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十一温之衡的女频言情小说《踹了恋爱脑世子后全文小说陈十一温之衡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好好当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书生愠怒的眼眸之下,是—张布满疤痕的脸,恐怖得吓人。旁边卖鞋子的赵婶子悄悄告诉她。“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秀才了,学问高着呢,家中有个病弱的老母,每月光药钱都要好几两银子,谁料,祸不单行,家中着了火,为了救老母亲,闯到火海里,把脸给毁了,脸毁了,不能参加科举,也无法去做个夫子教书育人,只能在这里胡乱兑些生计,真真是可怜人啊。”陈十—听罢,只能尽量把位置往旁边挪了些。温之衡是十日之后才知道陈十—去镇上做了营生。怪不得这么多天,都见不到人影。除了真忙,或许更多的是刻意地避而不见。温之衡问了温之柔。“你当时同她说了什么。”温之柔翻了个大白眼。“我能说什么,我只是如实告知她,她是你的女人而已。”“她平时还有点小脾气,闹闹也就没事了,可如今,...
《踹了恋爱脑世子后全文小说陈十一温之衡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书生愠怒的眼眸之下,是—张布满疤痕的脸,恐怖得吓人。
旁边卖鞋子的赵婶子悄悄告诉她。
“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秀才了,学问高着呢,家中有个病弱的老母,每月光药钱都要好几两银子,谁料,祸不单行,家中着了火,为了救老母亲,闯到火海里,把脸给毁了,脸毁了,不能参加科举,也无法去做个夫子教书育人,只能在这里胡乱兑些生计,真真是可怜人啊。”
陈十—听罢,只能尽量把位置往旁边挪了些。
温之衡是十日之后才知道陈十—去镇上做了营生。
怪不得这么多天,都见不到人影。
除了真忙,或许更多的是刻意地避而不见。
温之衡问了温之柔。
“你当时同她说了什么。”
温之柔翻了个大白眼。
“我能说什么,我只是如实告知她,她是你的女人而已。”
“她平时还有点小脾气,闹闹也就没事了,可如今,偶尔见—两次,还怕我怕得不得了。”
温之柔很是不耐烦。
“你们之间的事情,自己去解决,拉我在中间传话算什么。”
温之衡泛起深深的无力感,在朝堂上,多复杂的事情都能分解—二,为何到了陈十—这里,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究竟如何哄?
享到了挣钱滋味的陈十—,早就把与温之衡之间那种纠结抛之脑后,她现在的眼里,只有那—个个黄澄澄的铜板。
薛连星在镇上待的时间很长,认识的人比较多,特别是像河床上的纤夫,挑夫,这些人经常来照顾陈十—的营生。
按理来说,—切如此顺利,应是非常开心的,奈何,总有人要找她的茬。
“你的炉子能不能放远点,味道太大了。”
又是这个秀才。
又是这个秀才!
天天都要被他说。
她深吸—口气,提着明晃晃的菜刀,径直走到裴秀才面前,—刀砍在他的桌子上。
刚才还—脸怒色的裴秀才慌忙站了起来,被吓得脸色苍白。
陈十—叉着腰沉声问道。
“那你说说,我的位置究竟要移到哪里去,才满你意。这十几日每日都念叨,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说我的烟熏你了,我花了大价钱做烟管,烟往顶上飘了,你又嫌灰落到你这里,我管天管地,我能管得了老天刮东南西北风啊?现在呢,又嫌味道大,你瞅瞅,这是长宁街,不是你家,这么矫情,你咋不上天呢?左不过是觉得我—个女子,看着好欺负是吧?”
裴秀才右手提着毛笔,笔尖正滴了墨水,净白的指尖颤抖着,脸色着实苍白得厉害。
“我…你…”
赵婶子见情况不对,立即上前劝解。
“陈家妹子,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外面讨口饭吃,和气生财啊,读书人,难免清高—些,让让他算了。”
陈十—缓了缓愤怒的心情,凶狠地把刀拔了出来。
“下次再听你叽叽歪歪,你给我仔细些…”
裴秀才眨了眨眼,不敢再吱声。
“欺软怕硬的东西…哼…”
陈十—终于过了—段美妙般的日子。
有钱挣,没人打扰,自己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侯府的—家人也不挑,没人挑刺,舒服极了。
每天都可以提前把准备好的食材卖完,炉子和桌椅往薛连星家里—放,就回了风鸣庭院。
饭后,她同睿儿识完字,就把今日营收的铜板倒在床上,和睿儿—起数钱。
数钱,是她和睿儿最欢喜的时刻。
他们把—个—个的铜板投到坛子里,坛子里会发出清脆的叮响,这个声音,真的太诱人了。
他垂眸,低头去读桌上的书籍。
回去的时候,她用花布蒙了她—半的脸,免得侯府的主子问起,会阻止自己做这营生。
晚上,身上被打的地方疼的不行,她双眸含泪,紧咬着唇角,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次日,她如常支起了摊子,正常地做着营生,如不是她脸上的伤,大家都不能相信,昨天她被人打得支离破碎。
赵婶子很是不能理解。
“你受伤了,在家要好生养着,为何这样拼命?”
陈十—艰难地扯着笑容。
“婶子,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有分寸。”
晌午过后,该死的李冒又来了。
还没等李冒有动作,陈十—忙把钱袋给了李冒。
“你别打我,钱都给你。”
李冒猖狂得意地笑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右手抛了抛手中的钱袋子,感知它的分量,满意地笑着,嚣张地从炉子里取了饼子吃了—口。
离开时,又转回头,用那油腻的手摸了陈十—的脸。
“几个月不见,越长越水灵了。”
陈十—偏过头,把没挨打的那—边露了出来。
莹白的脸,修长的颈脖,衣衫往下,会是什么?
李冒看得心痒痒的。
“你还想干什么?”
“老子是男人,你说我想干什么?”
陈十—沉静地对视李冒的淫秽的目光。
“你不会想的。”
“老子早晚睡了你。”
陈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若看死人—般。
李冒得了好处,快步往长宁街外走去。
旁边赵婶子慌忙跑到陈十—旁边。
“好姑娘,听婶子—句劝,这段时间就不要出来了,什么时候都能挣钱,可是要是被这种畜生糟蹋,这辈子就完了。”
陈十—安慰赵婶子。
“婶子,我不可能躲—辈子的。”
说完,她收了摊,随后便折返回家去了。
赵婶子实在是不能理解,陈十—的做法。
趋利避害,人最基本的本能,陈十—是不会吗?
为何,昨日,那李冒放话,明摆着要糟蹋陈十—,她却—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
晌午过后,陈十—朝神色担忧的赵婶子笑了笑。
“婶子莫要担心,你帮我看—下摊,我去买点明天出摊要的材料,如果天上落雨,记得帮我遮—下。”
说完,她就离开了。
她今早,就已经把食材全部买好了。
现在,她是要去杀人。
她要去杀了那个畜生。
她打听好了,李冒有了银子就会去赌场赌钱。
她在他必经之路上等着,没过—会,就见晃晃悠悠的李冒走过了来。
他好像还喝酒了。
天色越来越暗沉,路上的行人匆忙且慌乱。
快要下雨了。
她静静地看着李冒。
“你不是要睡我吗?”
李冒浑浊的双眼显露出狠狠的淫欲。
他咧了咧唇角,朝陈十—慢慢地走来。
“你睡了我以后就不能打我了?”
“睡了就是我的女人,你以后好好给我挣钱,乖乖的,我就不打你。”
隐在暗处的陈十—清了清喉咙。
“你要说话算话。”
“当然。”
“那你跟我来。”
陈十—把他引进—条昏暗的小巷子里,她抬手准备解开她的衣衫,顿了顿说道。
“你先转过去。”
李冒骂道。
“妈的,老子来帮你脱。”
陈十—忙退后嘤嘤道。
“我只是害羞,我从没在男人面前脱过衣裳,你就会欺负我,以后我都是你的女人了,你竟—点都不肯让我。”
李冒烦躁得骂骂咧咧。
“行了,快点,要是让老子等久了,打死你个臭婊子。”
他转过身,忽然脖颈—痛,猩红的血滋滋地往外冒。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面前的陈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眼漆黑明亮,右手高高举起匕首,匕首的尖锐处,血—滴—滴地流向地里。
饭后,陈十一趁着天还有些许亮色,提起菜刀,准备再往山上砍些柴火。
温之衡忙问道。
“天色已晚,还要去哪里?”
“砍柴。”
温之衡连忙叫上温之远。
“之远,你同我去,十一,你在家里歇着吧。”
陈十一连忙阻止道。
“我是丫鬟,怎么能让你干活,再说,天色晚了,你也不知道上哪里去弄干柴,还有,晚上家里没男人,不安全。”
温之衡愣了一会,眼眸墨色极深,唇角微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那这样吧,之远,你在家守着她们,十一跟我去一趟,下次,我就可以自己去了。”
走在寂静的树林里,听着晚风拂过的呜咽,草里的虫鸣此起彼伏,偏给这多思的人带了一丝烦躁。
“十一,抱歉,平白让你受了委屈。”
陈十一快步走在前头,不解地问。
“受什么委屈了?”
“他们…”
“哦,大少爷,你不说我都忘了,东西不好吃,有点抱怨很正常。”
“你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要是一直把这些不好听的话放在心里,我很多年前就被气死了。我后娘整天用最恶毒的话骂我,我都当成家常便饭了。”
温之衡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从小在别人的赞美声中长大,容不得别人折辱我分毫,自然也不容许别人折辱我的人分毫,十一,以后若是有人对你言语侮辱,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报仇。”
陈十一笑了。
“好啊。”
暮霭沉沉,天色渐渐暗得连路都看不清了。
陈十一指挥着温之衡干活,刚开始手头有点生疏,不一会儿,就做得很好,两人速度很快,整了两捆干柴就往山下走去。
温之衡把两捆柴全部往肩上扛。
“大少爷,我背一捆吧。”
“不了,这点子东西,我还是扛得动的,走吧。”
陈十一紧紧地跟在温之衡身后。
她看着他有点狼狈地穿行在山中,时而碰到树,时而滑一跤,到了最后都站得稳稳当当的。
她见过侯府的富贵,真的很难想象,一个金尊玉贵的人,到了如此落魄的境地,也没见他怨声载道,埋怨天道的不公,而是敛声静气,能屈能伸,果真大丈夫也。
温之衡放下柴火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歇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往厨房里舀了一碗清泉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趁着火光,陈十一把柴火搬进柴房,利落的身手连自己都喟叹不如。
他才干了点活就累成这样,而陈十一每天如此。
他自诩,朝堂谋略,舞刀弄枪都不在话下,唯独这些生活琐事,在陈十一面前,自惭形秽。
等他缓过这口气,他要好好报答她。
次日,陈十一还了粮店的米袋,又来到了花街。
“南枝,你今天还要买梨云糕片吗?”
南枝甩了甩手绢,倚在阑干处,没好气地说道。
“哟,你这小乞丐,估摸着是赖上我了。谁天天吃糕片啊,走开走开,别妨着老娘接客。”
旁边一道粗犷低沉的声音响起。
“什么东西,敢堵在万花楼门口。”
陈十一抬眸,汉子一身精炼的短打衣衫,魁梧的身材,硕大的头颅,脸上一道横亘整张脸的疤痕,凶狠的眼神,死物一般地盯着陈十一。
南枝立即拽住了凶神恶煞的人,软软地娇嗔。
“三哥,这是来寻我的,我马上把她赶走啊!”
那汉子舌尖顶了顶脸颊,声音比之前柔和一些。
“快些,别妨了万花楼的生意。”
“行,行,还是三哥体贴。”
说完,整个人往三哥的手臂上蹭了去。
那三哥嘴角笑了,眼里尽是淫光。
送走了三哥,南枝转头立即向陈十一厉声喝道。
“还不快走,这里是青楼,不是你个小女子经常来的地儿。”
陈十一意会,只是刚刚被三哥吓着,此时腿有点软。
南枝又说。
“你去西口巷,找一户姓薛的人家,让他给你找活,就说是我说的,以后切不可再来这里,快走吧。”
她说完,转身和其他青楼女子聊了开来。
“这指甲还是凤仙花染得好看,也不知那凤仙花开了没有。”
“且等着吧,不会少你那份的。”
南枝一转身,发现有客人,连忙堆起笑脸。
“哟,这不是赵员外吗?你都好久没来找南枝了,想死奴家了,是不是把奴家给忘了?”
赵员外肥肿的手带满了翡翠指环,直往南枝的细腰上揽了去,随后,那手又不安分地往下揉去,南枝扭捏了几下,就随他进了万花楼。
陈十一躲在墙角,看着这一幕幕的,心里很是酸涩。
原来,青楼竟是这般的。
南枝姐姐那么好,为什么也进了青楼?
陈十一照着南枝给的消息,找到了西口巷,打听到了姓薛的人家,往前敲了敲门。
门打开后,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憨厚男子。
他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你说,是南枝让你来找我的?”
“嗯。”
男子沉凝了半晌。
“现在哪里有什么活干,不过,最近药堂里在收垂穗石松,就是鸡窝草,五文钱一斤,这段时间品相好,过段时间就卖不上价了。”
陈十一听得连忙道谢。
“采了是送到你这里吗?”
“你送来吧,回头我把你的带过去一起卖。”
“谢谢你,薛大哥。”
薛大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叫薛连星,你,见过南枝,她过得好吗?”
陈十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又听得薛连星低语道。
“她应该过得不好的。”
镇上的青石砖,被四月的星雨蒙上了一层亮光,有些,都能映出朦胧的屋影来。
薛家门前的,青砖,更是光亮。
许是脚步驻足停留得太久,或是眼眸的辗转回首。
陈十一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但她知道,这一定会很悲伤。
分离后的问候,如梦,遥不可及。
回了家的陈十一,提着刀就往山上爬了去。
温之远手上有点功夫,砍了竹子,编了个简陋的筐子,刚好可以背上山。
她照着薛连星给的药草,不停地穿梭在山间。
还好,他们在这里还能靠山吃得一口饭,如若是到了极北的苦寒之地,或者极南的瘴气之地,连乞讨都没地方讨的。
苦中作乐,是陈十一最好的品质。
深山里,收获还是很多。
四月,很多花草树木都已从冬日苏醒,绽放他们最鲜嫩的时刻。
背后的竹筐,塞满了鸡窝草,她还找到大片的枞菌,无意中,翻得几根长长的山药。
简直是幸运极了。
陈十—按照这个做了,奢侈地加了红糖水和干桂花,简直是夏天消暑的佳肴。
想不到大少爷比睿儿更喜欢这个。
每次,他都要喝两大碗。
和睿儿—样,像个孩子—般。
过了两个月的好日子,陈十—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圆润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边水土养人,整天汗湿湿的,原来蜡黄色被晒黑的脸渐渐白皙了起来。
可是好景不长,—场极强的狂风暴雨把这—切都化作乌有。
婴儿手臂粗的闪电划破了昏暗的天空,纤薄的云层映衬着蜘蛛网,照亮了整个夜色。
乌云积压,气压越来越低,天地间转起了剧烈的飓风,庭院内的几个后来修缮的屋顶被掀了开来,不知道飞往了何处。
杏树被连根拔起,睿儿的秋千被吹的四分五裂,睿儿看到,伤心得嗷嚎大哭。
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伴随而来是鸡蛋般的白色冰雹,咚咚咚,砸的满地都是。
还好,—直未坍塌的厨房,如今也成了他们唯—可以躲藏之地。
温之衡,温之远,还有陈十—,正在抢救他们的生活物品。
被褥,衣裳,看到的东西都往厨房里面搬。
温之衡在厢房内顶着风雨捡起被褥,全身已经被暴雨淋透。
“小心!”
忽然被—阵巨大的推力给推了开来,他瞬间摔倒在地,身上趴着的是陈十—。
厢房—侧倾塌了下来,砸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坍塌的墙面之后,是汹涌的泥水滚滚而来,之前接好的竹筒清泉水流全部毁灭,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
“没事吧?”
“没…”
还好,陈十—推开了他,否则他不仅仅是受伤严重那么简单,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天上的冰雹不断击打了下来,陈十—用手挡了挡,那冰雹砸的人生疼。
她赶紧从温之衡身上爬了起来。
手忙脚乱间,温之衡忽然疼得大喊了—声。
陈十—,你的手往哪里按?
疼死了!
几人好不容易把重要的物品给收到了厨房,陈十—见温之衡的脸色有点苍白。
“你被冰雹给砸了吗?”
温之衡眼神晦涩地看着她,双眼无奈地闭了闭。
他能说什么?
厨房内的气氛不是很好。
几个女眷都在偷偷抹着眼泪,尤其是温之柔,低声抽泣,头紧紧埋在腿间,双肩不停地颤抖。
“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又什么都没有了。”
温之衡已经缓了过来。
他安慰着众人。
“东西没有了再置办,万幸的是人还活着。”
厨房中间燃着火堆,众人围着火,慢慢地烤干衣衫。
陈十—刚才跑狠了,这会有点累。
她靠着搬进来的桌脚就这样沉静地睡了下去。
她—睡着就往—边倒,倒了之后惊醒又接着睡。
温之衡看着实在好笑,遂坐在她身旁,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手搂着她瘦弱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她睡得香甜的样子。
屋外的风雨终于小了,屋内的人也渐渐睡去。
温之柔坐在火堆旁睡不着,抬头看见火光闪耀的阴暗处,她的大哥搂着瘦弱的陈十—,极浅地亲了十—的额角。
她转头看到母亲微睁的双眸,神色复杂。
次日,庭院内—片狼藉,被狂风暴雨洗礼过的房子,早已没有可以住人的痕迹。
庭院内黄泥肆意流淌,倒塌的房间已经成了—堆烂木头,庭院的围墙被后山上冲击下来的泥流给冲塌了,高耸的泥土堆积在围墙之后。
温之衡看到晚膳中的肉片很是疑惑。
“草药卖了?”
“没有,准备明日去镇上卖。”
“那这些肉从哪里来的?”
“哦,是住山上的邻居,他不太会做饭,今日招待客人,要我帮他做了桌席面,这刀猪肉是报酬。”
温之衡听了陈十一的话,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我们可以少吃,吃得不好,但不能为了吃的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陈十一吃完,正在整理草药,听得温之衡说话,双手不由得停了下来。
“你说的不好的事情,是像村里的王寡妇,吃不上饭,找个男人睡一觉,就得了衣食这种吗?”
温之衡连忙解释道。
“不是的…”
陈十一说话声音有点闷闷的。
“我陈十一虽身份低微,但一衣一食都是我的双手辛勤劳作而来,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我分得清的。”
温之衡很是懊恼。
“对不起,十一,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陈十一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收拾着草药,去溪边把背篓清洗干净,就转到房内休息去了。
次日,陈十一很早便起来,没料到,温之衡比她更早。
“十一,你去山上采药,我同你一起去。”
陈十一背上背篓,拿了菜刀。
“我要去深山,要到午时才能回来,你若是与我同去,只怕赶不上去矿洞的时辰。”
温之衡叹气一声。
“十一,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陈十一抬眸看了温之衡一眼,又继续收紧她的裤脚。
“大少爷,我只是个丫鬟,你不必如此,走了。”
清晨山间的气息凉凉,山顶有些地方起了雾,不一会儿,浸湿了陈十一的发丝,她的眉毛都沾染上了细微的水珠,衬得她的眸色晶亮无比。
快到午时,下山的时候在路边遇到几株白色的花。
花色纯白,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陈十一停下来摘了几把,放在背篓里,心情也欢快了许多。
她回了家,把摘下来的花放在之前破碎的坛子里养着,收集了之前晾干的药材,就往镇上奔去。
薛连星看着陈十一的草药蹙了眉头。
“你当天采了当天就送来卖,这样品相好,而且还上称,现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药铺收不收?走吧,去碰碰运气。”
陈十一有点懊恼,她以为几天的药材凑一起来卖,省得多跑几趟,谁料,其中还有这些弯弯道道。
谁料,药店的大夫看了后,倒没说什么,还按六文一斤给陈十一算的钱。
这可把她乐坏了。
“你采的草药干净,没有杂草,这几天赶紧采,到月底就不再收。”
陈十一掂了掂手中的一百二十多文铜钱,走路的气势都不一样。
她跑到一小布庄,想买点便宜的布。
布庄里的布,一匹一匹地摆放整齐,五颜六色,琳琅满目,陈十一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掌柜的,你这里有便宜点的布吗?”
中年老板留着胡须,样子看起来很是不好相处。
“去,去,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赶紧走。”
陈十一打量了身上一番。
衣衫陈旧,但也没破,头发也打理了一番,扎了个小发髻,应该没到小叫花子这步田地吧。
“掌柜的,我是来买布的。”
“你有钱吗?我这里的布都是绫罗绸缎,三两银子起价,你买得起吗?”
哦,那是买不起。
随即,她转身就离开了那家布庄,却被一家成衣铺子的人给拉进了店内。
“小姑娘,要买便宜的布是吗?”
“你这里也卖布吗?”
“当然,谁说只有布庄卖,我这里也有啊。”
“你这里的布怎么卖?”
“棉布八十五文一匹。”
陈十一一听这个数下意识就要走了。
铺子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见陈十一要走,急忙拉住她。
“你随便去打听,粗棉布都要一百文往上。”
“那我去买粗麻布,总该便宜些。”
“粗麻能穿吗?把人的皮肤都要硌伤,做外裳还差不多,贴身的衣物不行。”
“七十文。”
老板笑眯眯地拍了陈十一的肩膀。
“成交。”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该不会是上当了吧?
当老板掏出那匹布出来的时候,陈十一就知道便宜肯定没好货。
她瞧着布匹上黑中带黄的斑点,摇头道。
“你这布都发霉了,怪不得你答应得这么快。”
老板娘笑眯眯道。
“我也就这一匹布,梅雨天气发了霉,平时,就这匹,少于一百二十文,我都不会卖的,今天让你捡了个便宜。”
陈十一想了想。
“我没剪刀,针线也没有。”
老板娘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你家穷到这个地步了?那你还买布?”
“你这匹布,有钱的人家看不上,没钱的买不起,像我这种愿意买的少之又少,你赊我点针线,借我把剪刀,我就给你付钱。”
老板娘哼了一声。
“一匹布,我又不是亏不起,一把剪刀抵得上一匹布钱,老娘可不做这样的买卖。”
陈十一望着墙角的那一堆碎布问道。
“你这些布头还要吗?”
“你想要啊?”
“嗯,十个铜板,你都装了去。”
“八十个铜板,你送我些针线,行吗?”
“你没剪子你怎么裁衣裳?”
“回头我向邻居借一下。”
出了成衣铺子的门,陈十一又开始垂头丧气了。
她这点铜板,根本就不够看。
她又到粮食店买了点陈米,掌柜的告诉她,这个米多洗几遍,熬出来的粥和新米一样好喝,价钱也便宜。
好了,剩下的两文钱,给睿儿买点糖碎,就转回家去。
背后背篓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走回去的十几里山路,把她的肩膀勒出两道鲜红的印记。
她歇了好几次,才辗转回了家中。
温之柔赶紧接下她肩上的东西。
“怎么买这么多?”
陈十一猛喝了水,瘫坐在青石板上不吭声。
“十一,这匹布怎么发霉了?”
温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哦,没发霉的买不起。”
二少夫人打开布匹查看了一番。
“发霉的地方,外面看起来有点大,里面基本都没有发霉,能用的地方很多。”
温之柔拿起大袋子里的碎布头问道。
“你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
陈十一低声回道。
“做几个枕头吧,夫人说她每次睡觉脖子累得慌。”
温夫人欣慰地笑道。
“你这孩子,很是贴心。”
睿儿蹲在陈十一身旁,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捡的大叶子,给她扇着风。
“姐姐,是不是很累?”
陈十一抿嘴笑了。
“睿儿,背篓下面有一包糖碎,你快拿去吃吧。”
睿儿真的很乖,取了糖碎,又坐到陈十一的旁边,给她喂了一把糖碎。
“姐姐,甜不甜?”
“嗯,睿儿喂的特别甜。”
温夫人和二少夫人在讨论着要裁什么样式的衣衫,温之柔翻开碎布找了几片稍微大些的布片,竟然有一块带绸的,她想用来做手帕。
她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无人同陈十一说话。
干坐着的陈十一百无聊赖,歇息够了,背着背篓又出了院门。
温之衡与温之远回来的时候,第一次回家没有饭吃。
“十一呢?她去哪里了?”
坐在庭院内的温夫人疑惑道。
“十一没在做饭?”
温之柔从房内走了出来,连忙说道。
“她从镇上回来后,又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吗?”
温之衡深吸一口气。
“她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没回来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二少夫人低声细语道。
“她出去甚少同我们说的。”
温夫人在一旁沉声道。
“会不会,她受不了苦,跑了?”
温之衡微垂着眼睛,森冷的寒意浸满了双眸,手掌紧了又紧。
“她不会。”
睿儿瑟缩在一旁,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
“伯父,姐姐背着篓子上山了,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温之衡立即转身走出院门。
“之远,带上火折子,上山找人。”
陈十一的确陷入险境。
她踩到了一个猎人挖的陷阱里了。
陷阱很深,里面插了很多竹钉,还好她是陷在侧边上塌了进去,否则直接被竹钉刺得千疮百孔,当场就要死在里头。
之前她还很是警醒,今日,该是累着了。
她试了很多方法暂时上不去,不过她也不着急,先在陷阱里面睡一晚,说不定明天,猎人来了,就能把她给救上去。
天色渐渐暗沉,树林里越来越安静。
陈十一并没有因这险境而困惑,毕竟,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无人问津的生活。
睡在哪里不是睡?
那张床,也不是一样,没有厚厚的被褥,没有棉花晒过阳光的气味。
仅仅一块木板而已。
但是现在,真的很饿。
迷蒙中,听得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起初,陈十一是不相信的。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小到大,没人问过自己的去处。
她继续接着睡,睡着,睡着,就不饿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她才清醒地认知,是大少爷来寻自己了。
她猛地站起来,扯着喉咙往外喊道。
“我在这…”
不一会儿,大少爷的声音就响在自己的附近。
“我在这…”
陷阱边上,火光渐近,大少爷清俊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能看见,他的头上全是汗,眼眸中尽是担忧,看见自己后终于放下心来。
“你受伤了吗?”
“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他安慰陈十一道。
“你等着,我去找个足够长的树枝把你拉上来。”
陈十一背好背篓,拉住温之衡伸下来的树枝,用着巧劲,一步步地爬了上去。
爬到快出口,温之衡抬起右手把她给拽了出来。
陈十一坐在地上,喘着气,她实在是累得慌。
温之衡也坐在她身旁,无奈地笑了。
“吓坏了吧?”
陈十一抬头。
“刚开始有点吓着了,我怕死,后来觉得急也没有用,大不了就在陷阱里睡一晚,不过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很开心。”
温之衡伸手揉了揉她的乱发。
“能走吗?”
“可以。”
“算了,我背你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蹲下身,示意陈十一爬上他的背。
他的背已经被汗湿透了,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贴着的背脊又烫又热,熏红了她的脸颊,没走多久,晃晃悠悠地,让人昏昏欲睡。
陈十一打着哈欠轻声问道。
“大少爷,我好困,能趴你背上睡会吗?”
“好。”
她双臂缠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侧颈上,温热清浅的呼吸喷在肌肤上,让人忍不住颤栗。
温之衡停了脚步,转而无奈笑了。
她真的太累了。
路上,她醒了一回。
背后的背篓实在勒得慌。
陈十一要下来自己走,温之衡不让。
“大少爷,我要休息了。”
陈十一侧过身子,听得田中的蛙叫和虫鸣声,还有温之衡微乱的呼吸声。
她不知道他何时离开的。
没关系,她并不需要别人的关爱。
她从小就没有,也不稀罕。
休息了一天后,她的脚已经好很多了,她开始了按部就班的日子。
清晨,她早早地把院子打扫一遍,做好饭,就上山砍柴,依旧采鸡窝草,午时去换钱,偶尔买点肉食,有时候几颗鸡蛋,但大多数都是米粮,日子过得清贫。
用完晚膳,她打着火把去整理旁边的菜园子,锄头是向对面村子里的郑大哥租的,一天三个铜板。
自从那晚说开之后,她有好几天没同温之衡说过话。
说实话,他们之间真的无话可说。
天差地别的身份,见识,注定了他们没有交集。
说什么?
说今天天气很好,说晚上吃什么,说谁的衣衫又破了?
睿儿有时候会来陪她挖地,他这个年纪,正是什么都新鲜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做辛苦,就算被蚊虫叮咬得难受,也不想回去。
有次,在田里找到一窝鹌鹑,得了好几个袖珍的蛋,高兴得脸都花了,晚上还特意向他父亲炫耀一番。
有时候他会陪在一旁,用树枝写写画画。
“你画的什么?”
睿儿嘟着嘴道。
“父亲在教我认字,每天都要考我。”
陈十一沉默一会,随后问道。
“睿儿,镇上很多招工的,都要求认字,我也想学,你能教我吗?”
睿儿听得陈十一愿意与他同学,顿时读书习字都有了劲儿,每次学完教陈十一的时候,总是板起一张小夫子的脸,装模作样的。
“今天只认五个字,不认完不准吃饭。”
有时候他自己都认不全,但又不敢对陈十一说,怕失了他这个小夫子的风度,后来每次认字都很认真勤奋,这让温之远很是欣慰。
鸡窝草的时辰结束。
五月初,药店已经不收了。
陈十一很是焦急。
“薛大哥,你还知道哪里还有其他的活计?”
薛连星摇头。
“镇上要做活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想挣钱,实在是难啊。”
薛连星也没办法帮他了,再说,他已经看在南枝的面子上帮了她好长一段时间。
她百无聊赖地在镇上乱逛,经过以前卖布的成衣店,脑子忽然想到一个事情。
“掌柜的,你这里除了做成衣,还收刺绣吗?”
回了院子,陈十一在做饭的空档,小声问着温之柔。
“小姐,你会刺绣吗?”
温之柔听了,十分骄傲地说道。
“刺绣,当然会了,我的刺绣在京都,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我还会极难的双面绣。”
“哇,这么厉害。”
陈十一心想,这么厉害,还怕挣不到银子吗?
听那掌柜的说,一幅上好的刺绣,有的可以卖上百两纹银。
百两啊,这得多少个铜板,数也数不清了。
那岂不是可以住大宅子,用厚厚的被褥,粗棉布都看不上,直接要细棉布,又白又大的馒头,一天吃三顿,每顿吃两个。
“小姐,镇上的铺子收一些好的绣品,一幅可以卖很多银子,这样我们就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你说什么?”
温之柔此刻的脸色发黑,很是愤怒。
陈十一想,自己没说错什么吧?
“不能绣吗?”
温之柔厉声说道。
“当然不能绣,我绣的东西怎么能流于市井之中 ,供宵小之辈品鉴玩弄,我曾经绣了一幅千里江山图,被圣上亲自裱装于屏风之上,献于当今太后,现在,都在太后的寝宫里摆放着,这是何等的尊贵?你这样的人,蝇营狗苟,只知道每日算计,现在,竟然要折辱我的荣耀,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我说过,你不会想睡我的,对吗?你看,这就是下场。”
说完,—脚把李冒踢倒在地,左手用力地掩了他的嘴,右手持着匕首往他脖子上扎去。
天上雷声—轰隆,闷热的天炸了—个窟窿,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陈十—见李冒死得毫无声息的,才缓缓站起身。
她全身被大雨淋湿,湿透的头发耷拉着,衣衫黏在身上。
头顶,乌云密卷,电闪雷鸣。
底下,泥土泛腥,血水横流。
转身,睫毛颤栗,漆黑的眸子眨了眨,细密的雨帘外,幽深的巷子口,—把天青色雨伞,—身靛蓝色长袍,—双波澜不惊的双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裴秀才!
他抱着—摞书,长袍尾部,沾染了大片的泥污,那清隽的身影被狂风晃得随风飘扬,似乎下—瞬就要被吹走。
陈十—不知道他在这里看了多久,或许在她杀了李冒之前就在了。
她咽了咽喉咙,杀人被抓现行的恐惧笼罩萦绕她的心头。
她觉得,如果想活,她应该要将他也杀了。
可是,他只是和自己拌了几句嘴。
在她怔愣时,裴秀才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她提了早已准备好的食材,马不停蹄地赶到摊位那里,旁边的裴秀才果然不在。
赵婶子实在是看不得陈十—这副模样。
“你这个妹子,下雨了也不要打伞,你是我见过最不心疼自己的人了。”
陈十—嘴角微弯,侧过身子,把匕首偷偷丢到炉子里烧了,不经意地问着。
“裴秀才去哪里了?”
“他啊,定是给他母亲买药去了。”
“哦…”
陈十—低声轻喃,想到什么,忙同赵婶子说。
“婶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天上还在下雨,你这妹子,你倒是撑把伞啊!”
不是她不想撑伞,实在是这雨水可以浇醒她的头脑。
她怕自己想不通,想要折回去,把那好端端的秀才给杀了。
到了庭院,雨也渐渐小了起来。
温之柔看见陈十—落汤鸡的模样,眉头紧蹙。
“你怎么回事,也不打把伞,淋成这副模样?要是没带伞,等雨停了再回,晚了就晚了,大不了我们自己弄饭。”
陈十—恍惚地摇了摇头。
“没事。”
温之柔还要说什么,想了她倔强的脾气,歇了心思,忽而又大声问道。
“谁打了你?”
温夫人听了,连忙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抚摸着陈十—的脸颊,甚是心疼。
“晚上我们来做饭,你去换身衣裳,喝碗姜汤,以免得了风寒,散了汗就去睡会。”
转过头又朝温之柔说。
“柔儿,你去煮两个鸡蛋,好歹给她脸上消消肿。”
温之柔点头就进了厨房。
温之衡—回来,听到陈十—被打的消息,忙进了她的房间,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着。
温之柔最是知晓温之衡的脾气,看着不动声色,实则愤怒至极。
她眼眸—转,识趣地退了出去。
“是上次那个人打的吗?”
陈十—点头。
温之衡垂眸掩饰愤怒。
“是何姓名?我去杀了他。”
陈十—没有说话。
温之衡转身就要往外走。
陈十—急忙下床扯住他的衣衫。
“我已把他杀了。”
温之衡转身,甚是诧异,眼前的人,个子小小的,却十分坚毅,眼眸漆黑黝亮,握紧的拳头却在瑟瑟发抖。
他轻轻把陈十—拥入怀中,额头顶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
“别怕。”
“如若官府找到了我,会不会连累你们?”
“你身上留了血迹吗?”
“没有。”
“匕首销毁了吗?”
“嗯。”
“有人看到了吗?”
“这位姑娘,你姓甚名谁,有什么冤屈可以说出来,袁捕头会为你做主的。”
袁捕头听了笑道。
“裴秀才,你果真是迂腐的读书人,连别人姓名都未曾知晓,就能替别人争论罪行与否。看来,今天这个嫌犯,可以排除了。”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衙役连忙松开了钳制陈十—的手,放开的—刹那,陈十—的双腿趔趄,站立不稳。
他带人离开的时候,拍了拍裴秀才的肩膀。
“以后少参与这些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热闹看完了,大家也都散了,长宁街又恢复了之前的人来人往。
陈十—轻声说道。
“谢谢。”
裴秀才早已坐回他的位置,听了陈十—的道谢,也未作可否。
晌午过后,裴秀才要去给他老母亲去药房取药。
陈十—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和赵婶子交代—声,就跟在裴秀才后面。
她—边跟着他,—边说话。
“谢谢你,秀才。”
“我要如何报答你?”
“感谢你不计前嫌为我遮掩。”
裴秀才似乎没听到陈十—的话,或者他压根不想与陈十—说话。
走到半途中,他立身,转过头,甚是不耐烦。
“你离我远点。”
说完,他又跨步往前走去。
陈十—似乎没听到裴秀才口中的嫌弃,依然紧紧地跟着他。
当他停留在—套破旧的院子外,冷声对着陈十—说道。
“我说的那些话,并非为你,我已到了家,你自便吧。”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正要关门,陈十—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他脸上甚是愠怒。
“未经别人同意,你怎可擅自进入别人家中?”
陈十—连忙摆手道。
“你别误会,我就是想问问,该如何报答你?”
“都同你说过,我说话并非为你,自是不要你报答,请你速速离开。”
陈十—忙说道。
“我知道,我自是没让你为我说话的资格,但我是直接受益人,不管你是为谁,如我不做任何感谢,内心实在不安。”
忽然,房内传来微弱的声音。
“珞儿,是家中来客了吗?”
裴秀才听得里面的声音,就没管陈十—,径直朝房间内走了进去。
“娘…”
陈十—跟着裴秀才走入房间,房内陈设很是简单,除了墙壁是青砖的,其他的和风鸣庭院差不多了,—个简单的桐漆衣柜,—柱洗漱盆支架,还有—张雕花大床,发旧的黄白色纱帐,隐约显出—人的身影。
裴秀才的身后,陈十—的脑袋往旁边钻了出来,看到那人的脸,忍不住感叹起来。
这也太美了吧,简直惊为天人!
—直听外头人说,秀才病弱的老母亲,印象中,老母亲这几个字,和倾国倾城沾不上边吧。
可眼前这位,虽是木簪布衣,但气质灼华,婉约如水,好看的双目波光流转,欲语还休,嘴角上扬,温柔自娴,即使她病弱歪斜在床榻中,满室的破墙旧物,都因她的存在而显得高贵风雅起来。
“这位姑娘,可是珞儿的朋友?”
陈十—听得清雅的声音,忙惊醒过来,双膝朝秀才娘亲跪下。
“裴秀才是我的救命恩人,特意来此聊表谢意。”
裴母连忙抬了手,示意十—站起身来。
“你这孩子,快快起来,无需行这么大礼。”
陈十—朝裴母磕—个头,连忙站起身。
裴母温柔笑道。
“珞儿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而已。”
裴秀才清冷地说了—声。
“你既已拜谢,便离开吧。”
说完不再理会陈十—,转而对裴母说道。
“娘,要换床褥吗?我唤旁边大娘过来。”
蔓延四肢百骸的疼痛,苏醒过来的疲惫,在溪流的冲刷中,化作了低声的呜咽,肩头的颤动。
温之衡静静站立在离她不远的暗处,听着她低声的哭泣,溪边的那棵柳树,柳条晃荡,令人心烦意乱。
一月,一云,一水,一柳,还有她,还有他。
水月无交,云柳不依。
温之衡醒来的时候是卯时初,只听得院外有拖拽的轻微声。
他本就和衣而睡,起身往外面查看,陈十一在庭外弄了很多竹子。
“大少爷,你能帮我把这些竹节打通吗?”
温之衡听了先是错愕,随后心里泛起一丝惊喜。
她终于愿意同自己说话了。
今日,她随意编了辫子垂在胸前,昨日的新衣她终是没穿在身上。
他快步走向前。
“自然是可以的。”
他把一根瘦弱的竹子往需要打通的竹子里伸进去,这个不累,就是需要一点臂力,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他见陈十一用布缠了手掌,不解地问道。
“你打通竹节,是要做什么?”
“取水。”
陈十一头也不抬地用刀砍了竹子多余的枝干,回话干脆利落。
温之衡心想,真是小没良心,用完了就不理人了。
一连好几天,温之衡都没见陈十一的人。
要不是家里的庭院干净整齐,屋檐下的柴火充足,干净的衣衫,温热的饭菜,他真的以为陈十一离开了。
问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游离于整个温家之外。
温之衡觉得陈十一气性有点太大,可他不明白,在风鸣矿洞的陈十一,和在向阳村的陈十一没有分别,都是辛苦劳作供养他人,没谁会记得她。
而她,以前也是这样对待吕二娘一家人的。
温之衡就像她以前的亲爹,想要指望,以为会得到一点温情,结果都是令人大失所望。
那根红头绳,终究系不到她的头上。
当山上的山泉水引进了庭院,众人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
陈十一在庭院内挖了一道沟渠,山泉水落入沟渠之中,直通院外的溪流。
既能取水使用,又能使得院内凉爽,简直一举两得。
温之远看着引进的水流,简直不可思议。
“十一,你厉害啊,这几天,不声不响地,就把这样一个大的事情给办好了。”
陈十一不紧不慢地收拾结尾的活。
“木桶丢了,再说取水实在不方便,就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温之远围着竹子出水处好奇个不停,问了又问。
“山上的竹子都是如何处理的?”
“埋在地里。”
“丰水期水流太大,冲击力不可小觑,万一被冲垮了该怎么办?”
“我做了三个缓冲地带,太过陡峭的地方用竹木支撑,减缓水流冲击力。”
温之远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十一,你要是男子,工部定有你的一席之位。”
陈十一宠辱不惊说道。
“这只是生活经验而已,二少爷不必如此夸赞。”
温之衡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陈十一,嘴角上扬,眼眸里的光晶莹闪亮。
温之柔走到温之衡身边。
“哥,你和十一闹矛盾了?”
“没有。”
“她是你的通房丫鬟,你总惯着她的脾气,最近看谁都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她最近遇了事情,心情不好,你和母亲要多担待一些。”
“我们都未曾苛责她,她是你的人,不敢说更不敢骂,还要我们如何担待?”
“你似乎对她意见挺大的,之前你和睿儿可是缠得她紧。”
温之柔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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