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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骗我感情,还把我家吞噬成空壳全文

第一馒头 著

女频言情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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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纪长安黑玉赫   更新:2025-05-22 00: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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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纪长安黑玉赫的女频言情小说《渣男骗我感情,还把我家吞噬成空壳全文》,由网络作家“第一馒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一馒头”的《渣男骗我感情,还把我家吞噬成空壳》小说内容丰富。精彩章节节选:我直到临死的时候才知道,千挑万选的丈夫是个人面兽心的人渣。这么多年里,他将我家鲸吞蚕食,首富家成了个空壳。而他在外面甚至早有儿女!这辈子,身边唯一对我好的,就只剩下一条蛇宠。最后,他趁着我病重,将那条蛇宠剥皮给了别人炖蛇羹。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我再次睁开眼睛,回到了还没有嫁给他之前。...

《渣男骗我感情,还把我家吞噬成空壳全文》精彩片段


纪淮把添香二十两银子卖给闻家,多少也带着些恼怒的成分。

如果这个时候,闻夜松把添香纳了做妾。

纪淮会更加的生气。

添香在闻夜松的怀里抬头,一双美眸含着泪水。

她什么都没说。

但也可以看出她的委屈。

闻夜松便安慰道:

“这一点你放心,你本就该是我的人,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纪公......”

闻夜松的脸上带着一丝恼怒。

如果不是顾忌着纪淮,他甚至不用等到今天。

他早就将自己的亲嫂嫂双青曼纳成侧室了。

他的一双儿女也早就在了自己名下,而不用委屈两个孩子,当着外人的面,还要喊他二叔。

添香不愿意接受。

她在纪家,做的是大丫头,拿的是一等丫头的月银。

结果来到闻家,不但做不了闻夜松的妾,还要再做丫头。

闻家这小门小户的,可没有纪家那么多的规矩与等级之分。

瞧瞧这院子里简陋的,同纪长安的院子压根儿没法儿比。

但添香也知道,纪公发了火,她都已经被卖给了闻夜松,今后也只能待在闻家了。

添香觉得憋屈。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简陋,又窄小的地方。

天渐渐的黑了。

纪长安回了房,她刚沐浴躺下,就进入了梦中。

这回,与前几次的梦境又不一样了。

纪长安一个人站在飘着粉色桃花花瓣的林子里。

她刚刚松了口气,今天梦中终于不用被那个登徒子占便宜。

下一瞬,纪长安就被人从背后抱住。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纪长安的背后。

他将纪长安压在粗大的桃树上,怒声问道:

“被人欺负了,就只会哭吗?”

“你的那两个丫头也是个不中用的,为何要让那两个丫头陪你进书房?”

纪长安心中乱跳,她被压在桃树上,桃花的花瓣都被背后男人的动作,震得簌簌落下。

男人站在她的背后,紧紧的贴着她的脊背。

她敏锐的问,“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男人说的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纪长安这才知道,原来他在生气,气她被添香和闻夜松联合起来欺负。

他气她没有带赤衣和橙衣两个丫头进书房。

可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书房里就只有这么几个人,这个男人竟然能神通到这样的程度。

顿时,纪长安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挣扎着。

却并没有挣扎脱困。

她恼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到底是人是鬼?”

背后的男人冷哼一声,低头咬她的耳朵,他的唇又落在她的后脖颈上,

“鬼?本君比鬼可强太多了。”

男人的唇带着微凉。

纪长安面红耳赤的被迫贴着桃花树。

她又羞又气,打又打不过,骂他的话,回馈给她的,是男人更重更过份的啃咬。

她只能深吸口气,闭着眼睛,默默的承受背后男人的孟浪。

这是梦。

纪长安拼命的告诉自己。

这并没有什么的。

都是梦。

梦里的事情,对现实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她在现实中,依旧是恪守礼教的高门贵女。

然而,今天的男人似乎比之前更加的放肆。

怒意让他并不打算那么轻易的放过纪长安。

他的唇一路往下,扯开了纪长安的衣襟,露出了她雪白的后肩。

粉色的桃花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纪长安羞耻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过份,再不放开我,我就找个道士来收了你!”



“钟媒婆,我们家大小姐敬重你,是夫人去世时,为大小姐定下的,说媒之人。”

“原以为你是个知礼仪讲礼数的人,我们夫人才如此看重你,将大小姐的婚姻大事交给你去做媒。”

“结果你张口,便唆使我们家大小姐,让我们家大小姐不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个儿拟定一个婚期!”

“大小姐都说了,这般不要脸皮的事情她是做不来的。”

“你若再看轻我们大小姐是个深闺女儿家,不知外头世事如何,大小姐便只能羞愤难当,自尽了事。”

到时只看这钟媒婆,能不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了。

这些话当然是纪长安教给谷雨的。

谷雨当众扬声说出来,众人看钟媒婆的眼神,便纷纷的变了。

说实话,钟媒婆在帝都城那些人的心目中,其实印象并不怎么样。

自钟媒婆手中牵线的几对夫妻,如今都成了不死不休的怨侣。

或许一开始,钟媒婆还能得到帝都城人一些信任。

可是这几对怨侣出来了之后,钟媒婆在业内的名声,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滑落。

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众人纷纷指着钟媒婆,低声的议论。

“哪有替人牵媒做保的,这般唆使人家千金小姐的?纪大小姐不要脸面的吗?”

“你们不知啊,那闻家公子本就是个倒贴上门的,钟媒婆还唆使纪大小姐为自己定婚期,她把纪大小姐当成什么人了?竟如此恨嫁?”

“别的不说,纪大小姐的容颜倾国倾城,若非早早就定下了那个叫闻夜松的,如今纪府的门槛,只怕都被人踩破了吧。”

“如纪大小姐这般的姿色,便是入宫做个贵妃娘娘都是使得的。”

“唉,这话你不可乱说……”

谷雨见周围的看客,已经围拢的差不多了,她便转身回去。

和立春二人将纪府的大门关闭。

然而,很快。

着急忙慌的双青曼与闻夜松二人,便上了门。

双青曼拍打着纪府的大门,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神色都是焦急,

“纪长安,纪长安快点开门!你把欢欢和喜喜弄到哪里去了?”

闻夜松脸上的表情,也相当的不好看,甚至带着强烈的愤怒。

众人原本还没有散去,见到闻夜松和双青曼二人着急的身影,大家又停了下来一同看热闹。

纪大管家听到了闻夜松的声音,急急忙忙的打开纪府的门,问道:

“闻公子怎么了?”

闻夜松还没有说话,双青曼便尖着嗓子说,

“我们家的欢欢和喜喜呢?纪长安把这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纪大管家拧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双青曼,

“小人并没有看到闻小少爷与闻小小姐。”

纪管家与闻夜松的关系不错,每一年,纪管家都要从闻夜松那里,拿到不少的银钱。

这是闻夜松对他的打点。

因此纪府有一点风吹草动,纪大管家都会告知给闻夜松。

但是纪大管家又没有从双青曼那里拿到什么好处。

双青曼这几年,致力于和纪长安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打好关系。

流水一般的银子与好处,往王嬷嬷的手里送,从来没有给过纪大管家。

因此双青曼现在冲着纪大管家大呼小叫的,纪大管家心中便掀起了一丝丝的不满。

闻夜松还没有说话,双青曼又尖声地叫着,

“我不信,欢欢和喜喜一定是被纪长安给藏起来了!”

“纪长安!你把欢欢和喜喜给我交出来!”



她的手中,根本就没有年轻时和纪夫人的通信。

之所以扯这样的谎话,是笃定了纪长安会先上门。

等闻夜松和纪长安在床上云雨时,纪淮后上门。

闻母会假借带纪淮去取信,两人路过闻夜松的门口。

闻夜松会将纪长安折腾的叫出声音来。

届时纪淮发现不对,只会忙着生气,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浪荡行为。

心情愤怒与现场一片狼藉之中,他根本就不会有那个时间,还惦记着纪夫人的信。

到时候闻母再请“死去的”纪夫人,给她写一封信备着。

等到纪淮忙过了闻夜松与纪长安的婚事,想起这件事情后。

闻母再把纪夫人的信拿给纪淮看。

纪淮见闻母和闻夜松两人不说话,他心中压抑着怒火,又问了一遍,

“我夫人的信究竟在哪里?”

他思念死去的夫人,所以关于夫人的一切,都成了纪淮对爱妻的缅怀。

“这……”闻母吞吞吐吐的,不断的用眼睛看着闻夜松。

现在该怎么办?纪长安究竟带着欢欢和喜喜去了哪里?

为什么这个贱人不第一时间,把孩子送回来?

闻夜松也是低垂着眼眸,在纪淮的逼问下,额头泛起了一层冷汗。

“纪老爷,先喝点茶水,不着急……”

闻夜松想要拖延时间,“纪夫人的信,还是得有一个好一些的心境慢慢看。”

可是闻夜松的说辞,一点都说服不了纪淮。

纪淮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胸腔中翻滚的怒火,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们最好能够拿出与我夫人年轻时候的通信!”

此时的纪长安,坐在马车之中,被身上的纪淮缠的没有办法。

它的蛇身在纪长安的身体上游走,把纪长安的细腰紧紧的箍着。

蛇尾还蹭着纪长安的腿。

纪长安想要安抚它,它却冲纪长安吐出蛇信子,甚至张开了蛇嘴,露出了它的毒牙。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纪长安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从布庄出来,纪淮就显得特别暴躁。

回应纪长安的,是纪淮蛇身往上,缠住纪长安的脖子。

它气的想勒死纪长安。

“突然就生气,果真野性难驯?”

纪长安被蛇身勒着脖子,她一点都不着急。

纪淮是一条剧毒的蛇,观看它三角形的蛇头,都快要冒出角来了。

就知道纪淮的毒性有多么的可怕。

但是纪淮不会伤害她。

纪长安非常的笃定,纪淮喜欢她。

从上辈子开始,纪淮就一直很喜欢她。

有时候,动物比人来的简单。

人心是不可估量的,但是纪淮可以信任。

纪长安白嫩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纪淮的蛇身,她柔声的安抚纪淮,

“好啦,好啦,不管你为什么生气,我摸摸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纪淮眯了眯它的蛇眼,很显然,纪长安这次惹到了它的底线。

根本就哄不好。

它吐出猩红色的蛇信子,蛇身往纪长安的手心中蹭了蹭。

无声的威胁纪长安:快点摸!

纪长安摸着手心下坚硬的蛇鳞,顺着纪淮的蛇身一路往下,摸到了它的尾巴尖。

纪淮闭上了蛇眼,整个蛇身都在细密的颤抖。

啊,真是太,太……太舒服了!

但是他没有那么容易消气,想都不用想它会被这点手段安抚。

纪长安这个臭女人!已经被它宠坏了。

多摸一摸它,快点多摸一摸它。



这让黑玉赫对她的漫不经心很不满。

它顺着她纤细的脊背,在纪长安的衣服里一路往上爬。

黑玉赫来到了纪长安的后脖子上,伸出它的蛇信子,舔着纪长安的后脖颈。

纪长安被黑玉赫舔得浑身发麻,她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黑玉赫的尾巴尖。

意思是想要警告黑玉赫,她现在正在办正事,没有空陪黑玉赫玩了。

也就是在她与黑玉赫偷偷摸摸的打闹这档口,添香充满了憋屈的弯下了她的膝盖。

对着纪长安跪了下来。

纪长安将添香的神情看在眼里,她冷笑了一声,

“你没有什么可觉得委屈的,这是你欠我的。”

“你是我的丫头,做了我十几年的奴婢,别的丫头卑躬屈膝的,对主子不知有多卑微,可是瞧瞧你呢?”

“你在我这里过的日子,比起寻常人家的大小姐,日子过得都要好。”

“怎么着,现在你人在闻家,他们将你当成个人吗?”

“说到底,你在闻夜松和闻老太太的心目中,就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

“在闻家人的眼里,你还不如一个与自己小叔子偷情的贱货。”

纪长安一口气,将对添香的所有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添香被纪长安骂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她张口想要反驳纪长安,可是却悲哀的发现,纪长安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闻夜松和双青曼之间,的确有苟且。

双青曼生的那两个孽种,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且添香在伺候纪长安的这十几年里,已经被纪长安身边的好日子养出了娇气。

她在纪家过的日子,的确与普通人家的大小姐日子过的无二。

一开始,这种感觉并不明显。

添香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但到了闻家之后,添香才知道,寻常人家伺候人的丫头,与纪长安身边的大丫头相比,犹如天壤之别。

纪长安对她身边的丫头真的很好。

但是在闻家,添香只是被当成一个普通的丫头。

哦,并不是普通的丫头,她今后是要给闻夜松暖床的。

所以闻家的人看添香,只不过是一个通房丫头罢了。

添香无数次的感到屈辱,甚至在闻老太太那里,添香都没觉得自己被正眼的对待过。

曾经不是这样的。

以前添香在纪长安身边伺候的时候,那个闻老太太每次看到了添香,都用这一种慈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添香。

仿佛在看她未来的儿媳妇那般。

那眼神,屡次让添香产生一种错觉,觉得闻母是很喜欢她的。

甚至闻母喜欢她,比喜欢纪长安更多。

那个时候的添香,内心多么的得意。

那么现在的添香,活得就有多么的憋屈。

她跪在地上,垂目看着自己的手。

原先在纪家时,她十指不染阳春水。

但是到了闻家,打扫,端茶,给闻母捏肩捶腿这些事情。

添香通通都要做。

她凭什么去做?

她可是做主子的。

“纪大小姐,你既然知道我的遭遇,又何必这样折辱我?”

添香没有忘记,纪长安今日叫她来,是要告诉她如何才能闻夜松的侧夫人。

纪长安欣赏够了,添香那又憋屈又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她端正大方的坐着,

“你还一直觉得,想要走出你如今的困境,是要爬上闻夜松的床,做上主子?”

添香的野心不小。

她之所以这么多年里,一直在研究如何讨好闻夜松,就是不想再背着一个丫头的身份。





面对蛇这种冷血生物,鲜少有人会不害怕的。

尤其是这么多几十条的蛇,全都盘在王嬷嬷的屋子里。

纪长安院子里的很多丫头婆子,甚至都没有看到过王嬷嬷的屋子里,究竟是不是有几十条蛇。

只听说有蛇出现,就仓皇的跑出了纪长安的院子。

纪长安胆子还算是大的。

若是放在她的上辈子,看到这么多条蛇彼此纠缠盘结,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只怕也会吓得口吐白沫。

“这,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纪长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够抓住这些蛇。

这么多的蛇,它们和黑玉赫不一样。

黑玉赫是有灵性的。

纪长安知道黑玉赫喜欢她,所以黑玉赫不会伤害她。

可是看这些蛇,看它们一条条又呆又傻又阴冷的样子就知道。

它们只是普通的蛇。

毫无灵性可言。

纪长安怕她贸然上手去捉蛇,会被这些毒蛇咬。

但很快,纪长安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那些毒蛇一看到纪长安,就一条条的匍匐在地上。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些呆呆的毫无灵性的蛇,是在对她表示臣服?!

黑玉赫的蛇头,从纪长安的衣襟中钻出来。

它三角形的蛇头,靠着纪长安的脸颊,吐着它猩红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些盘在王嬷嬷房里的毒蛇,便一条条的散去。

没一会儿,就这么消失在了纪长安的眼前。

她还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里。

随即又担忧的想,这么多的毒蛇,就算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可依然还是在纪府的院子里吧?!

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去请捉蛇人,把纪府里里外外都翻个干净?

“长安,长安你怎么样?”

纪淮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纪淮带着一群家丁冲入了纪长安的院子。

见到爱女没有事,纪淮松了一口气。

他又看向王嬷嬷的房中,

“毒蛇呢?不是说有一大片的毒蛇?”

一群神情紧张的家丁,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长杆和麻袋。

纪淮和他们,都是听纪长安院子里跑出去的丫头说的,说有很多的毒蛇。

这才壮着胆子,冲入大小姐的院子,准备抓蛇。

就这么多的人,其实个个心里挺胆寒的。

可是这么多双眼睛,愣是一条毒蛇都没有看到。

大家的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怒气。

包括了纪淮。

纪长安察觉到大家疑惑的眼神,她立即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腿,眼眶通红的说,

“女儿来到王嬷嬷的房门口,也没有见到哪里有蛇的踪迹。”

“不知道为什么这院子里的丫头,要说出这种骇人听闻的话来。”

“大约她们个个都不把女儿放在眼里,只想着弄出一些大阵仗来,让女儿的名声难堪。”

没几个人见到过王嬷嬷屋子里的,那几十条毒蛇。

都是听到王嬷嬷在屋子里大喊,以及以讹传讹的叫喊。

但是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纪长安当然要好好的利用。

她立即眼眶通红的说,

“这种事若是传出去,让女儿怎么做人啊?”

帝都城里哪一户人家,会出现这样的怪事?

尤其是千金贵女的闺院里,居然出现了几十条蛇。

纪长安能保证不出一日,整个帝都城都会将这当成一则奇谈。

她会成为帝都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世道对女人就是这么的不公平,一旦纪长安成为众人的谈资,对她的名声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影响。

大户人家对家中贵女的要求,都是要低调,不要出风头。

除非能够做到美名传遍整个大盛朝。

否则,最好名不见经传,一辈子泯然在深宅之中。

纪淮回头,生气的瞪着几个被压了上来的丫头,

“你们说大小姐的院子里有毒蛇,蛇在哪里?”

纪家乃是大盛朝的首富之家,可是在纪家祖上供奉的,便是蛇君黑玉赫。

历代纪家家主都知道,纪家有一条镇宅兽,便是一条黑蛇。

所以蛇类对于历代的纪家家主来说,都不应该是厌恶与害怕的态度。

纪淮倒是不怕蛇,但是也不想女儿的名声,和一则聊斋奇谈纠缠在一起。

那几个丫头你看我,我看你。

她们是最先从大小姐的院子里跑出去的人。

但她们也只是听到了王嬷嬷在喊,有好多的蛇。

所以她们大喊大叫的,嚷嚷的整座纪府都知道。

只是因为她们心中害怕。

纪淮一看这几个丫头的样子,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让你们伺候大小姐,你们便是这样伺候的?”

“大小姐都在这里,可是你们一个个的全都跑出了大小姐的院子,是准备把大小姐一个人留给毒蛇吗?”

纪长安眼中落了泪,身子还晃了晃,显得格外脆弱,

“阿爹,今天还是她们以讹传讹,若哪一天我真的遇上了什么危险,这满院子的丫头,怕是除了我前两天买回来的五个丫头,没有一个能中用的了。”

她买回来的青衣、立春几个,倒是一个都没有跑出院子。

青衣一点都不怕蛇,甚至一直跟在纪长安的身边。

立春几个也没有跑,她们只是双腿发软,脸色苍白。

虽然不敢靠近王嬷嬷的院子,但看到大小姐来了,也远远的跟在大小姐的身后。

纪淮深吸一口气,怒声呵斥,

“真是反了反了!”

“来人,今日大声嚷嚷,胡言乱语的这些丫头婆子,全都打发了去庄子上。”

“然后若是让我听到外面有议论大小姐的,我不会放过。”

伺候纪长安的这些丫头婆子,几乎都是纪家的家生子。

纪淮跟纪长安不一样,他比较恋旧情,不会像纪长安那样狠心。

纪长安会直接把添香那几个家生子发卖掉。

但纪淮只会选择将这些丫头婆子,送到庄子上去。

虽然在纪长安看来,直接发卖掉这些丫头婆子,也省得留些后患。

但是现在一次性的,便能将她的院子清空,对纪长安来说也很好。

不着急。

闹哄哄的到了后半夜,纪长安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立春几个丫头还没有回过神来,个个脸色都是白的。

纪长安也没有让她们进寝房伺候,只招来青衣说,

“你去看看我们院子里还有没有蛇?”

“当心一些,别让蛇咬到你了。”



“长安,你看,这就是咱们纪家的镇宅兽。”

一道充满了宠溺的沧桑声,惊醒了纪长安。

她恍然回神,眼前关于上一世的不堪的境遇一一退去。

映入眼帘之中的,是早已过世许久的父亲纪淮。

还有纪家地下宝库之中,那条盘踞在白玉莲花座上的黑蛇。

“阿爹?”纪长安的眼中顿时积蓄了满满的泪水。

这,她怎么回来了?

被闻夜松那个狗东西坑蒙拐骗了一辈子,她死时充满了悔恨。

是上天可怜她满腔怨念吗?

头发花白的纪淮,却以为爱女眼中的泪水,是因为害怕。

他宠溺的拍了拍女儿的背,

“别怕,咱们家的蛇君已经沉睡了几十年,它不会咬人的。”

这条黑色的蛇,体型并没有多大,最多也就纪长安的手臂粗。

且自纪淮接手纪家,并承担照料这条镇宅兽的责任时,这条黑蛇就从没有睁开过眼睛。

它甚至一动不动的盘踞在白玉莲花座上,已经好几十年。

纪长安的眼泪落下。

她并不是怕,而是再次见到黑玉赫,她的心宛若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痛。

她想起那个渣男生下的儿子,给她亲手端来的汤。

等她喝下之后,养子才眉眼轻蔑的说,给她喝的是蛇羹。

她吃下去的,是黑玉赫的肉。

哈哈哈哈。

纪长安闭上眼睛,不自觉的往白玉莲花座走近几步。

盘踞在白玉莲花座上的黑色蛇君,三角形的脑袋上,尖尖的凸起两个角骨,

蛇君眼皮动了动,但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纪淮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拦下爱女,

“可不能对咱家的镇宅兽无礼,快快,给蛇君磕头,保佑你以后顺顺利利,咱们纪家永世昌盛。”

他是个不会钻营的老实人,这辈子多亏了蛇君保佑,纪家的财富才没有流逝。

而纪淮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女儿,视若珍宝。

他很早就为女儿挑选赘婿,最终定下了一个叫做闻夜松的读书人。

对方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人品上来说,都是上乘之选。

因此,今日拜过蛇君之后,纪淮就要开始准备爱女的婚仪。

纪长安被阿爹拉着跪下,她看着黑玉赫,真的好想摸摸它。

上辈子,她害怕黑玉赫,总是不敢碰它,哪怕它屡次徘徊在自己附近。

后来她逐渐发现了闻夜松的阴谋,但那个时候纪长安已经被闻夜松拿走了纪家所有权柄。

她屡屡掣肘,要不是黑玉赫每次出现,吓走那些欺负她的人。

她未必能够活过那么长的岁月。

最后,当她彻底看清闻夜松,着手布局,要买凶杀了闻夜松,给予闻夜松致命打击时。

黑玉赫为了护她失踪。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纪长安开始生病,最后一病不起。

再就是被养子的一碗蛇羹气死......

纪长安深吸口气。

她默默的看着白玉莲花座上的黑玉赫。

这辈子她一定会好好儿的宠爱它,绝不会再让它被渣男贱女剥皮吃肉。

再看向头发花白的阿爹,纪长安心中都是柔软。

上辈子阿爹死得蹊跷,这辈子纪长安绝不会再让阿爹早早离她而去。

离开堆满了黄金白银珍珠玛瑙翡翠玉石的地下宝库。

纪长安最后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黑玉赫。

蛇君,等我。

往上行的过道中,纪淮与纪长安说起婚事,

“对了,夜松今日也会来,他家中人丁单薄,为人上进,仅有寡母与寡嫂,还有寡嫂留下的一对儿女要抚养。”

“你与夜松成婚后,切不可再如以往那般任性妄为,对待他的寡母,要如对待你的生母那般......”

纪淮絮絮叨叨的说着,纪长安却是满心冷意。

上辈子,她就是这样做的啊。

可是上辈子闻母自持身份,头几年对她还算亲切,后来对她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再后来她与闻夜松闹翻,闻母住在纪家,对纪长安动不动就是尖酸刻薄的辱骂嘲弄。

纪长安屡次忍耐,最后忍无可忍,要把闻母赶出纪家时。

她恍然发现,纪家的人早已经被闻夜松换了个遍。

就连她的身边那些丫头,她都使唤不动了。

“阿爹,与闻公子的婚事,女儿还想再考虑考虑。”

纪长安藏在中袖中的手,狠狠的捏紧。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意味。

杀了闻夜松当然容易,这个时候的闻夜松,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可是闻夜松与她订婚已有五年。

这五年间,闻夜松自由出入纪家,与纪家不少的人都交好,并且暗中收买了纪家很多下人。

连同他在外,用着纪家的名义,早已不知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这一些,纪长安要全部都拿回来。

走在前方的纪淮诧异的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向女儿,问道:

“不是早已经说好了,今年你成亲招婿上门吗?”

“你若能早些成亲,我也能放下心来,好与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交代了。”

提起过世多年的妻子,纪淮的眼眶还是湿润的。

妻子临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纪长安这个女儿了。

更何况妻子与闻家素来感情不错,与闻母也是手帕交。

这闻夜松也是妻子过世之前看好的。

纪长安的眼底冰冷,为怕阿爹看出什么异样来。

她低下头,嗫嚅着,

“可是阿爹,女儿不喜欢他,这辈子女儿想要找个自己喜欢的。”

对于闻夜松,纪长安从没有爱过。

上辈子她见识浅薄。

阿娘过世之前看准了闻夜松,阿爹做主让她和闻夜松订婚成亲。

纪长安遵从父母之命,没有任何怨言的嫁了。

可是阿爹至死都不会知道,这个闻夜松之所以被阿娘看中,全都是因为阿娘的一己之私。

整个纪家,根本就没几个人真心实意的待他们父女二人。

偏生阿爹是个痴情的老实人,容不得任何人说他妻子的一点坏话。

就连纪长安也不行。

她忍耐着,咽下一切真相,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纪淮,

“阿爹,能与心爱之人一直在一起,是一件多好的事。”

“女儿自小到大,最羡慕的就是阿爹与阿娘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呕,纪长安都快要被这话恶心吐了。


纪淮愣愣的看着爱女。

他从没料到过,一向听话文静的女儿,会同他说这些。

原本纪淮要说出口的话,却在接触到女儿那盈盈泪光时,瞬间说不出口了。

是啊,他与妻子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了一辈子。

为什么他与妻子的骨肉,就不能够找个自己爱的男子,幸福快乐的白头偕老呢?

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做夫妻,是一件人生很美好的事。

纪淮的眼眶湿润了,“可是你的母亲,她的遗愿就是你能嫁给闻夜松。”

纪长安落了泪。

纪淮叹了口气,“好,你让阿爹好好儿的想想吧。”

他显得有些颓废,大概在女儿的幸福,与对亡妻的承诺中,不知该如何抉择。

纪长安看着父亲离开,原本楚楚可怜的脸上,露出一抹老谋深算。

她转身又下了地下宝库。

这地下宝库只有纪家人才能够进来。

所以多年来,纪长安和纪淮父女的身边,尽管围绕着许许多多口是心非的人。

却从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进入到这里,见识过纪家的财富。

就连后来纪淮死了,纪长安嫁给闻夜松。

闻夜松拿到了纪家所有的权柄,都无法踏足这里。

纪长安知道,这是因为闻夜松从没有得到过黑玉赫的承认。

她刚刚转身离开,就有一个嬷嬷带着一个丫头寻了过来。

“奇怪,大小姐人去哪里了?”

王嬷嬷扭头看着库房前的空地,她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焦急,

“闻公子还等着大小姐去见她呢。”

跟在王嬷嬷身后的丫头,满脸都是不满,

“真是的,大小姐身为闻公子的未婚妻,却晾了闻公子这么久,太不应该了。”

两人抱怨完,在库房所在的院子里,前前后后的都找了个遍。

最后只能离开库房,往别处去找。

纪家乃是大盛朝的首富之家,多年来纪家的财富让无数势力都很眼红。

但每一代的纪家家主都很厉害,不但经商有道,还为人通透。

运气也是好的爆棚。

财富一代代积累,在经年累月之中,今日纪家的财富之多,就连国库碰上匮乏时,都得找纪家支借。

偏生纪家的每一代都是痴情种,子嗣不丰,没有主家旁支这些破烂事。

因而纪家传到了纪淮这一代,纪长安的婚事,就成个了香饽饽。

上辈子,纪长安对她的婚嫁看得很淡泊。

嫁谁不是嫁?反正都是入赘纪家,她往后生的孩子也是姓纪的。

她从没料到过,自己聪明一世,却能掉入这一重又一重的陷阱之中。

针对纪家的阴谋,大概从她母亲那时候起,就开始布局了。

纪淮是棋子,而纪长安就是纪家财富的终结。

黑暗的地下宝库中。

纪长安的长裙扫过地上成人拳头大的金元宝。

满地都是硕大的夜明珠,将这宝库里的金银珠宝衬得闪闪发光。

她走到白玉莲花座前,双眸痴痴的看着盘踞在上面的黑蛇。

黑玉赫身上的蛇鳞,就宛若黑色的玉片那样,泛着一种不同凡物的质感。

纪长安忍不住抬起手指,葱段般的指尖,轻轻的触了触它的蛇鳞。

原本一动不动的蛇身,微微的震颤了一下。

三角形的蛇脑袋,似乎有要抬起的迹象。

“我带你从这里出去,好不好?”

纪长安温柔的说着。

她的指尖顺着黑玉赫的蛇身,一路轻划到了它的头顶上。

上辈子黑玉赫醒过来,是在她和闻夜松成婚的新婚夜。

当天晚上,它就这么大刺刺的爬进了她的房间,救她于水火之中。

这件事不可避免的惊动了整个纪家。

纪长安知道这是纪家的镇宅兽,她吩咐下人不准伤害蛇君。

但从此也没敢再开房门。

之后的几年中,黑玉赫多次救她于危机之中,纪长安一点点克服了她对这条黑蛇的恐惧。

直到最后,她再也没办法离开黑玉赫,从心中依赖着它。

并且在那样群狼环伺的环境中。

她渐渐把黑玉赫当成了她的家人,寄托了她的大部分情感。

“我会对你很好的。”

纪长安胆子大了点儿,轻摸着黑玉赫三角形的头。

她将它从白玉莲花座上抱起来。

上辈子黑玉赫在她身上爬过几次,那都是趁着她意识朦胧的时候。

所以纪长安大概知道一些黑玉赫的体重。

别说,还挺沉的。

她将黑玉赫这一团蛇身抱在怀里,感受着来自它身上冰冷的体温。

匆匆的出了宝库。

如果让她阿爹知道,她将纪家蛇君带回了闺房。

不知道会不会气疯了去。

刚刚走出宝库,黑玉赫的眼皮便掀了掀。

它的蛇身滑动,蛇尾自动的盘上了纪长安的腰。

纪长安走了两步,还以为它醒了,急忙低头去看。

黑玉赫的上半身还在她的怀里,蛇头搭在她的胸口。

眼睛还闭着。

纪长安无声的笑了,怜爱的摸了摸黑玉赫的头。

她就知道,黑玉赫是一条有灵性的蛇。

一路上,为了避免被人发现。

纪长安走的都是纪家的偏僻小道。

她刚刚回到自己的闺房,身后就传来王嬷嬷责难的声音。

“大小姐,你究竟去了哪里?与老爷办完了事,为何不尽早回来?”

“你不知道我正到处找你吗?”

纪长安的脸色一冷,“出去!”

她背对着王嬷嬷,对这个老刁奴恨的牙痒痒。

上辈子,就是这个王嬷嬷在她的新婚夜,给她服下软筋散,把一个男人放入了她的院子。

要不是黑玉赫,新婚夜纪长安不但清誉受损,身子也会被一个陌生男人糟蹋了。

也正是因为她在新婚夜名声受损,闻夜松以此为由,此后再也没有步入过纪长安的房间。

此时,王嬷嬷半点没将纪长安的话放在眼里。

她上前就来拽纪长安,“快,闻公子在等......啊啊啊啊。”

纪长安顺势转过身,露出怀里抱着的黑蛇。

王嬷嬷在纪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了几十年。

何曾见过这么粗的蛇?

那蛇身大约有纪长安的手臂粗了吧。

她顿时两眼一翻,直直的往后一倒。

恰好后脑勺磕在了门槛儿上,被摔晕了过去。


屋子外面的那些丫头,一个个的正坐着嗑瓜子。

有几个丫头还坐在一起笑着。

她们从小陪着纪长安长大,纪长安将她们当成姐妹。

这也愈发纵得她们不知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

不过这也好,纪长安的眼中闪过一道冷意。

方才王嬷嬷的动静儿不小,这群丫头却只忙着偷懒。

自然没发现王嬷嬷晕倒了。

纪长安转身准备将黑玉赫放在暖阁上。

她打算过两天再给黑玉赫做一个窝。

“蛇君,委屈你暂时先待在这里,等我去收拾这个婆子再回来。”

缠绕在她纤腰上的蛇身滑动,黑色的玉质蛇鳞,在日光下泛起一层微光。

它并未睁眼,但蛇身却将纪长安箍紧了一些。

纪长安没办法,只能将黑玉赫的上半身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它也就只有纪长安的手臂粗,纪长安本就瘦,手臂看起来就很纤细。

只是因为黑玉赫通体黑色,一看脑袋便是一条剧毒的蛇。

等闲人看到黑玉赫的第一眼,自然会被吓没了魂。

纪长安挂着黑玉赫,走到王嬷嬷的身边。

她抬起绣鞋,踢了踢这个老虔婆。

见过黑玉赫后,王嬷嬷肯定留不得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王嬷嬷早已经和闻夜松的大嫂勾结在了一起。

但让这个老虔婆就这么轻易的死了,纪长安又觉得不解恨。

她琢磨着,找来一件大袖衫披在自己的身上,遮住了身上盘着的黑玉赫。

纪长安惊慌失措从里屋出来,对外屋的丫头们轻喊,

“嬷嬷晕倒了,快点儿去寻大夫来。”

王嬷嬷可是纪长安那个好阿娘留给她的。

在这纪家可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几个原本懒懒散散的大丫头,立即起身。

有的去看王嬷嬷,有的急急忙忙去请大夫。

甚至还有个大丫头,语气中含着责备,问纪长安,

“大小姐,嬷嬷怎么会晕倒?她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康健?”

纪长安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大丫头,

“难不成是我害了嬷嬷吗?”

这纪家就跟个筛子似的,不仅到处都是细作。

还用锦衣玉食养刁了一大群的奴仆。

大夫很快赶来,跟着一同来的,还有闻夜松。

丫头们看到闻夜松,就如同见到了主心骨般,一个个的围上去表达自己的忧心。

纪长安看在眼里,心头一片片的泛冷。

上辈子,她只以为闻夜松得了纪家上下所有人的喜爱。

可是换个角度来看,闻夜松一个外人,能够得到纪家上下所有人的欢喜,这本就不是正常的。

纪家这些人,没一个能留的。

“王嬷嬷怎么会晕倒?”

闻夜松带着同样的质问,看向纪长安。

纪长安低下头,表面上一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

“嬷嬷再怎么说,都有那么大的年纪了。”

“早几年阿娘去世的时候,我就想给嬷嬷一笔银钱,让她回去养老的。”

“要不是嬷嬷自己坚持,她又怎么会劳累的晕倒?”

呸呸呸,王嬷嬷究竟劳累什么了?

她在纪家所享受到的富贵与权势,比起普通人家的老太君都要过犹不及。

而这仅仅只是因为,王嬷嬷是“故去”的纪夫人的心腹。

闻夜松的眉头紧皱,王嬷嬷的身体有这么差了?

不过这个老嬷嬷并不重要,没有王嬷嬷在纪家,对他娶纪长安并不影响什么。

他今日跟着大夫进入纪长安的院子,是来找纪长安的。

闻夜松很不满意的看着纪长安,

“你知道我在外院等了你一个时辰......”

“嬷嬷,嬷嬷她没事吧?”

纪长安压根儿就没等纪长安把话说完。

见大夫出来,她急忙上前去。

那大夫说,“无妨,就是受到了点惊吓,神思惊恐过度,好好儿的养养就是。”

闻夜松心头本就憋着气,他自从和纪长安订婚以来,还从没有等过她这么长的时间。

他今日好不容易忍着不耐烦,要与纪长安来商议婚期。

进入纪长安的院子,纪长安却正眼都不看他,一心只与大夫说话。

“纪长安!”

闻夜松呵斥一声,“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纪长安回头,眼眶红红的,诧异的看着闻夜松,

“闻公子,你究竟有什么事?”

“嬷嬷是阿娘留给我的人,她如今出了事,你有什么话不能等嬷嬷醒了之后再说吗?”

看起来,纪长安对王嬷嬷当真感情深厚。

而上辈子也的确如此。

她和纪淮都是本性纯良之人,从没有想过纪夫人留给纪长安的人,会内心藏奸。

纪长安对王嬷嬷,就像自己长辈那样的,她听话,又对王嬷嬷怀有敬意。

此后纪长安的丫头们也都知道,所以王嬷嬷的地位,在纪家也愈发的高。

见纪长安不赞同的看着闻夜松,院子里的丫头们纷纷不再说话。

闻夜松是未来纪家的姑爷,可王嬷嬷直接管着她们。

这个时候当然还是王嬷嬷的安危比较重要。

闻夜松脸上神情紧绷。

他深吸几口气,将内心的怒火和不满勉强压抑了下来,

“我也是关心王嬷嬷,想让你不要惊慌,失了分寸。”

纪长安“嗯”了一声,

“今日我无心招待闻公子,你我也未曾婚嫁,闻公子还是不便久留的好。”

摆明了送客。

闻夜松神色不好,但他并未察觉出纪长安的什么异样。

想一想,心中不由得怨怪上了王嬷嬷。

怎么这个王嬷嬷被纪长安看得这样重?

一个老奴仆而已,被吓着了,还值得纪府这样兴师动众的?

都怪这个王嬷嬷,早不晕晚不晕的,偏生在他上门商议婚期的时候晕。

可真能坏事。

闻夜松板着一张脸离开,离开之前说了几句宽慰纪长安的话。

而就在闻夜松离开不久,有丫头高喊,

“嬷嬷醒了。”

纪长安快步进入王嬷嬷的屋子,她坐在王嬷嬷的床边,一脸的关切,

“嬷嬷,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吓成这样儿?”

说话间,纪长安扯了扯大袖衫的衣襟,露出贴在她锁骨上的黑蛇脑袋。

就在这个时候,黑蛇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直盯着王嬷嬷。

“啊!!!”

王嬷嬷刚醒过来,又看到了这一幕,她浑身抽搐,被吓的口吐白沫,

“蛇,蛇,啊啊啊啊!”

她又晕了。


一众丫头站在纪长安的身后,都没有看到纪长安的动作。

等她们反应过来后。

只能七手八脚的,把还没有走出纪府大门的大夫,又叫了回来。

大夫皱着眉头,捻着胡须沉思了许久。

“这,老夫从医这么多年,竟从未见过这等病患。”

“纪家可有人给过这位嬷嬷惊吓?”

一屋子丫头你看我,我看你。

还是那名质问过纪长安的丫头开口,要问纪长安。

可是这一次纪长安没有等她再出言不逊。

她一回身,一巴掌打在那个大丫头的脸上,

“平日里嬷嬷都是被你们当成主子那样伺候的,你们是不是瞧她年纪大了,对她有所不敬?”

被打了一巴掌的大丫头,名字叫做添香。

她捂着半张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纪长安。

这个纪家大小姐为人温良宽厚,长这么大从没对下人发过火。

这一巴掌直接把添香给打懵了。

“嬷嬷究竟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

纪长安站起身,眼中含着厌恶和痛恨。

这种眼神反倒把添香和一众丫头们给吓了一跳。

纪长安痛心疾首,

“你们今天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将你们统统发卖了出去。”

“嬷嬷是阿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如果不是被你们吓到,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院子伺候的丫头,看着纪长安眼角的泪,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除了添香和另外三个大丫头之外,其余的二等丫头、小丫头和粗使丫头,全都跪下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的。

宅子里头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地方。

好的地方在于,每个人做点什么事儿,说点什么话,都会被有心人记在心里。

不好的地方在于,这片窄小的天地里,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再加上王嬷嬷这个人,平日里自持身份,对纪家的这些小丫头非打即骂。

总有人会对王嬷嬷心生意见。

纪长安就端坐在王嬷嬷的床边。

屋子里的光线比较暗,丫头们跪了一地。

她根本就没有听那些丫头们都说了些什么。

上辈子的纪家被闻夜松吃了绝户,没有一个纪家人是无辜的。

“来人,把那几个同王嬷嬷拌过嘴的,全都给我发卖了出去。”

纪长安的声音冰冷。

那几个被揪了出来的小丫头,顿时浑身冰冷,纷纷跪地哀求。

添香站出来大声说,

“大小姐,不过就是寻常的几句拌嘴而已,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她惯常都是说话不中听,爱和大小姐唱反调,标榜大丫头个性的。

以往纪长安和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个性,所以都不说她什么。

纪长安微微扬起脸,用着同样高的音调质问添香,

“你觉得嬷嬷的性命,不值得重视,是我在大惊小怪?”

“你难道不知道嬷嬷对我有多重要吗?”

添香张了张嘴,不等她再说些什么。

纪长安大声的喊,

“来人,去请我阿爹过来,我今日倒是要看看,我处罚几个对嬷嬷不敬的丫头,阿爹会不会说我是大惊小怪?!”

她嚷嚷开,整个闺院里都是哭声。

肩胛处有一团小小的拱起。

纪长安抬手,将黑玉赫的脑袋往下压了压。

很快就有小厮来传纪淮的话,

“老爷说,对王嬷嬷不敬,便是对仙去的夫人不敬,一切人等都听凭大小姐发落。”

纪长安内心讥讽,她的好阿娘就是阿爹的软肋。

无论要办任何事,只要打出纪夫人的名号来,纪淮无忧不应的。

纪长安真怕将来拆穿周芙蓉的真面目后,阿爹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很快就有粗使婆子上来,把那几个哭哭啼啼的丫头带了下去。

“大小姐,我不走,我再也不敢同嬷嬷拌嘴了。”

“大小姐您放过奴婢吧。”

那几个丫头里,有一个大丫头,几个二等丫头,还有几个小丫头。

算下来,这一回,纪长安就往外清走了八个丫头。

她们大声哭嚎着不愿意离开纪家。

比起被发卖到下一个主家,不知主家善恶,不知自己会迎接什么样的命运来说。

纪家就是她们最好的去处。

可是上辈子,她们配合着闻夜松,欺骗纪长安,羞辱纪长安的时候。

她们从没有想过,她们之所以能有一片遮风避雨的地方。

全都是纪家提供的。

纪长安站起身,站在王嬷嬷的门边,看向哭天喊地被拖走的八个丫头。

凭她们在纪家从小到大,好水好米养出来的娇嫩肌肤与好颜色。

离开了纪家之后,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纪长安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色。

这才刚刚开始呢。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以担忧王嬷嬷心情不好为由,让所有的丫头都不准进她的寝房。

看着落地铜镜中的自己。

纪长安将身上的大袖衫敞开,宽大的衣衫垂落在地。

露出她细腰上的黑蛇。

黑玉赫已经醒了,它三角形的蛇头从纪长安的后肩爬上来。

赤红色的双眸,看着镜子中的纪长安。

那种眼神,带着一抹高于一切的睥睨。

美丽的姑娘肌肤雪白,黑色的蛇尾圈着她的腰肢滑动。

黑玉赫似乎打量了纪长安很久,它的上半身扭动着,蛇头转向纪长安。

她有点儿紧张。

从上辈子起,纪长安就知道黑玉赫似乎很喜欢她的身体。

它总想往她的身上爬。

但是纪长安很怕它,最初的几年,它一靠近她,她就会失控的尖叫,浑身颤栗。

时间长了,黑玉赫就只在她的身边徘徊,没再纠缠她的身体。

只除了有几次,纪长安意识不太清晰的时候......

“喜欢我吗?”

纪长安看着镜子中的黑玉赫。

黑玉赫对着她的侧脸,吐出血红色的蛇信子。

蛇信子分叉,落在纪长安的脸上,冰凉的。

它很满意。

纪长安知道。

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黑玉赫的蛇身鳞片,

“我说过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这辈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她会保护黑玉赫,保护阿爹,保护纪家。

没有人会再把他们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所有的人,都该血债血偿。


纪长安知道,黑玉赫是听得懂的。

它充满了灵性。

可是,就在黑玉赫的蛇信子,轻舔在纪长安的脸颊上。

没有得到纪长安惊恐、嫌恶的反应后。

黑玉赫浑身的黑鳞发出碰撞,听声音就好像无数的玉石在敲击。

它突然张开蛇嘴,朝着纪长安露出獠牙。

纪长安一愣,就被黑玉赫一口咬在脖颈上。

下一瞬,纪长安昏迷了过去。

“大小姐许久没出房门了,她今日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以前大小姐可没这么心狠手辣。”

“被发卖掉的那几个姐姐妹妹真可怜......”

细碎的声音落入纪长安的耳中。

她仿佛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入怀中,意识朦胧间,她察觉到自己被放在床上。

谁?

是谁在抱着她?

好大的胆子!

拥着她的似乎是个男人,怀抱微凉。

她背靠在他的身上,而脖颈边被黑玉赫咬出来的伤,火辣辣的。

不疼,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带着火辣的热,自伤口处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谁?你是谁?”

纪长安抓住最后的理智,偏过头,露出脖颈上的伤。

她很难受,浑身燥热,身子不自觉的往背后微凉的怀抱里贴。

这样的温度,让她觉得通体舒适。

微凉冷白的手指,轻轻的爬上纪长安的脸颊。

背后的男人掐着她的下颌,迫她抬起头。

她的后脑靠在他的肩头,一道很好听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

“你说我是谁?”

如梦似幻,甚至还给了纪长安一种听不太真切之感。

她昏昏沉沉的,陷入一种介于难受与舒适之间。

而在纪府外面,一座属于纪家的宅院内。

闻夜松板着一张脸,将王嬷嬷受了惊吓一事说了。

闻母不满的说,

“这个王嬷嬷以前还挺懂事的,怎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

坐在闻母身边的双青曼,也就是闻夜松的大嫂,正在照看着一双儿女。

她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听闻夜松说,

“本来婚期定下,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现在王嬷嬷的身子没好之前,婚期又得往后拖。”

“不过好在这门婚事已经订了五年,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现在不过是再多等一段时日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双青曼身边的一双儿女。

闻夜松的眼中充满了心疼与宠爱,

“等我与纪长安成了婚,欢欢和喜喜就养在她的名下,这样对他们俩的将来也有好处。”

双青曼是个寡妇,身份背景也不高,与出生钟鸣鼎食之家的纪长安比起来。

可谓一个天一个地。

欢欢是闻夜松的长子,并且聪明伶俐,闻夜松对他寄予厚望。

能够养在纪长安名下,他便居嫡居长。

对闻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喜喜养在纪长安的名下,也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嫡长女。

将来喜喜出嫁,就可以拿纪长安的私库当嫁妆。

这些东西,都是双青曼所给不了的。

闻母满意的点点头,

“就怕到时候纪长安有了自己的子嗣,会薄待欢欢和喜喜。”

纪长安嫁给闻夜松,不可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

人都是帮着自己血亲的,就算纪长安待欢欢和喜喜宛若亲生。

可将来分纪家家产时,纪家都会偏向纪长安的血脉。

闻夜松哼了一声,理所当然的说,

“欢欢与我名义上只是叔侄关系,可却是我的骨肉,将来定然要继承我的一切。”

对闻夜松来说,纪家的,就是他的。

那到时候他要怎么安排他的财富分配,没有纪长安说话的份儿。

闻母满意的点头,“你心里有安排就好。”

“我现在只盼着你与纪长安尽快的把婚期定下,这样我心里悬了五年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虽然当年纪夫人死遁之前,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但是这么多年,纪长安一直端庄大方,举止有度。

丝毫没有为了闻夜松,乱了她千金大小姐的分寸。

闻母是过来人,一个女人如果爱上了一个男人,不可能会表现得如此冷静自持。

这是闻母唯一不放心的点。

闻夜松却并不担心这一点。

纪长安只是爱端着,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不爱他,纪长安这种深闺贵女又能爱上谁?

双青曼一直低垂的眼眸抬起,温柔如水的说,

“不如我去看看王嬷嬷吧。”

“王嬷嬷是纪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儿,很得纪公的看重,她出了事儿,咱们家不出个人去看看,也说不过去。”

闻母一脸赞扬的看着双青曼,

“你现在也懂事儿了。”

当年,闻母就一直很不喜欢双青曼。

这个女人进门之后没多久,她的大儿子便死于非命。

而在纪长安与闻夜松议亲之前,双青曼就勾引了年岁尚小的小叔子。

并且一举有了闻夜松的骨肉。

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闻家血脉的份儿上,闻母一直隐忍着双青曼,没有将双青曼卖了。

现在欢欢喜喜的年岁渐长,闻母瞧着双青曼的行事作风,也终于有了点儿做母亲的样子。

她对双青曼的不满,也稍稍少了些。

王嬷嬷说到底,只是纪家的下人,她过得再锦衣玉食,与闻母的身份都不对等。

闻母将来可是纪家的主子。

这件事双青曼出面最好了,既表达了对王嬷嬷的关切,又不失闻家的身份。

第二日,双青曼就打扮一新,牵着欢欢和喜喜到了纪府门口。

她不是第一次上纪府的门,纪府的下人也都认识她。

那些丫头亲亲热热的将双青曼迎入了纪府。

“添香姐姐正与人牙子说话呢,闻夫人请稍等。”

二等丫头们脸上带着笑,给双青曼盛上了最上等的香片茶,

“这是今年南边儿送上来的茶,闻夫人一会儿走时,带几斤回去给老太太喝。”

二等丫头随意做着主意,丝毫没打算将这么点儿小事,禀告给主子的意思。

双青曼也不觉得有什么,笑着点了下头。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丫头说,

“大小姐才起,说今日没得空,还有人牙子要见,闻夫人还是下次再来。”

双青曼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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