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丹蔻唤珏的其他类型小说《恶贯满盈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小白不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恶地甩了甩手「夫人,这贱婢死了。」夫人抱起小世子逗弄「丢乱葬岗吧。」将死的时候,往日的这一切都走马观花般在我脑海中闪过。回顾我这一生,幼年时尚天真无忧。年少与赵匡济相识,青梅竹马。赵匡济,取自独抱匡济器,能怀真隐心。这是个心怀天下的名字,一如他的人。若是没有这战乱,没有侯府,我们现在.......也许已经成亲了吧。幼时,我喜欢爬上院子里的杏树,他则在下边念书。听着他念「我此生定要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坐在树上,双腿悠悠地来回轻晃,随手从旁边揪了颗杏子啃,含糊应道「嗯嗯。」「赵哥哥,我相信你。」眉眼弯弯,我朝他竖起大拇指「你肯定是最棒的!」听到我的话,他眼中亮起星光,倚树坐下就那么陪着我读起书来,直...
《恶贯满盈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恶地甩了甩手「夫人,这贱婢死了。」
夫人抱起小世子逗弄「丢乱葬岗吧。」
将死的时候,往日的这一切都走马观花般在我脑海中闪过。
回顾我这一生,幼年时尚天真无忧。
年少与赵匡济相识,青梅竹马。
赵匡济,取自独抱匡济器,能怀真隐心。
这是个心怀天下的名字,一如他的人。
若是没有这战乱,没有侯府,我们现在.......
也许已经成亲了吧。
幼时,我喜欢爬上院子里的杏树,他则在下边念书。
听着他念「我此生定要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坐在树上,双腿悠悠地来回轻晃,
随手从旁边揪了颗杏子啃,含糊应道「嗯嗯。」
「赵哥哥,我相信你。」
眉眼弯弯,我朝他竖起大拇指「你肯定是最棒的!」
听到我的话,他眼中亮起星光,
倚树坐下就那么陪着我读起书来,直至日暮。
「哎。」赵匡济捡起砸落在头上的小东西——
是颗饱满圆润的杏子。
他看向我。
我说「你该回家啦。」
临走前,他突然回头唤我「珏娘。」
?我疑惑望去。
他晃晃手里的杏子「信物我收下了。」
少年笑起来如朗月入怀「待我金榜题名,就应约去你家提亲!」
我瞪大了眼,羞道「什么信物?谁说要嫁给你了?!」
........
这一切结束在十四岁那年,我三两银子把自己卖入侯府,
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也没见过任何亲人。
阿爹,阿娘,甚至阿弟,一个都没有。
此三年,我一个人被困在高的侯府中,绝望挣扎。
我被逼落胎,
看着自己刚生出来的女儿被生生溺死。
直到十八岁诞辰那天,终于生下了儿子,偿还清了这三两。
子我,而是侯府的侍卫了!」
阿爹僵在原地剧烈地喘息、挣扎。
一片寂静中,
屋内重重的喘息、小小的啜泣、以及「阿姐,阿姐。」的微弱叫喊震耳欲聋。
那是在茅草堆上艰难喘息的阿娘和墙角干瘪瘦小的幼弟面对灰败未来,无助的渴望。
我自嘲地笑笑,平静的追了出去。
阿爹脸涨地通红「珏娘......」
我捏了捏他的衣角,给他找了个台阶「阿爹,阿弟要乡试了,需要盘缠。」
我笑笑「等小世子出生,您和阿弟戴着红花来接我。」
阿爹陡然静默下来,
半晌,
他侧过身子,开了门。
在这个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年代,
阿爹空有秀才之名,难以供养一家子。
他碌碌无为一生,最终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幼子,
着红袍,帽插宫花,他的夙愿。
他不住地想——
万一呢?万一幼子天赋异禀,能金榜题名呢?
永正七年,我十四岁,
三两银子,将自己卖进了侯府。
初见主母,我跪在地上,低着头。
一点也不敢去看高坐台上的那个天潢贵胄的女人。
猩红的丹蔻挑起了我的下巴,主母左右端详了我半晌「听说,你名唤珏?」
她嗤笑「你也配?」
「以后,你就叫小草。」
她意有所指「任人践踏的小草。」
最后,笑道「胚子不错,就是瘦了点。」
「侯爷喜欢丰腴的,再养养吧。」
这一养就是一年。
随着我逐渐出落,我能察觉到侯爷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那是一种,黏腻的,让人心底发寒的目光。
在一个不知名的日头里,
侯爷突然一把将我推倒到了一旁的花花草草里,急色地对我上下其手。
那天,凌乱而痛苦。
我有些空白地想——
原来,这花开的这么娇艳。
是因为用少女的处子血浇灌的啊!
十五到十七岁间我有孕过两次,
初为人母,我忐忑而又不安。
直到大夫把完脉说,是个女胎。
主母凉凉的眼神落在我的肚子上「那就打掉吧。」
一声令下,仆人便三两按住我的四肢。
我顿时呆住,不住摇头挣扎,向高坐的主母乞求「不,不要,不要!」
却只看到她尖锐的下颌。
仆人举起准备好的棍子,一下下砸向我的腹部。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初时只觉得有些疼,后来......
后来疼的撕心裂肺,两股冰凉从我腿间蜿蜒而下——是血。
冰凉而陌生。
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我晕了过去。
直到又又又一次有孕,
我被按在椅子上颤抖着身子,死死盯着大夫。
头顶那根用丝线悬着的刀,只要他的一句话就会随时落下。
直到他摩挲着胡子,慢慢说出那句「恭喜夫人,是个男胎。」
紧绷的身子瞬间无力瘫软倒下,泪一滴滴砸落而不自知。
终于,
终于是男胎了啊!
「小草,用力啊!」
「用力!」
刺耳的尖叫撕裂回忆,将我从中拉扯了出来。
怔愣半晌,
身下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回想起了自己这是在哪。
哦,我这是在还我那三两银子的债。
我听见大夫苍老的声音「夫人,这婢子难产,小世子与她恐只能保......」
大夫欲言又止,主母眼神轻轻一扫,
大夫顿时意会,吩咐一旁的丫鬟婆子道「全力保小世子!」
随着一声啼哭,众人围着新出生的小世子「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喜得小世子!」
我望着那一片喜气洋洋,躺在冰冷的血污中。
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一点
落魄的爹,重病的娘,读书的弟,
为此,十四岁,三两银子,
我把自己卖进了侯府,替主母孕育小世子。
主母只要小世子,
三年间,我逼落胎两次。
生生看着自己刚生出来的女儿被溺死一次。
直至我十八岁诞辰那天,我终于诞下了小世子。
也是在同一天,
一卷草席,乱葬岗,成了我最后的归宿。
再睁眼,我却看见那个曾经高高在上,
命人将刚生产完的我生生捂死的主母,正低眉顺眼给我奉茶「祖母。」
.......
大夫说,
我多次堕胎,又体弱多病,将来生产时会异常艰难。
果不其然,生的时候,
我生生将满窗天光熬成了一室夜色,也没能将小世子生出来。
是的,小世子。
一个将从我这个低贱的婢子肚子里爬出来的小世子。
侯府需要一个世子,但主母幼时伤了身子骨,无法有孕。
人牙子找上了我们家。
我爹是落魄的秀才,在侯府谋了个账房的差事。
主母挑挑拣拣选中了我,让我去替她孕育小世子。
据说,她原话是这样的「她爹能有个秀才名,想来祖上也是有两分才气的。」
「小世子从她肚子里出来,也不至于太蠢笨。」
「就她吧。」
后来我才知道,主母的话还未尽,
还有两句。
她笑如花般艳丽,却暗藏剧毒「只是个秀才,才闹不出事。」
「女儿也不至太聪明,这种才好拿捏。」
但任那人牙子吹的天花乱坠,我爹也不为所动。
末了,还一扫帚将人给扫了出去「我再落魄,也不可能将女儿卖去任那些高门取乐!」
人牙子扒着门「能有幸诞育小世子,那是何等的荣耀?!」
「林账房,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次,来的可不就是老婆
这一切即将结束,我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然后,也是在这一天,在主母轻飘飘的一句话下,
希望破灭。
一卷草席,乱葬岗,
成了我最后的归宿。
可明明,明明当初入府时,
只说用这三两,买我为侯府诞下小世子,
最后,她却把我的命也夺了去!
我心不甘!
不甘这吃人的世道,不甘这卑贱的命,不甘枉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不甘那再也回不去的家,和.......
那再也见不到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怨恨不甘,让我再次睁开了眼睛。
只是.......我不再是我。
面前的手爬满岁月的沟壑。
身下的床是黄花梨,盖着的绸是蜀锦。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诉说着这具身体的身份——
侯府的老夫人。
比我前世所仰望的侯爷和主母还要顶顶尊贵的人。
说来可笑,
低贱的小草一朝丧命,竟然翻身做了人上人,
成为了侯府的老太君。
「祖母。」
而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从未正眼瞧过我;
三年间给我带来无尽痛苦;
在我诞下孩子,从鬼门关爬回来,满心回家的希望时,用轻飘飘一句话夺走我性命的主母,
此时,正低眉顺眼给我奉茶「祖母。」
「祖母,您消消气。」
落魄的爹,重病的娘,读书的弟,
为此,十四岁,三两银子,我把自己卖进了侯府,替主母孕育小世子。
主母只要小世子,三年间,我逼落胎两次。
生生看着自己刚生出来的女儿被溺死一次。
直至我十八岁诞辰那天,我终于诞下了小世子。
也是在同一天,一卷草席,乱葬岗,成了我最后的归宿。
再睁眼,我却看见那个曾经高高在上,
命人将刚生产完的我生生捂死的主母,正低眉顺眼给我奉茶「祖母。」
.......大夫说,我多次堕胎,又体弱多病,将来生产时会异常艰难。
果不其然,生的时候,我生生将满窗天光熬成了一室夜色,也没能将小世子生出来。
是的,小世子。
一个将从我这个低贱的婢子肚子里爬出来的小世子。
侯府需要一个世子,但主母幼时伤了身子骨,无法有孕。
人牙子找上了我们家。
我爹是落魄的秀才,在侯府谋了个账房的差事。
主母挑挑拣拣选中了我,让我去替她孕育小世子。
据说,她原话是这样的「她爹能有个秀才名,想来祖上也是有两分才气的。」
「小世子从她肚子里出来,也不至于太蠢笨。」
「就她吧。」
后来我才知道,主母的话还未尽,
还有两句。
她笑如花般艳丽,却暗藏剧毒「只是个秀才,才闹不出事。」
「女儿也不至太聪明,这种才好拿捏。」
但任那人牙子吹的天花乱坠,我爹也不为所动。
末了,还一扫帚将人给扫了出去「我再落魄,也不可能将女儿卖去任那些高门取乐!」
人牙子扒着门「能有幸诞育小世子,那是何等的荣耀?!」
「林账房,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次,来的可不就是老婆子我,而是侯府的侍卫了!」
阿爹僵在原地剧烈地喘息、挣扎。
一片寂静中,
屋内重重的喘息、小小的啜泣、以及「阿姐,阿姐。」的微弱叫喊震耳欲聋。
那是在茅草堆上艰难喘息的阿娘和墙角干瘪瘦小的幼弟面对灰败未来,无助的渴望。
我自嘲地笑笑,平静的追了出去。
阿爹脸涨地通红「珏娘......」
我捏了捏他的衣角,给他找了个台阶「阿爹,阿弟要乡试了,需要盘缠。」
我笑笑「等小世子出生,您和阿弟戴着红花来接我。」
阿爹陡然静默下来,
半晌,
他侧过身子,开了门。
在这个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年代,阿爹空有秀才之名,难以供养一家子。
他碌碌无为一生,最终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幼子,着红袍,帽插宫花,他的夙愿。
他不住地想——万一呢?万一幼子天赋异禀,能金榜题名呢?永正七年,我十四岁,三两银子,将自己卖进了侯府。
我把一切都算好了,却没算到今天陛下身体不适,取消了上朝。
手里捏着侯爷买卖官爵的往来信件,门外却是匆忙归家的侯爷。
证据找到了,但出不去。
侯爷推门进来「祖母,您要找什么书?」
「找着了吗?没有的话说与孙儿听听,孙儿帮您找!」
我冷着脸,心却如擂鼓「没有。」
「不必麻烦去寻,本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边说边一步步靠近门,只差五步了!四步,三步,两步......最后一步!「等等!」
乌泱泱的一群侍卫闻声而动,将门围了起来。
19我怒目而视「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外边耍惯了官威风,如今竟然敢对祖母动刀动枪了?!」
「你眼里可还有尊长?!」
侯爷赔着笑脸「祖母严重了,只是书房重地。」
「孙儿立了规矩,是不能进的。」
「您进来了,孙儿也不能说什么,但搜身势必要的。」
他一脸为难「不然,言而无信,您这让孙儿......难以御下啊!」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侯爷脸上的笑也渐渐冷了下来「来人,带老夫人去搜身。」
侍卫上前,怀里的信件被掏了出来。
我压住颤抖的手想抢回来,干脆不管不顾地冲出去试一试。
万一呢?万一冲出去了呢?!
「别动!」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猛然回神,与面前的人眼神相汇,是赵匡济!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好像即刻就能飘走「珏娘,愿你往后余生,岁月无忧。」
然后就是一阵冷风疾驰而过,我被推到了一旁。
「老夫人!!!」
我顺着他的力道倒在地上,面色发白,出气多进气少。
「快叫大夫!」
人群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他的声音「哈哈哈哈,狗贼,我潜伏多年,今日终于搜集齐了证据。」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他......是在撇清我的嫌疑。
侯爷狠狠瞪着远去的身影,目眦欲裂「快追!」
「一定要把他弄死!」
他的声音阴测测的「记得把尸体带回来,我要一片,一片,把他的肉剐下来!!!」
20我强撑着身体,偷偷跟了过去。
一队又一队的家丁赶来,双拳难敌四手,赵匡济的身上全是血,身形已经有些不稳。
他的,旁人的,挤在一起。
他踉踉跄跄,血色蜿蜒而下,铺了一路。
趴在了宫门前,递出了那沓信,以及很多我从未见到过的证据。
随着那些证据一起递出的还有个令牌「锦衣卫赵匡济,幸不辱皇意!」
「已拿到信阳侯买卖官爵的证据,请陛下发落!」
拿到证据,暗中准备良久的禁卫军一拥而上,迅速开始前往侯府抄家。
显然这一切都已经暗中筹备良久,陛下早已察觉信阳侯的狼子野心。
又下雪了。
她咬着唇,一脸无辜「孙媳也没想到那婢子那般没福气,生下小世子就没了。」
「孙媳也是怕冲撞了小世子,才匆匆命人将她拖了出去。」
「下人们自作主张,竟丢去了乱葬岗。」
「没想到如今那婢子父兄来接不着人,竟闹了起来。」
「扰了祖母的清净!」
阿爹和阿弟来接我回家了?!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而她这个始作俑者,却只轻飘飘三句话,就将一切撇的干干净净。
生下小世子就没了?怕冲撞小世子?下人们自作主张?
恨意翻滚,我冷眼瞧着她「真的吗?」
主母瞳孔微微睁,竟直接跪了下去。
只见她眼眶微红,一脸无辜,以退为进道「说一千道一万道,都怪孙媳管家不力,请祖母责罚。」
「既不会管,那别管了。」
「还有,自今日起,你去佛堂为死去的林氏吃斋念佛半年。」
主母抬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祖母?!」
我看回去「也算是为小世子祈福了。」
主母直挺挺的脊梁微颤,半晌。
她咬着牙,强扯出一抹笑,生生挤出几句话「林氏为孙媳诞下世子而亡,孙媳理应为其祈福。」
「也能为小世子积德。」
「孙媳这就去佛堂!」
临她踏出房门前,我淡淡开口「你去佛堂诚心礼佛,不适合带孩子,小世子便先由老身带着吧。」
「祖母!」
「嗯?老二媳妇,你是觉得不妥吗?」
闻言,侯爷转头朝主母怒斥道「祖母是长辈,长辈发话,你听着就是!」
这个世道,
若说高门是压在百姓头顶的大山,那长辈便是压在所有人头顶的大山,无论贫苦百姓,还是天潢贵胄,都逃不过一个‘孝’字!主母猩红的丹蔻狠狠刺破掌心「孙媳......不敢!」
12侯爷不耐地挥挥手「那还不快去!」
对上我,又迅速换上了副孝子的面孔「祖母,您消消气。」
「消消气,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他有些面色发白,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这要是让那些言官知道了,孙儿可不得他们被参死啊?!」
见我不说话,他慌乱道「都怪,都怪那个废物小赵子!」
真不愧是夫妻,两人都喜欢推卸责任,
有了出气筒,他忙不迭继续骂道「让他去一群贱民那拿个人参都拿这么久。」
「让母亲受苦了!」
「孙儿已经让人狠狠给了他五十大板,祖母您消消气。」
一个眼神使过去,下人心领神会地拖了个人在门口一角出现。
也就是这一眼,就让我怔愣住了。
那是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是我死前想最后再见一面的人——赵匡济。
13从壮志凌云的少年书生到卑躬屈膝的奸佞附庸要多久?三年。
原来,只要三年,就能磨灭一个人所有的意气。
三年后再见,我和他,都已是物是人非。
「夫人,那婢子醒了!」
意识方才回笼,就听见主母淡淡的声音「小世子是何等身份?!」
她眼里只有小世子,连看都未曾看我一眼「岂是她这等低贱之人能玷污的。」
「啊?!」身旁的婢子瞪大眼睛,被吓得噤了声。
一室寂静。
跟在主母身边的老嬷嬷,眼神一冷,瞪过去。
婢子害怕地一抖,颤着手,抽抽噎噎地将被子捂在了我的脸上。
用力,再用力。
窒息感萦绕上来,脑子像是要裂开,
我竭力推了推,却受限于产后的虚弱,只是在那绣满‘阖家幸福’的被子上撑出个手形,很快,我就没了动静。
婢子害怕地跌倒在地上,嬷嬷横了她一眼「不争气的玩意。」
粗粝的手又死死捂了上来,足足捂了一刻钟,确保我再无声息,才嫌恶地甩了甩手「夫人,这贱婢死了。」
夫人抱起小世子逗弄「丢乱葬岗吧。」
将死的时候,往日的这一切都走马观花般在我脑海中闪过。
回顾我这一生,幼年时尚天真无忧。
年少与赵匡济相识,青梅竹马。
赵匡济,取自独抱匡济器,能怀真隐心。
这是个心怀天下的名字,一如他的人。
若是没有这战乱,没有侯府,我们现在.......也许已经成亲了吧。
幼时,我喜欢爬上院子里的杏树,他则在下边念书。
听着他念「我此生定要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坐在树上,双腿悠悠地来回轻晃,随手从旁边揪了颗杏子啃,含糊应道「嗯嗯。」
「赵哥哥,我相信你。」
眉眼弯弯,我朝他竖起大拇指「你肯定是最棒的!」
听到我的话,他眼中亮起星光,倚树坐下就那么陪着我读起书来,直至日暮。
「哎。」赵匡济捡起砸落在头上的小东西——是颗饱满圆润的杏子。
他看向我。
我说「你该回家啦。」
临走前,他突然回头唤我「珏娘。」
?我疑惑望去。
他晃晃手里的杏子「信物我收下了。」
少年笑起来如朗月入怀「待我金榜题名,就应约去你家提亲!」
我瞪大了眼,羞道「什么信物?谁说要嫁给你了?!」
........这一切结束在十四岁那年,我三两银子把自己卖入侯府,
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也没见过任何亲人。
阿爹,阿娘,甚至阿弟,一个都没有。
此三年,我一个人被困在高的侯府中,绝望挣扎。
我被逼落胎,看着自己刚生出来的女儿被生生溺死。
直到十八岁诞辰那天,终于生下了儿子,偿还清了这三两。
这一切即将结束,我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然后,也是在这一天,在主母轻飘飘的一句话下,希望破灭。
一卷草席,乱葬岗,成了我最后的归宿。
可明明,明明当初入府时,只说用这三两,买我为侯府诞下小世子,最后,她却把我的命也夺了去!
我心不甘!
不甘这吃人的世道,不甘这卑贱的命,不甘枉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不甘那再也回不去的家,和.......那再也见不到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怨恨不甘,让我再次睁开了眼睛。
只是.......我不再是我。
面前的手爬满岁月的沟壑。
身下的床是黄花梨,盖着的绸是蜀锦。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诉说着这具身体的身份——侯府的老夫人。
比我前世所仰望的侯爷和主母还要顶顶尊贵的人。
说来可笑,
低贱的小草一朝丧命,竟然翻身做了人上人,成为了侯府的老太君。
「祖母。」
而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从未正眼瞧过我;三年间给我带来无尽痛苦;在我诞下孩子,从鬼门关爬回来,满心回家的希望时,用轻飘飘一句话夺走我性命的主母,此时,正低眉顺眼给我奉茶「祖母。」
「祖母,您消消气。」
漫天风雪下,我冲过去抱起地上的他,
他好似在路上就将浑身的血都流尽了,整个人白的就像身下满地的雪。
我们彼此都知道,他活不成了。
我将他深深笼入怀里,泪如雨下「所以,你是锦衣卫?」
「挺好,你这也算是另一种实现了自己的抱负。」
他艰难地抬手,含笑抹去我眼角的泪「别哭。」
「不是都说挺好的,哭什么。」
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他还在絮絮叨叨地为我安排着一切「买卖官爵、人口,多罪并行,侯府那几个主事的逃不过一死。」
「此事结束,陛下会恢复榜上学子。」
「你弟弟能当上官了,叔叔婶婶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
「陛下应了我,会放过你和小世子。」
「我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棵杏树下,藏了钱。」
「你带着小世子取了钱,可以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大仇得报,弟弟如愿金榜题名,爹娘过上好日子,你和孩子也有无忧的下半生。」
「多好啊,珏娘,你哭什么?」
又是一滴泪落下「我在哭什么?你不知道吗?」
22我狠狠瞪着他「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你呢?」
「我?陛下会追封我的功绩。」
「我此生定要要为天地立心,」
我和他的声音逐渐重合,融为一体「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风轻轻带着这句话,带着少年的壮志,慢慢飞向远方。
赵匡济轻笑「年少时的立誓,我做到了。」
「珏娘,你不为我开心吗?」
我低头,轻轻抵上他额前「开心。」
「还有更开心的,我们生不能同衾,却能死同穴。」
我更加抱紧了他,止不住地咳「你忘了吗,这幅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啊。」
「我们一起走吧,小世子我爹娘会接走的。」
一双手缓缓搭上了我的肩,抱住了我。
然后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赵匡济将头深深埋入我的肩中,轻声谓叹「真好。」
23是啊,真好。
林账房望子成龙成了真;
林夫人病愈,有着和美的一家;侯府这个大蛀虫被铲除;
小世子能快快乐乐长大;
赵匡济实现了年少为国效力的抱负;林珏娘报了仇,再见了年少的恋人;赵匡济和林珏娘能在一起了,死同穴。
他们还约定了来生——林珏娘说「愿来世,我们还做青梅竹马,我等你金榜题名来娶我。」
赵匡济应道「好,等我,我定予你风光大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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