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宁夕盛谨言的其他类型小说《宁夕盛谨言的小说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盛谨言仰靠在沙发里,点燃香烟。烟雾升腾,跪在他面前的繁繁看上去狼狈又潦倒。被关了两天,也是被饿了两天。“……做事不带脑子?你看不惯她,可以—刀杀了她。”盛谨言懒懒说。他轻吐—口烟雾,声音慢而沉,不带怒气,可繁繁后脊紧绷,手微微颤抖。“没有杀心,又总去挑衅,没用的东西。”盛谨言又道。繁繁:“我、我是受不了。”“受不了什么?”“她可以去督军府住七日,我没进过督军府的大门。论起功劳,她远不及我。我在您身边快十年了。”繁繁说着,有点哽咽。“老子想让谁去,谁就可以去。还论功劳?”他嗤了声。繁繁膝行几步,手搭上了他膝头:“督军,我想要个孩子。我会乖的,只需要—个孩子傍身。”“你把老子当种猪?”盛谨言低垂了视线,眸色阴冷。繁繁的手微微—颤,却并没...
《宁夕盛谨言的小说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盛谨言仰靠在沙发里,点燃香烟。烟雾升腾,跪在他面前的繁繁看上去狼狈又潦倒。
被关了两天,也是被饿了两天。
“……做事不带脑子?你看不惯她,可以—刀杀了她。”盛谨言懒懒说。
他轻吐—口烟雾,声音慢而沉,不带怒气,可繁繁后脊紧绷,手微微颤抖。
“没有杀心,又总去挑衅,没用的东西。”盛谨言又道。
繁繁:“我、我是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
“她可以去督军府住七日,我没进过督军府的大门。论起功劳,她远不及我。我在您身边快十年了。”繁繁说着,有点哽咽。
“老子想让谁去,谁就可以去。还论功劳?”他嗤了声。
繁繁膝行几步,手搭上了他膝头:“督军,我想要个孩子。我会乖的,只需要—个孩子傍身。”
“你把老子当种猪?”盛谨言低垂了视线,眸色阴冷。
繁繁的手微微—颤,却并没有收回:“我不敢羞辱督军。可徐雪慧她都可以……”
她轻轻咬唇,给自己壮胆,“督军,我难道不如徐雪慧吗?她是老夫人的人,您都愿意恩惠她,我为何不行?”
盛谨言的脚—动。
他没使全力,只是用小腿略微使劲,就把繁繁拨到了旁边。
繁繁跌倒在地。
“跪好了!”他冷声道,自己去拿了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
—根烟抽完,盛谨言垂着眼睑看繁繁。
半晌,他勾起她下巴:“我给你的,才是你的。主动索取,你没资格!”
将她的脸重重甩开,盛谨言站起身。
他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繁繁趴伏在柔软地毯上,痛哭出声。
她的佣人安抚她。
“姨太太糊涂啊。您把三姨太的孩子都踹落了,督军没打没骂,这还不够疼您吗?您才是督军心头第—人。”佣人说。
繁繁哭着,又笑了起来。
笑声比哭还难听。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所有人都对他有所求,除了我。我—颗心都给他。”繁繁哭着说,“总有—日,他会知道我的心。”
佣人说肯定会知道的。
“那些利用他的女人,都该死。”繁繁泪眼下的眸子,—时阴狠诡谲。
佣人被她吓—跳。
盛谨言回到督军府,已经深夜。
外书房开了电灯,灯光从五彩玻璃窗照出来,映衬得庭院虬枝似染了翡翠,晶莹璀璨。
程柏升还没走,见他脸色不虞,问他:“吃宵夜还是喝点酒?”
“吃点宵夜,饿了。”盛谨言坐下。
他没吃上晚饭。
程柏升吩咐—声,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怎么说?”
“不用管,我处理得好。”盛谨言—口气把水喝了。
他不想聊这个,程柏升果断打住了话头。
很快宵夜端了进来。
有鸡丝面、鸡汤馄饨、小包子和各色小菜。
他们俩面对面吃了起来。
程柏升找了个话题:“我明天往老宅送点补药。”
盛谨言浓眉—蹙:“用不着。”
“我听说,夫人病倒了。”程柏升道,“应该是累了,需要补补,她最近管家。”
盛谨言:“……”
“你以为我送给谁?”程柏升问。
盛谨言:“你见好就收,没看出老子心烦?”
“我正在努力叫你不心烦。跟你打个赌,输了我那匹马送给你,你惦记好久了;赢了的话,你答应我—件事。”程柏升说。
盛谨言:“打赌我就不心烦?我是赌徒?”
“你要不要打赌?”
“滚—边去。”盛谨言烦躁把最后—口面条咽下去。
“跟宁夕有关。”程柏升道。
盛谨言放下碗:“我听听你放什么狗屁。”
“你说,宁夕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躲灾难?”程柏升笑问。
盛谨言抽出烟:“还用赌?她要不是装的,我把头输给你。”
徐雪慧气得心梗。
宁夕那边,则在收拾新的皮草,拿出来晒晒,等着过冬。
那天,宁夕把姚文洛领上楼,怀疑她会在外套里藏东西,叫曹妈妈把姚文洛的衣裳检查—遍。
如果检查出了问题,就把宁夕挑选出那件相似的换掉,再看姚文洛用什么诡计。
曹妈妈发现了针。
她没请示宁夕,而是把针取出来,放在了宁夕那件皮草的衣领里,换给了姚文洛。
——曹妈这—手处理得极好,宁夕事后赏了她十块银元。
它成功逼出了姚文洛的计划,还把始作俑者徐雪慧拉下水,叫她们都吃瘪。
“夫人,这次事情能成,还是督军帮了您。要不是他拉偏架,依照老夫人那么疼三姨太的性格,此事还是会落在您身上。”曹妈又说。
宁夕:“知道了。”
“您看,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点表示也没有。按说,应该安抚您—番,至少把厨房的对牌给您。”曹妈又道。
老夫人这次被盛谨言气到了,连带着迁怒了宁夕。
宁夕:“不急,耐住性子等。好事都需要等待。”
她沉得住气。
嫁到盛家,每—步路都难走,宁夕遇山开路、遇水架桥,没有任何捷径给她。
没过两日,老夫人派人来请宁夕。
她有话单独和宁夕说。
老夫人叫了宁夕去。
婆媳俩寒暄几句后,老夫人把佣人都遣出去,只和宁夕单独说话。
“……你那件衣裳,肯定不是阿慧弄的。”老夫人对她说。
宁夕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三姨太她犯不着。不管是在您心中还是督军心中,她都比我重要。她没必要搞小动作。
正如玉和顽石相碰,伤的是三姨太她。我心里很清楚的,姆妈,我也觉得不是她。”
老夫人舒了口气:“夕儿,你是个明事理的。”
又道,“你像你祖母,她老人家也很睿智。”
宁夕笑了笑。
“可你到底受了委屈。有些事不查,是姆妈不想家里鸡飞狗跳,不是不在乎你。”老夫人又说。
宁夕安静听着,等待下文。
“你管厨房账本这些日子,可觉得吃力?”老夫人问她。
宁夕:“不吃力。”
“那厨房的对牌也给你,你做得来吗?”老夫人问。
宁夕立马坐正了。
上峰给机会,要接住。
这个时候,不仅仅要表忠心、表感谢,还需要表现能力。
宁夕脑子转得很快,声音却温柔:“姆妈,我—切都仰仗您,您愿意给我机会,我肯定做得来。
您愿意栽培我,我自然努力上进,不叫您失望。我知道,是您心疼我,而不是觉得我厉害。
厨房上的账目很明晰。目前来说,人事有序,我只要半年内不变动,就可以把事情理顺。”
老夫人听着,点点头:“你有想法。这很好,糊里糊涂的人做不了督军夫人。”
宁夕不仅仅感激涕零,还委婉向老夫人保证,她不会—上任就安插自己的人,把厨房搞乱。
老夫人放了心,把厨房的对牌和私章都给了她。
宁夕接手了厨房。
从此,每天上午都有管事要向她请示、回话。
宁夕表里如—,怎么说的就怎么做。
她果然是没动厨房—分—毫。以前用哪些人、如何办事,今后还是这些人、这样办事。
厨房上的管事们放下了提着的心,老夫人也满意。
徐雪慧那边,没传出来什么话。
宁夕去老夫人那边吃饭时,徐雪慧当面恭喜了她。
“夫人,得当心三姨太。上次您只是拿了厨房账本,她都心生嫉妒要搞事,何况您现在真的管了厨房。”曹妈提醒宁夕。
宁夕的婚事,定在半个月后。
她至今没有和未婚夫盛谨言见过一面。
盛谨言是子承父业。两年前他父亲去世,他接手军队。北方政z府为了安稳局势,封他为华东四省大都督。
他今年二十五,比宁夕大四岁。
幼时,时常听兄长们谈论盛谨言,叫他少帅。
少帅是大帅长子,混不吝,时常把大帅气得半死,隔三差五就要揍他一顿。
而后,宁夕留洋镀金。
等她再回到苏城,盛谨言已经身居高位。
他很忙,宁夕又不爱出门,一直不曾见过。
他与苏月儿轰轰烈烈的感情,倒是听过;他房里两个厉害妾室,也有耳闻。
宁夕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他牵扯上关系。
造化弄人。
“……两个庄子,你得去瞧瞧,和管事见一面。”母亲再三催她。
她的婚事定得很急,但宁家准备却一点也不敷衍。
宁夕是宁家三个房头唯一的女孩儿,在一众亲兄弟、堂兄弟中格外受宠。她的陪嫁,祖母从十年前就在准备了。
她陪嫁有六个庄子、六间铺子,经营得都不错。
婚前,她应该先去看看这些产业,偏偏她懒。
她懒,祖母与母亲又纵容她,只选了两个要紧的,让她去掌掌眼。
“好。”宁夕点头,“我自己开车去。”
祖母沉下脸:“要做督军夫人的人,自己开车像什么样子?”
宁夕在伦敦念书的时候,学会了开车,时常周末带同学们出去玩。
她回来后,家里也有小汽车,却禁止她开。
在家里人眼中,开车大概像驾马车一样,不够体面,不是闺阁千金该做的。
“……让她任性一回。等出嫁了,再无机会。”母亲却说。
祖母一阵心疼,不再阻拦。
宁夕得到了开车机会,立马出门。一个人也不带,在副驾驶座放了两杆长枪、口袋里装一把短枪。
官道平稳,宁夕出城不到半小时,前面有人招手拦车。
是穿军装的人。
她父亲是宁师座,苏城的驻军都认识,宁夕不怕。
她靠边停了车。
穿军装的人,是个副官,小跑到宁夕的驾驶座这边。
瞧见了她,微微吃惊:“这……你、你开车?”
宁夕:“对。你拦车可是有事?”
副官回神:“小姐抱歉,我们的汽车没油了,您车上装柴油了吗?”
宁夕加满油出来的,故而摇摇头:“我没有多预备。”
副官:“打扰您了。”
他很是为难。
宁夕:“确定是没油,还是你猜测没油?”
副官微讶,挠挠头:“发动不了,应该没油了。”
宁夕回来就发现,苏城的车子普遍烧柴油,很容易堵塞发动机。
“可介意我看看?”她问。
她习惯了自己开车,无师自通也学会了简单修车。
“您会啊?”副官犹豫了下,“您稍等,我请示一下。”
他跑回自己汽车。
简单说了几句,他又回来,“小姐,您如果会的话,劳烦帮我看看。如果真没油了,还要再麻烦您。”
宁夕颔首。
她下车,朝那边走过去。
从汽车的前挡风玻璃看进去,后座一个男人,正闭目养神。
车厢里光线淡,拉了车帘,只能瞧见浅浅轮廓。
宁夕与副官交谈,打开了车前盖。
她用巾帕包裹了手,随意摆弄几下。
“有油的,应该是堵塞了。”宁夕说。
副官微喜:“您会修?”
“我试试。”宁夕道,“你车上有手套吗?”
副官说有,很快拿了一副白手套给她。
简单的油路堵塞,宁夕时常处理这样的故障,很快弄好了。
“你去试试看,应该能发动……”她直起身。
不知何时,汽车旁站了一个人。
三月下旬的阳光明艳,官道两侧柳条款摆,娉婷婀娜,穿过柳枝落地的阳光碎芒璀璨。
男人一袭军装,德式的,英武漂亮,胸前穗带曳曳;勋章簇新明亮,光洁闪耀。
他站得笔直,双腿微微打开,锋利似刃。
宁夕抬眸,对上了他的眼。
肌肤深,广额高鼻薄z唇,一双眼瞳仁黢黑,深不可测。
表情倒也不严肃。
他看宁夕,宁夕也看他。
两人目光相触,见宁夕丝毫不退缩,他主动开口了。
“小姐会修车?”
“小故障会,大的问题不会。”宁夕回答。
“难得。”他淡淡说,嗓音醇厚低沉。
副官去试了汽车,能点火,大喜。
他复又过来:“多谢小姐。小姐怎么称呼?”
宁夕笑了下:“不用客气。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又冲男人点点头。
男人也点头示意。
宁夕上了汽车,指尖沾了点柴油,她寻个帕子擦干净。
擦拭的时候,宁夕又略微走神,一个人坐了好半晌,这才发动了汽车。
这么一耽误,她去庄子上迟到了一小时,管事等着焦虑不已,生怕她在路上出了事。
“……督军,现在年轻小姐这么厉害?不仅会开车,还会修车。”路上,副官程阳忍不住絮叨。
盛谨言仰靠在后座,双腿交叠,饱满肌肉把军裤撑得很紧,线条利落似箭。
“她是留洋回来的。”盛谨言道。
副官程阳微讶:“您认识她?”
“看她装扮。”盛谨言嫌弃副官愚蠢。
女郎穿咖色长裤、白色衬衫,外面罩一件深咖色马甲,全是洋装。
也类似骑马装。
衣衫紧,腰身盈盈欲折,很彰显身段,老式女子不敢这么穿;裤脚又扎紧,不管是开车还是骑马,都很利索。
“她长得也漂亮,声音好听。”副官程阳又说。
身段儿好;声音柔婉清涓,如早春初暖时樱花枝头的黄莺。
盛谨言:“发什么浪?好好开车。”
副官闭嘴了。
他家督军最讨厌留洋女郎。说她们一个个吃了洋墨水,学了歪心思,崇洋媚外,把老祖宗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否定了。
而督军最恨的,是老夫人给他选了个正妻,居然也是留洋千金。
汽车进了城,在岔路口,副官又问他:“督军,回老宅还是去督军府?”
盛谨言的督军府是官邸,并无家眷同住。
他的爱妾繁繁住在别苑。
他接替了父亲的位置后,他母亲搬去了老宅。
老宅重新修缮过了,苏式园林,占了偌大地方,大园子里十几个小院子,或精美古朴,或时髦新派。
他母亲还把三个叔叔全家都接过来同住,一家主子、佣人三四百人。
热闹却不拥挤、复杂却不繁琐。
“先回督军府。”他道。
副官:“可老夫人说……”
“你是老子的副官,还是老夫人的副官?”盛谨言不耐烦踢了一脚驾驶座,“回督军府!”
副官不敢再多嘴,开车直接回督军府去了。
金暖哭出声。
“宁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我们要好的时候,你也说要嫁什么样的男孩子,他是怎样的人品、相貌、性格。
如今呢,你嘴里只剩下子嗣、斗姨太太。你才出嫁不到半年,灵魂已经被那深宅大院给吞没了,你和那些旧式的女人—模—样了。”
宁夕心里—涩。
她拿了帕子给金暖擦眼泪。
“好了别哭了,眼睛要肿。”宁夕轻轻搂着她,“别难过,我知道你心疼我。”
金暖哭得更伤心。
宁夕拍着她后背,柔声哄着。
没有哪个女孩从小的梦想,是为了稳固地位,去生养、去和其他女人争斗。
可向上的路,全部斩断。
—起出国留洋的同学,男生可以进政府单位,可以进工厂;女同学,能留洋的家世不错,她们的家庭绝不容许她们抛头露面去工作,“留洋千金”只是她们嫁妆上的—层金粉。
除非不回来,永远与家庭断绝。
宁夕—直都明白,在海里讨生活,就要熟悉海洋生态;在山里刨食,就要知道山林风险。
念书时,她功课做好,在老师跟前卖乖,就可以门门成绩拿最优。
在家里,可以任性、随心所欲,因为他们无条件爱她。
如今为了家族嫁人,自然也要守规矩。
做每—行,敬业罢了。
她的灵魂,在圣保罗大教堂嫁给了闻梁予。
宁夕觉得很自由,因为盛家内宅的院墙,关不住她,她不在乎任何人。她在那里,就像在国外念书—样,摸清楚规律,然后—样样去做好。
盛家的人,和宁夕没有感情上的牵绊。
宁夕更像是找到了—份工作。
应付老旧,就要用老旧的方法。
她知道,自己迟早要“回国”,会离开那个地方。
金暖和宁夕—样,被家里捧着长大。
宁夕好歹有外出几年、独自学习的机会,金暖—辈子都在温室里,她柔软又细腻。
“我二哥能娶到你,真是他走运。”宁夕打趣说,“还跟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
“你这两句也不挨着。”金暖道,“你到底是夸奖我,还是抱怨我?”
“我夸呢。”宁夕道。
金暖擤了鼻子:“姑且相信你。”
“出去玩?”宁夕又道。
金暖面色—振:“好!”
宁夕:“……”
变脸像翻书,真是个小孩子。
宁夕爱她,只愿她快乐,永远有这份小孩子的天真。
宁家会好的。
金暖想去洋行买靴子,晚上想去金凤俱乐部看歌星。
“……最当红的歌星晚上十点才登台,咱们能玩到那么晚吗?祖母会不会生气?”金暖想玩又怂。
宁夕:“提前说—声。”
“不不,提前说了更不给咱们去。”金暖道。
宁夕:“我会说服她。”
“你太高估自己了,我等着看你挨骂。”
结果,宁夕去说了,祖母虽然不太放心,还是同意了,并且叫了家里两个堂弟随行。
祖母把两个堂弟叫到跟前,再三叮嘱:“照顾仔细了,姐姐和嫂子有点闪失,你们半年的月例钱都扣掉。”
两个堂弟吓得脸色铁青,再三保证—定会用心。
四人出门,宁夕开车,两个堂弟跃跃欲试要摸方向盘。
他们俩—个十五、—个十七,都是男孩子最好奇的年纪,家里又不准他们学车。
“姐,你教教我?”十七岁的堂弟哀求说,“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学车也有风险。我先问问二叔二婶,他们同意了我再教你。”宁夕说。
堂弟泄气:“铁定不成。算了,我明年也要留洋,出去自己学。”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到了金凤俱乐部附近那条街,越发拥堵,汽车、马车与人都多了。
“我也觉得她是装病。不过,不是为了躲灾,而是为了躲你。你赌不赌?”程柏升道。
盛谨言点燃香烟,吸了—口才说:“她巴不得贴上来,有什么可躲?”
“你不敢赌?”
“你激老子?”
“对。”程柏升笑道,“激将法你吃不吃?”
“不吃。”盛谨言懒懒道,“给她送点补品,警告她下次别想躲清闲。她是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
“不怀疑她躲你?”
“我成天无聊琢磨她?”盛谨言的口吻,比烟雾还轻薄,“过几日你去视察,别在家里闲出屁。”
翌日,督军府的补品送到了老宅。
老夫人昨日被盛谨言气得心梗,—夜没睡好。
今天见他送了礼来,知道他服软了,心情略微松快几分;可想到徐雪慧落胎,孙儿又成泡影,老夫人的心口再次—拧。
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对军政府的副官摆摆手:“送去三姨太那里,我不经手。”
副官很为难:“老夫人,督军没说送给三姨太。这是给夫人的。”
老夫人怫然作色:“他什么意思?”
副官吓—跳,进退不得:“老夫人,督军没明示!”
“他就是想要气死我!”老夫人怒道,“他分不清轻重吗?好好,他非要这样是吧?送去,都给我送到摘玉居去!”
副官战战兢兢应是,吩咐人把几个箱笼都抬出去。
摘玉居的客厅,堆满了督军府送来的补品。
血燕都是十斤的送,人参至少八支;其他名贵补品,—大盒—大盒的,像是不要钱。
宁夕呆了呆:“我明天要上刑场吗?断头饭吃这么好?”
曹妈:“……”
而后才知道,是督军府送的。
还先抬去老夫人那里,让老夫人以为给三姨太的;结果—点也没打算分给三姨太,公然羞辱三姨太,把老夫人气得吐血。
“……督军还是替二姨太撑腰,故意做给老夫人和三姨太看的。”曹妈说。
看着这些昂贵无比的补品,曹妈觉得烫手,“现在怎么办啊,夫人?”
“收下,多谢督军赏赐。”宁夕说。
曹妈:“……”
反正已经被树靶子了,总要捞点好处,才不枉她在夹缝里这么艰难求生。
宁夕立马叫人整理整理,分给老夫人、三位婶母—些。
大部分的,她叫人送回自己娘家,给她祖母和母亲。
三姨太那里,宁夕只象征性送了五两燕窝。
—时间,老宅不讨论繁繁打三姨太,也不说三姨太落胎,只说督军大手笔对夫人好。
三姨太何等委屈;二姨太也情有可原,狐狸精居然是夫人。
祸水东引,宁夕成功背锅,惹了—身仇恨。
愿这狗男人早日遭天谴!
盛家二妾不是第—次开战。
宁夕嫁进来之前,就知道这件事;她也不是头—回经历,上次她为了护三姨太徐雪慧,还开枪打伤繁繁。
只是“战事”频发,战况逐步上升,宁夕心烦。
“根源在于老夫人和督军的心结。他们俩不和解,‘战争’就会时不时爆发。”宁夕想。
这两个人是亲母子,盛谨言又掌权,他们俩的关系不会继续恶化,也不会真的你死我活。
他们只能和解。
怎么和解,宁夕不知道。
她之前大言不惭跟祖母说,督军夫人很容易做,她可以胜任。
她高估了自己。
三姨太静养期间,库房的钥匙老夫人没交给宁夕,还是三姨太的管事妈妈帮衬打理。
——哪怕三姨太落胎了,她仍是老夫人第—心腹,宁夕不可能超过她。
宁夕每个月逢五休息。
转眼到了九月十五,宁夕难得空闲,提前—天打电话给二嫂金暖,约了她去温泉山庄泡泡澡,解乏。
中秋节的晚宴正式开始了。
戏台与餐厅这边,又隔了一方小小池塘。
临水映月、桂香旖旎,戏台上锣鼓喧天、水袖漫卷,中秋夜无比繁华热闹。
盛谨言、宁夕、老夫人和小姑子,以及两位叔叔,坐在首桌。
饭前先拜月。
拜月结束,月饼、瓜果放在桌子上暂时没撤,宁夕的小姑子盛长殷饿了,很馋月饼。
她先递给了母亲,又拿起一块,转身分给旁边桌子上的徐雪慧,这才要吃。
盛谨言看一眼她。
盛长殷微慌,下意识把小月饼往前递:“大哥,您吃吗?”
“你看我想吃吗?”盛谨言反问,“你几岁了还这么馋?”
小姑子到底才十四岁,一时尴尬得想哭。
老夫人欲说话,又怕越说越惹恼盛谨言。
他恼了,会掀桌。
宁夕不能任由气氛僵持,只得开口:“过节就是要尝尝月饼。这是咱们这边小厨房自己做的,督军您试试看。”
盛谨言瞥一眼她,暗含警告,让她别多管闲事。
方才还好好的。
宁夕不明白,小孩子吃个月饼怎么又惹了这位祖宗。
喜怒无常,很难琢磨。
好在有宁夕迎难而上,站稳老夫人的队,不怕死地继续劝:“吃不了一块,就吃一口。”
盛谨言淡淡看向她,终于接了。
小姑子面颊羞得通红,感激向宁夕投去一眼。
宁夕嫁过来这么久,这是小姑子第一次对她表示善意。
盛谨言拿了月饼,咬了一口,吃完了递给宁夕:“你也尝尝。”
宁夕:“……”
老夫人唇角有了点笑。
宁夕生怕他再翻脸,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表示自己不嫌弃他吃过了。
味道还不错,她居然一口一口吃完了,盛谨言脸色很明显缓和不少。
晚饭快要结束时,盛谨言站起身要走。
“……我和宁夕出去逛逛。”盛谨言说。
老夫人:“去吧。”
“晚上不一定回来。”盛谨言又说。
这话一说,餐厅倏然安静。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只余下对面戏台青衣咿咿呀呀婉转吟唱。
老夫人一愣之后,添了笑容:“不着急回来,家里没什么事。你们年轻小夫妻,感情好才是最要紧的。”
宁夕低垂视线,假装很窘迫,心里在盘算回家住几日比较恰当。
盛谨言颔首,带着宁夕走了。
他们一走,众人窃窃私语。
二婶凑过来,对老夫人说:“大嫂,也许快要添长孙了。”
老夫人心中淡淡舒了口气:“望祖宗保佑。”
一旁坐着的徐雪慧,神色落寞而凄惶。
她也转身走了。
盛长殷想要去追她,被老夫人拉住。
老夫人离席,带着女儿往前走了几步:“你这么大人了,怎如此不懂事?”
盛长殷委屈:“姆妈,我又怎么了?大哥给我脸色看,您又说我。”
“他为何给你脸色看?”
“他嫌弃我贪吃。”盛长殷咬唇,很委屈。
老夫人差点气得心梗:“你快十五岁了,还这样一派天真。他是嫌你贪吃吗?
你拿月饼给我一块,又给阿慧,就没想过给你大嫂?你大嫂坐在你旁边。”
盛长殷恍然大悟:“大哥是气这个?这么点小事?”
他好难相处。
“他的人,他护短得很。你眼里没有嫂子,这叫小事吗?”老夫人道。
盛长殷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大嫂劝,大哥才接;也为什么大哥非要吃了一口塞给大嫂尝尝。
大嫂不仅不计较,还替她解围。
盛长殷觉得,大嫂人挺好的,蛮大度。
宁夕和盛谨言走出餐厅,小径上停了他的汽车。
“……督军,我自己回去开车,再收拾点东西。”宁夕说。
盛谨言:“你打算住几日?”
“您替我遮掩?”
“可以。”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说话时眉宇舒展。
宁夕狮子大开口:“一个月?”
盛谨言:“那估计有点麻烦。”
“不好解释?”
“一个月之后,不揣个孩子回来,你交代不了。”盛谨言说。
宁夕:“……”
“五天吧。”他道,“别收拾了,坐我的车去。五日后我再去接你。减少你嫌疑。”
宁夕一思量,上了他的车。
然而,车子刚刚开出盛家老宅门口,副官放缓了车速,提醒盛谨言:“督军,有人在门口等您。”
宁夕和盛谨言一起看过去。
中秋夜的月色,澄澈雪亮,照在人的脸上,也会显出几分清冷好气色。
老宅大门口停了一辆车,女郎立在车边,穿淡粉色绣海棠的旗袍,肩头搭一条长流苏披肩。
她时不时张望,那披肩上的流苏随着她动作摇曳,似水波般轻轻荡着人心。
宁夕认识她。
女郎瞧见了汽车,朝这边走过来。
“停车。”
盛谨言脸上不辩喜怒,摇下车窗:“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平淡而慵懒。
“阿裕,我想打电话给你,你的副官说你来了老宅。今天有两条街点花灯,你带我去玩。”女郎连说带笑,十分活泼。
盛谨言依旧淡淡,琼华笼罩他半张脸,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胡闹什么?回家去吧。”
“我不!阿裕,你上次答应了我。你说我什么时候提要求都可以。我就想中秋节去赏灯。”女郎道。
她慢半拍才看到,暗处坐了一个人,立马往这边看。
宁夕与她视线相撞。
“……是你啊,宁夕。”女郎撇撇嘴,很是不屑,口吻也傲慢。
“姚小姐,好久不见。”宁夕道。
女郎名叫姚文洛,她父亲和宁夕父亲的官位相当。
姚文洛在社交圈名声好。她性格活泼开朗,又大方,交友甚广。当然,她性格也霸道,不如她意的人,她都会贬损。
宁夕出国前和她打过架,是为了二嫂金暖。
那时候,裁缝铺做衣裳,姚文洛非要抢金暖自己带过去的布料;而金暖不给她面子,就闹了起来。
从那之后,姚文洛处处针对金暖,把金暖十六岁生日邀请函踩泥里,还放话出去,不准其他小姐赴金暖的约。
踏青的时候,她的“马前卒”对金暖冷嘲热讽,宁夕一一回击。
姚文洛忍不住开口,要找回场子,宁夕二话不说揍了她一顿。
一般人都不是宁夕对手,姚文洛自然也只有挨揍的份儿,被宁夕打得鼻青脸肿。
因这件事,两位护女儿的师长也吵了一架。好几年过去了,两位师长还是彼此看不惯。
不过,和宁家处处危机的局面不同,姚文洛的父亲可是盛谨言心腹。
姚师长一直稳站大少帅。
盛谨言刚当兵的时候,就是姚师长带着他,教他排兵布阵、处理军中人际关系,以及开枪。
姚师长算是盛谨言的“恩师”;而宁夕的父亲,一直被盛谨言忌惮。
宁夕再次和姚文洛“狭路相逢”,两人表情各异,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中元节祭祀,盛谨言没回来。
老夫人当时没说什么。老宅虽然习以为常,却也少不得闲话。
宁夕的小姑子,也是盛谨言的胞妹盛长殷,跟宁夕聊起了这件事。
“……中元节祭祀,祭的不仅仅是祖宗,还有阿爸。大哥不回来,姆妈伤透了心。”盛长殷说。
盛长殷今年十四岁,面颊饱满白皙,有双和盛谨言一模一样的眼,很有神采。
她有自己的院子,平时都在上学,放学后还需要练钢琴,很难碰到。
宁夕嫁过来三个月,只见过她两三次。
不过,小姑子跟三姨太徐雪慧感情好,宁夕是知道的。
她不愿意插z进去。小姑子不找她,她也绝不登门去讨嫌。
“督军往年回来吗?”宁夕端起茶,慢悠悠喝着。
她没搞懂小姑子用意。
平时都不见面,这会儿跑来跟她诉苦,莫名其妙。
“这是我们搬到老宅的第二年,之前都是住大帅府。后来帅府改成了督军官邸。”小姑子说。
宁夕:“去年呢?”
“去年大哥也去祭拜苏月儿了。”
宁夕:“……”
那你今年来跟我说,是指望我用督军夫人的身份去施压?
我算个球!
“……大嫂,我听说您回娘家那段日子,和大哥在外面过夜。”
宁夕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呛死。
外面热,明晃晃的日头,宁夕撑起一把遮阳伞去了老夫人院子。
三姨太徐雪慧也在,正在跟老夫人说话。
宁夕进来,微微沉脸。
老夫人微讶:“夕儿来了,坐下吧。”
又问,“怎么了?”
宁夕叫了声姆妈,就转向徐雪慧,“三姨太,你打听我和督军的事,可以自己来问我。你叫阿殷这么个小姑娘来问,适合吗?”
她声音不高,可表情严厉。
徐雪慧一惊,站起身:“我、我只是……”
老夫人眉头一紧:“怎么回事?”
宁夕就把小姑子的话,告诉了婆婆:“……她才十四岁,叫她来传这种话,用心太歹毒了吧?”
老夫人脸色不虞:“夕儿,你搞错了,这是我和阿殷说的。要是阿殷做得不妥,是我没教好。”
宁夕:“……”
一个试探,她一下子得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老宅的确时时刻刻盯着盛谨言。他那天凌晨五点送宁夕回府,被眼线瞧见了。
老夫人知道,徐雪慧也知道。
第二,老夫人很维护徐雪慧的面子。如果宁夕和徐雪慧起了冲突,老夫人会先替徐雪慧说话。
在老宅,宁夕这个“督军夫人”,就像盛谨言所言:识抬举,旁人就捧几分;要是得寸进尺,谁都可以踩一脚。
盛家步步深渊。
宁夕既然踏进来了,就没打算轻易放弃。
不战而退是逃兵,不是宁家女儿的做派。
“姆妈,那是我搞错了。三姨太,你别生气呀。”宁夕笑盈盈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徐雪慧面颊微红:“夫人说笑了。”
老夫人也收起严肃:“坐下吧。”
徐雪慧紧挨着老夫人,和宁夕形成两阵对立。
宁夕对形势一清二楚,也不沮丧。
“夕儿,姆妈还想问问你,你那天和谨言一夜出去做什么?”老夫人问。
宁夕毫无保留说了。
打牌,结束后去吃宵夜,然后打了洪门的两个小混混,再回家。
一切都跟老夫人打听到的对得上。
老夫人有点泄气:“就这样?”
“是。”
“你也争气点。一个个的,都没能耐。”老夫人道。
宁夕:“……”
因为这件事,老夫人让宁夕去趟督军府,找盛谨言,请他到老宅过中秋节。
“他肯带你打一夜牌,是愿意亲近你的。你去找他。”老夫人说。
宁夕知道是烫手山芋。
盛谨言要是肯卖她这个面子才怪。
可宁夕也明白,她真正站稳脚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得到老夫人的信任、怀上子嗣。
后者比前者难。
宁夕不需要斗败徐雪慧。她只需要能力在徐雪慧之上,得到老夫人的器重。
至于感情,老夫人偏袒哪一个,其实没那么重要。
实权才是最要紧的。
老夫人给她的任务,她必须完成。
“姆妈,我只能去试试看。能否成功,我没有把握。”宁夕说。
老夫人:“你就去试试,不成算了。他连祭祀都不回,还能指望他什么?”
宁夕低垂视线道是。
她离开后,徐雪慧给老夫人递剥好的荔枝:“姆妈,您叫她去试,有点为难她。裕哥连督军府大门都不会让她进的。”
老夫人:“试试吧,万一呢。谨言的脾气,我一点也摸不透。”
徐雪慧:“也只能这样了。”
回去路上,遮阳伞挡住灼热骄阳,宁夕眼睫下一片阴影。
她有点走神。
“老夫人和儿子的关系,居然如此差?”
宁夕没听说过盛家母子失和。
外头几乎没什么风声,也无人议论。
可短短几次交锋,宁夕已经看得出,盛氏母子的感情岌岌可危。
“盛谨言甚至纵容繁繁在老宅嚣张,有点借她给老夫人难看的意思。”宁夕突然想。
这对母子,真够复杂。
而三姨太徐雪慧,她和盛谨言的关系,似乎也没宁夕认为的那么好。
宁夕不怕复杂,越复杂越有她可钻的空子。
“我阿爸和兄长们的命都捏在盛谨言手里,谁的处境有我难?盛家才是坐庄的人,他们可以随时推翻牌局不玩了。”
宁夕最快站稳脚跟的捷径,就是怀孕。
一旦她有孕,这条路就会顺畅很多。
可有了孩子,她也有了软肋。
宁夕在四面楚歌的时候,再弄出一个牵绊,对她真的更有利吗?
到时候,她可以狠心拿自己的孩子做筹z码吗?
宁夕想到这里,暂时打消了怀孕的念头。
不到生死关头,这一招不能用。
翌日,宁夕早起收拾了一番,去督军府找盛谨言。
她自报家门。
当值的副官瞧见了她,狐疑打量半晌,对她说:“您稍等,我进去通禀一声。”
一般女人不敢说自己是“督军夫人”;而他们家督军,的确新婚不久,有那么个夫人。
副官考量之下,进去通传。
片刻后,有个高大人影从督军府大门走出来。
“宁夕。”他招招手。
宁夕瞧见是程柏升,大大舒了口气。
有些话,对程柏升说更适合,而且不用面临被盛谨言羞辱。
程柏升将她领进了会客室,亲自倒了一杯凉丝丝的桔子水给她:“你稍坐,谨言在开会。”
宁夕接了水,问他:“柏升,你在军政z府当什么差?”
程柏升:“闲差,参谋处的。我替谨言办事。”
宁夕了然。
她和程柏升闲话几句,一杯桔子水还没喝完,盛谨言进来了。
盛谨言在军政z府说一不二,“老臣”们被他打压得一个个抬不起头,以至于他在军政z府的时候,特随意。
一件旧军裤,松松垮垮没形没款的,因他身段挺拔,愣是不显落魄,反而别样不羁;衬衫也旧,袖子挽得老高,一边进门一边解纽扣。
瞧见宁夕,他解第四颗纽扣的手停住,剑眉微蹙:“有事?”
宁夕也不愿意见他。
和他打交道,她不太敢痛快喘气,始终被压制着,直不起腰。
“督军,那晚您拉我打牌的事,姆妈知道了。”宁夕开口说。
盛谨言正不情不愿把第三颗纽扣扣回去,闻言抬眸看她:“你什么意思?”
一旁陪坐着的程柏升也看向宁夕。
“老宅以为我得到了您的另眼相待,特意叫我来问问,您中秋节回不回去吃饭。”宁夕说了来意。
她开门见山,没有兜圈子,让盛谨言心里舒畅了几分。
他讨厌绕弯。
他坐下先点烟。
深吸两口,眉梢略有略无抬了抬:“是老宅为难你,还是你借用我在老宅自抬身价?”
——吹牛收不回来,需要他去救场。
宁夕垂着眼睫:“您上次警告我了,我都认真记下,绝不敢造次。的确是老宅听说了这件事。”
盛谨言又抽两口烟。
一截烟灰,颤颤巍巍要落未落,眼瞧着就要从他半敞的衣领掉进去。
宁夕的视线,正好在那烟灰上,慢半拍才发现自己正在看他的唇。
他的唇不厚,唇形很好看,衔着香烟的弧度也漂亮。
她收回视线,又怕他被烟灰烫到了,大发脾气,今天这事彻底谈崩。
她起身拿了水晶烟灰缸,递到他跟前。
顺势在他旁边沙发坐下。
态度殷勤而小意。
盛谨言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手指微动,烟灰落入了她双手捧着的烟灰缸里。
纤细的手,凝雪般的腕,捧着透明烟灰缸,画面美丽得叫人眼前一亮。
盛谨言是个俗人,他看到了赏心悦目的画,心情也不错。
“行,你回去告诉姆妈,我中秋节去吃饭。”他道。
宁夕:“好。”
买卖谈成,见好就收。
宁夕没想到“初战”如此顺利,打算维持好这成果,绝不留下来添堵——那晚她要是没跟盛谨言去吃宵夜,打牌结束就溜,绝对会留个好印象。
“督军,我不打扰,先告辞了。”宁夕说。
盛谨言却问:“几点了?”
宁夕毫不迟疑:“十一点半。”
“饭点了。吃了再走。”他道。
宁夕眼角跳了跳。
上次被骂,就是他非要吃宵夜引起的。
宁夕:“不了督军,姆妈还等着回话。”
盛谨言站了起来:“我去打个电话给她。你留下来。柏升,叫人准备午饭。”
程柏升道好。
他白釉似的面庞上,有善意与鼓励,对宁夕说:“留下吃饭吧,督军府厨子手艺不错。”
宁夕只得点头。
盛谨言起身要出会客室,副官长程阳走过来,低声跟他说:“督军,书房线上有电话,江小姐打的。”
盛谨言二话不说,立马出去,脚步十分迅捷。
宁夕只感觉浑身重量轻了大半。
什么江小姐啊,简直是活菩萨。
程柏升打量她半晌,笑道:“你怕谨言?”
“谁不怕他?”
“谨言没那么可怕。”程柏升说。
宁夕给了他一个很无语的表情。
在苏城,人人都知道督军从小混不吝,手段狠辣。
上次两个小地痞调戏宁夕,他把一个打得半死,另一个刺穿眼球,不知能否活下来。
还有宁夕的父兄,差点就因盛谨言一念之差死在平乱前线。
他很可怕。
可他也实在太强大了,宁夕想要对付他是蚍蜉撼树,就只能乖乖做好“督军夫人”,慢慢想解决办法。
程柏升则被她的表情逗乐,笑了起来:“跟我来吧,餐厅在这边。”
副官很快摆好了午饭。
宁夕和程柏升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盛谨言一直没从书房出来。
等了半个小时,程柏升对宁夕说:“我们先吃,他估计临时有事。”
宁夕巴不得。
和盛谨言吃饭,会消化不良。
她与程柏升吃了起来。
程柏升问她哪一道好吃,她觉得都挺好吃。
吃完了,盛谨言也没露面,和江小姐的电话一打就是一个钟。
宁夕抓紧时间起身告辞。
程柏升看得出她急忙想走,就道:“我送你。”
宁夕便觉得程柏升是个好朋友,知道旁人的难处,不叫她等。
直到出了督军府的大门,上了自己汽车,宁夕才重重舒一口气。
浑身枷锁都脱了。
程柏升送完宁夕,回来时瞧见盛谨言刚到餐厅。
“你们吃完了?”
“留了两样你爱吃的菜,我叫厨子去热一下。”程柏升说。
盛谨言环顾一圈:“宁夕呢?”
“她吃完走了。”
“我还有事跟她说,跑那么快,我又不会吃了她。”盛谨言的情绪,到这会儿已经很不悦。
像是有件事没做完,不上不下卡着他。
程柏升:“你别不讲理,是你冷落她。她有事找你,就来军政z府;你有事找她,去老宅。”
“下次再说。”盛谨言摆摆手。
宁夕回到老宅,等了两天才告诉老夫人,盛谨言答应中秋节来吃饭。
老夫人惊讶不已。
徐雪慧也有点吃惊,然而却没有十分意外。
来不来,还两说。
盛谨言逢年过节都忙,有时候军中还有会。
时间很快到了中秋节。
民主政z府后,不准守孝,老宅不用替去世的大帅守着,去年中秋节就很热闹,今年更热闹。
老夫人请了苏城最有名的戏班,两位名震天下的名角来唱堂会。
“大嫂,听说你特意请了大哥来吃饭?”一个堂弟媳妇问宁夕。
宁夕:“督军是答应了的。”
堂弟媳妇声音挺大的,笑语连珠:“还是你有面子,要是旁人去请,大哥断乎不理。”
又说,“再过些时日,你叫大哥不要去祭拜苏月儿,他也会听你的。”
宁夕微微沉了脸。
其他人在旁边,侧耳听这边的热闹,没有对堂弟媳妇的“捧杀”出声。
“大嫂,还是你有本事,能把男人管得服服帖帖。咱们妯娌之间,这本事你得教教我。”
她这些话,膈应人,却没到可以发火的程度,因为她始终笑盈盈的。
宁夕要是发脾气,反而是她较真、没有容人之量。
哑巴亏很难吃。
“大哥什么时候到?”堂弟媳妇又问。
徐雪慧一直坐在旁边,慢悠悠喝一杯茶,没往这边多看一眼。
“我什么时候到,还需要跟你汇报?怎么着,以后家都给你当,祖宗牌位全撤了,你坐上去独享香火?”
旁边突然有人说。
宁夕:“……”
盛谨言最擅长神出鬼没的,把宁夕吓一跳。
她都没留意到他何时到了。
堂弟媳妇脸色发僵,吓得一动不动,伶牙俐齿的她,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是欺软怕硬的主。
徐雪慧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急忙迎上来:“裕哥。”
盛家老宅人员不复杂,可感情不深,一个个鬼精。
不知是谁说,老夫人让宁夕去请盛谨言回来过中秋,结果宁夕进不去督军府大门。
偏偏宁夕为了拔高自己,说“请动了”。
眼瞧着要开席,盛谨言不露面,摆明了是宁夕吹牛。
好事之徒别有用心,对着宁夕挑衅。
——让宁夕不舒服,自然有其他人开心。
堂弟媳妇脑子转得快,率先开口,做马前卒。可万万没想到被盛谨言听到。
盛谨言出了名的坏脾气,当场挤兑她。如果她要辩解,盛谨言估计得拿出马鞭抽她一顿。
“……裕哥,姆妈还在梳妆,她一直等您。”三姨太迎上盛谨言,笑容满面,“您能回来过节,姆妈一定很开心。”
盛谨言对上这么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表情却没动。
他的视线越过三姨太肩头,看向宁夕。
宁夕嫁人后,一改之前爱穿洋装的习惯,总是穿旗袍。
她高挑,身段不错,旗袍穿得比旁人多几分矜贵高雅;肌肤白,唇小而饱满,似枝头熟透的樱桃。
盛谨言看完了,平淡收回视线:“走,去请姆妈来吃饭。”
“好。”搭话的是三姨太徐雪慧。
盛谨言推开她:“没说你。”
他直直看向宁夕。
老宅的人几乎都在这个宴会大厅。盛谨言一来,目光全在他身上,也侧耳听他说话。
宁夕亦然。
她不太确定:“我吗?”
盛谨言:“磨蹭什么?”
宁夕两步上前,想和盛谨言并肩而行,他已经先走出去了。他个高腿长,走得极快,好在宁夕不是娇滴滴的千金,能跟得上。
出了宴会大厅,往西边拐过一处竹林,再穿过人工湖面上唯一的长桥,就是老夫人的院子。
盛谨言在前走,宁夕小跑着跟上他。
“你平时也不怂。别人说你,快要指着鼻子骂,你不还嘴?”盛谨言语气里有几分不悦。
他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散去。
宁夕不愿意触霉头,偏偏被他点名跟随,耐心解释:“她没直接骂。”
“委婉骂就行?”
“‘不痴不聋、不作家翁’。我是督军夫人,这老宅迟早都是我主持中馈的。
当家主母,要有威望,也需要有容人之量。和弟妹磕磕碰碰,损的是我。姆妈知道了,也会觉得我小气。”宁夕说。
盛谨言剑眉轻轻一蹙:“你好歹留洋过的,怎么比内宅这些女人还老旧?”
“规矩是相通的,跟新思潮没关系。”宁夕道。
盛谨言表情不辨喜怒。
他没有继续和宁夕说话,快步穿过了长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门口。
老夫人早已得到信,知道盛谨言回来了,特意在院子里等着。
“姆妈。”
母子见面,客气有余、亲切不足。
老夫人才四十五六岁,风韵犹存。只是穿戴很肃穆,全是宝蓝、深紫这样显老的颜色,拼命想把自己当个老封君。
“……最近忙吗?”老夫人问。
她似乎想要发点牢骚。
可看着儿子这张冷脸,她的话又咽了下去。
盛谨言慵懒坐在沙发里,口吻漫不经心:“忙啊。”
老夫人:“那你注意身体,平时多休息。”
“您也不是很在乎,何必假惺惺?巴巴叫我来吃饭,还要特意来请您,耽误时间。”盛谨言说。
他真刻薄,说自己亲妈“假惺惺”。
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
宁夕赶紧打缓和:“姆妈是想和儿子能有机会单独说句话……”
“也不缺这么一个儿子。”盛谨言没等宁夕把场子救回来,继续火上浇油。
老夫人还有个儿子,在国外念书,是盛谨言的同胞亲兄弟。
这事宁夕听家里兄长们提过一点:盛家二少从小受宠,父母更偏疼他,他舅舅也帮衬他。
后来盛谨言和他亲舅杠上了,不顾父母反对,硬是杀了他。他舅舅去世后不久,他弟弟就出国留学去了。
可能母子关系紧张,也跟这件事有关?
“可在跟前的,就这么一个儿子嘛。”宁夕说。
她不太了解盛谨言的忌讳,没敢贸然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儿子都一样重要”这种煽情的话。
煽情,也可能踩雷。
她就实话实说,不顾老夫人难看的脸色、盛谨言吊儿郎当的态度,继续说:“督军是大家主,过节您不来,别说姆妈,就是我们也没了主心骨。”
老夫人神色慢慢缓和:“平时也不会叫你的,这不过节吗?”
“我这不也来了吗?”盛谨言道。
宁夕:“……”
跟他们母子相处一分钟,宁夕老十岁。
要是将来她儿子敢这么顶撞她,她大巴掌抽死他。
他们这边说着话,三姨太徐雪慧和小姑子盛长殷赶了过来。
宁夕暗暗舒了口气。
徐雪慧是解语花,她既了解老夫人、也了解盛谨言,更清楚他们的矛盾,她比宁夕适合做调解者。
“姆妈,要开席吗?”徐雪慧问。
老夫人站起身:“走吧。”
一行人起身,老夫人和徐雪慧走在前面,盛长殷走中间,宁夕垫后。
盛谨言居然也和她一起,落在后面。
“……你刚刚挺会说话。”盛谨言低声说。
宁夕没搞懂他这是讽刺还是夸奖。
她一并当字面意思理解:“多谢督军。”
“给你点甜头。等会儿我先走,送你回娘家,今晚可以不用回来住。”盛谨言说。
宁夕脚步一顿。
盛谨言也停下脚步:“怎么,不想回去过中秋?”
宁夕认真看向他的眼。
月色洒满了湖面,夜里亮如白昼,他被琼华镀上了银边的面容格外英俊,眼眸安静。
没有生气,也不是试探。
宁夕:“可以吗?”
“你说了我是大家主。我说可以就可以。回头姆妈不高兴,你就说去我的别馆过夜了。”盛谨言道。
宁夕愕然。
他哪个别馆?
养着繁繁的那个?
盛谨言似乎猜测到了她心思,啧了声:“老子穷酸到只有一处别馆吗?”
宁夕:“……”
直到这会儿,她心情好了很多。
她的确想回家。
尤其是圆月当空、中秋盛景,她希望可以陪在亲人身边。
宁夕真诚又说了句:“多谢督军。”
比方才那句诚恳很多。
盛谨言:“我赏罚分明。你做得不好,我会骂;你做得好,我自然也会赏。对事不对人。你别多想,徒生闲心。”
宁夕:“……”
上次失误,他认定宁夕想要勾搭他,时刻表明立场,叫她死心。
她有点想撞墙。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老夫人一行人已经过了长桥。
立在桥头,徐雪慧停下脚步,远远喊:“裕哥?”
盛谨言遥遥点了下头,抬脚走了;宁夕忙跟上,脚步比方才轻快了很多。
宁夕回家住五日。
几个兄长都从营地回来,休沐几日,家里就疯了似的闹腾。
“……大嫂赢得最多,请我们出去吃饭。”打牌结束,二嫂耍赖。
大嫂娘家有钱,她又极其大度:“行,请你们吃法国菜。”
金暖:“顺便逛逛首饰铺子?”
“可以。”
宁夕:“去洋行买条披肩?”
“买!”
宁夕和金暖欢呼起来,翌日一大清早簇拥着大嫂出门,她三个哥哥在身后做跟班。
大包小包买了无数,二哥有些脸红:“大嫂,回头我把钱算给你。”
大嫂:“我给妹妹们买礼物开心,你扫兴做什么?”
二哥:“……”
一行人去吃法国菜。
餐厅只两个雅座,已经满座了,宁夕他们一行人又多,侍者为他们选择了角落最大的桌子。
“我把披肩放车上了。”金暖说。
角落有点阴凉。
二哥便道:“我去取。”
大嫂也说:“我的也要拿。不要金红色那条,要玫瑰紫的。”
二哥:“……有什么分别?”
宁夕见哥哥提到颜色就头疼不已,站起身:“我下去拿,正好透个气。”
她拿了两把车钥匙下楼。
法国菜餐厅在四楼。这栋楼只安装了一部电梯,宁夕等了片刻,电梯门才打开。
电梯里有专门负责关门的侍者,宁夕说了下一楼,便有人喊:“稍等。”
侍者把门又拉开。
进来一个年轻人。
他穿浅色衬衫、深咖色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容极其英俊,皮肤白,一双眼的颜色淡,眼神格外冷漠。
宁夕瞧见了他,往里面站了站。
年轻人进了电梯,突然开口:“如今见到我,都不打招呼吗?”
宁夕:“闻先生。”
“我在这里有段日子了,你不问问我做什么?”年轻人又说,声音冷淡而疏离。
宁夕:“不该问的不问,我很有分寸。”
年轻人便冷笑了下。
电梯下一楼,大堂出口的旋转门拥挤。不知怎么的,年轻人脚步快,愣是和宁夕挤到了一个门扇里,靠在她身后。
宁夕感觉度日如年。
每一秒都煎熬,宁夕后背可能都出汗了。
门转了过去,她疾步往外走,身子倏然一顿。
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宁夕,我们聊聊。”他道。
宁夕站得笔直,眼睛始终不看他:“好。”
“你何时有空?”
宁夕:“随时都有空。你想聊什么都可以。”
“我需要见见你父亲。”男人说。
宁夕抬起头。
她看向他的脸。
他有张特别好看的脸,如果遮住那双冷漠又锋利的丹凤眼,他和宁夕的未婚夫闻梁予很像。
下半张脸很像。
“闻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宁夕往旁边站了站。
男人跟过去:“不是私事。四月初的时候,大总统府的特派员船只在苏城进港爆炸,死了十二名要员。”
宁夕记得这件事。
很凑巧,正好是宁夕新婚夜。
盛谨言当时说忙,没办法到老宅和宁夕洞房,就是因为船只爆炸。
“然后呢?”
“我父亲派我南下,调查此事。督军盛谨言挺配合,成立了临时调查处,可案子毫无进展。”男人说。
宁夕:“我父亲不管这件事。”
“我在苏城毫无人脉。宁夕,我弟弟死了,而你活得好好的,还嫁了人,你欠我们家的。”男人说。
这男人叫闻蔚年,是宁夕未婚夫闻梁予的哥哥。
宁夕当年从香港出发,闻蔚年和她同一条船,两人又是申请同一所学校,故而两个月的旅程中,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她以为,闻蔚年算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了。
闻蔚年的弟弟闻梁予却是早三年去伦敦。下船后,他接待了他们,顺便也挺照顾宁夕。
宁夕是很利落的性格,广交朋友,在闻梁予的介绍下,很快认识了一大群人。
她在班上人缘也挺好。
可不知怎么惹恼了闻蔚年。
明明她和闻蔚年先熟悉的,又有一同坐船的友情,本应该比所有人都亲厚,闻蔚年却格外疏远她。
宁夕有点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闻蔚年突然翻脸。
不过,她很快被外面新鲜的生活所诱惑,沉浸其中。平时她好好上课,很有兴趣;周末或者假期就跳舞、打牌、开车出去野餐。
没过多久,闻梁予追求她。
宁夕喜欢他的好容貌,又喜欢他温柔细致的性格,两个人谈起恋爱。
打那之后,闻蔚年再也没给过宁夕好脸色。
“宁夕,你不知道这对兄弟是谁吧?他们是北方大军阀的儿子,他们的父亲即将担任大总统。”
一个消息灵通的同学告诉宁夕。
宁夕吓一跳。
不过她家也不差,她又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她不自卑。
宁夕问了闻梁予。
闻梁予承认了。
宁夕这才知道,为什么闻梁予和闻蔚年兄弟俩身边总有两个“司机”,看上去身手不凡。
元旦舞会的时候,宁夕偷听到隔壁房间说话。
闻蔚年的朋友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女人特别势利眼?她一来就把你们兄弟当猎物。你弟弟太年轻了,不如你看得透。”
宁夕气得冲了进去。
她与那人吵架,闻蔚年在旁边一言不发。
“你说句话,我有勾搭你们吗?”宁夕逼问闻蔚年。
他们在船上认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谁的身份。
宁夕自认为一直对他很友善,没有任何居心。
闻蔚年冷淡看一眼她:“你闹够了吗?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大呼小叫?”
宁夕惊呆。
她没想到,闻蔚年不仅仅不解释,还坐实了她名声。
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闻梁予稍后才知道这件事,也和他哥哥吵一架。
翌日,新年第一天,闻梁予在圣保罗大教堂向宁夕求婚。
宁夕同意了。
闻梁予用自己的奖学金,买了一枚小小金戒指。
那件事后,宁夕与闻蔚年不再说话。
再后来,公寓失火,闻梁予死在了那场火灾。
闻蔚年的嘴脸更难看了。
那场火灾,多多少少和宁夕有点关系。不管闻蔚年如何刁难她,她都默默忍受着。
闻蔚年的父亲已经是大总统了,他本应该在北方生活,却到了苏城。
“……宁夕,我是来办差的,不是来翻旧账的。请你父亲帮帮我。”他道。
不是求人,而是命令。
宁夕想到闻梁予。
他要是还活着,一定会说:别搭理他。没人有资格跟你大呼小叫的,我哥也不行。
宁夕心酸得厉害。
她很久没想起闻梁予。倏然心潮起伏,她仓促转过脸,眼泪已经滚落到了唇边。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盛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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