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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奉阴为后续

升子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送走“筲箕娘娘”以后,升子山暂时恢复了平静,有了“筲箕娘娘”的神指示,大家惶恐的内心都得到了治疗:只要规规矩矩做人,祖宗还是有灵的。“筲箕娘娘”很忙,沿途都在替乡野人家排忧解惑。我却一直在回忆整个仪式中的细节,我不知道老妇嘴里唱的大姑娘和小姑娘是谁,她们为什么成了请“筲箕娘娘”的由头和陪衬,原型来自哪里?可是没有人知道这唱词的缘由,连背山爷也不知道。乡亲们却因此安心多了,走路、坐车、过马路,都不用担心死神突然降临了,头自然也昂得高起来了,说话的声音大起来了,这才算又恢复了原来的烟火味道。有了“筲箕娘娘”的庇佑,老鼠娘的蛊术变得弱爆了,毕竟那玩意儿阴损得狠,损人一千,自损八百。老鼠娘如果不是缺德事情做多了,唯一的儿子老鼠又怎么会同样死...

主角:阳子龙哥   更新:2024-11-25 20: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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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阳子龙哥的其他类型小说《阳奉阴为后续》,由网络作家“升子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送走“筲箕娘娘”以后,升子山暂时恢复了平静,有了“筲箕娘娘”的神指示,大家惶恐的内心都得到了治疗:只要规规矩矩做人,祖宗还是有灵的。“筲箕娘娘”很忙,沿途都在替乡野人家排忧解惑。我却一直在回忆整个仪式中的细节,我不知道老妇嘴里唱的大姑娘和小姑娘是谁,她们为什么成了请“筲箕娘娘”的由头和陪衬,原型来自哪里?可是没有人知道这唱词的缘由,连背山爷也不知道。乡亲们却因此安心多了,走路、坐车、过马路,都不用担心死神突然降临了,头自然也昂得高起来了,说话的声音大起来了,这才算又恢复了原来的烟火味道。有了“筲箕娘娘”的庇佑,老鼠娘的蛊术变得弱爆了,毕竟那玩意儿阴损得狠,损人一千,自损八百。老鼠娘如果不是缺德事情做多了,唯一的儿子老鼠又怎么会同样死...

《阳奉阴为后续》精彩片段


送走“筲箕娘娘”以后,升子山暂时恢复了平静,有了“筲箕娘娘”的神指示,大家惶恐的内心都得到了治疗:只要规规矩矩做人,祖宗还是有灵的。

“筲箕娘娘”很忙,沿途都在替乡野人家排忧解惑。我却一直在回忆整个仪式中的细节,我不知道老妇嘴里唱的大姑娘和小姑娘是谁,她们为什么成了请“筲箕娘娘”的由头和陪衬,原型来自哪里?可是没有人知道这唱词的缘由,连背山爷也不知道。

乡亲们却因此安心多了,走路、坐车、过马路,都不用担心死神突然降临了,头自然也昂得高起来了,说话的声音大起来了,这才算又恢复了原来的烟火味道。

有了“筲箕娘娘”的庇佑,老鼠娘的蛊术变得弱爆了,毕竟那玩意儿阴损得狠,损人一千,自损八百。老鼠娘如果不是缺德事情做多了,唯一的儿子老鼠又怎么会同样死于别人的蛊毒下,自己落得个孤寡到老。

老鼠娘自从和“儿子”隔着“筲箕娘娘”对话后,人也变得柔软起来,见到人还偶尔会露出点笑容。

总之,我感觉升子山的天变了,就连黑漆漆的晚上,都没有那么阴气沉沉了。这一次接“筲箕娘娘”的仪式,就好比一次心灵的大洗涤,把升子山人心上的那些戾气、怨恨和愁绪,通过和祖先们一次时空的对话,仿佛得到了某种净化和升华,看来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那些祭祀的仪式,都是有存在和传承的理由,才能经久不衰。

我并不愚昧,我相信科学,也相信鬼神说,经历过的事情,让我对课本里那些简单的科学论,是保持自己的看法的,总觉得那些所谓科学批判迷信的论调,是没有亲身经历过一些玄妙的事情,有些事情真的是目前的科学无法解释清楚的。

按照通灵之人的说法,如果一个人头上的凹光少了,经常会碰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自小就是属于阳气低的人,怪事总是不断在我身边发生,所以我才会逃离升子山,没有想到回来后,居然在大白天都会中邪。

隔壁的东伢子来找我了,“阳子姐姐,陪我去放羊吧。”

“放羊?”我很惊讶,小时候我们都放牛,现在的娃都放羊了?

“对呀,我爸爸帮我买了几只羊,说了,如果我不好好读书,就叫我一辈子放羊。”

我陪着东伢子来到后山的茶林里,他的几头羊正在吃草吃得欢。响午时分,太阳烤炙在地上,羊也该回去了。

可是,数来数去,羊还是少了一只。怎么办?我们分头去茶林去找羊。这片茶林,在我很小的时候,是我们的乐园。可是现在退耕还林了,茶林里的草很深,也很少有人进去过。如果不是东伢子的羊进去吃草了,我们也不会去到森林深处。

“咩——咩——”我们都用身影呼唤小羊。

“咩——”小羊在茶林里回应我们,不知不觉我们被羊咩声吸引了进去,茶林越发茂密了。

突然,我看到有一个红色的影子在茶林里闪过,我很好奇,冲着喊道:“是哪个?还没有回去吃饭吗?”

那边没有任何回应。我也懒得费那个力气喊了,继续埋头走去。羊咩声时隐时现,油茶树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眼睛余光处,分明有红色的东西在晃动着。我站住了,用手遮着眼睛眺望着,这回看清楚了,是一个红色的影子,在炙热地太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迷迷糊糊。

“大白天也有鬼吗?”我自言自语。那边却向我招手了。

“谁呀?有什么事情,说话呀。”我嘟囔道,迷迷糊糊、身不由己跟了过去。

穿过一片油茶林,那团红影离我们始终不远不近,看不清,却又在不断招手。我看到东伢子也是迷迷糊糊,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对劲,却又控制不了自己。连油茶树枝划破了脸都不知道。

茂盛的油茶林,连绵几百亩,曾经是村里多年里种植的经济林,给村里创收。后来承包责任制后,就把油茶林分成一块一块的,也分到各个农户手里,油茶可以卖钱,也可以拿来榨油自己吃。这片油茶林就是东伢子家里的。东伢子担心小羊被人偷走,虽然觉得不对劲,还是追了上去。

我们围着油茶林绕了几圈,还是找不到那个红影子。你说不在吧,那团红影子总在前面显现,你说在吧,怎么样也找不到抓不着。

眼神迷离的我们在油茶林里一整天转不出来了。夜晚很深了,龙哥和背山大爷找来的时候,发现我和东伢子正躺在一棵油茶树下睡着了。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曾经用来枪毙死刑犯的刑场,鬼气森森。饶是胆大如同背山大爷,也是噤若寒蝉,把我俩叫醒了回家。

这次,东伢子又病了,什么药都没有用。还是背山大爷明白,联合老鼠娘一起跳大神,来了大招,做了神坛,鸡鸭鱼肉都供上了桌子,又唱又跳,纸钱烧了很多,土香焚了不少,带来的灵符贴满了床头,请来的“符水”喷了又喷,东伢子就是不肯“还阳”,摸摸脉搏却又在跳动。

背山大爷发话了:那个枪毙人的地方,怨气冲天。无法投胎转世的鬼魂,都会在正午时候出来转悠,期待能够找到替身,自己可以投胎转世。这不,撞上鬼了。

“阳子都没事,为什么东伢子病了?”东伢子奶奶听了,很懊恼。

“阳子身上带着辟邪符,东伢子身上没有,凹光不够。”老鼠娘在一旁搭讪,估计是常年躲在屋子里的原因,“蛊婆”双目赤红,脸色铁青。

“怎么才能解开这个劫?”

“好好和附身的鬼魂商量一下,花点钱买通一下,让它另外找别人吧。蛊婆”总是那么胸有成竹。

东伢子奶奶很知趣拿出了钱,塞给了老鼠娘。当然,等背山爷和老鼠娘一走,她还是给东伢子请了医生,医神一起用力,东伢子奶奶并不完全愚昧。最后,这个劫难,东伢子还是挺了过来。

为了避免鬼怪再作祟,东伢子奶奶把家里的大肥猪宰了,请了两个壮汉,把正在汩汩冒血的肥猪抬着,围着自己家的大房子淋了一圈,用猪血把房子圈在里面,蛊婆说,这叫做“邪地”,从此在这个猪血围着的房子里,鬼怪是不敢靠近了,这可以保护家人不再受妖邪侵蚀了。

茶林是升子山的禁区,如果不是每年要收一季的油茶,一般不会进去的。这片茶林,由于地处两县交界,是个三不管地带。每年只有到了白露季节前后,才会热闹起来,那是摘油茶籽的时候,要请和尚道士开山祭祀土地公公,祷告油茶丰收了,才敢开摘。

如果谁要擅自开摘,那肯定会出事情,要不从高大的油茶树上摔下来,要不就是在油茶地面发疯,要不自己家里摘下的油茶出油率很低,总之,怪事连连。当然,油茶林里的怪事多,这只是其中之一。

茶林出现红鬼影,这要和油茶林里的刑场有关系。这里面有一个地方,专门用来枪毙犯人的,一车车的死刑犯被军用车子运着,扛着枪的解放军包围着,在游完街之后,就被送入这片油茶林里枪毙。

据说胆子大的人远远看着,枪一响,那些死刑犯都应声而倒,有些人的尸体都没有人收,就草草埋葬在油茶林里。因此,油茶林里怨气很重,阴气森森,也是大家知道的。我们这次撞见的,就是这些枪毙的魂。

当然,至于东伢子家里丢失的那只羊,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我发誓,我其实很害怕接近老鼠娘的小矮屋。

那是坐落在升子山大坟山下的一排泥巴房,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那种,用黄泥巴糊好的墙壁,在雨水的侵蚀下斑斑驳驳,摇摇欲坠的样子。上面盖的瓦片都到处漏水,用一些稻草等掩盖着。天晴还好,如果下雨,那到处都是潮湿的。地也是泥土的地面,好像现代的钢筋水泥,与这里无关。

如果是上个世纪生活在这样的房子里,不足为奇,大家都是一样的,可是如今升子山的房子一座比一座气派,住在山脚下的人们,早就响应政府的号召,退耕还林,搬到公路沿线去了。

唯独老鼠娘,如同生了根一样,任凭怎么劝说,都不肯挪窝。游说她的人,也早就听说她的蛊毒厉害,见不能强求,也就罢了。于是,偌大的村庄都搬迁了,唯独她的泥巴房子,还是保留不动。房子潮湿阴冷还不说,房子后面就是坟山,集中埋葬死人的地方。让她的房子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关于老鼠娘怎么都不肯搬离老屋的说法,乡亲们背地里也在讨论。

“老鼠娘是个傻子,政府扶贫给她盖楼房她不要,拼命要守在老房子。”

“你以为老鼠娘没有钱吗?这么多年,她下蛊解毒,连外地人都来找她,钱可没有少赚。”

“那她为什么不肯搬迁?”

“这你不懂了吧。她要是搬离了老房子,她养的蛊放哪里?那些下蛊用的老鼠、蛇和蜈蚣,都是要在靠山边上才能养活。”

好吧,听到这里,大家对老鼠娘的敬畏心又多了几分,这样一个离群索居的蛊婆,和那些巫婆有什么区别?升子山有这样一个蛊婆,大家也是苦不堪言,好在大家住得离她越来越远了,只要不撞见她的那些“东西”,倒也相安无事。

我当然不敢晚上去,我决定白天偷偷去看看。

“走吧,我去侦查了下,老鼠娘出去了,我陪你去她的老房子去。”不知什么时候,龙哥出现在我面前,他告诉我说,他看见老鼠娘到镇上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还是龙哥机智。

虽然是大白天,虽然知道老鼠娘不在家,我们还是小心翼翼地溜进了老屋,我们都穿着长筒雨靴,怕万一踩着个什么蛇、蜈蚣之类的,可不好玩。

门是开着的,老鼠娘还真是心大,出了门,也不锁门。

“锁什么门,她的屋子里到处都是毒物,小偷也不会来啦。”龙哥看我嘀嘀咕咕,反驳我一句。我想想也是,传说中的女魔鬼的住处,除了鬼,人是不敢来吧。

也许是潮湿的原因,屋子里居然长了青苔,墙壁上的缝隙里,也有蕨类长出来了。几把木头凳子,看得出年代久远了,也都有些朽了。一些器皿都乱七八糟放置在地上,除了电灯,看不出任何有点现代气息的物件。

“别乱动,里面肯定有毒物。”龙哥看我准备揭开一个纸盒,连忙制止。我触电一样缩回了手。

龙哥戴上常常的皮手套,小心的揭开盒子,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蜈蚣,这些蜈蚣正钻进一只鸡的身体里,拼命蠕动着。原来,那些用来祭祀用的公鸡,都被老鼠娘用来养她的蛊毒了。

除了养蜈蚣的盒子,我们还发现了老鼠、蚯蚓、蛤蟆等,都在阴暗的盒子里,看到我们揭开了盒子,都不安分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看,天,居然踩着一条大蛇,蛇身子是黑黑的,它在我脚下扭动着身子,试图蜷起来咬我,好在我穿的是高筒靴子,没有把靴子咬破。我大叫了起来。龙哥拉着我就逃,一直跑到大水塘边,还是惊魂未定。

我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想吐也吐不出来,拼命用水清洗靴子,想把从那屋子带来的霉味彻底洗掉。我真的没有想到,老鼠娘就是这样日日夜夜和这些毒物为伍,她一定已经是个没有半点人味了。

“她从哪里抓来这些毒物呀。”我回头看看那座老房子,结结巴巴问道。

“你没有看到后面的大坟山吗?”龙哥指给我看:“这几年退耕还林,山里的各种活物又多起来了。”

就在我们俩还在水塘里洗鞋子的时候,老鼠娘回来了,她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我们都扭过头去,不敢看她,听说她的眼神都会放蛊,我可不想中标。她在我们身边停留了片刻,欲言又止,走了。我们这才舒了口气,赶紧逃。我知道,今天晚上又要做噩梦了。

一无所获的我,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那些蠕动的丑陋毒物在爬呀爬。我想不通的是,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老鼠娘这样的蛊婆存在,不是早该灭了吗?

龙哥送来了一碗水,告诉我说,是他爷爷配置的,叫我喝了下去,万一中了什么蛊,或者沾染点什么毒气,也可以消除下。

我迟疑了,老鼠娘的蛊毒可以防,可是背山爷练的也是梅山术,听说也可以害人呢。

龙哥看出了我的顾虑,哈哈一笑:“喝吧,这可不是什么符水,其实是用草药煎熬的药水,可以驱寒气,助阳气啦。有毒驱毒,无毒压惊。”

我一饮而尽,我相信龙哥,他不会害我的。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龙哥的手,问道:“龙哥,你今天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没有?”

“什么不对劲呀?”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去老鼠娘的房子前面捡板栗吃吗?那棵板栗树去哪里了呀?”我提醒他。

“你说哪棵板栗树?记得,怎么啦?”

“板栗树什么时候没有了?”

“那不知道了。”

关于那棵板栗树,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你们敢捡我家的板栗,我叫我妈毒死你们。”板栗成熟的季节,我们一群小屁孩眼巴巴地看着老鼠娘家门口的板栗树,期待树上能够掉下板栗来。树很高大,我们小毛孩都不敢爬。

有人在树底下捡到一个长满了刺的板栗壳,连忙用石头砸开了,看到里面有一两个干瘪瘪的板栗子,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我看着他们欢喜的样子,也扒开树叶,想找板栗,居然被我找着了一个。我顾不得刺手,连忙抓在手里。

“把我家的板栗还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鼠出现了,他比我们大两岁,很蛮横的样子,总是欺负比他小的孩子。

“不给,这是我捡的,不是在树上摘的。”我紧紧握着板栗,不肯松手。

“不给也行,反正我家的板栗,就算是板栗壳,都是不能碰的。我妈妈下了蛊的,只要你们敢吃,都会中毒。”老鼠看到大家并不买他的账,一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我们都吓得扔掉手里的板栗,逃走了,小小的我们,从小脑子里就有大人的告诫,那就是老鼠娘家里的东西,都是碰不得的。

于是,就算我们再眼馋,老鼠娘家里的板栗,从来没有人敢去偷吃,哪怕板栗掉在地上,也无人敢去捡了。老鼠见大家都不理他了,就会拿着剥好的板栗来讨好小伙伴们:“给,这板栗很好吃的。”

“不要,你家的东西都有毒。”没有一个小伙伴敢接受,虽然看着板栗嘴巴里的馋虫在流口水,大家还是不理他,于是,老鼠只好孤零零地站在板栗树下,看着大家玩得开心。那时候,老鼠娘应该还没有养这些毒物吧。

“老鼠呢?”我突然记得这个童年的小伙伴了。

“老鼠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不知道,只听说死的很惨,突然肚子涨得像一面鼓,看了很多医生都查不出毛病,稀里糊涂就死了。”龙哥突然记起了,“好像老鼠死了后,他娘就把板栗树砍了。”

“肚子涨得像一面鼓,这不是传说中的中了蛊毒吗?难道他娘还会害死自己的儿子?”我觉得老鼠这个人其实还是蛮可怜的,有了这样一个娘,害得小伙伴一个都不敢和他玩,他的童年是孤单的,他捧着新鲜的板栗讨好大家的样子,还是好像在昨天一样。

我突然对老鼠娘变得这样恶毒,有点理解了。对于一个早就死了丈夫,又死了唯一的儿子的女人来说,她的人性慢慢泯灭,是有原因的。

但我不理解的是,如果老鼠真的死于蛊毒,那这蛊毒是谁下的?难道他娘真的会害死他?如果不是他娘下的蛊,那么他娘不会给他解毒吗?


当我还在迷迷糊糊睡觉的时候,东伢子蹬蹬地跑了上楼,对着我的耳朵大喊:“阳子姐姐,快起来,桂花树出血了。”

“谁出血了?”我揉揉眼睛。

“桂-花-树-!”调皮的东伢子一直就是这样语不惊人的样子。

“桂花树出血?”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小家伙又蹬蹬蹬地下楼了。

什么跟什么,桂花树哪里来的血,我只看见过桃树被砍的时候,会出桃胶,还是美容佳品呢,没有见过桂花树会出血。

信不信,也去看看吧。

在百年老桂树的下面,密密麻麻围着一堆人,指指点点的。我挤进去一看,只见桂树粗得要有两个人的手臂才能围抱的树干上,流着些红色汁液,有些已经干涸了,凝结成块,挂在斑驳斑驳的树皮上,就像血一样,有点吓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老桂树都流血了,大凶的预兆。”

“那个该死的,得罪了老祖宗,怪罪了吧。”

“何得了,难怪我蒸的甜酒,都变成红颜色了,连老桂树都流红眼泪了。”

婆婆妈妈们在指指点点,那些男人们脸色无比凝重,祖宗显灵,吉兆大凶,出门还是小心点为好。

在大家心里,这棵老桂树就是祖先们的化身,如今桂树流血,到底这凶兆应在哪一家身上?怎么来解开?又是一大谜团。升子山的人们本来对于各种风吹的草动奇异事情特别敏感,见风就是雨,这下子有了更多的饭后谈资。

最兴奋的莫过于老鼠娘了,这个蛊婆认定了这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好时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见她围着桂花树左三圈右三圈地转,嘴里说些大家都听不懂的呓语,那张阴鸷的脸上,变得神秘莫测的样子。

“老鼠娘,莫不是你又在这棵老桂树上耍了障眼法?”人群里有人冲着她喊了句。

“你可不能这样缺德,这是老祖宗留下的桂树,要保佑全村人的。”顿时议论纷纷。

老鼠娘好像没有听到,只是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念叨着。

也难怪大家会怀疑她,但凡村里的人碰见些奇怪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会和她沾点边,好好的一棵百年桂树,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流血”,这不是风水出了问题吗?

我素来看到老鼠娘就没有好感,现在见她那幅摇头晃脑的样子,气打不过一处来。可是,我同样也不敢和她正面触碰,这样包藏祸心的人,如果自己不够狠,避而远之最为安全。

如果不是老鼠娘耍了什么鬼名堂,那这棵老桂树,平白无故流出的“血”是从什么地方来?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表示,自己活到这把年纪,还没有见过树会“流血”,更何况是代表祖先庇佑的神树。

正在大家诚惶诚恐的时候,那些通灵的人都来了。什么是通灵的人,当然是在阴间和阳间走动自如的人。譬如除了老鼠娘和背山爷,还有八字算命先生,看风水的先生,给死人送葬的师公和道士等,俗称“吃死人饭的人”。对于这类异象,才是他们大展身手的好时候。

八字先生说:这是犯了冲。

风水先生说:这是犯了煞。

反正大家也不是很懂,犯冲和犯煞有什么区别。只知道事关村里人的福祉安康大事,一场大型法事是在所难免了。可是做一场大型法事需要很多钞票,钞票从哪里来?

在这些通灵的人中,背山爷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了。毕竟他从来没有私心,帮人医治好了病,也只收点中草药的工本费。为了防止噩运在村里延续,大家决定推选背山爷作为主事的人。

本村的人对于老树出血的事情禁口不谈,谈来谈去心里有很深的阴影。外村的人唯恐看闹热不嫌弃事大,各种流言蜚语漫天飞。

“升子山的老桂树流血了,村里要遭殃了。”

“一定是村里有人造孽太多,老天爷来惩罚了。”

“老桂树也真显灵,晓得用这样的方式来警示后代。”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一个个天上飞来的陨石,砸在升子山人的心上,就是一个个大坑。怎么跳出这些坑,填平了,心里才安定呀。大家把目光对准背山爷。既然没有人能够说出原因,那就是天意的惩罚,天意的惩罚还是要懂天意的人来解开这个劫。

在外村人的议论纷纷中,升子山更多的人心里认为,是老鼠娘的阴损招数惹的祸,可是这事情也没有具体证据,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更不好惹祸上身。升子山的婆婆妈妈们平时对于家长里短是一套套的,但凡碰见些鬼神作祟的事情,是绝对不敢多说几个字,不仅如此,还会拼命告诫家里的顽童,不允许童言无忌。

村口的老桂树平白无故流血后,村里更加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卖酒为生的寡妇雷掀开酿酒的缸子,准备烤烧酒,一看,吓呆了,本来放了点水的酒酿,全部变成了红色的酒酿,浸泡在瓦缸里,看上去很是吓人。她有点懵逼,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谁还敢买她家的酒。

变成了红色的老酒糟通过炉子烧烤,变成了无色的酒,还能够隐瞒过去。可是那一缸缸甜酒酿,红红地怎么卖?难不成全部扔掉?那可是她花了高价钱买来的糯米酿成的甜酒酿,一家人还指望卖了酒来维持生活呢。

万般无奈下,寡妇雷把那些红色的甜酒酿偷偷倒进了自己家的猪槽里,既然人不敢吃,猪吃了应该没有问题吧。何况自己家的母猪正在下奶,吃点甜酒娘刚好催奶呢。这样盘算着,她觉得自己不会损失太大。正在喂小猪仔的老母猪突然吃到这么甜的酒糟,嘴巴在食槽里叭叭叭地特别响。寡妇雷的心里有点小得意。

第二天跑到猪栏里一看,天,之间猪栏里的母猪和猪仔全部都死了,这下子寡妇雷感觉天都塌了下来,这边酒没有了,那边猪没有了,这日子怎么过?畜医来看了,诊断说,母猪是吃了太多的酒糟醉死的,猪仔吃了母猪的奶,也醉死了。

为了帮助伤心的寡妇雷减少经济损失,建议寡妇雷马上找杀猪的来师傅把死猪处理下,多少能够卖点钱,弥补下。

来师傅很快就来了,他个屠夫,专门靠卖猪肉为生,倒也发了大财,早早就在村里的砖瓦房里,盖了三层小洋楼。其实乡村里卖猪肉的很多,但也只是小本生意而已,赚不了多少钱。来师傅卖猪肉能够赚钱,是因为他有个什么亲戚在城里,他就搭上了这条线,把猪肉转卖到城里去。

据说他常常把乡村里那些病死的猪买来,剥了皮,充当好猪肉,转卖到城里去,获得高价。就这样他的腰包鼓了起来,也总是财大气粗地样子。

来师傅对寡妇雷家的死猪很感兴趣,毕竟这是喝醉酒的死猪,不是有毒的病死猪。所以,他就多掏了三十元钱,一共五十元,给寡妇雷,“老嫂子,这是你买猪苗的钱,也算不亏本。”寡妇雷千恩万谢。来师傅把死了的母猪和猪仔装进麻袋里,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寡妇雷的酒变成了“血酒”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乡村里,这样的事情就是大喇叭的话题。寡妇雷变成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来师傅却很得意,又可以赚一大把钱了。

与此同时,在广东打工的老林子回家探望老娘,为了面子光,买了一辆新车招摇地开回了升子山,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在半夜时分赶回了老家。也来不及显摆了,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人来看他的新车,却发现他新车的前档口,几道新鲜的血印记特别醒目, 把还在休息的老林子吓得从床上崩了起来:怎么可能,昨天半夜我到家的时候,还看到车子都干干净净的。

等到大家告诉他桂树流血的事情,他的笑脸变得僵硬了,她娘连忙去找背山爷,要了一道符帮忙贴在新车上。

众人都做了鸟兽散。


岭上是升子山的制高点,人迹罕至。如果不是陪龙哥来采药,我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登上这里,因为这里埋葬着我童年一段悲伤的记忆。

“如果你不听指挥,我就把你的牛摔死。”一群小伙伴在岭上尽情嬉戏,那时候的岭上,还是黄土和怪石嶙峋的多,就算长了点树木,也被乡村砍了回家当柴火垛。

大人们都在地里干活,挣工分,小孩子就在岭上玩,顺便看管自己家的牛,玩滑沙游戏,就是从坡上滑到坡下的那种。壮得像头牛的新伢子一直充当孩子王,指挥着大家。他要滑沙,就让我们每一个人都给他折树枝垫屁股,这样一来,滑沙滑得又快又舒服。

大家都屁颠屁颠听从他的指挥,给他折来一捆捆新鲜的树枝。我不听,我很讨厌他,长得像个猪八戒,还有那蛮不讲理的命令语气。如此看来,我从小就长着逆鳞,不喜欢被人管教,更不喜欢对别人言听计从。

“你去不去?”新伢子坐在扎成座椅样子的树枝上,准备滑沙了,一群小伙伴在后面推着他。

我只送了他一个白眼,仍然低头看书,我不怕他的威胁。

“好、好、好,你有种,等会我上来收拾你。”话音刚落,他已经滑了下去,声音断断续续地飘来。

这段滑沙的坡道还是又长又陡的,滑到底了,他那肥胖的身躯怎么都爬不上来,杀猪一样嚎叫,几个人连忙下去拉他了。

我站在岭上,看着这一群人,心底里很鄙夷他们。再看看自己家的牛,正在不远处吃草,吃得很香。我安心地看书了。在这一群小伙伴中,我确实格格不入,他们能够上树抓鸟,下水摸鱼,我看到有文字的书籍,就如饥似渴,对这些低能的游戏毫无兴趣。

“你看看,我把你的牛赶下悬崖了。”抬头一看,新伢子牵着我家的牛站在悬崖边,这悬崖底下很深,站在悬崖上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下面的怪石嶙峋。这个悬崖离我们滑沙的黄土坡不远,但是我们从来不敢去那里玩,大人们也告诫过我们,我们自己也知道危险。

“你敢——”,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牛脾气也上来了。

“如果你现在乖乖地去给我折树枝,我就不干了。”新伢子口气软和了点。

我冲了上去,想要把牛抢了回来,却被新伢子一把推到地上。

“瘦的猴子一样,还敢和老子斗。”新伢子居高临下看着我,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在起哄,看笑话。

我爬了起来,又冲上去,又被推倒在地上,引来大家哈哈大笑。

新伢子狠狠地在牛屁股上抽了一棍,牛受了痛,但还是紧紧缩着前蹄,不敢往前迈步,一迈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呀。牛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扭着头看着我,眼里居然流下眼泪来。

众人的讥笑声,更加激起了我小小身躯里的斗志,我只想把牛抢回来,牵到安全的地方去,我没有回味新伢子的恐吓,也没有折服,去给他折树枝。

新伢子也被我的倔强激怒了,他像发疯了一样,拼命抽打老牛的脚,老牛忍着剧痛,就是不肯动,也不能动。

我听到老牛的哀嚎声,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准备向新伢子服软,准备掉头就去折树枝,用来换取老牛的一条命。

就在这时候,估计老牛是忍不住疼痛,跳了起来,这一跳,整个身躯就向悬崖下掉去。我们都清晰地听见牛摔下悬崖的最后一声吼叫,和沉重的身躯摔在悬崖底下的那一声巨大的响声。

我一下子都懵了,新伢子也懵了,小伙伴们也都吓傻了。

我从悬崖上探身一看,牛已经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有几个机灵的人,赶紧跑去叫大人了。这是公家的牛,不过是各家各户领养回家的,养肥了好给队上耕地。我的母亲为了把牛养肥,每天都起早贪黑地出去割露水草给牛吃,牛才养得膘肥体壮。

如今,居然被摔死了。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一定是被吓傻了。

新伢子也对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感到害怕,我们都是孩子呀。

良久,我哭了出来,不仅仅是害怕,更是愧疚。如果我不和新伢子斗气,我早点服软,就不会害得牛被活活摔死了。牛是农家宝,如今,我没有把宝贝看护好,我一定会被大人打死了,还要赔钱,这样一来,我没有钱读书了。这样想着,我哭得差点断气。

正在地里出工的大人们都赶了过来,到悬崖底一看,牛已经不行了。大队里的兽医也来了,对着牛摇摇头说:准备吃牛肉吧。

这回,妈妈没有打我,因为,把牛赶下悬崖的新伢子的爹就是队长,队里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如果要追究责任,他自己的儿子首当其冲。他也就决定了,既然牛都已经死了,家家户户就分牛肉吃吧,也算改善伙食。

我听到这个决定,哭得更加厉害了。妈妈和奶奶陪着我,我晕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全部都是那头无辜的牛,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向我索命的情形。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总觉得这头牛一直在跟着我。

吃饭的时候,家里的餐桌上多了一碗牛肉,那是队里分给大家的。据说,为了惩罚我们两个孩子,新伢子家里和我家里都只分了一点点牛肉,这样才算堵住村里人的口,要不,要赔整头牛,就要扣我家半年的工分,我们家就分不到多少粮食了。这个决定,村民是有意见的,但是罪魁祸首还真不是我,是队长的儿子。多分点牛肉打牙祭,也算堵住大家的嘴巴了。

我看着牛肉,哭得更伤心,我发誓,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是不会那么倔强到底的,不就是一捆树枝吗?有时候的斗气真的是要命的,我的心灵里被狠狠烙下了一道伤痕。从此,我都避开这个坡和这个悬崖,我总觉得悬崖下躺着的牛的冤魂不散,就算大家把它分着吃了,它死得好冤枉,它一定是冤魂不散的。

这个噩梦一直在我灵魂深处尘封着。所幸我长大后就离开了升子山,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也避免了这段伤心的回忆。

如今旧地重游,我看看悬崖底下,已经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昔日摔死的老牛躺着的地方,都被茂盛的灌木所遮盖了。就算是这样,站在悬崖边,我还是有点头昏目眩,胃都痉挛起来。

龙哥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他看到悬崖底下有自己想要采的药材,就攀援着悬崖下去了。我连喊都喊不住。

我突然觉得头顶上的太阳有点炫目,原来有些原生记忆的伤口,就算你再怎么用心包扎,只需要一丁点提示,都会崩溃流血。当年那个蛮横的新伢子,如今沦为普通的农人,到了广州打工后,又从钢棚架上摔了下来,变得又瘫又傻,如今全靠他老婆在支撑这个家。

这也算因果报应吗?他因为年少的野蛮,我因为幼稚的倔强,硬生生摔死了一头牛的命;如今他就也摔成了废人,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

我跪在悬崖上,这段尘封了多年的记忆,其实从来没有消除过,经常会有发狂了的牛闯进我的梦里,用犄角顶我。

龙哥是没有这段心魔的,他眼里只有药材的珍贵,就算是老牛有灵魂,也一定不会找他,要找我算账。

原来,我也欠了升子山一头牛的命。


还有梦吗?

背山爷又回到了升子山上,他已经不习惯城市里的空气和人气,他讨厌城里人个个关门过日子的陌生和冷漠,他觉得那是笼子,让人的心都被关住了,飞不出去。

他喜欢黄土地上新鲜的花香和湿润的地气,也觉得吃着自己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和菜最放心最健康。不顾孩子们的反对,他独自回到乡下,住进了新造的漂亮楼房里。虽然稍微孤单,但他觉得自在。

舍不得那些土地荒废,他依然坚持耕种。牵着老黄牛,听点戏剧的空闲,他会觉得日子过得很惬意,但肩膀上没了种粮养家的担子,眼前也没有你追我赶的孩子们的身影,他偶尔会觉得有点孤单和冷清。

好在身边和他一样留守的老人很多,他们是一起长大、一起种地、一起养家糊口,一起品尝了先苦后甜的滋味。

他们的孩子,也从当年拎着红皮箱闯天下的愣头青,变成了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了,正在重复着父辈同样的心路历程。因为追逐梦想,而埋头赶路,无暇欣赏沿途风景,无暇顾及父辈的孤单。这批与改革开放同龄的人,经过卅年风雨洗礼,也活出了各种姿态。

精彩与无奈并存,时代给予了一代梦想的同时,也烙下一代拼搏的痕迹。举目回望,少时想脱逃的土地依旧,不同的是黄土地上不是长满了庄稼而是长满了野草,留守的父辈已经老了,无力耕耘而不得不弃荒。

夕阳下,背山爷倚守在全新的楼房里,生活富足而略显惆怅,对于在远方拼搏的孩子的思念,让亲情弥显珍贵。

背山爷偶尔会想,如果把孩子们都绑在黄土地上,会不会热闹些?放飞孩子们的梦想,到底是对还是错?但随即又被满天的晚霞驱散愁云,孩子们走了出去,不正是自己年轻时渴望又未能完成的梦吗?

只是这日渐荒芜的田地,总不能就这样长着草吧,太可惜了,少长了多少粮食?还有,农村都不种地了,城里的娃娃吃什么呢?城里娃娃的梦想又会是什么呢?还会和黄土地有关吗?

背山爷的幸福日子,终于在黄土地上盛开了。

圆了梦想的老人,对耕种了一辈子的黄土地却慢慢依恋起来,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为土地拼搏的短暂的一生;想起自己,为逃离土地而汗流浃背;想起孩子们,为了脱离泥土而背井离乡;想起这片土地,难道就没有了接班人而荒废。

他想做点什么,却又力不从心。据说,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三十年不变,如今,三十年已经到了,黄土地却变成了荒山,广阔农村变成了空巢,留守的只是老人和孩子而已。

卅年时光一晃而过,黄土地上的梦想早已经实现。村村通了宽敞的水泥路,户户建设了漂亮的新楼房,家家买起了崭新的小汽车。

农村里除了名字外,生活已经和城市里接轨了,还吸引了很多城里人回归到农村休闲养生度假,说农村里有城里人梦寐以求的空气和清新。这点,是当年在黄土地上脸朝黄土背朝天苦干的背山爷没有梦想到的。

背山爷知道,没有改革开放的机遇,恐怕自己和自己的子子孙孙,都无法圆梦。至于圆梦后的黄土地,城里的孩子电话里说,家里闲置的田地,又会被政府流转回去,以合作社的形式被种植大户承包了去,农户可以做股东了。

背山爷对什么是股东似懂非懂,对农村合作社却很熟悉,自己的年青时代就是从当年热火朝天的合作社里走过来的。难道绕了一圈,黄土地的耕种又恢复到以前的耕种状态了?

背山爷的心里,有永远无法触摸的痛,想想心都揪疼了。他恍惚看到他那个英俊潇洒的小儿子从门口走了进来,给他一个熊抱,说,老爸,你在干嘛呢?

那是怎么样一段痛苦的记忆,背山爷都只想把它尘封进记忆,永远不去回忆。关了电视,他躺在床上,这张床,是儿子临终时候睡的,他抚摸着床,恍惚抚摸着儿子。

儿子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可是他走了,27岁,就得了肝癌走了,把无尽的思念和绝望都留给了背山爷,余生都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中煎熬,尽管他的儿子走了也快8年了。

背山爷的儿子永祥,家里排行老三,身高178米,模样帅气,性格极好。在学校就成为一名共产党员,学生会主席,本为一名热血青年,读大学期间就期望成为一名空军,后因为体检鼻炎不过关,就积极响应国家要求大学生支援西部建设的号召。

大学毕业后,就瞒着父母从学校报名去新疆支援西部建设,连个人档案都一并去了新疆,理想为西部建设奉献4年青春,再回湖南孝敬父母。永祥去新疆工作2年后,回乡探亲,适逢背山爷的二女儿在深圳创办模具厂,急需人帮忙,因为见唯一的儿子日渐消瘦,舍不得儿子远离,就以死相逼儿子留在身边协助二姐办厂。

其时永祥日益消瘦,估计在新疆辛苦,留下了病魔的祸根。举家在深圳办模具厂的初期,非常辛苦。一力承担了厂里的外面事务,还因为本身所学专业能力强,兼职受聘于深圳一家港资企业,为模具设计工程师。感觉身体不适,就就诊于深圳宝安区某医院,被告知得肝部有良性血管瘤,只需修养就好。

10日后,不舒服的感觉日益,家人担心,马上送回老家湖南长沙湘雅医院就诊,被告知疑似肝癌,3月13日连夜转送湖北同治医院,经过诊断,腹内取出硕大的恶性肿瘤一枚,为原发性肝癌,虽然经过极力抢救,2个月后,没有来得及进行第一次化疗。被病魔折磨得形容枯槁的祥,于5月11日从湖北同治医院转回老家,5月13日殁于家中,年仅28岁。

留下一岁半的儿子,就是龙哥,临终托付于悲痛欲绝的亲人。出殡时,方圆十里乡亲赶来追送,莫不唏嘘惋叹,亲人更是撕心裂肺,恨病魔早夺英才。场面近乎悲壮。

背山爷至今都无法忘记,儿子临终前,拼着最后一口气说,老爸,老爸,救救我,救救我。背山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风华正茂的儿子,被病魔夺走了生命。

儿子走了,背山爷的魂也丢了。他做梦没有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了三个孩子,都成才了,却要被老天爷夺走自己唯一的儿子,粉碎自己晚年的所有希望。

背山爷清楚的记得,儿子也是在三月份发病的,仅仅两个月,就走了。这该死的三月,多难的三月,要夺走多少年轻的生命,要粉碎多少白发人的暗度晚年的梦想哇。

也许是灾难触痛了背山爷的神经,他黯然地望望外面,多么希望儿子从外面进来,叫他一声老爸。

可惜,他等来的都是孤独。每年的三月,背山爷都会莫名其妙的心疼。他觉得三月对他来说,是厄运记忆的开始。

可是这个三月,天灾人祸的事情太多了,背山爷的三月,不过是冰山一角。对他来说,是灭顶之灾。八年了,背山爷都在阴冷的三月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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