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今殊站在门旁几乎要望出花。
当下已是亥时三刻,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减少。
一顶织蓝顶绣,华美的软轿小心翼翼地停在了万事斋门前。
凡今殊一时看傻了眼。
大晚上的还有客人来?
这客人该如何接待?
万一接待得不好,融融怪罪他怎么办?
要不喊三哥出来算了。
凡今殊正准备转身将凡今煶喊出来,跟在轿子旁的女婢掀开轿帘。
迈出轿子的,先是两只穿着不同款式颜色绣花鞋,玲珑娇小的美足。
凡今殊觉得甚是眼熟。
紧接着,探出头来的是两位相携而出,婷婷玉立,灵动可人的俏丽姑娘。
“融融!”凡今殊喜上眉梢,快步迎上去,结果还没靠近凡皆悅,就被高大的护卫给拦住了。
凡今殊登时黑了脸。
凡皆悅忙走上前推开护卫的手,拉着凡今殊的手,对护卫解释道:“他……他是我兄长,不……不得无礼!”
言毕,一边对凡今殊挤眉弄眼,一边拉着他往店里走。
白司荞在身后推着凡今殊。
进到店面,白司荞对候在门外的一众仆从说道:“你们先在此等着,我……妹妹她收拾完,就会出来了。”
说完,便将门关上了。
留下一众仆从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凡皆悅倏地松开凡今殊的手,朝后院跑去:“阿湘呢?阿湘在哪?阿湘你别飘了,快下来,我想到一个既能敛财,又能替你报仇的好法子了!!!咳咳咳……主要是替你报仇,别胡思乱想……”
凡今殊一头雾水,拉住白司荞:“发生什么事了?”
白司荞没空理会凡今殊,她甩开凡今殊的手,一边朝后院走,一边敷衍道:“少问那么多,想知道就随我们进来,届时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凡今殊嘴角抽搐两下,心中甚是觉得不悦。
不就是和融融出去一趟而已吗,搞得他像个局外人似的。
想归这样想,凡今殊的步伐还是很诚实地朝后院迈去。
阿湘从空中下来了。
其余的兄长听闻凡皆悦的声音,也纷纷下了楼。
凡皆悦握住阿湘的手,诚恳道:“阿湘,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但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阿湘听到有机会报仇,哪怕只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愿意。
凡今殊问:“什么法子?”
搞得这般神神秘秘。
“还有,门外的轿子是何意思?融融,你们今夜去了哪?四哥哥可是在门口一直等你回来。”
凡今殊就像诉说委屈一般,还是忍不住想问。
妹妹抛下他,单独行动,这是不相信他这个做哥哥的?
还是说,真当觉得他这个哥哥碍手碍脚?
“轿子?妹妹是坐轿子回来的?”凡今昭问,随即大惊失色:“妹妹!你……你……你们……到底去了哪!?做了什么!?”
他与鄙人外出集市买菜的时候,曾听鄙人说过。达官贵族如若宠幸一位平民女娘,或是风尘女娘,在将女娘送回家的时候,就会用一顶极漂亮的软轿将女娘送回住处。
被送回住处的女娘,会在家闭门不出等着消息。
往往这样的结果只有两个——
一是:一举成为姨太太;
二是:就这般不了了之,女娘为了颜面,独自远走他乡。
见凡今昭如此激动,其余几位虽不知为何,但面色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短短一个多时辰,妹妹能去做什么?
凡皆悅挑眉,与白司荞相视一笑。她抬起手,一手搭在白司荞的手上,一手故作姿态地摸着肚子。
“不瞒你们,我如今已是有身孕在身。”
凡皆悅话刚说完,她的五位兄长一脸茫然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身孕?
身孕是怀孕的意思?
怀孕是肚子里有个小宝宝的意思?
肚子有个小宝宝,就说明了一件事!
……
万事斋的后院安静得只能听见虫鸣声,以及夜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凡皆悅俏皮地眨眨眼。
哥哥们,怎么都不说话?
或许是消息来得太突然,凡皆悅以为兄长该有的反应并没有出现。
他们表现得十分平静,平静得过分可怖渗人。
他们阴着脸围在一起。
凡今昭道:“咱们现在就回去把武器拿上来。管他是什么东西,先把那孙子干掉再说。”
说真的,凡皆悅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哥哥们如此意见同意。
话又说回来,如若是真的,那她岂不是要成孤儿寡母了?
哥哥们莫不是冲动了点?
白司荞清清嗓子,扯了扯凡皆悅的衣袖:“这玩笑……开过头了啊。”
毕竟是自己最心爱的妹妹,莫名其妙地怀上小宝宝,任谁都接受不了吧。
眼瞧着哥哥们要回冥界拿武器,凡皆悅和白司荞连忙拦住他们。
“假的!假的!!假的!!!哥哥们,我刚刚说的是假话!”
凡今希冷道:“妹妹,你不用为那孙子求情。你先好好待在这里,待我们处理掉那个龟孙子,我们再回来与你一同想办法。”
凡今衍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咱们冥界有十八层地狱,哥哥让他每层地狱都呆上个几百上千年。”
凡今煶板着脸,道:“此等禽兽行为,就当以待禽兽那般待之。”
“什么禽兽,什么十八层地狱,我都说了,这是假的!”
凡皆悅见兄长们如此当真,急得跳脚。
有些玩笑,是真真开不得。
“是啊是啊,都是假的!咱们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小悦儿肚子里没小宝宝!”白司荞一同忙解释道。
“就是就是,我才出去多久,怎么可能就怀上小宝宝了呢!”
“对对对,其实……其实这是我与小悦儿的计划而已!为阿湘报仇的计划!”
今晚,她和凡皆悅在南漳郡伯府偷看的时候,很不幸运被守在结界边外的僧侣抓住了。
好在僧侣空有一把年纪,道行却算不得太高。
凡皆悅急中生智,说自己怀了南漳郡伯的孩子。
因为她们没有法子,只能兵行险招寻了位高人画了道符,才使得她们飘在空中,想着进府找南漳郡伯。
言毕,凡皆悅就掏出一张符纸。
那张符纸是之前凡皆悅给甄花花和成朵朵画符的时候多画的。出发前她故意拿了一张在身上,总觉得会用得上。
结果还真用上了。
她在符纸上附了些许法力,以此将那僧侣糊弄过去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南漳郡伯及他的夫人与母亲一同赶来了。
几人不服输地闹了一番之后,南漳郡伯的母亲,谭老夫人叫人请来了郎中,说要给凡皆悅把脉,以证真假。
能轻而易举糊弄僧侣,自然也能将郎中糊弄过去,且这种偷偷摸摸,连小法术都算不上的法术,根本就不会引起承天司的注意。
所以,结果显而易见——
凡皆悅怀孕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凡皆悅和白司荞,以及所谓要目空一切的僧侣,无人不惊讶。
论最开心的,要属谭老夫人。
独孙疯傻,她正愁家族烟火传承之事,结果老天爷在这个时候,给她送来一个孙子!
虽不知是男是女,或是他们谭府骨血,但至少是有希望。
天!
不亡她谭家!
于是便有了凡皆悅与白司荞被八抬大轿回来去。
阿湘听了,欲言又止,还是决定问一问:“那我……是不是要等到十个月之后才能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