。
她将右手抬起放在眼前,纤细的手腕仿佛一拧便能拧断的模样,可是那黑色的虫子的的确确是在她手腕发烫之后,从那女尸的心脏里钻出来的。
虽然许不语之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神奇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黑色虫子,尸体上面的变化,都和她有关,可至于是哪里有关,她也说不出来。
想到那位六扇门总首领临走时特意回过头看她的眼神,许不语叹了口气。
祁言蹊那样的人,定然是觉察到了她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她是想要和六扇门攀上关系,可是却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身上的异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异,万一给她安一个妖女祸乱民生的罪名,她要到哪里去说理。
捏了捏眉头,许不语不愿再多想,但愿那位大人只是对她有些好奇,很快便会忘了吧……
六扇门停尸房,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左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面目温雅,一双清眸中却带着睿智与沉稳。
咳了两声,中年男子抬头看向一边站着的祁言蹊,笑了笑说道:“怎么了,不过就是尸体发生了变化,就把你给难住了不成?”
祁言蹊和左景风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祁言蹊摇了摇头,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将手中一个白色封口袋子递到轮椅上的中年男子面前。
中年男子接过袋子,打开后往里看了一眼,脸上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眼神一闪,却又转瞬即逝,不过是刹那的变化,却被一旁的祁言蹊看个正着。
“爹,你也看到了,这黑色虫子便是尸体心脏里钻出来的,原本是女尸,虫子出来之后,居然成了一具男尸,我办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离奇的事情,不然我也不会把你给接到衙门里来。”
祁言蹊收回白色布袋,交给一旁的左景风,迈了几步到了尸体的跟前,指着尸体心脏部位,又开口说道:“当时的情景,实在是平生罕见,那虫子撕咬爬出来之后,遇见阳光不久,就没了生息。”
“对啊,义父,我虽然没有和大哥一起看到当时虫子出来的场景,可我却是看到虫子死亡的,真是让人毛骨悚然,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能改变人的形态。”
左景风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瑟缩了一下,脸上都是嫌弃的表情。
“咳咳,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这虫子的来历,不过我想,或许很快便能知晓了……”
轮椅上的中年男子,也就是祁言蹊的父亲祁林生,原六扇门总首领,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一脸淡然地说道。
祁言蹊闻言愣了愣,转而想到自己让人去寻失踪男子的事情,便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目前而言,只能是静静等待消息罢了……
“对了,绾月的衣服在这尸体上出现,那绾月到底去了哪里?”
祁林生皱了皱眉,很是奇怪地问道。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当初秋绾月失踪,现场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是有名的采花大盗‘花蝴蝶’带走了绾月,可是爹,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花蝴蝶’一向都是掳走女子第二天就会送回来,从来都没有长时间的留过一个人,只凭借失踪现场的几只蝴蝶死尸,就说绾月是被‘花蝴蝶’带走的,这压根不能作为推断。”
“所以我现在做了两手准备,一面全力追捕‘花蝴蝶’,一面关注这无头尸体的案子,相比较前一种,我更觉得,绾月的失踪,和这无头男尸脱不了干系。”
“好,绾月毕竟是你的未婚妻,不管她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能放弃她。”
祁言蹊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尸体,眉目里带了几分愁绪。
*
“你是说,要给不语那个丫头找个婆家?”
皱着眉,许老太太扯着手里的针线,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眯起,看向二儿媳妇王杏。
“是啊,娘,这不语年纪也大了,也该找个婆家了不是。”
王杏盘腿坐在椅子上,脸上都是算计的神色。
这老大家母女两个都在家里吃白食,若是将不语给嫁了出去,家里的活都让老大家做,既少了一个吃白食的人,然后还能得到一笔嫁妆,不管是咋想,这都是一个顶顶好的主意。
“老二家的,不语这丫头今年满打满算的也不过就是十三,虽说咱们穷人家没有那什么及笄礼一说,可是自家的孩子,多养两年还是养的起的,这么早就给她找婆家,万一生养了孩子,岂不是把身体都给坏了。”
低下头缝了两针,许老太太停下手中的动作,面色不变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素来看不惯老大家的和不语,可她们娘俩在家里也不是吃闲饭的,家里的活计不都是她们两个做的,你这个做婶婶的,还是要顾好自己的名声,别让外人在背地里戳你的脊梁骨。”
王杏被许老太太直白的话给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愿在这里多待,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气呼呼地甩身就走。
看她出门,许老太太闭了闭眼,叹息了一声,面目显得越发苍老了起来。
她如今年纪越来越大了,往后谁也不知道究竟还能活几年,这家里的事情,她恐怕也是管不了多久了。
“这死老太婆,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死,我跟你说声就是告诉你一声,还真以为我得听你的,你越是不让我找,我就偏偏非找不可。”
王杏瞟了一眼院子里喂猪的许不语,面上都是算计和阴霾。
她打定了主意要把许不语赶紧给嫁出去,就绝对不会因为死老太婆的几句话而打退堂鼓。
夜里的时候,喝的醉醺醺的许大贵才回了家,他头脑还算有些小聪明,与几个朋友捣鼓生意做点儿小买卖,平日里赚钱虽说不多,可养活一大家子勉强还可以。
“去,给我倒杯水去。”
黑暗中摸索着爬到床上,许大贵推了推一旁侧着身子的王杏,粗哑着嗓子命令道。
王杏被一股子酒味熏的头疼,半坐起身子来。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更是心里又气又怒,直白白地用手捂住鼻子,语气不耐地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东西,喝喝喝,一身的酒臭气,哎哟,熏死老娘了,整日里就知道喝,今天挣的钱呢?拿来。”
“嗝~没了,喝酒了。”
许大贵躺在床上,语气混沌地说道。
“你说啥?你这个混蛋,你又把钱和你那些个狐朋狗友喝酒了,你知不知道,家里没钱买米了都。”
气的打了几下许大贵,王杏的脸上都是怒意。
“钱钱钱,就知道钱,老子都快渴死了,赶紧去给我倒水。”
“你自己没有手脚啊,还要老娘去倒水……”
王杏恨恨地瞪了一眼许大贵,心里都是不满,这一家子都要吃饭,就等着这一天天的银钱,他可倒好,自己吃饱喝足了,让这些人喝西北风不成?
“老娘累了,你自己不倒的话,渴死你算了。”
“滚你娘个蛋,快去给老子倒水。”
许大贵一巴掌呼过去,接着便是王杏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听着那边屋子里传出来的动静,躺在床上的许不语嘴角浮出冷笑。
揉了揉胳膊,许不语心里都是怨气,白日里她和娘两个人将家里上上下下的活计都给做完了,现在还是浑身酸疼的厉害。
她好不容易重生一世,可不是要窝在家里受这些人欺负的,只要让她逮到机会,定要好好地修理修理这一家人。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只听得院门被人敲的震天响。
张桂花刷着碗筷,慌忙走出厨房前去开门。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胭脂水粉味道,夹杂着女人爽朗的笑声,一张白脸上涂着血红嘴唇,穿着红艳碎花棉袄的女人挤开张桂花走了进来。
“许大家的,大喜大喜啊。”
张桂花瞬间愣神,不明白这附近有名的刘媒婆如何会到家里来,更加不知这刘媒婆口中的喜是从何而来。
此时的许不语,尚且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她费力地砸开河里的冰,旁边的木盆中,放着一堆待洗的衣服。
“不语,不语。”
有少年的声音从后边传来,许不语忙乱中回头一看,一个黑衣白面的俊秀少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我找你半天了,原来你竟是在这里洗衣服呢。”
少年呼出几口白气,擦了擦头上因为奔波而渗出来的汗水,冲着许不语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少年面目干净,笑容爽朗,虽然身上的衣服破旧,可是却穿着打扮干干净净,一看便可以知道,他的家庭教养很是不错。
许不语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她不是原来的许不语,自然不会认识这个少年,可看这少年的表现,分明就和许不语很是相熟。
“不语,你没事吧?我知道你定是怪我前几日没有回来看你,夫子教学很是严厉,平时不让我们私自外出,所以知道你落水的消息之后,纵然我很是担忧,可是也是没有办法啊,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看,这是你最爱吃的红豆糕,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你赶紧吃吧,不然带回家让你弟弟看到了,又没有你的份了。”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一把塞到许不语的手中,看到许不语面前砸了一半的冰,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撸起袖子,蹲到地上开始砸了起来。
“你本来身体就不好,落水之后肯定是大病了一场,唉,你家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一些,不然你应该要好好修养几天,补补身体才是。”
许不语一边听着少年念叨,一边默默地将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红豆糕。
许不语前世是商户之女,可她自幼丧母,爹爹再无续弦,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因此自然对她是百般疼爱,吃穿用度比不上大家小姐,可也是什么都不缺的。
像品相这般差的红豆糕,她上辈子是尝都未尝过。可是如今她重生而来,这几日连吃饭都吃不饱,看到红豆糕,闻着糕点散发出来的香气,许不语的肚子不由咕咕地叫了几声。
“吃啊,光看着作甚?”
黑衣少年砸冰的手不停,还在旁边催促道。
许不语将一块红豆糕放入口中,甜腻的滋味传来,本来口感并不十分好的糕点,如今许不语吃起来却是十足的美味,肚子里饥饿叫嚣。
可她吃了两块,便停了下来,将剩余的糕点包裹好,藏在怀里,准备拿回家给母亲张桂花尝尝。
然后转头看向黑衣少年,不动声色地问道。
“夫子不是不让你们私自外出吗?你这次如何能够出来?”
嗜血心理
段府。
步摇晃动,眉眼含悲,粉紫色衣裙的美貌妇人,脸上不停地落下清泪,娇弱悲伤的模样,让在场的人看了都忍不住的心里难受。
“夫君,夫君你起来看看云娘,夫君啊……”
“你去了,可要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如何活下去啊……”
段雨仲妻子云娘趴在无头男尸的身体上,嚎啕着痛哭出声,她的背后,段家家主段朗,也是一脸的痛苦悲伤之色,他辛苦大半辈子,打下这片家业,可没想到,人到中年,居然让他生生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夫君,云娘这就来陪你……”
原本在痛哭着的云娘,突然从发间抽出一根玉钗,直直地对准自己的脖颈扎了下去。
“三嫂……”
“段夫人……”
尖叫声响起,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子“咚”地一声打在云娘的手腕上,云娘吃痛惊呼一声,发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云娘反应过来,瘫软在地上,用宽大的袖袍掩住脸面,痛苦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夫人节哀顺变。”
祁言蹊收回手,语气没有起伏地劝道,旁边站着的少女看着祁言蹊的动作,杏仁眼里闪过佩服的神色,可是在看到地上瘫软的云娘事,目光变得悲哀无奈起来。
“三嫂,你这是做什么,三哥惨死,凶手还没有找出来,你要振作起来,难道你不希望看到,杀害三哥的凶手被绳之以法吗?”
鹅黄色圆脸的少女跑过来扶起地上的云娘,精致的容颜上,满满的都是心疼。
“雨烟,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啊,我宁愿你三哥只是失踪,这样我还能幻想他只是在哪个地方安好的活着,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完了,都完了啊,夫君啊,你好狠的心啊,你答应云娘,会陪云娘一生一世的,可是现在,你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留给我就离开了,你要我如何活的下去啊……”
云娘的身体倚靠在段雨烟的身上,双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胸口,脸色雪白,哀莫大于心死,夫君惨死,尸体还被人损毁成这个模样,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受,突然,她的身体一震,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脸色变得蜡黄,双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三嫂,三嫂,你可千万别吓我啊三嫂,爹爹……”
段雨烟扶着云娘的身子,急得眼睛里都有了泪花,段朗看到这一幕,连忙喊了随他们一起来的婢女,将云娘给扶着坐到了一边,段雨烟死命地捏着云娘的人中,半盏茶之后,只听得嘤咛一声,云娘慢慢的苏醒了过来。
“三嫂,你吓死我了……”
段雨烟长长地松了口气,脸色也好转起来,椅子上的云娘却呆呆楞楞的,没有了丝毫反应。
“三嫂……”
咬着唇,看到这样的云娘,段雨烟也忍不住心里的难受,别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微微抽泣起来。
“唉,祁大人,我想把我儿子的尸体带回家去,杀害我儿子的凶手,还请大人一定要抓捕归案啊,我儿子惨死,尸身还不全,还要再请大人千万找到我儿子的头颅,不然我无法将他下葬,身体齐全了,下辈子才能好好的投胎。”
抹了抹眼角,段朗像是一日之间老了十岁,痛失爱子的事实,让这个做了一辈子生意的中年男人,眉眼中的悲伤,藏都藏不住。
“段老爷放心,这追踪犯人的事情,原本就是我们六扇门的职责,尸体可以带回去,若是有了凶手的线索,我必定派人去告知段老爷。”
祁言蹊的神色认真,段朗深深地叹了口气,指挥着家中的下人,将三子段雨仲的尸体带回。
“你们一定要抓住害了我三哥的人。”
段雨烟在出门的时候,回过头来,目光盯向祁言蹊,咬了咬唇,大声地说道。
祁言蹊没有作回应,反而是他身边的左景风,看了一眼祁言蹊,转过头很是认真地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们会抓住凶手的。”
瞧着祁言蹊始终不曾理会她,段雨烟的眼神中有失落的神色闪过,可她却没有再说什么,扶着呆楞的云娘,随着家人一同离开了。
左景风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感慨自家大哥无处不在的魅力。
“大哥,这凶手我们要去哪里找啊?”
左景风有些犯愁,秋绾月还没有找到,又弄出一桩命案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人头疼的厉害。
祁言蹊转着手上的扳指,眉心皱了起来,他并未发现段家之人有何不对的地方,难道,这命案真就没有头绪了不成?
*
“你个杀千刀的啊,这是作孽啊作孽……”
屋里王杏哭的响声震天,许不语在厨房里熬着汤药,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大贵在黑市做生意的事情,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现在被人发现他做了违法生意,还被抓进了六扇门的大牢里,你你你……你们是不是想要气死我……”
许老太太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怒吼道:
“哭哭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想办法把人给捞出来,进了衙门能有什么好,不脱层皮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是心疼你男人的话,就赶紧说实话,大贵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如何能惹上六扇门的人,他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吗?就算是在黑市,可黑市做生意的那么多,如何就只有他被关进去了?”
王杏的身体被激的一个哆嗦,哭声停了下来。
她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霉,儿子莫名奇妙断了一半的舌头,好不容易保住小命,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说话。
结果丈夫又被关到了六扇门的大牢里,那官府的大牢,那就是吃人的坑啊,进去了不花钱打点,那指定是出不来的。
“他……他就是做点小买卖……”
“小买卖,小买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许老太太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将茶碗摔了出去,“啪啦”的碎声过后,水渍在王杏脚边晕开,“你还不说实话,难道你非要气死我不成?”
“孩他爹,他爹是做私盐生意,娘,孩他爹就是刚开始做,哪里能想到居然就被逮住了,现在咱们可咋办啊?呜呜……”
“她二婶,倒卖私盐那可是要杀头的罪名啊,小叔他咋会做这样的事情?”
旁边听着的张桂花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官府可是三申五令过,严禁倒卖私盐,如果罪名严重,就连家人也要跟着受罚。
“你还有脸说,还不都是为了赚钱,家里处处都要花钱,还要养着你们母女两个吃白食的,就是因为你们,才把大贵给逼的去倒卖私盐的,你们母女两个,都是倒霉的灾星啊……”
王杏看到张桂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地上爬了进来,拼命地拍打着张桂花的身体,张桂花身体瘦弱,哪里能够抵抗的住强壮如猪的王杏,所以只能护住自己的面部,口里不停地痛呼着。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嫁进张家之后,克死了你男人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克我儿子我男人,你说你这灾星,你咋不去死啊你……”
“她二婶,你住手啊……哎呀……”
没有护住的头发被王杏猛地扯住,张桂花痛呼一声,手迅速从脸上拿下,去拽自己的头发,没有防备之下,脸上顿时多了几道指甲印,血糊糊的显得很是可怜。
“住手,都给我住手……”
椅子上的许老太太看到这一幕,气的胸口不断的起伏,可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所以不敢起来拉架,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王杏暴打张桂花。
许不语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张桂花被王杏推到地上,头发凌乱,脸上都是血印,瘦弱的身体在地上瑟瑟发抖,王杏居然还在不依不饶地想要上去用脚踢张桂花。
眼睛里有戾气闪过,许不语只觉得一股血腥气从胸腔上升到了嗓子眼,她眼前一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药碗已经砸到了王杏的脸上。
“啊啊啊……”
刚出锅还滚烫的药全泼在了王杏那张肥脸上,王杏痛苦地一声惨叫,脸上漆黑的药汁下面,皮肤肉眼可见的起了许多水泡。
捡起地上一片碎片,许不语直接过去用碗的碎片划向王杏的脖子,碎片的光芒在眼前闪过,张桂花惊呼了一声,连忙用身体撞向许不语,阻止了血溅当场这种事情的发生。
“不语,你这是在干什么?”
张桂花脸色惊恐,看着许不语的目光还带着不能置信,她实在是想不到,一向乖巧的女儿,居然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举动来。
被撞到一边的许不语,心神突然一定,身体晃了晃,她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手里的碎片还紧紧地握着,刚才的情景在脑海里回忆起来,许不语突然有些浑身发寒。
为什么她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一样,就像割许宝龙的舌头,那般嗜血的事情,她做完之后却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爽,这难道就是她重生回来之后的变化吗?
许不语垂目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的手指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可是许不语却明白,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温婉柔弱的沐吟霜了……
一阵忙乱过后,许家陷入了愁怅之中。
如今许宝龙断舌,王杏脸上又被严重烫伤,可是许大贵目前还在六扇门的大牢中,若不能将他给捞出来的话,多在大牢里待一天,便是多了一份危险。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想办法将许大贵给救出来,看着张桂花和许老太太满面愁苦的模样,许不语只好揣了昨日媒婆给的银子,答应去六扇门跑一趟。
门前的石狮怒目直视着来往的人,黑漆大门敞开,鸦青色飞鹰服的六扇门捕快端立在门两边,手握刀柄,冷厉的神情中,满是不可接近的神色。
“大人……”
“官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还未等许不语靠近门边,看门的捕快便转过头来,语气不善地驱逐道。
“大人,我是想要看看我二叔,他被关进大牢里了。”
“难道你不知道,看望犯人也是有时间规定的吗?每日午时之前来探监,现在都已经是申时了,明日再来吧。”
许不语看了看天色,从家里到这里不算近的距离,她又是一路跑着来的,家里事情耽搁,加上路上耽搁,最终还是没有赶上探监的时间。
咬了咬唇,许不语一时之间有些踌躇,她若是就这么回了家,那母亲和奶奶晚上肯定会担心得睡不着觉。
突然,许不语的眼睛一亮,一抹青色挺立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她的身子往前一倾,眉目中带了些许期待。
“大哥,你不是说段家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为什么现在还要再去段家?”
左景风跟在祁言蹊的身后,脸上满是不解,段家三公子段雨仲惨死,段家如今上下定然都是在悲痛之中,他们现在找上门去,这……
“我心里自有定论,去了再说吧。”
祁言蹊话毕,便大踏步地继续往门外走。
“大人……”
许不语瞧见祁言蹊,眼看着他就要从身边走过,连忙出声唤道。
“大人,大人,总首领大人。”
祁言蹊一门心思都放在案件上,没有听到许不语的声音,许不语被门口的捕快拦着,祁言蹊连眼神都没有给她,竟是要牵马离开,许不语心一里,连忙将声音放大。
祁言蹊听到声音,牵马的手一顿,回过头来,俊秀的脸上,微皱的眉带着些许不满。
待看到唤他的人之后,祁言蹊心里不由有些讶异,他摆了摆手,拦着许不语的捕快松开手,许不语紧跑了几步,到了祁言蹊的面前。
“大人。”
许不语抬头看向祁言蹊,一双幽黑的眼珠里,倒映着祁言蹊的面部。
祁言蹊望着那双黑宝石一般闪闪发亮的双眼,皱着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
还未等他开口,旁边牵着马过来的左景风看到瘦弱的许不语,脸上多了好奇的神态。
“唉,你不是那个河边的小姑娘吗?你跑到六扇门来做什么?”
许不语看了一眼左景风,回过头来对着祁言蹊开口求道:“大人,我二叔被进了大牢,家里人担心受怕,所以让我过来看看二叔,您能不能给通融通融,让我进去见一见我二叔?”
天气寒冷,许不语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裙,上面打了不少的补丁,抱在胸前的双手已经冻得发红肿胀,清秀的脸庞上也有块块点点的冻疮。
说话的时候,有北风吹过,口里的白雾在面前散开,许不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站在原地跺了跺脚。
“衙门有衙门的规矩,看守犯人只能是在午时之前,断然没有因为一个人而破例的时候,你明天再来吧。”
祁言蹊的视线从许不语红肿的手上划过,转过头没有起伏地说道。
“大人……”
“小姑娘,你就别在这里求了,我大哥一向都是重规矩的人,就算是你在这里求到天黑,他也不会答应的,天儿这么冷,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左景风好心地劝说道。
他是最了解自家大哥的人,大哥从小到大,都是严谨细致,克己守礼的人,他对于自己都是从来不放松的人,对于外人,自然就更不可能破例了。
许不语眼睛一黯,她本来也是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她还以为河边的一次帮助好歹能让她在这位首领大人这里留下些许的好印象,可是现在看来,压根就没有多少作用。
祁言蹊和左景风没有多待,翻身上马准备离开,这时,祁言蹊却突然一下子拉住马疆,“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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