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骆宁萧怀沣的其他类型小说《骆宁萧怀沣写的小说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然而才一开口,就被骆宁堵了回来。母女俩聊了几句,侯夫人的目的一个也没达成。可也让她明白了骆宁的底牌。“……那个婆子,我肯定认得出来。不过太远了,也可能会看错。”骆宁道。侯夫人心口发紧。骆宁趁机说:“娘,女儿这次也受了些惊吓,想要静养。”“随你。”“女儿养病的时候,总要吃些宵夜。成天去大厨房讨要宵夜,恐怕下人们议论我贪嘴。”骆宁又道。贪食不是什么好名声。骆宁不待侯夫人开口,继续说,“娘,文绮院宽大,宅子多,我想安置一个小厨房。”在世家大族,“小厨房”不仅仅是多一项花销,也是一种特权。只老夫人、侯夫人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她们才有资格不吃大锅饭。其他人,哪怕手头宽裕,也没与老夫人、侯夫人比肩的身份,不可以擅自安置。骆宁却提了。“不妥。”侯夫...
《骆宁萧怀沣写的小说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精彩片段
然而才一开口,就被骆宁堵了回来。
母女俩聊了几句,侯夫人的目的一个也没达成。
可也让她明白了骆宁的底牌。
“……那个婆子,我肯定认得出来。不过太远了,也可能会看错。”骆宁道。
侯夫人心口发紧。
骆宁趁机说:“娘,女儿这次也受了些惊吓,想要静养。”
“随你。”
“女儿养病的时候,总要吃些宵夜。成天去大厨房讨要宵夜,恐怕下人们议论我贪嘴。”骆宁又道。
贪食不是什么好名声。
骆宁不待侯夫人开口,继续说,“娘,文绮院宽大,宅子多,我想安置一个小厨房。”
在世家大族,“小厨房”不仅仅是多一项花销,也是一种特权。
只老夫人、侯夫人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她们才有资格不吃大锅饭。
其他人,哪怕手头宽裕,也没与老夫人、侯夫人比肩的身份,不可以擅自安置。
骆宁却提了。
“不妥。”侯夫人想了想,“给你安置了小厨房,其他人怎么想?你祖母、爹爹会怪我持家不公。”
“那我自己去同祖母和爹爹说,您看可使得?侯府这个爵位,是我挨了一刀换来的。
我因此落下病根,身子不好,夜里想要吃些热乎的保养,我想祖母和爹爹能通融。”骆宁道。
侯夫人脸都气抽。
她很想再教训骆宁。
骆宁说得更直白了:“娘,您要照顾二妹和表妹,此事不如我先去问过祖母……”
暗示她,只要有了小厨房,摘翠阁的事,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既如此,我就顶着风险,替你开这个头。你是娘的亲骨肉,娘自然要偏疼你的。”
又道,“之所以不答应,只是怕下人们妄议你恃宠生娇,对名声不好。既你不怕,明日就替你做灶。往后听了闲言碎语,可不准哭。”
骆宁应是。
她走后,骆宣被人抬回了自己院子养病;白慈容也送去了蕙馥院。
侯夫人安顿好了白慈容,回到东正院的时候,丫鬟捧茶,她把茶盏摔在地上。
表情扭曲。
想让骆宁摔断腿,去不了宴席,由侯夫人带着白慈容去。
这点小事,结果却南辕北辙。
侯夫人折了骆宣。这个庶女,本可以给白慈容做踏脚石的,如今估计要落下腿疾,从此失了用处。
不仅如此,侯夫人还必须给骆宁添一个小厨房,来堵住她的嘴。
她到底有没有瞧见那个婆子,是否认得出来,侯夫人不敢保证。
只能先稳住她。
侯夫人当然不是怕骆宁有特权,过得太舒泰。
而是,有了特权的骆宁,在侯府这个小地方,就可以方方面面把白慈容比下去。
白家花那么多钱、白慈容花那么多心思,在侯府邀买人心,想要打出声望。
到头来,骆宁一个小厨房,在下人心中她都是独一无二的大小姐,还有白慈容什么事?
声望堆积起来很难,被打落却只需要一件事、一个瞬间。
侯夫人想到这里,心中一口怨气,半晌都散不出去,只得摔了茶盏来发泄。
她很多年没这样受过气了。
上次暴怒,还是她得知怀上了骆宁的时候。
她明明每次与骆崇邺同房,都偷偷喝了避子汤。
骆宁还顽固落到了她肚子里,一开始就是个灾星。
文绮院很快有了小厨房。
孔妈妈认识老夫人那边小厨房采办的人,跟着出去买菜,熟门熟路。
不仅骆宁吃得好,丫鬟婆子们也能吃饱了。
镇南侯府的主子们,有不少人羡慕,也有人嫉妒;下人们则对骆宁恭敬了很多。
骆宣:“……”
白慈容:“……”
骆宁这张嘴,真能颠倒黑白。
“阿宁姐,阿宣没有这个意思的。”白慈容说。
“大姐姐,你误会我了,你听我说!”骆宣似要拉骆宁辩解,手却推搡她。
骆宁早有防备,暗中拽了白慈容一把,骆宣整个人就扑倒白慈容身上。
两人站不稳,骆宁趁机一使劲推搡,同时把白慈容的玉佩塞到骆宣腰封里,她们俩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骆宁瞧见玉佩把白慈容引了过来,就把玉佩从栏杆上取下;而骆宣太紧张,没留意到她。
两个人尖叫着滚下楼梯。
这不算什么。
原本好好的楼梯,倏然就塌了一块,骆宣与白慈容竟直接摔倒了楼梯下的地面。
地面有几块石头,大且锋利。
骆宁听到了两个人惨烈的呼痛声。
“原来是要我跌下楼梯受伤。”骆宁居高临下站着。
这么点计划,弄得如此迂回。
表妹、庶妹摔下楼梯,哀嚎,骆宁警觉发现外面有人。
她个子高挑,又是站在二楼的楼梯处,视线掠过摘翠阁的窗棂,瞧见了一个婆子。
婆子换了件粗布衣裳,不太合身,急急忙忙跑走。
她的身形、跑开时候的步调,骆宁认出了她是谁。
“怪不得跌落后,楼梯板就塌了,原来是早做了手脚。”
估计是早已把楼梯板做空,用木头支撑。一旦听到有人跌落的声音,就把木头踢开,楼梯板连带着人一起坠落。
骆宁想到这里,大声喊:“来人,来人!”
她的呼喊、骆宣白慈容的呼痛,把几名在后花园修理花枝的花匠与粗使婆子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七手八脚扶人。
又对骆宁说:“大小姐暂且稍待,别动。摘翠阁好些年没修了,恐怕其他板子也松了。”
骆宁:“不用管我,快叫人看看二妹和表妹。”
一场混乱。
侯夫人白氏也被丫鬟请到了后花园。
瞧见这一幕,她狠狠吃了一惊;再看身上明显见了血的白慈容,她又无比哀痛:“阿容,伤了哪里?”
白慈容只顾哎哟:“姑姑,疼!”
侯夫人眼眶都红了:“快来人,把藤椅找出来,抬阿容小姐回去;再去请医!”
下人下去了。
库房里的藤椅需要翻找,他们只寻了一张,把白慈容抬了回去;而骆宣,痛得失了知觉,则由粗壮婆子抱回去。
骆宁还在摘翠阁,下不了。
侯夫人临走时,透过空了一块的楼梯板,与骆宁目光对视。
骆宁瞧见了她眼底的水光。
眼泪那么真切,神色又充满了怨毒。
骆宁静静站立,任由正月下旬微寒的风吹拂面颊,袖底的手,掌心一片冰凉。
她半晌回神,自嘲一笑。
母亲何曾为她这样担忧过?
在她受到委屈时,母亲又何曾这样气急败坏,替她出头过?
片刻后,文绮院的孔妈妈、秋华秋兰全部赶了过来。
孔妈妈一节节楼梯尝试,对骆宁说:“大小姐别动,老奴看看还有没有楼梯板松动。”
丝毫不在乎自己安危,只怕骆宁受伤。
骆宁的手心与心口,逐渐有了暖意。
她由孔妈妈和秋华小心翼翼搀扶,终于下了摘翠阁。
回到文绮院,小丫鬟端茶给她压压惊,便退下去。
只孔妈妈、秋华秋兰在她跟前。
“阿宣故意去摘翠阁,丢下她的耳坠,引我单独去找。她要推我下去;我就拿了白慈容的玉佩,将她引上前。”骆宁说。
孔妈妈等人很后怕、
“二小姐她为何要算计您?”孔妈妈声音很低,“难不成,是有人唆使?”
门阀不仅仅吸百姓之血,也削弱皇权。
骆宁的母亲,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却是到巳时末才进了寿成宫。
她瞧见骆宁,一瞬间的失神后,露出极其得体微笑。
众人向太后行礼,太后身边的女官介绍骆宁,骆宁瞧见母亲眼底是有光彩的。
那是一种被抬举、被重视的愉悦。
“骆夫人,您真是把女儿教养得极好,果敢又忠诚,乃女子表率。”一位夫人说。
太后笑道:“的确如此。骆夫人,哀家很欣慰,你的确花了工夫教导阿宁。”
白氏受宠若惊,说话都不太利索了:“是阿宁有造化,得太后娘娘与诸位夫人青睐。”
“只是,你别太管束孩子。年轻姑娘,正是虚荣爱美年纪。低调固然是好事,也不能太苛责她。
正旦是一年之头,理应穿得隆重些。哀家赏赐了阿宁两匹浮光玉锦,是侯府过年太忙,没来得及做衣裳吗?”太后笑问。
这句话,太有深意了。
看骆宁的穿戴,再看镇南侯夫人白氏那一头的红宝首饰,母女俩天壤之别。
诰命夫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她们岂能听不懂?
自己打扮得光辉漂亮,女儿穿着淡雅素朴,实在不像话。
太后看不过眼,直接点出来了。
白氏脸色发白,急急忙忙站起身,要给太后跪下:“娘娘……”
“免礼,只是闲话琐事。”太后笑道,“过年都忙,谁家不是忙中出乱?哀家不是责备你。”
看一眼其他诰命夫人。
诰命夫人们当即附和。
她们顺着太后的话,抱怨自己过年的乱事,一时欢声笑语。
表面上一派祥和,内里却引发了波澜。
走出寿成宫,议论声就会把镇南侯夫人淹没。
要是她过年再敢带白慈容出门交际,猜测就不止是她苛待骆宁了。
到时候,白慈容得不到好处,还惹一身腥。
拜年结束,诰命们出来,镇南侯夫人脸色都没有好转。
太后私下里问骆宁:“怎么穿这样素净?”
骆宁便说:“才从南边回来,正好是年关,来不及置办。”
怎么会来不及?
骆宁回京快一个月了。
她从回京当日,就进宫见了太后,还得了太后的佛珠。
镇南侯府稍微有三分眼色,这位嫡小姐、大恩人的一切,都是重中之重。
库房会翻出最好、最时兴的布料;针线房会停下手头所有差事,先赶制大小姐的新衣。
说什么忙乱?
太后便明白,骆宁在侯府的确过得不好。
两匹浮光玉锦,正旦都不曾见她穿在身上,就说明了这点。
“……阿宁,回家后住得怎样?”太后问。
给她台阶,让她诉诉苦。
骆宁却笑道:“太后娘娘,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家宅琐事,民女全可应付。”
很乐观。
很笃定。
从容不迫、举重若轻,还如当初挡刀那样无畏。
太后便觉得自己没有选错,骆宁适合做雍王妃。
骆宁扛得住事。
她们俩聊了片刻,太后吩咐魏公公,剩下的命妇们先回去,她累了不见了。
每年正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太后;皇后那边,却是推辞不了。
“正旦事忙。过完十五,礼部才开印。哀家会同皇帝说,早日给你圣旨赐婚。”太后说。
骆宁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携了她的手,让她陪同着用午膳。
午膳刚摆好,雍王来了。
他一来,骆宁便站起身,不敢与他和太后同席。
“没在大殿用膳?”太后问他。
“饭菜都是冷的。”他说。
太后:“这是规矩,冷的也要吃。”
百日,三个月后。
骆宁想着,来得及。
她只是想借助雍王权势,并不着急嫁人。
她与镇南侯府的恩怨,尚未了结。嫁人了就要离开,甚至自己雍王妃的身份,还能给他们添彩。
侯府没了骆宁,他们的日子会很好过——岂能叫他们如愿?
“王爷,民女不急。”骆宁说。
雍王颔首。
他喝了口茶,喊了自己亲卫:“把东西拿给王妃。”
他叫她“王妃”,口吻平淡,没有任何绮思。仿佛这个词比较体面,他叫得顺口。
骆宁想着,也喝了口茶,遮掩自己的情绪,不能把内心想法泄露半分。
周副将很快进来,把一张琴放在小几上——虽然用绸布包着,也看得出是瑶琴。
萧怀沣示意骆宁打开。
骆宁瞧见了古梧桐木的瑶琴,微微吸了口气。
她试了两个音。
比起她的瑶琴,果然松透动听。
“……真是好琴。”骆宁说。
“郡王府流出来的,听闻很不错。本王不通音律,你拿了去玩。”萧怀沣语气平淡。
那天很多人去抢,不乏豪门望族,却被他买到了。
“多谢王爷。”骆宁接了,又笑道,“王爷可要听我抚琴?”
萧怀沣微微颔首。
骆宁稍做准备,下人搬进来琴凳,她调准了之后,弹了一曲。
她还怕自己弹不好,很久不曾动指了。
可到底是从小练的,最开始有些生疏后,很快熟了起来。
她弹了一曲自己十二岁时编的谱子,比较欢快。
她时常自己编谱。因为擅长,也因为喜欢。只不过是从去韶阳开始,曲风都比较忧郁哀伤。
一曲弹毕,骆宁看向雍王。
他仍是面无表情。
“……没听过这曲子。”他半晌才道。
骆宁:“我喜欢拿了古琴谱改调子,这首也是我自己改的。”
雍王似有些意外,目光落在她脸上:“难得。还以为你从小老成,没想到还能改这么调皮的谱子。”
骆宁面颊微微一红。
这句话,反正怎么理解,都不能算是一句褒奖。
她收下了古琴。
萧怀沣又对她说:“你琴弹得不错,要是耍鞭能及万一,也不会出门就被人欺辱。”
骆宁垂首受教。
“本王派人寻一名鞭法好的女教头,这样的人一时难找。你姑且等等。”萧怀沣又道。
骆宁抬眸,诧异看向她。
萧怀沣眸色冷:“鞭法如此差,丢雍王府的脸。”
他说话很不好听。
甚至,骆宁感觉他对着她说这句话时,是很嫌弃她的。
眉宇间藏着几分不耐烦。
他从小处处优秀,好胜心极强。
骆宁在他眼里,真不够看的。要不是画了卖身契,这个王妃比较好掌控,他大概不想娶骆宁。
可骆宁会刨去表相,看到内在:她得了好处。
她心里很感激他,知恩图报。
“多谢王爷。等有了教头,我一定刻苦练习,不叫王爷失望。”骆宁保证。
萧怀沣的神色,并没有缓和。他只是轻轻一点头,仍非常冷漠:“望你说到做到。”
骆宁抱着瑶琴,从王府离开。
回到了文绮院,她没有立马去练习耍鞭。因为她意识到,她跟着秋华爹启蒙的,可能没掌握到鞭法真正的窍门。
错误的路,越是刻苦往前走,错得越远。
不如等教头来了,从头纠正,再好好打磨。
她的琴却弹得不错,当年请过琴法高超的师父指点。
骆宁在院中抚琴。
弹的,还是那支比较欢快的曲子。她听着心情还不错,比其他忧郁的更叫她舒服。
琴声从院子里传出去,飘荡很远。
镇南侯府,却在议论骆宁的“指婚”。
侯夫人很快处置了宋姨娘的丫鬟俪鹃。
这个俪鹃,给她的任务是撺掇宋姨娘去文绮院要花样子,又陪着宋姨娘去。
在有冰的地方,让宋姨娘摔跤,然后把宋姨娘交给文绮院的人,她去向镇南侯报信。
事成,有机会提拔她到正院做一等丫鬟;不成,就直接卖了她。
镇南侯带宋姨娘进府时,没有提前知会侯夫人。
侯夫人事后知晓了,又不能因为一个小妾和侯爷闹。
侯府就一个老姨娘,侯爷此举谈不上多不妥,侯夫人只得咬牙认下。
她安排俪鹃去伺候宋姨娘。
俪鹃一直都是侯夫人的人,卖身契还在侯夫人手里。
宋姨娘小门小户出生,并不知道大户门第的规矩,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身边几个丫鬟的来历。
她甚至不知道讨要贴身丫鬟的卖身契。
这就给了侯夫人机会。
侯夫人拿捏宋姨娘,轻而易举。
一个玩意儿,不是侯夫人亲信,侯夫人是不会同意宋姨娘诞下孩子。
宋姨娘的月事只延迟两天,贴身丫鬟知道,侯夫人就知道了。
她本想悄无声息解决。
为了送走骆宁,给她安一个“祸害”的名头,侯夫人只得把宋姨娘怀孕的事公开。
再让俪鹃摔一下宋姨娘,孩子哪怕不落地,回头疗养时候的“补药”,也足以把孩子打下。
这个孩子的滑落,算在骆宁头上。
“明明是如此简单之事,怎么到头来弄得这般复杂?”侯夫人坐在东正院的稍间,慢慢喝一杯茶。
俪鹃被关起来,在柴房“投缳”,已经没气了。
这次,侯夫人的人亲眼看着俪鹃断气,才回来的,免得再生波折。
傍晚时分,侯夫人没有点灯,坐在暗中饮茶。
她脑海中有一点混乱,以及难以置信。
她在骆家钻营二十年,内宅七八成都是她的人。
她只手遮天。
她本以为,将军夫人是她的前途。一个商户女能做到将军夫人,她替娘家光耀门楣了。
却万万没想到,她更走运。
骆宁这个不起眼的女儿,替骆家谋了爵位——白氏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居然成了真。
她鱼跃龙门,成了一品诰命夫人。
既然是侯府,更是被她紧紧抓在手里。
骆宁是唯一叫她不顺心的。
这是她的女儿。
她很憎恶骆宁,从她落地起就不喜她;可她又是亲骨肉,情绪有时候作祟,叫白氏下不了狠心。
她没有直接送走骆宁,而是想办法逼走她。
“摔碎观音像、宋姨娘流产”,小年发生这么两件大事,足以让镇南侯府上下一起惊惶。
侯爷和老夫人会很自然顺着白氏的思路,猜疑骆宁“不详”;其他人,听风就是雨,一样担心骆宁给他们招灾。
每个人都希望骆宁走。
侯夫人一定会在除夕当晚,把骆宁重新塞上回韶阳的马车。
同时,她还会拼了胆子,年初一带着白慈容去给太后娘娘拜年,借用骆宁的名义。
进了寿成宫,再去解释,相信依照骆宁对太后的恩情,太后不会刁难骆家。
富贵险中求。
这样,白慈容得了太后青睐,往后的路很好走了。
白氏想要对得起白慈容,弥补她缺失的十几年。
至于骆宁……
不是每个孩子都可以得到父母的庇护。给了她生命,已经是天恩了,骆宁没资格要求更多。
“此事到底是谁暗中搞鬼?”
老夫人那边的李妈妈,侯夫人吩咐她推倒观音像,她说她亲自做到了。
可观音像好好的。
俪鹃这边,又是怎么出的纰漏?
宋姨娘知情吗?
“不会是阿宁。她没这个能耐,又是刚回府,对府里的人都不熟。除了她,还能有谁?这内宅靠着我,谁敢跟我作对?”
见鬼!
侯夫人想不通,这才是最恐怖的。
文绮院内,骆宁坐在暖炉旁,给丫鬟秋华上药。
“……还疼不疼?”骆宁问。
秋华装那一下,实打实摔在结冰的地面上。
她从小习武。没有名师指点,武艺不算多高强,却比一般丫鬟结实灵活,可以控制力道,不受太重的伤。
“无碍,大小姐。”秋华说。
又担心,“大小姐,宋姨娘会不会出卖咱们?”
收下了金叶子,宋姨娘答应演一出戏。
“侯爷与夫人都来了,宋姨娘应该很清楚,我所言非虚。她有了身孕,夫人容不下她,她与腹中胎儿性命难保。
侯爷时常不在家,内宅由夫人说了算。宋姨娘不算特别聪明,但人都会求生。她不会出卖我们。”骆宁说。
前世,宋姨娘没有做什么恶。
骆宁记得,她落胎后精神不太好,病恹恹的,下红始终止不住。
再想到骆宁自己,风寒高烧都几日不退,可见侯府用的大夫,都是随大夫人心意开药方。
宋姨娘病下后,镇南侯关切了些日子。
夫人几次提出,把宋姨娘挪到乡下庄子上去休养,镇南侯不同意。
而后,夫人从余杭娘家弄来一对美貌双胞胎,给了镇南侯做妾,镇南侯才丢开手。
宋姨娘去了乡下。
侯府再也没有她消息。
从头到尾,她都不重要,只是棋子。
她没主动害过人。
可后来进府的双胞胎姊妹,心狠手辣,是大夫人的打手,没少替大夫人作恶。
堂妹骆宛,就是死在那对双胞胎姨娘手里的。这是往后的事了。
骆宁先要顾好自己。
“大小姐。”孔妈妈端了药汤进来。
骆宁接过来,吹凉才递给秋华。
秋华为她受了伤。前世,秋华也是护她而死。
“大小姐,洪嫂说,老夫人没有查今早的事。不过,洪嫂告诉了盛妈妈。”冯妈妈低声道。
盛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总管事妈妈。
“盛妈妈怎么说?”
“她说,极有可能是李氏。李氏今早进过小佛堂,她专管老夫人小佛堂的香烛。”孔妈妈说。
“那可能性很大,这个李妈妈也是替夫人做事。”骆宁道。
孔妈妈又压低声音:“宋姨娘的那个丫鬟俪鹃,投缳死了。”
秋华、秋兰心有余悸。
“就这样死了,她家里人不闹吗?夫人不怕侯爷问吗?俪鹃还没有交代什么。”秋兰说。
“侯爷发了话,叫夫人严管下人。就是暗示夫人,处理掉俪鹃。”骆宁说。
下人算什么?
镇南侯要的,从来不是公道,而是“妻妾和美”。
他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在整个内宅,他唯一在乎的,大概是他亲娘。所以,侯夫人不怎么敢对老夫人不敬。
秋华、秋兰与孔妈妈,一齐打了个寒颤。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止住眼泪:“侯爷您瞧瞧,这一箱子衣裳,缂丝长袄多贵重,她不穿!”
老夫人也有点不解。
骆宁捡起地上的长袄,抖了抖。然后,她当着父亲、叔叔与兄长们,转过身去,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家常小袄。
其他人想要阻止,骆宁动作麻利。
两位叔叔只得赶紧背过身。
骆宁里衣厚实,哪怕脱了外面小袄,也不损体面。而后,她把侯夫人扔给她的长袄披上了。
骆宁的笑容,温婉又宁静:“我穿这件去见太后娘娘?爹爹、娘,您二位确定吗?”
屋子里一静。
众人错愕看着骆宁。
这长袄,袖子短了一截。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穿这种明显小了的衣裳进宫,还不如穿朴素些的合身衣裳。
镇南侯脸色几变;侯夫人愣在那里,面颊发抖,一瞬间嘴唇都白了,只是被口脂遮住了看不分明。
“我回京后,无人问起我是否要衣裳。我到底是女儿家,总不能自己去乞讨吧?这些看似体面的衣裳,都是三年前做的。
祖母、爹娘,我长大了、长高了。”骆宁轻轻柔柔叹了口气,“我还是搬回韶阳去吧,家里无人在意我。”
这么轻的话,狠狠扇了在场每个人一耳光。
包括老夫人。
老夫人都感觉自己面颊火辣辣。
她多年吃斋念佛,家务事全部交给了长媳。
家里几乎没出过大乱子。
这些年风调雨顺,骆家庄子上收成稳定,吃喝不愁;长媳又有钱,还说白家依仗侯府,愿意给好处。
老夫人从未想过,在吃饭穿衣这些小事上,侯夫人会犯大错。
除非是故意。
老夫人很多年不曾动怒。
她大发脾气,骂白氏:“忙这样、忙那样,亲女儿回来连身衣裳都没顾上给孩子做。你忙什么?是不是把侯府改姓白,你才甘心?”
非常严重的指责。
侯夫人噗通跪下。
白慈容也慌忙下跪,对老夫人说:“祖母您息怒!”
老夫人瞧见了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借住客居的表小姐,衣裳比我孙女好!你要把侯府置于何地?”
老夫人苍老面颊,气得发潮红,老泪不由落下,滚进了深深皱纹里。
镇南侯骆崇邺急急劝慰母亲:“娘,您别动怒。一把年纪了,气出好歹,儿子罪该万死!”
又骂白氏,“上不孝、下不慈,母亲和女儿面前,你一样也不周到,要你何用?你若不想做这诰命夫人,大可讨一纸休书。”
这话更严重了。
长子骆寅也跪下了:“爹爹,您别生气……”
镇南侯一脚踢向儿子。
踢向肋下,骆寅感觉骨头缝发疼。
镇南侯脾气暴躁。妻子打不得,儿子却无顾忌。
瞧见他踹儿子那一脚,侯夫人痛哭匍匐向前:“侯爷,都是妾身的错,您要打要骂,妾身不怨。别为难孩子。”
镇南侯听出了不对劲。
“你儿子是孩子、侄女是孩子,阿宁不是你孩子?”他怒道,“你但凡有一份心在她身上,何至于正旦丢侯府这么大的脸?”
侯夫人身子颤抖。
那种惧怕,几乎将她淹没。
而在不知情人眼里,是镇南侯威望太重,几句话就把侯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家里家外,都是笑话,满盛京城都要看咱们的热闹了。”老夫人声音哽咽,“赶紧给阿宁做几身衣裳,才是当务之急!”
镇南侯应是。
他要把家里针线房的人全部用上,再去借两名绣娘,日夜赶工,三五天内要把骆宁的衣裳置办妥当。
“今年的春宴,娘带着孩子们去吧。”镇南侯又发了话,“叫白氏闭门思过。再有差池,钥匙账本都交给儿媳妇。”
骆宁回到了文绮院。
前世大闹一场。明明属于她的,她取回的时候,反而成就了表妹“大度退让”的好名声。
自己处处落了下风。
老夫人那边,派人送了日常用度过来。
管事婆子客气又恭敬,丝毫不敢怠慢她。
“你之前用的那两个二等丫鬟,还要吗?”母亲白氏问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我如今有人用,秋华、秋兰服侍得很好,提拔她们做二等丫鬟。其他丫鬟,已经是表妹用习惯的,我岂好夺人所爱?”骆宁说。
——口中的大方,她也会。
白氏愣了下。
她忍住了脾气,又拿出慈母的腔调:“阿宁,娘真替你发愁。你这样,不给自己留后路,将来会吃亏的。”
骆宁对着她,总是静静的,没什么表情。
不嘲讽,也不欢喜,疏离淡漠。
她的任何话,骆宁甚至不屑于反驳。
“你好自为之,阿宁。一点恩情,迟早要败光,到时候谁护你?”母亲又道。
骆宁表情不变:“娘,侯府一日不倒,我的恩情就一日不散。是不是?”
白氏甩袖而去。
老夫人那边,又给骆宁送了一名管事的婆子、两个三等小丫鬟。
这名婆子,是骆宁指名道姓要的,她是外院账房的妻子,人都叫她孔妈妈。
前世,孔妈妈替骆宁挡了一次灾,死了。
“往后,孔妈妈管院子里各处调度,秋华管钱,秋兰管衣裳首饰。”骆宁道。
两个小丫鬟,负责日常杂事。
文绮院有四间正房,左右各六间厢房,还有个倒座,庭院极其宽敞,比得上老夫人的西正院了。
更妙的是,它位置好。
往前是东西两正院,往后是后花园,临近后院的北角门。俯瞰整个侯府,又可单独进出。
骆宁搬进来,想要北角门的钥匙。
当然,她母亲白氏不肯给。
“要钥匙做什么?闺阁千金,难道要擅自从内角门出去?不成体统。”母亲说。
骆宁也没多提。
母亲还特意在北角门加了两个当值的婆子,专门防骆宁。
骆宁刚重生,现在有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她没有多少财产。
表妹白慈容能在侯府内宅取得威望,几乎要取代骆宁成为大小姐,是骆宁的母亲用钱财与人脉替她铺路。
母亲的陪嫁、骆家原本的家财,如今都在母亲手里。
她不出事,没人会找她对账。
以及,外头还有个特别富足的人,给她和白慈容提供钱财帮衬。
他们要的,是身份。
白慈容从一个身份不明的“白家嫡女”,变成盛京贵女,侯府是她的垫脚石。
他们不缺钱。
骆宁缺。
安顿好了自己的文绮院,骆宁睡了个好觉。
翌日,她进宫去看望太后娘娘。
归还佛珠。
“……去了法华寺,才知道这条佛珠如此名贵,是娘娘心爱之物。还璧归赵,不敢贪心。”骆宁说。
太后这条佛珠,陪伴她几十年。
给了骆宁,她舍得;但骆宁还回来,她也没有继续推辞。
这是她心灵上的慰藉。
她走得顺风顺水,多半是因为佛珠给了她支撑,让她相信自己每个判断都对,她是有神佑的。
“你想要点什么?”太后又问她,“哀家想要报答你。”
“陛下赐了爵位与府邸,娘娘给了太多。”
太后摇摇头:“那是陛下给的。以孝治天下,他是彰显他的孝道,不是哀家给的。”
“娘娘,民女只想求一事。”骆宁说。
太后问她要什么。
“民女在南边养病,闲暇无聊,跟一位道长学了点占卜术数。民女有个预言,想说与太后听。”骆宁道,“还请太后恩准。”
“你且说来听听。”
骆宁细细说给太后听。太后听罢,眉头微锁。
两人说着话,内侍进来通禀:“娘娘,雍王殿下到了。”
骆宁不动声色。
雍王是太后的小儿子。
八年后,他是新帝。
雍王尚未踏入大殿,骆宁听到了一声犬吠。
一条巨大、通体漆黑的大狗,先一步跑了进来。
太后瞧见了,忍不住笑:“长缨大将军也来了。”
很喜欢这条狗。
而这狗,长相实在骇人。
骆宁却是微微怔了怔。
她忍不住在心里叫“芝麻”。
她做了鬼,人看不见她,但一条狗可以。
一条巨大的狗,非常凶猛,人人都畏惧它,它能看到骆宁。
骆宁时常逗它玩。
它总深夜跑出来找骆宁,陪着骆宁。
骆宁没见过它主人。
它太大,可骆宁心里,它是个小可爱,故而叫它“小黑芝麻”。
满屋子的宫女、内侍,纷纷避让,一个个紧张害怕。
“母后。”男人的声音,有些散漫传进来。
骆宁刚刚看清男人,狗扑向了她。
太后愕然,生怕长缨大将军吓死骆宁。
这狗很猛,牙齿锋利,但没有命令它是不会主动咬人的。
遇到讨厌的,将其扑倒是有过的。被它吓到也是常事。
狗凑到骆宁跟前,嗅了嗅她。
骆宁也如往常那样,抬起手,轻轻柔柔摸了摸它的头。
大狗噗通一下,在她面前躺下了,翻着肚皮求抚摸。
太后:“……”
刚刚进殿的雍王:“……”
男人眸色一沉,声音里有了冷厉:“长缨!”
预备享受顺毛的大狗,一骨碌爬起来,乖乖跑回男人脚边。
骆宁抬眸,对上一双黢黑深邃的眸。
男人五官英俊,薄唇高鼻,只是神色冷漠寡淡,眼眸里藏几分狠戾。
他看一眼骆宁,眼底发沉。
“用了什么办法,叫本王的大将军亲近你?”他问。
骆宁站起身,恭敬行礼:“民女见过王爷。”
他审视她。
凑近几分,甚至嗅了下,想知道是什么香料,对他的狗如此有效。
没嗅到,只淡淡脂粉气。
庸俗。
他再次蹙眉。
太后在旁边笑道:“这是骆大小姐,她就是替哀家挡刀的人。”
雍王这才说:“起来吧。”
骆宁站起身。
黑狗偷摸着打量她,莫名想靠近;雍王萧怀沣余光继续审视她。
太后笑说:“这狗通人性。”
又说,“怎么带进宫?回头御史台又得参你了。”
“没少骂我。”萧怀沣说。
他来了,母子有话要聊,骆宁想起身告辞。
便在此时,内侍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太后脸上笑意更浓,让内侍请皇后进来。
骆宁见到了皇后郑氏。
皇后二旬年纪,正是女子颜色正浓。润眸乌眉、翘鼻樱唇,肌肤凝霜雪,高挑又婀娜。
似殿外的万丈金芒,都落到她身上,耀眼夺目。
最上等的骨相、完美无缺的皮囊。
她是本朝皇后;八年后,雍王登基,新朝皇后仍是她。
满城议论,也不耽误新主为她违逆天下。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骆宁行礼。
“是骆小姐吧?”皇后声音动听,“快起身。”
萧怀沣伸手。
骆宁还以为他要搀扶她,却见他双手掐住了她的腰,将她从马车上拎了下来。
骆宁:!
凌空这一瞬间,她魂魄飞出去了半寸。
将她放下,他举步往前走,骆宁赶紧跟着。
他脚步大,骆宁近乎小跑,两人片刻后过了金水桥,进了西北门。
侍卫瞧见是雍王,不敢阻拦,恭敬放了他进去。
因有了如此变故,骆宁和雍王赶到寿成宫时,寿成宫已经进了第一批拜年的人。
是几位大长公主、长公主,当今皇帝的姑姑与姊妹。
“民女见过太后娘娘。”骆宁先行礼。
太后与诸位公主瞧见她与雍王一起进来,都有些吃惊。
“凑巧遇到了。”骆宁说。
太后叫她起身。
先给了她一个荷包,才携了她的手,赐座,让她坐在旁边。
“这就是骆氏阿宁。”太后慈祥看着骆宁,“当时那一刀,冲哀家心口扎来的。这孩子比哀家高一些,挡住了,没有伤及心腑。但太单薄,被捅穿。”
大长公主、长公主们急忙附和。
或感叹太后福泽深厚;或夸奖骆宁忠心无畏。
雍王被撂在旁边。
他趁着空隙,同太后拜了年,就往前面大殿去了。
太后只说了句:“你来得太晚了,御史台又要参奏你不敬。快去吧。”
雍王走了。
骆宁坐在太后身边。
嘉鸿大长公主也在。她嫁到了权阀裴家,与驸马很是恩爱,只一独子裴应。
裴应身上没有世家子的纨绔或骄傲,他酷爱读书、吹笛,能文能武,谦和有礼。
他当年看上了骆宁,嘉鸿大长公主也没刁难骆宁,见面还夸奖了骆宁。
骆宁再见到她,便觉得亲切,冲她微笑。
“……骆小姐见过我?”嘉鸿大长公主笑问。
骆宁便说:“民女南下养病,是在韶阳。”
嘉鸿大长公主笑起来:“驸马老家便是韶阳。”
“是,民女听人说了。那边还有驸马老家的宗祠,人人夸赞驸马。”骆宁说。
嘉鸿大长公主听罢,有句话想问,又忍住了。
她欲言又止,太后都看出来了。
另有长公主插话,打岔过去。
几位公主闲坐片刻后,起身告辞,太后没有叫下一拨外命妇进来,而是单独与骆宁闲聊。
问她怎么回事,如何和雍王一起入宫的。
骆宁:“半路上与母亲的马车走散,人与车太多。怕赶不及,就拐到了雍王府,想借王爷的光走个捷径……”
然后又把在金水桥旁边发生的事,说给太后听。
太后听了,没动怒,淡淡笑了笑:“郑家的孩子们,有资格嚣张。满朝除了崔氏,就属郑氏有威望。”
又道,“幸好不是你一人,否则要受气了。吓到不曾?”
骆宁没有被吓到。
萧怀沣太麻利,打人一气呵成,骆宁只顾看他了,都顾不上害怕。
“……雍王折断了郑少爷的胳膊,还打得他鼻血横流。”骆宁对太后说。
太后笑了下:“那就叫燕国公去告状吧,咱们不用管。”
骆宁应是。
一上午,骆宁都在太后身边。
外命妇们陆陆续续进来,每一拨七人。
每个人都瞧见了骆宁。
骆宁想,不出今日,人人都知镇南侯府的嫡小姐回京了,而且太后依旧对她心存感激。
地位如何不好说,名声肯定响彻盛京了。
有利有弊。
骆宁始终含笑,落落大方坐在太后下首。有人问话,她会看一下太后神色,酌情回答。
察言观色很准。
骆宁也是头一回知晓,盛京城里有这么多一品诰命夫人。
“……贵胄冗杂到了如此地步。百姓与田地需要养活他们,沉重无比,怪不得后来雍王登基后,头一件是抬新贵打压门阀。”骆宁想。
“吃不惯。”雍王道。
太后:“北边苦寒,你什么苦没吃过?竟是吃不惯。”
“这是盛京。有得选,自然要选最好的。”他道。
骆宁:“……”
雍王瞭一眼她。他黑眸深邃,目光毫无情绪,淡淡说:“坐下吃饭。寿成宫满屋子的宫婢内侍,用不着你服侍。”
骆宁应是,挪到下首坐定。
饭桌上,无人说话。
太后的饭菜丰盛,内侍每一样拣一些,骆宁见太后只是尝个味,也不敢多吃。
雍王却是大快朵颐。
太后说骆宁:“你饿了就多吃些。哀家上了年纪,不敢贪食。”
骆宁这才敢多下筷子。
她吃饱了。
饭后,雍王又带着她从西北门离开,一起回了雍王府。
他不怎么与她说话。
回到王府,带上骆宁的丫鬟秋兰与车夫,她回了镇南侯府。
回家后,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侯夫人还没回来。
“……娘在皇后娘娘宫里,那边赏了饭。”骆宁说。
老夫人颔首,问骆宁种种情况:“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两位婶母、大嫂和几位妹妹都在,包括白慈容。她们一个个眼巴巴等着骆宁说些趣事。
进宫拜年,整个侯府只侯夫人白氏有资格,骆宁是破例被召进宫的。
“都是琐事。”骆宁笑道,“不过,母亲与其他夫人进去拜年时,太后娘娘叫她别太管束我,说我衣着太过于朴素,没有女孩儿的朝气。”
所有人都看向骆宁。
家里的姑娘们,衣着都算华贵,唯独骆宁的长袄面料一般,花纹也简单。
再看白慈容,花团锦簇,裙摆用金线绣了海棠花,明艳奢华。
老夫人沉了脸:“这些事,我还以为管家的人都做了。我们骆家又不是破落户,那些祭田每年收的租子几千两,够给孙女做身衣裳。”
几个人敛声屏气。
白慈容也不敢出头。
骆宁安慰老夫人。
而后,白慈容去门口等着侯夫人白氏,一见面就向她通风报信,说老夫人发了脾气。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
她怀疑自己被骆宁摆了一道,丢人现眼。估计正月的春宴,贵妇们都要说她的闲话。
她立马去了文绮院。
“阿宁,把你的箱笼都打开,让娘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衣裳!”侯夫人怒气冲冲。
骆宁刚从老夫人的西正院回来。
她换下衣裳,穿了件家常小袄,捧一杯茶暖手时,侯夫人怒气冲冲进来。
骆宁看着她。
前世,侯夫人白氏气定神闲,用那些隐晦的手段,逼得骆宁一次次发疯,然后对外诋毁她。
骆宁当时发疯的样子,大概也像此刻的侯夫人。
她心中,有了一点淡淡笑意,估计母亲那时也如此:欣慰,就是要逼得你自走绝路。
而她,竟奢望过母亲替她主持公道。
公道,都要自己挣。
骆宁放下茶杯,给丫鬟秋兰使了个眼色,才露出几分忐忑:“娘,这是怎么了?”
“你在寿成宫,当着太后和诰命夫人的面,说了些什么?”侯夫人努力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可嗓子失了控,她的声音高而尖锐。
她也意识到了,努力收一些,又觉得气势不够。
“我什么也没说。”骆宁无辜,甚至后退两步,微微收缩肩膀,故作委屈,“娘,我没同太后说半个字,只怕太后轻瞧了侯府。”
又看一眼侯夫人,“娘,是您穿戴太漂亮,生得又好,引人注目。”
侯夫人:“……”
很好,居然倒打一耙。
她尚未来得及发怒,就听到骆宁继续说,“娘,咱们早上一起出门的。您但凡多看一眼女儿的穿着,也不用现在着急回来发火。”
骆宁回到镇南侯府,已经半下午。
先去见过祖母。
而后去拜见母亲,侯府大夫人白氏。
大夫人白氏戴点翠首饰,上了年纪仍风韵不减,高贵又温柔:“阿宁,你时常进宫去打扰太后娘娘,恐怕会惹人嫌。”
骆宁表情安静,笑容恬柔:“太后娘娘倒是不烦。今日还遇到了皇后娘娘。她叫我时常去宫里坐坐。”
白氏眼神微闪。
有羡慕,也有嫉妒。
就是没有半点为骆宁高兴。
前世,骆宁对母亲的态度,总是费解。
死了十几年,才接受一个事实:哪怕是自己生的,也会恨,不输对仇人的恨。
很荒诞。
不过,人世本就荒唐,她生母白氏是个没有伦理、没有羞辱感的女人。
“阿宁,你性格平庸,不太会讨人喜欢。娘总是担心你得罪了人,连累侯府。下次你进宫,娘陪你去。”白氏说。
贬损她,踩低她。
骆宁笑了下。
她才不平庸,她有趣得很。
做鬼十几年,除了黑狗,风都不知晓她的存在,她依旧怡然自乐。
“下次再说吧,娘。”骆宁道。
白氏又问:“文绮院住得如何?”
很轻一句话,把怨毒藏得很深。
前世,骆宁搬回文绮院,是牺牲了她的涵养,用“发疯、吵闹、小气不饶人”换来的。
白氏虽然怪,倒也不生气。
今生却一直不甘心。
她心尖上的宝贝、她最疼爱的白慈容,怎可以给骆宁让路?
还是没有任何好处的退让,从文绮院搬出来。
“很舒服。”骆宁笑道,“文绮院位置好,侯府最枢纽。我住在那里,才感觉自己挨了那一刀、养了三年的病,都有意义。”
白氏面颊微微一抽。
她只得叫骆宁回去。
晚夕时,大夫人白氏眼睛发红,情绪低落。
长子骆寅、小儿子骆宥,以及白慈容去看望她,同她一起用晚膳,都瞧出了她的异样。
“……又是被阿宁气的?”长子骆寅问。
白氏叹口气:“我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好心教导她,免得她挟恩骄纵,自取灭亡。她一句也不听。”
“缺乏教养!”骆寅说,“咱们家有运气,陛下才封爵。多少人为天家卖命,挨一刀算什么大功劳?”
小儿子骆宥不说话,默默吃饭。
白慈容笑道:“大哥别生气。阿宁姐刚回来,有些生疏,慢慢熟悉就好了。”
又对白氏说,“姑姑也别担忧,阿宁姐会好起来的。她是心里没底,才不停拿她的功劳说事。慢慢的,她会戒骄戒躁。”
“做娘的,少不得要操心她。”白氏说。
“娘,您别娇惯她。她不听话,该教训的时候别手软。”骆寅说。
白氏点点头。
翌日,太后娘娘的赏赐,到了镇南侯府。
镇南侯骆崇邺率阖府接旨,却发现赏赐是单给骆宁一个人的。
人人惊讶。
骆宁没有身份,只是未出阁的千金,她是没资格接赏的。
她替太后挡刀,太后才破例。
骆宁接了赏。
魏公公带着几名内侍,把赏赐直接送去了文绮院。
大夫人白氏,带着众人也来了文绮院,笑靥璀璨:“阿宁,今天真是好日子,连带着娘脸上也光彩。”
骆宁微笑。
白慈容很热情,笑容无比动人:“阿宁姐,可喜可贺,太后娘娘时刻不忘你。”
骆宁:“娘娘仁慈。”
“快给我们瞧瞧‘浮光玉锦’,只远远见过郑家四小姐穿。”大夫人笑道。
骆宁:“不急,下次我做出来了,你们再看吧。”
众人:“……”
大夫人笑容不减:“正是这话。”
吩咐她身边的大丫鬟颂喜,“叫库房来,替大小姐收拾,都入库吧。收拾妥当,阿宁也要休息了。”
颂喜要应是,骆宁伸手阻拦了下,笑道:“娘,这些东西是太后赏赐,不入公中的库,我自己收着就行。”
大夫人的笑,冷淡了几分:“阿宁,文绮院难道要造反吗?你们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公中出?况且你未嫁,女儿家连性命都是父母的。”
又道,“这是太后赏赐的东西,难道我们贪图它?”
骆宁表情不变,云淡风轻:“我知道娘不会。只是太后懿旨封赏,我若是搬入库房,这是陷父母于不义。
太后恩情,远大过侯府家规。娘,到时候御史台参一本侯府贪墨女儿的赏赐,爹爹该何等苦恼?”
跟着大夫人、白慈容来的,还有大嫂、二婶、三婶,堂妹以及几位姨娘和庶妹。
此刻,她们都看得出来,大夫人哪怕咄咄逼人,抬出长辈架子,还是被骆宁压了一头。
这些赏赐,一根线头都出不了文绮院。
大夫人是侯府女主人,一品诰命夫人,却完全做不了女儿的主。
威望有损。
估计仆妇们会看笑话。
大夫人也想到了这层,觉得骆宁不给她面子。她待要严厉训斥,骆宁说了一句更狠的话。
她笑盈盈对大夫人说:“御史台参奏不算大事,传到盛京名门望族耳朵里,怕是笑话咱们家没见过太后赏赐、做出错事,从此背上了‘没见过世面’的坏名声,恐怕对每个人都不好。”
大夫人拼了命想拔高白慈容,为的不就是“名声”?
岂能毁在一件小事上?
大夫人心惊,脸上又有了点笑意:“阿宁说的是。”
她们便走了。
骆宁看着白氏狠狠咬住后槽牙,面颊抽动,不免想起前世。
前世她悲伤、愤怒,对母亲把表妹看得比她尊贵千万倍无法理解,她恨不能撕开自己的心肺,叫母亲瞧一瞧她的委屈,母亲却总是淡然微笑,轻轻掠过。
她何时被气到面颊扭曲?
骆宁关上了院门。
没觉得快意,仅仅是平静。
重活了,就好好活,心如止水活着。
她是她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她不再奢望他们。
“大小姐实在不懂事,这样顶撞夫人。”东正院,丫鬟婆子故意如此说。
下人们却各有心思。
大小姐的确有点过分,可大夫人也没做到母亲该有的慈爱。
换做表小姐,大夫人会更体贴她。
“……浮光玉锦不错,可以做两件衣裳,正月宴席时候穿。”大夫人已经平息了怒气,对白慈容说。
“那阿宁姐可以大出风头。”
“不会,你到时候会大出风头。阿宁她呀,鲜花着锦,不能再张扬了。”大夫人说。
白慈容又惊又喜:“姑姑,您要给我?”
“自然。有了好东西,都是你的。”大夫人笑道,“好孩子,我恨不能把这颗心、这条命都给你!你小时候吃了太多苦。”
“不,能到您身边,所有的苦都不值一提。”白慈容依偎在大夫人怀里,“只是,阿宁姐不肯给的。”
“放心,她会乖乖拿出来。”大夫人道。
白慈容搂着大夫人的腰,悄声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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