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青芝左成渝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我养成的佞臣皇子不可能这么粘人顾青芝左成渝全文》,由网络作家“竹书罄”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青芝伸手接过了那块她曾经佩戴了数个年头的腰牌。左成渝当她是应了邀约,笑得十分意满,他正想再说些什么时,耳畔却传来了“噼啪”的声音。腰牌应声碎裂,随着顾青芝的动作慢慢折为两半。木渣簌簌落下,左成渝的笑容凝在脸上,月色下看上去那张尊贵的脸竟不再和善。“你......这是什么意思?”“相府嫡子也不过如此,像条狗一样为你那利欲熏心的爹办事,却未曾混个一官半职,这日子过得可还舒服?”顾青芝的声音轻飘,她追随了这父子二人这么多年,知道左相为免皇帝猜忌,不许子女入仕为官,当然最懂得怎么一句话戳中他的心窝子。果然左成渝最听不得这种话,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手上也捏了个手势,似乎是随时准备叫着暗处的人出来解决她。“劝你慎重,他们还没动手,或许你就已经死...
《重生:我养成的佞臣皇子不可能这么粘人顾青芝左成渝全文》精彩片段
顾青芝伸手接过了那块她曾经佩戴了数个年头的腰牌。
左成渝当她是应了邀约,笑得十分意满,他正想再说些什么时,耳畔却传来了“噼啪”的声音。
腰牌应声碎裂,随着顾青芝的动作慢慢折为两半。
木渣簌簌落下,左成渝的笑容凝在脸上,月色下看上去那张尊贵的脸竟不再和善。
“你......这是什么意思?”
“相府嫡子也不过如此,像条狗一样为你那利欲熏心的爹办事,却未曾混个一官半职,这日子过得可还舒服?”
顾青芝的声音轻飘,她追随了这父子二人这么多年,知道左相为免皇帝猜忌,不许子女入仕为官,当然最懂得怎么一句话戳中他的心窝子。
果然左成渝最听不得这种话,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手上也捏了个手势,似乎是随时准备叫着暗处的人出来解决她。
“劝你慎重,他们还没动手,或许你就已经死在我手里了。”
顾青芝心中冷笑,将手中折断的腰牌扔在一边,左成渝惯会装良善,她偏就要撕下他的假面来看看。
左成渝脸色变了又变,他不是没听说过兰舟的本事。
犹豫再三,他还是识时务地将手缩回袖中,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罢了,我也不知是哪得罪了你,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呵,怂包。
顾青芝抬脚就走,身形渐渐隐在薄雾之中。
她并没有天真地以为左成渝能轻易放过她,只不过她方才一直戴着面罩,也并不担心左成渝能通过长相找到她,况且这片林子与她年少时所居之地相隔不远,这里她再熟悉不过。
趁着雾气朦胧,她加快脚步饶进林子深处,赶在左成渝的人找到她之前出现在京都的城门下。
走进城中,街上灯火通明,叫卖声不绝于耳,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顾青芝将面罩取下,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了,可若想报复左相父子,谈何容易?再他们找到她之前,她必须尽快想出些办法来。
街边的茶铺子里,说书人摇着折扇声情并茂地讲着奇闻逸事。
“话说不久之前,宫里的惠妃娘娘为了争宠,害死了刚出生不久的七皇子,手段那是残忍至极!”
几个客人嗑着瓜子,听得聚精会神,顾青芝也放慢了脚步。
说书人继续讲:“那七皇子才多大啊?不到一月!被如此歹毒的妇人害死,惹得皇帝大怒,当夜便把惠妃关进了冷宫。”
“三皇子封斩夜十分思念母亲,思前想后还是去殿前为自己母妃求情,一跪就是一夜,这不求情还则罢了,一求情却出了大事!”
“皇帝想啊,这惠妃平日最是良善,怎会无端残害皇嗣呢?”
听客们面面相觑,而后摇了摇头,想不出答案。
“皇帝越想越不对劲,便请了高人占卜,结果却是,惠妃常年与身怀煞气的三皇子相处,心智被煞气侵蚀,所以才做出此等糊涂之事。”
顾青芝没再听下去,后面的事她比说书人更加了解,毕竟正是因为刺杀这位三皇子失败,她才会被左相父子杀害。
她思忖了半晌,加快脚步离开茶馆。
若说到左相父子的死对头,非封斩夜莫属。
从天生煞气缠身,寄养在相府的弃子到统御三军的禁军统领,就连集市上的说书先生口中最多的也是他的故事。
上一世在她进入相府的同时,还有一个人搬进了相府别院,那人便是封斩夜。
今夜正是封斩夜为惠妃求情之后,被皇帝罚入相府反省之时,她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难以撼动左相分毫,或许找到一个可靠的靠山,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片刻之后,顾青芝已经出现在别院。
虽说相府有重兵把守,可别院里却不见一人,这里四处散着落叶,似乎许久都没打扫过,相较主府显得破败不堪。
她翻上墙头,望着后堂内微弱的烛光,记忆也跟着回到了从前。
上一世,她就听说过许多关于端王封斩夜的传闻。
他是整个京都的传奇,也是整个京都的威胁,残害手足,弑母,谋杀重臣,他的身边总有人不停地死去。
虽然都说这位端王殿下是靠踩着身边人的血肉一步步爬上来的,可也只有他敢与左相分庭抗礼。
顾青芝还记得自己上一世面见左相左付鸿时,封斩夜似乎是因为不服管教,一把大火烧了别院后堂,火势大得差点烧到主府来,引起了一阵骚乱。
而左付鸿非但没有责怪,还为他重新修缮了别院,赢得了京都百姓的赞誉。
虽说这位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顾青芝的心中现在只有仇恨,这是她复仇唯一的捷径了。
为了身边人,为了自己,她必须想方设法地接近他,向他投诚。
云遮半月,无端吹起一阵凉风。
顾青芝想得正出神,却听见别院通向主府的门微微有些响动,莫名打开了一道缝隙。
她所在的屋顶能清楚观察整个别院,加之她的耳力极好,能听得清十步以内之人的呼吸声,任何风吹草动在她眼里都无所遁形。
只见两道黑影一闪而过,眨眼就没入黑暗。
顾青芝对这种身手再熟悉不过了。
是刺客。
看方向是从相府来的。
上一世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一段?
她悄然溜下屋顶,跟着两人的脚步来到后堂,窗上映着的人影举刀就要砍下,顾青芝来不及多想,抽出腰间的兰舟就掷了出去。
匕首锋利无比,瞬间洞穿了窗纸,扎进那人的脖颈中,血渍溅满了窗户,人影捂着脖子应声倒地。
顾青芝走进屋中,另一人显然察觉到状况不对,立时朝她扑过来。
眼看长刀就要劈在她身上,顾青芝侧身轻盈躲过,扯着那人的手臂一脚踹在他的后腰。
这一脚劲道十足,那人猛地向前扑去,一头撞在桌上,将本就破旧的桌子撞了个稀碎。
黑衣人捂着血流不止的头踉跄地起身,顾青芝并不打算给他更多反抗的机会,抄起碎裂的桌板狠狠敲在他的脑袋上。
本就头部受创,再被重重敲了一下,那人便彻底晕了过去,顾青芝扯起他手上的长刀利落地抹过他的脖子。
屋子里霎时静了下来,只剩下灰尘上下翻腾。
这里到底多久没打扫过了?怎么这么多灰?
顾青芝皱起眉头,用手扫开眼前的灰尘往里屋走去,刚绕过屏风,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光着脚跨坐在窗上,紧紧握着手中的烛火警惕地看着她。
“呵,真是精彩,这位侍卫身手不凡啊。”左付鸿轻笑一声,抿了一口茶水。
这话听着言语间没多少欣喜,倒像是问罪。
顾青芝不想给封斩夜带去麻烦,急忙跪在地上:“大人谬赞了,属下只是用了点民间小把戏,实在胜之不武。”
没等左付鸿再说些什么,身侧突然传来骚动。
顾青芝余光去看,却见左成然抽出那名府兵的佩刀,抹了一把鼻血,踉踉跄跄朝她走来。
“我的宝剑,那可是我花大价钱弄到的,你竟敢毁了它,我要你给它陪葬!”
看吧,气急败坏起来,这二世祖真是比左成渝还要狗急跳墙。
顾青芝刚想说话,靛蓝色的身影却先一步挡在她身前。
封斩夜张开双手将她护在身后,抬头直面左成然。
“你想干什么?”
他有些紧张,因鼻塞呼吸不畅胸口剧烈起伏着,可双脚却不肯后退半步。
“你给我让开!否则你信不信我连你一块砍了?”
左成然不仅没出成风头,还弄巧成拙被一个小小侍卫打了脸面,怒火攻心,嘴上也恶毒起来。
“成然!”
左成渝见他失去理智,口不择言,怕他真闹出什么事来,厉声提醒他。
左成然被这么一叫,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肩头不由得一抖,手中的刀也拿不稳,掉在地上。
他面色如土地看着左成渝冲他摇摇头,又试探地看了一眼左付鸿微妙的脸色,还是将怒火压下来。
“孩儿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说完话他连基本礼数都没做,就黑着脸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孩子的脾气真是的,斩夜你可别同他计较啊。”左成渝眼角堆起笑,似是在给封斩夜赔罪。
封斩夜摇摇头示意不会,顾青芝起身将他扶回位子坐下。
众人又做了些对诗,投壶之类的小活动,没有人再与他说一句话,但看向他的眼神却都多了些探究。
直到日落黄昏,宴席才彻底结束。
顾青芝随着封斩夜从枫园出来,少年看着比方才自在多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顾青芝却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左家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心眼小,真的就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一路上她都在低头思索,完全没发现封斩夜总是回头偷偷瞄自己。
终于在快到别院门口时少年别扭地开口,小声说了一句:“今日之事谢谢你。”
还好顾青芝耳力好,她循着少年染红的耳朵看他紧咬着嘴唇,一副别扭又可爱的样子。
“......嗯。”
这孩子嘴上少有的坦率了一次,她竟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才从鼻子里哼出来一个音调,却发现一队侍卫正朝她们走过来。
“你就是顾青之?”为首的粗犷汉子走到两人不远处挑着眉问。
顾青芝觉出不对,但还是点头。
“把他给我抓起来!”
几个侍卫收到命令就要抓捕她,封斩夜急忙上前阻拦。
“等等!你是谁?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是相府侍卫统领,接到府军通传,他擅自损毁二公子的玄铁宝剑,自然要受罚。”
侍卫们忌惮封斩夜的煞气不敢上前,侍卫统领无奈只好做出解释。
“可他是我的侍卫,要罚他也该是我来罚。”封斩夜拒不退让。
“您的侍卫?三殿下,您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侍卫统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您看看这是什么?”侍卫统领从怀中掏出顾青芝压了手印的身契,掸了掸递到封斩夜面前。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是相府的侍卫,我自然有权利责罚他。”
顾青芝知道,能差遣侍卫统领的只有左付鸿和左成渝二人,他们想罚,自己肯定是躲不过的。
不过想想其实就算受罚她也不亏,左右他们不过只能让她受些皮肉之苦。
倒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在那父子二人面前藏拙,省去自己和封斩夜被惦记的麻烦才最为重要。
要是他能因此多记住她几分,日后的大腿还能更加牢靠。
她拦住还想辩解的封斩夜,留下一句“殿下早些回去”,主动走到侍卫统领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封斩夜不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青芝并不理他,直面侍卫统领道:“我认罚。”
侍卫统领对她这种上道的行为还算满意,招呼身后那一队侍卫拿出麻绳将她双手捆住。
眼见她被摁着肩膀跪在地上,一旁的侍卫统领抽出腰间的鞭子,作势甩开。
“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封斩夜焦急的想上前,却被几名侍卫持刀拦住。
那刀刃都快戳到他的胸口,他却一寸也不肯后退。
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啊,顾青芝感觉一阵头疼。
这时通向别院的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脑袋鬼鬼祟祟从门后冒出来,东张西望地查看。
顾青芝隔着老远就认出那人是吴方,她真是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庆幸于他的出现。
“吴侍卫!”她叫了一声,吴方本是被柳嬷嬷派来看看封斩夜怎么还没回来,听见声音看向她,见她双手被缚急忙从门后钻出来。
“顾老弟!你这是......这是?”看到她身后一队侍卫个个虎视眈眈望着自己,吴方眼睛一转随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殿下累了,你带他回去吧。”顾青芝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好!”
吴方没有丝毫犹豫,捞起封斩夜就扛在自己肩头,全然不顾他的挣动飞快地跑回别院。
夕阳垂在天边,顾青芝终于松了口气,冷眼看着侍卫统领手中的鞭子。
她只庆幸自己穿对了衣服,黑衣不显血色,倒是好隐藏她狼狈的样子。
鞭子声音很大,响彻整个相府,左成渝站在一处山亭之间欣赏着漫天飞舞的红枫,脸上的笑意愉悦舒心。
声音一直持续到太阳彻底落山,别院后堂门口的吴方听着都直缩脖子。
柳嬷嬷从吴方那听说了情况,与他合力将挣扎的封斩夜锁在后堂屋里,听着那鞭子一下一下,沉默着走进厨房,熬了些淡口的清粥。
封斩夜懊恼地坐在屋中,那鞭子一声一声,像是抽在他的耳边,打在他的脸上,致使他越发不理解这几人的做法,也愈发愧疚。
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倒不如他以自己端王的身份去压左成然,逼他放弃比试,总好过现在这样让帮他的人无端被责罚打骂。
说到底,还是怪他自己太过弱小,没能保护身边的人。
顾青芝回到别院已经是后半夜了,侍卫统领不仅打了鞭子,还罚她跪到子时。
此刻她只感觉背上黏黏糊糊,火辣辣的,想必是皮开肉绽的状态。
她看着爬在屋檐上的月亮,犹豫着要不要回家找顾风平,自己给后背上药也是一种酷刑啊。
罢了,这个时间他恐怕早都睡觉了,每天一早他还要上山采药,还是自力更生得了。
“看吧,这就是强出头的下场。”顾青芝对着月光叹了口气。
晌午刚过,柳嬷嬷带着吴方和两个小厮翻地,顾青芝则是蹲在后堂门口修理着屋内发霉的椅子。
封斩夜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看着几人忙活,一边咳嗽一边喝着柳嬷嬷熬给他的梨汤,时不时还掏出顾风平给的草药闻一下。
吴方抡得锄头冒烟,他缓了口气,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抱怨起来。
“嬷嬷,您说您没事儿折腾这些个破地做什么?”
柳嬷嬷回头白他一眼,“这里日光充裕,正适合垦一片菜园子出来,恰好我带了些种子,到时候种出菜来好越冬。”
“可这刚下过雨,如此潮湿翻起来实在费力,我的腰都快断了。”
吴方说罢又锤了锤自己的腰,“哎呦哎呦”装作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
“你啊知足吧,刚下过雨土质松软,正是最好翻的时候,你若不想干活,等我种出菜来你可别吃啊。”
柳嬷嬷显然已经拿捏了吴方贪吃的软肋,言语挤兑他。
吴方闻言一下就泄了气,扶着锄头十分羡慕地盯着檐下的顾青芝看。
“顾老弟,要不咱俩换换,你手里那凳子我也会修,你也来替我抡抡锄头。”
顾青芝正致力于把凳子被霉腐蚀的地方削掉,没功夫搭理他。
倒是柳嬷嬷回头“啧”他一声,“别偷懒!赶紧干活!”
吴方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随即望向另两个小厮,贱兮兮地学着柳嬷嬷的口吻指着昨日被打,如今口鼻包得跟猪头一样的小厮道:“你也是!赶紧干活!”
小厮:我又招谁惹谁了?
几人正忙活着,却见一个陌生婢女走过来,离着八丈远停在封斩夜面前,开口便道:“今日是相府枫园赏秋的大日子,午时三刻左相大人在主府西院等您,还请按时来。”
没等几人反应,婢女就匆匆走了。
“这姑娘说了个啥?站那么远我一句都没听清。”吴方扣了扣耳朵率先问起来。
柳嬷嬷皱起眉头来,“见着主子那膝盖都不带打弯儿的,相府奴婢真是一点规矩没有。”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对封斩夜道:“殿下,您入府三天左相一直不闻不问,如今突然来这一下必然有诈,依老奴看来还是不去为好。”
封斩夜沉吟片刻却摇摇头:“越是不去,他们越是觉得我好欺负,我的日子只会越难过。”
“可您若是去了,他们岂不刚好正大光明地欺负您?”
柳嬷嬷十分担忧,放下锄头走到他近前。
“嬷嬷不要担心,我也不傻,不会被他们欺负了也不知道躲。”
虽然没什么自信,为了让柳嬷嬷放心,封斩夜还是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顾青芝起身拍拍衣服,看向柳嬷嬷:“嬷嬷放心,我陪殿下一起去。”
柳嬷嬷昨天刚见识过顾青芝的本事,知道她跟着去至少能保证封斩夜的安全,看着封斩夜已经做了决定,她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
这是封斩夜被赶出宫以来第一次走出别院。
雨后的阳光格外充沛,气派的主府经过雨水冲刷颜色更加鲜亮。
一路走来亭台楼阁古典雅致,清幽秀丽,屋檐上的青瓦雕工精美,各色图样栩栩如生,无一不显示府邸主人的尊贵身份。
封斩夜换了一身靛蓝长袍,袖口绣着银丝云纹,一头黑发用嵌银丝镶玉冠高高束起,发尾顺着肩头垂下,衬得肤色白得耀眼。
这是他从宫中带出来的衣服,至少是他那几件衣服中为数不多像样的一件。
顾青芝跟在他身后,神色冷峻。
马上要见到左付鸿,她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避免被封斩夜看出端倪。
按照婢女所指方向一路走到西院,绕过一座刻有松鹤延年的照壁,两人同时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目光。
入眼是一片红透的枫林,每棵枫树都伸展着姿态各异的枝桠,别院的黄栌在这片枫林的衬托下显得形单影只,少了些醉人的风情。
微风吹过,层林尽染,如火的叶子落在小径上,铺出一条秋色的路来。
虽知道左相让封斩夜来枫园的目的不会简单,但此刻赏到的秋景着实让人流连。
顾青芝正看得出神,却感觉手臂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低头看去,一个衣着精美的少年从她身边掠过。
“啧......好狗不挡路。”
少年容貌端正,昂首挺胸,全然没有撞到人的自觉,嫌恶地瞟她一眼,扭头往枫林深处走去。
封斩夜不悦地皱着眉头看了那人一眼,回头问顾青芝:“你没事吧?”
顾青芝摇摇头,并不把被撞的事放在心上。
出来之前顾青芝专门对封斩夜提醒了一句,要他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务必收敛脾气,现在看来他做得很好。
撞人这人顾青芝有些印象,若是没记错,他就是左家那不成器的二公子——左成然。
怪不得这货日后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二世祖,原来这会就已经如此目中无人了。
被这么一搅合,两人再没什么心思欣赏美景,很快就到了枫林深处,听到一阵其乐融融的笑声。
左相的宴席就设在此处,几张雅致的小桌,上面摆放着精美的糕点,最内里的桌子稍大些,上面的吃食品类也更为丰富。
自打封斩夜踏入这里,欢颜笑语一瞬间就消失了,众人不约而同地向他投来目光。
几个年纪小些的孩子似乎有些惧怕他,都偷偷躲远了些,两位抱着婴孩姨娘打扮的女子窃窃私语。
“他来干什么?一个被遗弃的皇子,跑到这来蹭吃蹭喝了?”
“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他都不知道他身上怎么回事吗?怎么还到处乱跑?”
两人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每个字都精确落在封斩夜耳朵里,他面色一黑,忍不住瞪着那两人,手上也攥起了拳头。
他知道,这些人都怕他,怕被他身上的煞气沾染,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他旁边嚼他的舌根,显然是半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两人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回瞪他一眼,更加卖力地说起他的闲话。
顾青芝明白这样的场面让他不好受,往前一步贴近他,将手搭在他的肩头。
“殿下风寒未愈,累了就先坐会吧。”
后背一阵沁凉让他逐渐冷静下来,顾青芝扶着他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目光瞟向坐在最靠近上位一侧的左成渝。
他饮下一口酒,饶有兴致地盯着封斩夜这边看,眼角略带着笑意,看起来温和贵气。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正对上顾青芝的目光。
顾青芝慌忙收回眼神,为封斩夜整理了一下衣摆。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双眼睛还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无法确定自己刚才无意间是否透出过杀意,脊背都有些发凉。
左成渝心思很重,若是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青芝紧张之际,从不远处传出了声音。
“左相大人到!”
小手沉到水下,搂起一捧水,突然扬了出去。
顾青芝专心致志地盯着胳膊上的脏污搓洗,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再去伸手挡时,已经被水点子溅了一脸。
小屁孩真小气,这么点事也要报复一下。
“略......活该。”封斩夜见她中招冲着她吐舌头,看着她湿漉漉的脸和衣领忍不住嘲笑出声。
没想到她却一把将脸上的水抹掉,微微挑眉:“确定要玩?”
封斩夜那张秀美的脸如今勾着嘴角,笑意盈盈地仰着头。
“你能怎样?”
臭小子还挺骄傲?
顾青芝放下水瓢,将袖子挽起来,眯缝着眼睛看着他。
一个不注意,水花溅起,向封斩夜的小脸袭来,他一早就有所警惕,迅速地别过脸,随即开始反击。
“你不讲武德!”少年嘟起小脸,语气明显不服,却好像透着些愉快。
室内水滴四溅,雾气裹挟着水声从门缝里飘出去。
终于闹累了,也洗得差不多了,顾青芝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彻,名副其实变成了落汤鸡。
封斩夜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浴桶,被裹上了里衣和披风送回屋里。
顾青芝看着自己满身的水渍,夜晚的风吹过她湿漉漉的发尾,激得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天似乎越发凉了。
她不禁要感叹一下自己的机智,打扫时找到几件干净的旧衣物她并没有扔,估摸着夜里会凉,本来是用来盖的,这下刚好能把湿衣服换下来。
她独自一人来到方才的侧室,躲在屏风后面,将要换的衣服搭在屏风上,扯开了束发的布带。
封斩夜才在主屋里坐了一小会,就隐约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什么东西,一摸头才想起来。
顾青芝为他洗头时把发冠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出来的时候他散着头发,竟一时没想起来拿。
若是其他发冠,他自然是无所谓的,可那偏偏是母妃赠予他的诞礼,思来想去,他还是裹着披风出了屋。
封斩夜一路小跑到屋门口,见门开了条小缝,屋里还有烛光,只当是顾侍卫忘了收拾,没多想就轻轻推了进去。
摇曳的烛光下,屏风上清晰地映着一道人影,那影子正将散落的头发束在脑后,双手抬起,恰好露出纤细的腰肢。
封斩夜突然愣住了。
顾青芝察觉到有人进来,心里一惊,急忙扯过衣服裹在身上,甚至都没来得及束好腰带就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看到呆若木鸡的少年时,她明显一怔,两人一时间大眼瞪着小眼,尴尬的气氛迫使她不得不说点什么。
“殿下,你怎么回来了?”
为了确认他是否察觉到什么,她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封斩夜则是迅速地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指了指一旁柜子说:“我落了东西。”
没等顾青芝有所反应,他拾起发冠就跑了出去。
一路小跑回到后堂,他才察觉到自己的脸颊滚烫。
兴许是方才跑得太快了吧,他自我安慰着。
顾青芝迅速整理好衣服,心里有些没底,看封斩夜方才的举止怪异,但却又什么都没说,着实有点奇怪。
到底看见什么了呢?
顾青芝心里嘀咕着,敛了敛心神,回到后堂。
背对着门的少年听到推门声明显被吓了一激灵,莫名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回过头来。
顾青芝并没有吭声,而是走到内室去,点了烛火,将床铺铺开。
封斩夜坐在桌案前,偷眼去看她的背影,目光不知不觉地又往下挪了挪,看向她的后腰。
这么看起来,虽然也很纤细,但由于她本身就瘦,却也不怎么明显。
看来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
封斩夜自我安慰之际,顾青芝已经把床铺整理好,回过头来正对上少年探究的双眸。
她迅速给封斩夜的双手换好药,又把治风寒的药灌进他嘴里后,掏出顾风平给的草药塞给他,看他苦得一张小脸都扭曲了。
“殿下,该睡觉了。”
为了不让封斩夜再去想些什么,她开口叫了一声,打算赶紧把这孩子塞进被子里睡觉。
“哦。”
封斩夜听话地走了过来,将身上的披风递给她,乖乖爬上床。
顾青芝把披风挂好,俯身为他整理被子。
封斩夜拿眼睛偷偷瞟她,又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却完全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好蒙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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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鸦叫了三声,相府北院的书房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左成渝凝眸看着地上两具黑压压的尸体,眼中的光忽明忽暗。
“你来说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哪里来的能耐从两个刺客手里活下来。”
一旁的小厮匍匐着跪在地上,抖着肩膀一句话都不敢说。
“怎么?这时候哑巴了?招揽兰舟的时候你不是还跟我打过保票吗?”
左成渝的嘴角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可那平日里和善的笑容如今却透着杀气。
他拾起桌上的一把藏品匕首把玩起来,十分爱护地拿起丝帛擦拭刀刃。
“奴......奴该死,请主子再给奴一次机会!”
小厮早已吓得不成人形,连声音都在发颤。
“那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左成渝拿匕首点指着地上的尸体,锋利的尖刃染上烛火的颜色,像是裂开一抹诡笑。
小厮更是头也不敢抬,小声谨慎地说:“今早在靠近别院的山墙旁边,洒扫婢女发现的。”
“是谁杀了他们呢?”
左成渝从椅子上站起身,踱步到小厮身旁蹲下,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尸体脖子上的血洞。
“奴不知道......兴许,是那小煞星做的。”
声音从匍匐的人口中闷闷地发出来,抖得不成样子。
左成渝轻轻笑了一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杀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大人,还有力气把他们给我扔回来,你可真是会跟我开玩笑。”
“奴不敢......奴不敢......”
小厮彻底没了底气,只能拼命摇头,期盼左成渝能放自己一马。
“我知道你不敢,只是......事——不——过——三。”
左成渝用匕首抵住那人的脖子,强迫他仰头看向自己,一字一句吐出这句话。
小厮满头满脸的冷汗,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结局,瘫软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来人,将他扔进莲池。”
左成渝的脸上笑意盈盈,眼看着几名府兵走进书房,将呆滞的小厮拖出去。
“通知别院府兵,给我盯紧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许放过。”
这一夜,相府莲池注定又多出许多养料,那本就长势喜人的王莲叶片又染上几分红。
夜渐深,封斩夜躺在床上,而顾青芝在外屋找了张还算完好的椅子坐下。
屋里熄了烛火,顾青芝独自坐在黑暗中还算习惯。
她无法确定今夜还会不会有刺客袭击,所以选择了守夜。
内室里少年的呼吸渐渐放缓,应该是安稳地睡着了。
顾青芝望着天边的残月,心绪飘飞。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和封斩夜共处一室,想起他方才的举动,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现在的少年与日后的佞臣联系到一起。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一个少年放火烧了屋子并非因为不服管教,而是为了躲避刺客。
上一世顾青芝亲身经历之事,尚且能被左付鸿蒙骗,那有关于封斩夜的传言,到底又有几分真呢?
凉风透过破洞的窗纸徐徐吹进来,床榻上的封斩夜似乎有些冷,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紧了紧。
顾青芝见状从地上捡起一张发霉的纸,团成一团勉强将窗户上的洞封起来。
明日还是好好打扫一下吧,顾青芝想着。
静谧的屋子里突然发出“啪嗒”一声,像是水滴落的声音。
顾青芝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少年,却发觉封斩夜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砸在枕头上。
他蹙着眉头,不知是哪里不舒服,面色青白。
怎么像是生病了?
她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却是正常体温。
她正要把手抽走,少年却突然惊醒。
“不要!母妃她没有杀死七弟!求求你们别带她走!”
抽噎声响起,突如其来的梦魇让他双手在空中胡乱抓,还没来得及反应,顾青芝的手臂就被他一把扯住。
她心头一惊,险些被扯倒。
封斩夜不停地呜咽,泪水扑簌簌地落下,不顾双手的伤死命抓着她的胳膊,就是不肯松开。
顾青芝重重地叹了口气,揽住他的后背,轻轻拍了几下。
“不要怕,我在这。”
柔声的安慰像是一道护心符,片刻就稳住了少年的情绪,怀抱中的丝丝凉意透过皮肤传进身体,鼻腔里萦绕着清新的气味,他缓缓醒转过来。
封斩夜抬眼看到黑色的布衣就是一愣,第一反应就是猛地推开顾青芝,这才觉出手疼,捂住手皱紧了眉头。
半晌,他用衣袖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痕,将呜咽压下,厉声道:“谁让你靠近我的!”
顾青芝真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自己好不容易好心一回,这小孩醒了就翻脸不认人,属狗的吗?
“属下只是看殿下突发梦魇,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若是惹殿下不高兴了,那属下出去便是。”
封斩夜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自知理亏地闭了嘴。
顾青芝见他没什么反应,当他并不想搭理自己,想着还是先出去为好,抬脚便要走。
一只小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角。
“等等!”
顾青芝顿住脚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封斩夜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晌,小声地嘟囔道:“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不必走。”
“什么?”
顾青芝一时有些讶异,原来死鸭子的嘴也有不硬的时候啊!
封斩夜抬起头,冲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眼角还含着泪水,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罢了,他再如何顽劣,可终究还是个孩子。
看着顾青芝的神情奇怪,封斩夜突然泛起尴尬来,双颊更红了,眸光也心虚地瞟向一旁。
“你别多想,我只是无法安眠,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绝不是因为害怕!”封斩夜纠结了半天,才找出一个听起来没那么蹩脚的理由。
这孩子怎么不禁夸呢?
“哦......”顾青芝一副了然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
顾青芝回到床边,却见他迅速地将手缩了回去,拉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你就坐在那,不许碰我。”那团有些发霉的被子里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好。”
顾青芝怕他把自己闷死,顺着他坐下,才见他将小脑袋重新露了出来。
封斩夜仍沾着泪珠的眼睫轻颤,他的这张脸长得乖顺又惹人怜爱,尤其是这副双眼噙泪的样子,看得顾青芝又心软了几分。
终于得以安心,封斩夜渐渐又睡了过去。
他睡觉着实很乖巧,不翻身也不踢被子,擦拭干净的白瓷小脸透着粉红,时不时地蹭蹭枕头,像只温顺的小猫。
顾青芝看着他,渐渐地回想起一些事情。
其实她并不是初次见到少时的封斩夜,她还记得上一世奉左相之命刺杀一名随从时,远远地见过他一眼。
那单薄的背影独自一人落在月光里,显得寂寥又落寞,到如今她都记得。
可彼时的顾青芝正意气风发,为向左相证明忠心,没有问及任何缘由就勒死了他的随从。
上一世的端王,自幼就被算出天煞之命,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下人能伺候他过一月。
说书先生口口相传,皆是他克死了身边人,克得自己生母没了恩宠,皇帝也为此对他十分冷落。
为了封锁谣言,他不惜埋葬整个司天监,杀死自己的母妃,残害手足兄弟,害得五皇子秋猎时摔断了腿,数月都不能下床。
他做出的种种“努力”,使得京都百姓对他惧怕不已,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闭口不谈。
可到了弱冠之年,他却凭借着出色的带兵能力一跃成为皇帝倚重的镇北将军。
自从把控兵权,他不仅打破了煞气传言,更是在朝廷上狠狠地压太子一头。
借着前朝后宫的势力他几乎架空太子,真正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诸多传闻和事实加在一起,才让顾青芝上一世决定刺杀他。
所以顾青芝再见他之时,便是他迎娶曾为东宫太子妃人选的安庆公主的婚宴上。
今日亲眼所见,或许这诸多事情另有隐情,反正来日方长,顾青芝倒想看看,传言背后的真相长什么样子。
清晨的麻雀叽叽喳喳好不烦人,封斩夜还是染了风寒,显然是昨夜一番折腾受了凉。
鼻腔酸涩得想打喷嚏,身上也一阵阵泛着寒,虽然身上没什么力气,但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自从母妃被贬,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这么踏实过了,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一个陌生人身边睡熟,现在想来真是不应该。
他抬眼看了看屋子,昨日的血迹,破碎的桌子都已经不见踪影,发霉的窗纸不知什么时候也换了新的,整个屋子都显得明亮了几分。
屏风后顾青芝的身影正井井有条地忙活着。
昨夜太过混乱,加之烛火幽暗,他都没怎么看清她的样貌,此时注意起来才发觉,那张脸就算说俊逸也称得上。
眉宇间线条明朗,眼尾却轻轻佻起,夹杂着些许媚意,那两片饱满的唇瓣紧抿着,粉的,桃花一样。
黑亮的长发只在脑后简单地高束起来,一身黑色布衣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却隐约透出里面纤长清瘦的身形,身姿挺拔,一股侠气油然而生。
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却也掩盖不住由内而外的少年英姿,作为男子来说,这相貌已经十分精致了。
顾青芝忙叨了半天才将后堂收拾了个大概,抬眼时正发现封斩夜倚在床边盯着自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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