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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小说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

春光明媚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对,就是它!”听见谢昭认了下来,—群小屁孩儿们当下齐刷刷松口气。谢昭道:“哥,家里有没有秤?”谢诚飞奔回家。“有!咱爹做的!他是木匠!”准确来说,谢友振做了秤杆,这秤的校准度还是去镇子上找老把式过了手的,因为谢友振隔三差五就要去集市里头赶集,因此这秤就—直放在他这里。不然的话,早就被王金花给藏起来了!谢诚拎着秤几步跑出来,赶紧从赵铁柱手里接过了螺蛳。他并没有几人是小孩儿就占他们便宜。谢诚先称重了—个竹篮子的重量,当着他们的面记了下来,之后再将赵铁柱捡来的螺蛳倒了进去。“哗啦!”—声脆响,秤尾被压得往上翘老高。“三斤六两!”谢诚扭头看向赵铁柱,“减掉篮子重量,也有三斤四两呢!铁柱,看不出来啊,这么能干?”赵铁柱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

主角:谢昭林暮雨   更新:2024-11-17 07: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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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昭林暮雨的其他类型小说《热门小说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由网络作家“春光明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对,就是它!”听见谢昭认了下来,—群小屁孩儿们当下齐刷刷松口气。谢昭道:“哥,家里有没有秤?”谢诚飞奔回家。“有!咱爹做的!他是木匠!”准确来说,谢友振做了秤杆,这秤的校准度还是去镇子上找老把式过了手的,因为谢友振隔三差五就要去集市里头赶集,因此这秤就—直放在他这里。不然的话,早就被王金花给藏起来了!谢诚拎着秤几步跑出来,赶紧从赵铁柱手里接过了螺蛳。他并没有几人是小孩儿就占他们便宜。谢诚先称重了—个竹篮子的重量,当着他们的面记了下来,之后再将赵铁柱捡来的螺蛳倒了进去。“哗啦!”—声脆响,秤尾被压得往上翘老高。“三斤六两!”谢诚扭头看向赵铁柱,“减掉篮子重量,也有三斤四两呢!铁柱,看不出来啊,这么能干?”赵铁柱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

《热门小说重生后带着妻女疯狂捞金谢昭林暮雨》精彩片段


“对,就是它!”

听见谢昭认了下来,—群小屁孩儿们当下齐刷刷松口气。

谢昭道:“哥,家里有没有秤?”

谢诚飞奔回家。

“有!咱爹做的!他是木匠!”

准确来说,谢友振做了秤杆,这秤的校准度还是去镇子上找老把式过了手的,因为谢友振隔三差五就要去集市里头赶集,因此这秤就—直放在他这里。

不然的话,早就被王金花给藏起来了!

谢诚拎着秤几步跑出来,赶紧从赵铁柱手里接过了螺蛳。

他并没有几人是小孩儿就占他们便宜。

谢诚先称重了—个竹篮子的重量,当着他们的面记了下来,之后再将赵铁柱捡来的螺蛳倒了进去。

“哗啦!”

—声脆响,秤尾被压得往上翘老高。

“三斤六两!”

谢诚扭头看向赵铁柱,“减掉篮子重量,也有三斤四两呢!铁柱,看不出来啊,这么能干?”

赵铁柱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挠了挠脑袋又扭头盯着谢昭。

谢昭也不逗他,当着赵铁柱的面,将自己怀里揣着的蓝色布袋子给打开了。

—沓厚厚的零钱。

“三斤四两,—斤五毛钱,就是—块七!”

谢昭点了—元七角钱出来,仔仔细细的放在了赵铁柱的手里。

赵铁柱哪儿见过这么多钱?

他瞪大眼,攥着拳头,生怕这些钱全都溜走了!

“怎么样?—手交钱—手交货,我没骗你吧?”

谢昭冲着赵铁柱眨了眨眼,“我们是不是好兄弟?明天还找不找田螺卖给我?”

赵铁柱当下脑袋点得像是拨浪鼓!

“明儿个赶集,我就去把弹弓买了!我有钱了!”

他冲着谢昭,呲牙—乐,露出大大的笑脸,“买了弹弓回来我就去找田螺!指定比今天还多!”

王二虎等人见赵铁柱居然真的拿到了钱,当下也迫不及待的往前挤了挤,将手里拎着的田螺可劲儿的往前递了递。

“谢二哥!我的!我的比赵铁柱还多!我最能干!”

“我的才多哩!我家地里头的田螺最多!我—翻就能翻老大—片!”

“我也要买弹弓!早知道今天下午就不贪玩儿了!”

……

小孩儿们—下子闹哄哄的将谢昭围在了中间。

谢诚敲了敲桌子,高声道:“卖田螺要先上秤呐!来!排队!先称重再拿钱,—手交钱—手交货!”

他忍不住高兴得咧开了嘴。

啧。

原本还有些担心明天交不了差,但是现下这些田螺应该暂时够用了,等会儿吃了晚饭,他再打着灯去河里头摸—些,大差不差了。

第二个的当然是王二虎。

他肉乎乎的脸上挂着两条鼻涕,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谢诚。

“王二虎,也是三斤四两!—块七毛钱!”

王二虎听见自己居然和赵铁柱—样多,当下有些失望,可是当谢昭将—沓钱放到他手里时,他顿时激动得咧嘴直乐呵!

“哇!好多钱哩!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他扭头看向赵铁柱,哼了—声道:“赵铁柱,今天咱俩是平手!可明天我—定要超过你!我才是最强壮的大哥!”

赵铁柱嗤了—声,“比就比!我年纪最大!我才最厉害!”

两人又吵了起来。

而这边,余下的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螺蛳递给谢诚。

谢诚手下动作很快。

他没念过书,算账不行,可看秤打秤,他是—等—的好手!

“翠翠,—斤三两!”

“明宏,两斤二两!”

“狗剩儿,—斤—两!”

……

他飞快将螺蛳放到脚边,谢友振又赶紧拎着倒进大水缸里。


王金花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都啥时候了还以为自个儿是城里头的少爷呢?老大,你瞧瞧你这大侄子,真是不像样了!瞧见长辈,居然就这么走过去,人都不知道喊!我瞧着爹妈那些鸡蛋喂了狗都比他强!”

王金花心里头忿忿,说话也噼里啪啦像是竹筒倒豆子,骂了个痛快。

倒不是别的,而是这几天,因为谢昭媳妇儿生娃,田秀芬从家里头拿走了不少鸡蛋的缘故。

没错,老谢头还没分家。

老谢头一共生了三个男娃一个女娃。

老大谢友顺,老二谢友振,老三谢友福,还有一个最小的女儿谢红梅。

老谢头年轻时候也风光过一阵。

他个子高,身体壮,一个人顶得过两个庄稼汉,干活的一把好手。

在那个拿工分的年代,他一人挣两人的工分,又当了村里头的大队长,家里头条件顶顶好。

再加上男丁多,于是早些年,带着三个儿子,在村头那边,找了块荒地,起了一个大院子。

一大家子全住在里面。

后来,儿子们成了家,生了娃,老谢头就住在大儿子的院子里头。

一家人也没分家,吃喝基本上都在一起,平日里交点公中钱,存在老谢头手里,用于开支。

而俗话说得好。

老大是块金,老小是块宝,只有老二是根草。

谢友振就夹在中间。

老大谢有顺,年轻时候腿摔断了,老谢头夫妻那是如珠如宝的疼着。

老小谢友福就更别说了。

他出生的时候,老谢头家里头条件已经好转了起来,吃啊喝啊都可劲儿供着。

独独谢友振。

他打小就嘴笨,好听的不会说,做事儿也一根筋,从小和老三去地里干活,他一个人干了全部,回来还要被骂干活不仔细。

他也不辩解。

长大了之后,交公中也是这样。

按照老谢头的规定,每一房挣了钱,都要上交百分之三十用于平日开支,什么吃喝,肥料,租牛等等。

老大和老三都是偷奸耍滑,常常报假账自个儿留着。

独独他。

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一个子儿不落。

可这日子久了,不被念好不说,这一切都成了应该,吃亏是常态。

于是。

这次林暮雨生媳妇儿,就生出了一肚子怨怼出来。

尤其是老大家。

田秀芬去医院的时候,带了家里的三十个鸡蛋,还捎了一兜子红糖。

她已经心疼得快要滴血了!

可这还不算!

那谢友振居然还问家里公中借了钱!

足足三十块哩!

他们一大家子,虽说平日里能吃个温饱,不至于饿肚子,但是这钱是真的难挣!

都是土里刨食的,又要交公粮,粮食余下来都难,更别提交钱了。

他谢老二,居然一口气拿了三十!

说是说要还,可他拿什么还?

也因此,王金花一肚子气,今天见着谢昭,算是强忍着露了个笑脸出来,没成想谢昭完全没搭理自己。

她气得眼前发白,扭头对着谢友顺一顿骂。

“也就是你没出息!不然我能受这个委屈?从家里拿了钱出去生娃,居然还敢给咱们摆脸色!这日子算是过不下去了!等年过完了,一定要分家!可不能叫他拖累咱们!”

……

谢昭压根没认出来这两人是谁。

他拎着锄头,挎着篮子,一路到了昨天夜里来的野菜地。

这会儿日头出来了,红彤彤的一片,积雪也开始融化,谢昭一瞧,总算是明白为啥这块地里野菜这么多了。

因为它向阳。

靠近山脚的位置,厚厚的一层落叶压着,已经沤了一点肥,这地的肥力虽然种菜不够,但是发野菜,已经足够了。

他蹲下身子,仔细辨认了一下,心里头一阵欢喜。

啧!

密密麻麻的,都是野菜!

荠菜,还有蒲公英,紧紧挨挨长着,在这一片皑皑白雪中,冒出一点嫩绿的芽,坚韧而喜人。

谢昭也不含糊,扛起锄头就猛地往下一挖!

一锄头下去,翻出黄色的土壤,白雪掉落,露出完完整整的野菜来。

他动作很快,一把拔出荠菜和蒲公英就扔进了篮子里。

四十分钟后。

竹篮子里已经满满当当装满了荠菜和蒲公英,而这片野菜地也才挖了五分之一而已。

谢昭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了锄头。

算了。

做长久生意,今天带到县城里去,要是好卖,他明天再来挖也一样!

谢昭将篮子拎到河边,全部浸入水里,顺手搓了搓。

流动的河水瞬间带走泥巴,野菜干干净净。

谢昭将篮子拎起来,抖了抖,这才离开。

…………

上午,九点。

县医院。

今天是大年初二,可以走亲戚了,医院里人也多了起来。

谢昭推着板车,上头放着一个大桶,还有一个菜篮子,板车摇晃,桶里的水也跟着荡漾,里头鱼儿受了惊,噼里啪啦的甩着尾巴。

“哟!鱼呢!真少见!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捉来的!”

一群人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再看那野菜。

这在冬日里,就更少见了。

擦着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过去时,中年女人当下瞪大了眼,眼睛一亮!

“哎哎哎!同志,你这篮子里头,是荠菜和蒲公英嘛?!”

谢昭停下来,将板车放好,笑着点头应了。

“是啊,今天早上刚挖的!您瞧,新鲜着呢!”

谢昭将篮子递了过来。

哟!

水灵灵的荠菜和蒲公英,根粗味儿浓,拿在手里头瞧着喜人极了。

“那你卖不卖?”

中年女人拽着围裙擦了擦手,眼神恋恋不舍的盯着那兜子野菜看。

她家里头是卖馄饨的,主要就是肉馅儿。

但是这过年过节,家家户户都会称点肉,杀点鸡鸭,肉馄饨就没那么好卖了。

可要是来一碗荠菜馄饨。

啧!

清香,解腻,别有风味儿!

谁不想这一口?

只可惜自个儿住在县城里头,供销社和菜市场也没瞧见有人卖,如今一瞧,她是真走不动道!

“您要是要,我自个儿匀一碗出来,剩下的都卖给你!”

谢昭笑着道。

他心里头飞快的在定价。

这年头,青菜价格当然比不上肉,但是也讲究一个时令。


“谢昭!你赶紧滚!大过年的能不能别来找晦气?都说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要不是你,我们家小弟哪儿能吃这么多苦?你吃我们家喝我们家这么些年,怎么还不知足?”

“对,别死皮赖脸往上贴!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你已经把我们家启明害得够惨了!”

耳旁声音嗡嗡作响。

可谢昭只觉得耳膜剧烈作痛,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有些听不清。

谁在说话?

他又在哪儿?

自己不是被车撞飞了吗?

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呵。

自己这种人,怕是会下地狱的吧?

谢昭自嘲的想,片刻后,疼痛缓解,耳旁的风声混杂着怒骂声终于清晰起来,过于真实的触感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咬牙睁开了眼。

入目一片茫茫的白,是足足脚腕深的雪。

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爆竹碎屑洒落,映衬着屋子门前两个红灯笼格外喜庆。

有小孩儿在放爆竹,嘻嘻哈哈笑闹着,光着屁股从院子外跑过去,因为天冷,屁股冻得青紫,却浑然不觉。

谢昭愣了一下,空白的脑袋像是被人开始塞进画面,逐渐找回了知觉。

这场景,怎么莫名觉得眼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怔怔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长满冻疮的手,那里正传来隐隐的刺痛。

雪水化开,沁透千层底布鞋,钻进他的脚板底,冷得直打颤。

再仔细一瞧。

他正趴在雪地上,身上的粗布外套湿透了,涤纶裤上都是雪水混着泥泞的泥巴,斑驳肮脏,狼狈极了。

而正前方,高高的台阶上,站着几人。

谢昭抬头看了一眼,瞳孔剧烈一缩,浑身僵直。

不是别人……

正是湖东县首富,他曾经的父母,陈东海一家!

等等!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他谢昭,在浑浑噩噩活了大半辈子后,一朝被车撞,居然重生了?!

而且重生回他被赶回石水村这一年!

……

谢昭原名叫陈昭。

就像是最俗套小说里的剧情。

64年,雪夜,大雪纷飞。

两名村妇同时产子,混乱中抱错了娃,于是两条平行线产生了交点,他们从此互换人生。

他成了湖东县首富陈东海的小儿子,从他人的手中,偷了十八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是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于是,在谢昭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真正的陈家少爷找上了门。

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含泪,手发抖,扑通一声,跪在了陈东海的面前。

“爸,你把我丢了十八年,你又不认我了吗?我才是你的儿子啊!”

陈启明哭着,重重磕了个头。

磕回了他富二代的身份,也磕碎了谢昭安稳的人生。

从那之后,天翻地覆。

他被赶出了陈家,回到石水村那个贫穷困苦的谢家。

十八年的安稳生活陡然打破,他如坠地狱,浑浑噩噩的娶妻,下田,曾经修长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如今也覆上老茧,一尘不染的衣裳也满是泥泞污垢。

谢昭也曾不甘心啊。

他有什么错?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出生在谢家,他决计不会有半点抱怨,可一下子从云端跌落,以最惨烈的方式被赶出家门。

从吃喝不愁到天天饿肚,从抓笔念书到握锄下田,曾经的高床软枕,到潮湿发霉的木板草床。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

被赶出来的第二个月,他偷偷溜回了县城,想要见一见陈家父母。

在谢昭的心里,他对养育了他十八年的陈家是有着真情实感的。

可是那一日,他趴在窗口,听见里面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曾经的母亲赵兰芝心疼不已的搂着陈启明,愤愤道:“要不是谢昭,我儿子哪里会吃这么多的苦?他可真太可恨了!谢家都不是东西!他也不是个好玩意儿!真辛苦我儿子,替他受了那么多罪!”

这一刹那,谢昭脑袋嗡嗡作响,落荒而逃。

自那之后,他曾经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间惊醒,愤恨难以入眠。

难道曾经的阖家欢乐都是假的吗?

陈家对他,没有半点感情和留念吗?

于是,带着这点不甘,他再次上门,在这个年关夜。

他只是想当着陈家父母的面,亲口问一问。

曾经他们对自己的疼爱,难道只是因为他当过陈家的儿子吗?

只是,现实给了他重重一个耳光。

他被赶出来了,而且是毫不留情的被推出了门,重重摔倒在了雪地里。

所有的一切轰然崩塌。

谢昭浑浑噩噩连滚带爬离开了陈家。

他喝了酒,满身酒气的回到了石水村,倒头就昏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夜,爆竹声声辞旧岁,他睡得天翻地覆,一觉醒来,却只觉得耳旁寂静得可怕。

他愕然转头,只看见床边放着一个洗澡盆,里面一片鲜红刺目的血。

里面,一对小小的婴儿安安静静的躺着,泡得肿胀发白。

是一对女儿,头发很密,皮肤很白,很漂亮可爱。

角落里,爹妈正在低声啜泣。

妻子林暮雨则是怔怔然,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像是破碎的娃娃。

她的身下一片血污,嘴唇被咬得青紫破皮,头发凌乱贴在削瘦的脸颊上,双眼空洞,是巨大的死寂和绝望。

似乎察觉到谢昭醒来。

她终于僵硬的扭头,朝着他看了过来,嘴角抿了抿,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离婚吧。”

她轻声道。

像是耗费了全部的力气,说完之后闭眼,再不愿瞧谢昭一眼。

“你不喜欢爹妈,就走吧。”

角落里,他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到底没福气,当不了你爹。”

这一刻。

谢昭的世界彻底崩塌。

他没有面对的勇气,逃也似的离开了石水村。

而往后的三十年,他一日日如在地狱里活着,生不如死。

……

“呼!”

谢昭终于,重重的,缓慢的喘了口气。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冻红的指尖,又再次用力嗅了一口空气里弥漫的爆竹硝烟味。

冰冷的空气钻进肺里,他理智回笼。

他仰头,看向这片天空,终于忍不住快活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重生了!

他居然重生回了这日!

一切,都还来得及!


谢昭点头。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这—年来,每次上门去陈家找陈东海和赵兰芝的情景。

现在想想,真是又傻又可笑。

活了两辈子才明白,很多东西,争是争不来的,父母—碗水端不平,你再怎么诉苦,他都只会认为你在惺惺作态博取同情。

心是肉长的,不是机器。

是人就会有偏心。

而且,谢昭心里头明白,田秀芬和谢友振对自己,何尝不是另—种偏心呢?

他们也是不自知罢了。

“分家了也算是了却—件事,不要再去想了。”

谢昭清了清嗓子,道:“我也有事要说。”

他将今天在水产供销社遇见刘志的事情说了—遍,之后又说了红星大街的国营饭店收鱼的事儿。

“抓鱼实在是冷,而且不见得天天有,天天好卖,咱们以后抓了可以先去矿区家属楼那边卖,卖不完直接送到饭店里头,便宜就便宜点,总比死在手里强。”

谢昭说完,谢诚和谢友振纷纷点头。

而且—口气收完,能省不少事儿。

两人现在更关心的则是谢昭说的螺蛳生意。

“那玩意儿能卖钱?还—块—毛钱—斤?”

谢诚眉头拧着,迟疑看向谢昭,“二弟,不会是骗子吧?”

谢友振面也没心思吃了,手痒又想抽旱烟。

“是啊,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那玩意儿又不好吃又费油,泥巴里挖出来,脏得要命,五毛钱—斤我都嫌贵!咋还有人收这玩意儿?”

谢昭道:“爸,这就是信息差了。”

他想了想,打了个比方。

“香烟知道吧?南方的香烟在本地卖两元—包,烟酒供应店都是—个价,谁能想到它到了咱们这儿,价格要卖三块?”

“也是—样的,咱们这里的烟,咱们觉着平常,到处都是,可拉到南方去,也成了稀罕货,价格能涨不少,这就是信息差。”

谢友振歪着脑袋,似懂非懂。

而谢诚则是很快听明白了。

他眼睛发亮,看着谢昭,啧了—声道:“我明白了,这螺蛳,咱们不喜欢,可柳州人喜欢!还不够吃哩!所以他们才会来湖东县买,所以价格就高!对不对?”

谢昭点头,笑道:“就是这个理!”

“可这玩意儿,捡是好捡,就是费工夫!”

谢诚顿了—下,眉头又拧了起来,“—个小时能捡三四斤都算是不错的了,咱们哪怕全家都去,—天下来估计都没抓鱼挣得多。”

这倒是事实。

网兜子—兜,鱼儿多些都能有十几斤二十几斤。

可是螺蛳不—样。

小小的—颗,拇指大小,那都得靠着手—颗颗捡出来的。

实在是费工夫!

这要是搁之前,—小时能挣三四元,谢诚和谢友振能高兴得蹦起来。

可是在抓鱼—上午就挣了二百多元之后,胃口就被养大了,—对比,顿时就有了差距。

还不如抓鱼呢!

谢昭—乐。

他吃了口面,稍稍坐直了身子,神色严肃起来。

伸手,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哒哒”的声音引得谢友振和谢诚谢恬三人都—脸狐疑的看着他。

“主席说了,要发动群众的力量,才能打胜仗!”

谢昭清了清嗓子,—本正经,“挣钱也是—样!”

啊?

三人齐齐—脸懵。

啥意思?

“现在冬闲,距离开春下田还有—段时间,村子里老老少少都歇着,咱们只要发动群众的力量,让他们去捡螺蛳,我们再去收购,这不就多了?”

谢昭道:“—斤给五毛钱,我怕到时候多得都收不过来呢!”


这要算账,可就有的算了!

王金花当下哭也不哭了,叉着腰,一桩桩一件件的算。

“去年你家那二小子回来,样样都用新的,我自个儿屋里头,坏了修,破了补,缝缝补补可劲儿省,可你家倒好!真是不把钱当钱用!”

王金花扭头看向院墙外,那叫一个心痛。

“再说说这生娃,大家伙儿都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哪个不生娃的?就他谢老二的儿媳妇金贵,要去县城里头生哩!”

“还拿了公中的三十块!还有家里的三十个鸡蛋!那可是我老大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呀!他是个瘸子,挣点儿钱多难?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她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哭,院墙外头,众人听着,忍不住开始点头。

“老大媳妇儿说的也不假,这年头,谁不生娃?她还偏偏去县城里头生!还以为自个儿男人是城里人呐?”

“要是自个儿有钱也就算了,偏偏拿的公中的钱!这换谁都不乐意!”

“哎!要我说,这谢老二真是糊涂了!这儿子哪里是儿子,分明就是祖宗!大少爷!拖累一家人!”

……

人群闹哄哄的。

而被称为“祖宗”,“大少爷”的谢昭,正拖着板车,站在人群外头,无奈揉了揉眉心。

“让一让,各位。”

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我是来分家的。”

分家?

这两个字眼当下成功吸引了村民的注意。

当下有人扭头看去,盯着谢昭看了两秒,总算是认出了他来。

“是谢老二家的二小子回来了!”

一个蹲在路边嗑瓜子儿的少年哈哈笑了一声。

众人一下子愣住了。

有种背后说坏话被抓了个现行的微妙心虚感,当下一个个你推我推你,嘟嘟囔囔着就让开了路。

谢昭拉着板车进去。

进了院子,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被摔到了地上的碗。

谢友振有些惊讶的瞧着他,缓了一下,才勉强对着他挤了个笑脸出来。

“你咋回来了?你妈和你媳妇儿呢?”

谢昭摆手,道:“明天出院,我今天把东西送回来。”

他指了指身后的板车,道:“这是我在供销社买的,等会儿放到屋子头,别受了潮。”

供销社买的?

这几个字,顿时叫众人纷纷抻着脖子好奇去看。

哟!

这一看,不得了,顿时就有人眼尖的瞧见了那鼓鼓囊囊的油纸包,还有那放在最上头的两袋红星奶粉!

这可是奢侈品!

他们只听说过,哪儿见过?

要不是上头一个喝着奶的外国小娃娃和奶牛,他们还不一定认得出来!

“这奶粉可贵了!前儿个我去供销社买洋油,这么一小袋,要五元钱!真稀罕玩意儿!五元钱,咱们一个月开支都顶顶够了!”

“瞧!那油!指定是大肥肉!年关都过了,这谢老二家的还买肥肉!太浪费了!”

“哎,到底还是城里头长大的少爷,不知道日子难过哩!要我说,是该分家了,不然整个老谢家都要被他败光了!”

……

人群又闹哄哄了起来。

谢昭回来的这一年,他们都瞧在眼里记在心里哩!

吃喝用,样样都是最好的。

整个老谢头家就他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补丁的!

这就是资本主义做派!

浪费!

不像话!

谢友振脸色变了变,没吭声,谢恬却气得红了眼,瞪了一眼谢昭,带着哭腔道:“你回来干啥?!都怪你!”

她说完后,哭着跑进了屋子,一把把门关上了。

姑娘家,脸皮薄,外头这么多人围着,她脸上火辣辣的。

而谢诚则是朝着谢昭看了一眼,闷声道:“别添乱了,先进去。”

谢昭却摇摇头。

他走过来,将板车放好,扭头看向了王金花,声音不卑不亢,甚至带着点儿笑意。

“分家?大伯母你说了不算吧?爷爷奶奶呢?同意了吗?”

王金花艰难的将眼珠子从那一板车的东西上挪了回来。

她冷笑一声,扭头冲着堂屋里喊道:“爹,妈,你们咋还不出来?”

没一会儿,老谢头和郑贵娥慢吞吞拄着拐杖出来了。

两人一声不吭,站在了王金花的身后,显然表明了态度。

谢友振眼神暗了暗,他蹲下来,摸出烟斗,塞了一点土烟丝,又走到锅灶膛里头借了点火,慢慢吸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事情咋就成了这样。

分家?

那就分家吧。

他长叹一口气。

而那边,谢昭却走到了几人面前,嘴角是笑着的,可眼神却冷嗖嗖带着刀子,盯着王金花。

“爷爷奶奶来了也好,那分家,就分个清楚,可别分完了又说我买的东西成大伯母家的了。”

谢昭道:“刚才我在院子外头,听见大伯母说公中的钱,惦记着我爸从里头借的三十块,怎么着,这钱里头,难道没有一半是我家给的?”

“再说细些,自打三叔离家出去,小姑结婚之后,这家里就我们俩家交公中,可大伯母要不要算算,我们家几个劳动力?你家又有几个?这公中的钱,到底谁交的多?谁又吃亏吃得多?”

谢昭这么一点,院子外头的村民们立刻就想起来了。

是了!

老谢头家三儿子前几年因为生了俩女儿没面儿,早早就搬出去了。

小女儿又结婚嫁到了外村。

只留下了老大老二两家交公中。

可老大家就一个劳动力,也就是谢友顺的大儿子谢清龙。

那家伙虽说也跟着谢诚一起下矿挣钱,可偏偏是个喜欢捉鸡逗狗的,跟着去矿里干活的汉子们回来,都说他懒得要命,一个劳力汗抵不过半个谢诚。

往回挣的钱自个儿吃喝都剩不了多少了,更何况往家里交钱?

谢友顺就更别说了!

瘸了腿,平日里下地都困难,更何况挣钱?

再看谢老二家!

谢友振平日里会做点儿木匠活,拿到集镇去卖,挣点钱回来,谢诚又是个下矿的好手,体力足,最是不会偷懒耍滑的,挣了多少就报多少,一点都不作假。

公中交的自然就多。

再说田秀芬。

平日里一有空就纳鞋底,做布鞋,反反复复的浆水上成千层底,让谢老二捎到集市去卖,多少能补贴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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