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韫谢玉茗的其他类型小说《芙蓉翻香全文》,由网络作家“月色皎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陡然多了个神仙妃子似的女儿,夫妻两个都有些不大适应。王成黛到底在他们没回来之前就和谢韫多接触了一会,这会便充当起了活络气氛的人,一边给谢右安盛汤一边笑眯眯道:“右安尝尝,这是你妹妹做的。”谢右安“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汤碗,低头吃得颇为斯文。澄澈透亮的月光洒在这方庭院内,青石板也好似被铺上了一层浅淡光华,角落里石榴树上的枝叶微微摇晃,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谢韫心里也十分静。真和这三人坐到了一处,她心里反倒没那么多紧张。大概这就是骨血亲缘的奇特之处吧,天生就带着亲近。谢文彦率先搁下碗箸,思忖了半晌,看着对面的谢韫道:“咳,筠筠,你从前在丞相府还要学着做膳食这些吗?”他是个读书人,如今又在这槐清巷教书,说话并不粗鲁,这会带着刻意的亲近...
《芙蓉翻香全文》精彩片段
陡然多了个神仙妃子似的女儿,夫妻两个都有些不大适应。
王成黛到底在他们没回来之前就和谢韫多接触了一会,这会便充当起了活络气氛的人,一边给谢右安盛汤一边笑眯眯道:“右安尝尝,这是你妹妹做的。”
谢右安“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汤碗,低头吃得颇为斯文。
澄澈透亮的月光洒在这方庭院内,青石板也好似被铺上了一层浅淡光华,角落里石榴树上的枝叶微微摇晃,一切都显得那么静。
谢韫心里也十分静。
真和这三人坐到了一处,她心里反倒没那么多紧张。
大概这就是骨血亲缘的奇特之处吧,天生就带着亲近。
谢文彦率先搁下碗箸,思忖了半晌,看着对面的谢韫道:“咳,筠筠,你从前在丞相府还要学着做膳食这些吗?”
他是个读书人,如今又在这槐清巷教书,说话并不粗鲁,这会带着刻意的亲近就更显温和。
谢韫眉眼也温和下来,素手摩挲着碗沿,轻声道:“从前在府里原是不用学这些的,只是有一年祖母过寿辰,女儿便想着做些吃食,这一来二去的也发现了其中乐趣。”
谢文彦点点头,同王成黛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泛起了一抹酸楚。
他们原以为大家闺秀都该是被娇宠惯了的,只这一顿饭下来发现谢韫十分懂事,性子也静,便难免想到她从前是否过得并不如他们想象中如意?
便是从前玉茗在家里时,都比如今的谢韫活泼几分。
“爹娘,我吃好了,先回房读书了。”
谢右安搁下碗箸,而后便撩袍站起了身。
“哎,这孩子。”王成黛看着他早已挺拔如松竹的身影,嘀咕道:“也不跟你妹妹打个招呼。”
“无妨的阿娘,哥哥许是课业比较重,您再多吃些。”
谢韫这一句话落地,夫妻俩都同时默了默。
她敏锐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微讶着抬起头,望着谢右安亮起的槅窗若有所思。
她头一日到这里,大抵是不好问太多的,而王成黛显然也揭过了这个话题,自发地去收拾碗筷了,谢韫想要去帮忙,也被她笑着推拒,只让谢文彦再陪她好好说说话。
谢韫只得重新坐下来,看着对面谢文彦欲言又止的神情,勾起一抹浅笑道:“阿爹是否有什么话想对女儿说?”
谢文彦便叹了口气,语气微带凝重,“你能回来,我和你阿娘自是十分高兴的,只是你同阿爹说句实话,是不是在丞相府过得并不开心?你这次回来府中老夫人可知晓?”
谢韫顿了顿,心中划过一抹暖流,抬眸坚定道:“女儿是真心想要回来的,在丞相府的日子过得也很好,只是唯独同祖母亲些,这次祖母去了万恩寺祈福几日,女儿也留了书信,她老人家看了能够理解的。”
谢文彦闻言,神情一震。
唯独同老夫人亲些,那就是丞相和丞相夫人都与她走得不近了。
他想起在槐清巷待了十五年的玉茗。
他家中并不富庶,自己在私塾里教书,王成黛在外头有一间酒肆,于银钱上也就是温饱之上略有结余,虽和丞相府那等高门没法比,但生活也算和乐美满。
玉茗在家里这么些年,夫妻两个都对她十分好,她要的首饰和衣裙夫妻俩也尽量满足她,更是拿着不多的银钱给她单独买了个叫红袖的丫鬟。
只因她羡慕旁人都有丫鬟伺候,王成黛二话不说就应了。
平心而论,于玉茗他们是没什么亏欠的,已经给了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生活。
可现在看来,他们亏待的是谢韫啊!
王成黛掀开帘子从后厨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父女俩沉默相对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
她一只手在襜衣上揩了揩,笑着上前道:“这是在说什么呢,筠筠,你今儿回来阿娘还没来得及给你收拾屋子,你要不要随阿娘一起去看看,哪些需要改动的你同阿娘说,阿娘来收拾!”
谢韫站起身,杏眼里蕴着一汪笑意:“阿娘不必麻烦,我都能住得。”
王成黛嗫喏了下唇瓣,温柔的脸现出一丝局促,“可那是......那是先前玉茗住过的地方,阿娘担心你......”
谢韫心下了然,上前十分亲厚地挽着她的胳膊,轻笑道:“眼下这么晚了还劳神费力做什么?阿娘先带我去瞧瞧,若有什么我自个儿来就是。”
“臣亦有此意,私盐一案牵涉甚广,今日那典当行背后的东家,便是尚书令傅大人家中的嫡子傅钧。”
傅家作为大齐朝四大世家之首,其家主傅承裕更是贵为尚书令一职,原只掌管内廷事务,后来谢淮书的丞相之位渐渐独大,帝王便行了制衡之术,拔高了尚书台的权利。
也是因此,满朝皆知傅家和谢家不大对付。
昨日里那罪臣赵元良在典当行使人给傅钧递了个信,便是想求傅家保他。
那信裴时矜看过,最多也只能说明两人过从甚密,并不能直接证明私盐案就同傅家有牵扯。
可裴时矜知道永禧帝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因此当永禧帝问他下一步打算的时候,他微微欠身,神情也愈发恭敬,“臣听闻巡检司宗大人的爱子同傅钧关系甚笃,两人也时常出入那典当行,更巧的是,那典当行所在的位置正是宗大人辖区。”
永禧帝神色一动,“爱卿便就笃定,小宗大人会知道如此秘辛吗?”
裴时矜摇头,“微臣不敢断定,恳请圣上再给臣三日时间,若他二人当真于此事有所营私,臣必会进宫给圣上一个交代。”
永禧帝淡淡颔首。
他十一岁登基,到如今十六年都没能扳倒数百年根基的傅家,眼下裴时矜将将上任,他自然也不会操之过急。
“你去吧,若有什么需要支应的,告诉曹公公即可。”
裴时矜合袖应是,恰逢这时,外头的宫人进来禀报,说是宁皇后过来了。
话音一落,宫人便瞧见年轻帝王牵起了唇角,桃花眼如缀了光,是极深情的神色。
在大齐无人不知,帝后情意甚笃。
永禧帝便再没了议政的心思,挥挥袖,“快将皇后请进来。”
裴时矜眼观鼻鼻观心,当即躬身道:“那臣便先告退了。”
永禧帝颔首,侧头吩咐:“天色不早,曹公公代朕送一下裴大人吧。”
曹元淳自是无有不应,下阶走到裴时矜身旁,略略弯身道:“大人请吧。”
裴时矜正色,“有劳公公。”
便是这两句话的功夫,宁皇后便踏了进来,裴、曹二人见那宫装丽人风风火火地走来,忙齐齐给她行皇后大礼。
宁若媗随手挥了挥示意他们免礼,三两步提裙上了阶站到永禧帝身旁,方才福了福身,“臣妾见过圣上。”
这是永禧帝给她的特权,可让她不必像其他人一样与他遥遥相对,若无旁人在场自可与他比肩而立。
方才宁若媗进来的急了,倒是忽略了裴时矜,而曹元淳并不算外人。
未待永禧帝反应,她便仰起脸继续道:“圣上可听闻丞相府千金混淆一事?今儿筠筠便离开了丞相府,臣妾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想着筠筠去年在宫宴上替臣妾解了围,臣妾心中感激,还请圣上允许明儿让筠筠进宫一趟。”
正往外走的裴时矜脚步一顿。
前头两步的曹元淳似有所感地侧头,他便又若无其事地跨出了皇极殿。
殿内,永禧帝微诧着挑眉,他每日操心的事不少,这等官眷的事自然知之甚少。
他也并未计较宁若媗方才的一点失礼之处,只颔首道:“这是小事,朕明儿便差人将她唤到乘鸾殿陪你就是。”
宁若媗便露出了一个笑,新桃般的嘴唇上翘着,配着额间的花钿,比这殿里的琉璃宫灯和殿外的星辰都还要明亮夺目。
永禧帝拉过她的手,又摸了摸她削葱似的指尖,“朕还以为你是专程来看朕的,没想着竟是为了一个外人。”
这会殿里没有旁人了,宁若媗便带着几许娇嗔的笑看他:“臣妾自然也是为了看圣上,圣上每日太操劳了,臣妾这不就带来了参汤!”
永禧帝侧眸看她,见她撒娇模样甚是讨喜,又捏了捏她的指尖,“还算你有良心,走吧,朕去你宫里瞧瞧。”
宁若媗乖觉起身,又哄着他喝了那碗参汤,两人便挽着手一起朝着乘鸾殿而去。
偌大的皇宫上头一轮弯月如钩,映着宫道上相偕的一双身影,沿路的宫人俱是屈着身恭敬行礼,偶有胆大些的抬头看一眼两人背影,暗暗叹一句天造地设。
大齐这位年轻帝王,在位十六年一直励精图治,对待世家亦是十分敬重,唯一一次违背满朝文武的意愿,便是许了一个商女后位。
四大世家的女子他偏都不要,唯要这商贾之家的孤女,也是整个大齐皇室唯一的笑话。
说是这样说,可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会羡慕?
可是帝王终究还是帝王,即便是皇后的位子给了心爱的女子,为了安抚世家,不还是纳了傅家和许家的女子入宫为妃?
可见皇室,终究还是没多少深情的。
暮色四合,风也比白日凉了些许,而谢韫的心比这夜风更加寒凉。
她低头望着自己肿起的脚踝思忖了片刻,很快将这一切都归咎到裴时矜身上。
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会崴了脚?
斜倚靠在门梁上的罪魁祸首抬手摸了摸鼻子略掩饰下心虚,对着谢韫身前的小童正色道:“小大夫,她的脚扭得有些严重,怕是要先正回来,劳烦等会儿动作轻些。”
方才谢韫在碧玉妆门前崴了脚,裴时矜也不好与她当街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只得跟着她一步步挪到最近的一家小医馆。
这医馆开在朱雀大街却冷清得很,店里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童,言说自己师傅上山采药去了,治一些简单的伤根本不在话下。
裴时矜便将信将疑地让谢韫过去坐好。
此刻那小童攥住了谢韫的脚腕,左右看了看,小声嘀咕了几句。
谢韫没听清,却见他又摆弄了几下,当即额上冒出一层细汗,“有些疼,小大夫您轻些。”
那小童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低头搓了搓手,握了两下拳又张开,作势要去将她的脚固定住。
裴时矜以指抵额,看了看他的手法,终究没忍住道:“还是我来吧。”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从前曹元淳找人教他习武,身上没少有这些伤,自己也久病成医,要不是碍着男女大防,方才他自己就解决了,哪轮得到这小童在这里磨磨蹭蹭?
谢韫却很狐疑地看着他,裴时矜径自蹲下去,沉吟了片刻,褪去了她的罗袜。
她从前是精细养着的,生得手足都秀美,此刻被一个男人捉住了脚踝,下意识便往后缩了缩。
这一缩,也叫裴时矜心头涌起几分不自在。
他凤眸微闪,想起从前有次去千金阁拿人时,无意中听到了几个男子的浑话,言说女子的秀足才是男子于春帐里偏爱细细把玩的美物。
他当时听了只觉得污秽。
眼下手里捧着这玉似的东西,心里很不合时宜的有了几分顿悟。
谢韫耳尖微红,恨不得不管不顾地拿脚踢他,面上催促他道:“你在做什么?”
裴时矜回过神来,耳根也攀起一丝热意,忙正了正神色和她说话:“忍着些。”
谢韫已经等得够久了,正要再催促他,冷不丁被他一个动作惊地短促叫了一声。
疼,是真疼。
都是眼前这人害的。
小医馆里烛火微微,裴时矜抬头,见她明艳的脸上此时如同被蒙了层雾气,因为疼痛而溢出的闷哼迫使她紧咬着红唇,连鬓边的发丝都被汗水洇湿了几许。
明明是春日里,怎地他觉得有些热?
他滚了下喉头,站起身来靠在门梁上,故作平静道:“只疼这一下,往后你就会好许多了。”
谢韫轻轻动了几下,杏眼微亮,暗道果然如此。
没想到他一个文官,还有这般手艺。
谢韫想起他用在赵元良身上的那一刀,看着也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暗想着此人文武兼修,将来怕不是要干一番大事业?
裴时矜也不管她此时想什么,自医馆里买好了药酒,一并交到她手上,又嘱咐道:“待会我找人送你回去,以后走路小心些。”
谢韫点点头,外头天色这样黑了,王成黛还不知该怎么担心她,也是时候该早点回去了。
裴时矜一直目送她上了马车,才转身朝着另一头走去。
只心里的那点不自在,久久萦绕不去。
......
王成黛见了谢韫的脚踝,一边细细地给她涂抹药酒,心疼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小屋里燃着烛火,母女两个坐在架子床边,从窗外的剪影来看十分温馨。
在自家娘亲面前谢韫也不忍疼了,几次缩了缩脚,王成黛看了又好气又好笑,“你阿爹说了,后头几日就叫你好好在屋里歇着。”
谢韫一听,那点痛意瞬间消散,握住王成黛的手道:“那怎么成,我还准备同阿娘一起去酒肆帮忙呢!”
王成黛愣住了,自灯火下看着她白生生的脸。
“你从前过的是那样的日子,怎可抛头露面去做生意?不成不成。”
她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了她。
谢韫却有自己的打算,忙道:“我听阿爹说了,阿娘这两日没去酒肆是因为账房的薛先生家中有事离京了,可我会管账算账啊,阿娘最多等我两日我就养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带我去吧!”
王成黛惊住,“你会管账?”
谢韫连连点头,不光是账务,她会的还多着呢!
女儿模样娇憨,王成黛心头便好似有烟花绽过,忙挽着她就朝房中走去了。
仍旧坐在藤椅上的谢文彦好笑地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天边如同卷着一层毛边儿的朦胧月色,心中顿觉温暖。
不管是玉茗还是筠筠,他这个夫人都是个十足的女儿奴。
若是筠筠当真能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长此以往的不怕不能给她养出些活泼的性子。
只是......谢文彦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筠筠虽然回来了,但如今也已过了及笄的年纪。
她从前在丞相府自是不愁婚事,大户人家的女儿有的都会留到十七八再安排出嫁,可他们平头百姓家没那么多路子,是要早早就留意起来的。
他依稀记得,丞相家原是给女儿定了一门婚事的,好像是什么平景侯府的嫡子。
只是如今筠筠不是丞相千金了,和侯府的婚事还能作数吗?
谢文彦这样想着,心头也越发不是滋味。
女儿刚回来,想这些婚不婚事的做什么?且将女儿留在身边多陪陪他们,后头他带着多相看就是了。
燕京的好儿郎这么多,他不信找不到一个才貌人品俱佳的做女婿!
......
谢韫压根没带什么行李,所谓的收拾无非也就是先看看布局满不满意。
王成黛领着她进了檐下最左侧的那间屋,又体贴地为她打帘子,谢韫跨进来抬眼一看,顿时心念一动。
这一看就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屋内布置简洁清雅,最里头是一张黄花梨木的架子床,藕荷色的纱缦低垂,一侧放置着黄木衣橱,上刻简单的花鸟图案,又隐约透着几分古朴。
临窗是沉香木的小梳妆台和一方书案,书案上笔墨纸砚俱有,一角还放了个梅瓶,里头斜插着两株嶙峋桃枝,散发着淡淡清香。
谢韫还惊喜的发现,那株郁郁葱葱的石榴树就在自己的窗外。
若白日里拉开帘子,得见外头花木扶疏光影摇曳,定然十分赏心悦目。
不奢华却处处透着用心,可见王成黛夫妇对于谢玉茗这个女儿真是十分疼爱的。
王成黛在一旁忐忑地看着谢韫的神色,见她目光落到那架子床上,忙道:“阿娘去给你换个新洗的床铺被褥,也是新买了没人用的,你等等!”
谢韫话还没出口,王成黛已经麻利地抱着那床秋香色褥子打帘走了出去,没多会又匆匆抱回来一床雪青色的,十分干爽,谢韫便跟着一起去收拾床铺了。
待床铺收拾完,谢韫又打眼扫了一圈,笑意也愈浓,“我瞧这里十分的好,阿娘不必忙活了,快回屋歇着吧。”
王成黛心下松了口气,慈爱地看她:“那筠筠也早些歇息,若还有什么不妥的明儿再同阿娘说!”
自家阿娘经营酒肆,性子直爽,又颇有几分古道热肠的意味。
谢韫连连点头,这才将一步三回头的王成黛送回了隔壁的屋子。
回了屋中,谢韫坐在书案前,提笔润墨写了几个字,心中也更加静了。
她即将在这里,开始她的新生活。
她很期待。
......
云去坊,裴府。
裴时矜从外头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
这处宅邸乃是永禧帝亲赐与他的,听闻他出生自扬州,便处处修缮得楼阁轩敞而雅人深致,颇具江南古韵。
只是裴时矜并无其他家人,偌大的宅邸难免就显得空旷,正如今夜此间阒然无声,唯有一侧林立的芭蕉和梧桐随风微动,发出簌簌声响。
他阔步走过逶迤曲弯的庭院小路,径直来到了书房,在那里,萧翎和萧颜姐弟早已等候多时。
裴时矜挥手免去了那些繁琐的礼数,径直问道:“尸身可都处理好了?”
萧翎正色答道:“属下都处理好了,典当行那边的消息也已派人送去了宫中,料想曹提督此时已经收到了消息。”
裴时矜点头,“或许今夜我要进宫一趟。”
萧颜看出他眉宇间的疲惫,劝道:“这也是大人的猜测,大人不妨先歇息歇息。”
裴时矜摆摆手,忽而又想到什么似的掀眼问她:“可平安将谢韫送回了?”
萧颜压下心头古怪,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大人似乎对那谢姑娘有些不一样。”
裴时矜皱了皱眉,脑中忽然浮现起两年前在山谷中他见到的那双如麋鹿一般清澈透亮的杏眼。
能有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两年前他想利用她,最后却没狠得下心罢了。
槐清巷统共不过百来户人家,俱是知根知底的,平日里也鲜少有旁人涉足,那妇人乍然看见谢韫这张陌生脸孔,便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
尤其是这女子生得姿色出众,那脸看着就是在暖玉春水里将养长大的,说是什么大家小姐也不为过。
这样的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妇人暗暗打量她,一边麻利地接过货郎递来的一包饴糖,自怀中掏出银钱付了账,待货郎笑着走远继续吆喝了,她还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张望着。
这看着看着,她就瞧见那貌美小娘子走到东头那教书先生谢文彦的家门前,踌躇着站了许久,方抬起手叩了叩门。
妇人心里升起一抹骇异,忙掩上门对着自家在院里劈柴的汉子说道:“快停下,我和你说一桩奇事儿!”
皮肤黝黑的汉子诧异望她一眼,将手中柴刀撂下,抹了把额上的汗问她:“你不是去给虎子买饴糖去了么,怎地,那货郎今日多讨了你几钱?”
妇人嗔他,拉着他的手煞有介事道:“我方才瞧见一个长得忒漂亮的小姑娘去了那谢文彦家里,这不就想起来那家里玉茗那个丫头,今儿一大早就被丞相府的下人给接走了!”
“你说这小姑娘,会不会就是谢文彦的亲生女儿回来了?”
汉子琢磨出了她话里的意味,有些不确信道:“不能吧?不是听说原先的丞相府小姐格外出众,也颇得府中老夫人喜爱吗?怎会舍得她就这样回来?兴许是你看走眼了。”
妇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臂,斜眼看他,“你懂什么?依我看就是这个道理呢,那千金小姐从前再受宠也是个假的,可比不上玉茗那丫头命好呢!”
“早知道玉茗那丫头是这样的身份,从前我就该多在她跟前露露脸,让她回了丞相府也记着咱们邻里一场的好,说不定还能让她爹给你个官当当!”
妇人碎碎念说着,一脸悔不当初,汉子却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那谢玉茗听说自己才是丞相府的千金,连自家爹娘都不要了紧赶着慢赶着要回丞相府享福,还能记得他们这些邻居?
依他看,他还是老老实实砍柴的好,什么千金不千金的,同他有什么关系?
......
谢韫在这扇木门前站了许久。
她看着木门前的一株杏树,杏花开得很好,玉白色的一瓣瓣竞相绽放,在枝头里迎风送香。
她就恍惚想起,她前世也是来过这里一次的。
那是她刚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谢玉茗被接回了丞相府,母女相认十分感人,她便也会在辗转的夜里好奇,自己的亲生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可也会牵挂着她?
想着想着,有一日她就带着抱竹偷溜出了府,坐了许久的马车才站在这扇木门前。
那时的她只是想远远看一眼,瞧一瞧自己亲生爹娘的模样,却听到了院里两人的对话,都是在牵挂谢玉茗。
——担心谢玉茗回了丞相府不适应,担心谢玉茗想念他们却不能随便再出来,担心谢玉茗受不得丞相府的规矩会觉得委屈。
一字一句,和她谢韫半分关系都没有。
那时候她看着门前的杏花心想:她这趟许是不该来的。
而今日的她站在这里,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一个陌生妇人瞧见她停在这里许久才抬起手叩了叩门。
“谁啊?”透过狭窄的缝隙,谢韫瞧见有一妇人向着这里张望了一下,而后抬脚走了过来。
想来,这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王成黛了。
门被打开,那妇人望着谢韫,目露疑惑,“姑娘,你是来找谁?”
谢韫露出一个笑,瞬时眉眼生辉。
“娘,我回来了。”
那妇人定定地看了她好半晌,手里端着的簸箕都掉到了地上,失语道:“你是......韫儿?”
她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知道她的名讳的。
从前的丞相府千金谢韫,燕京的第一美人,与魏家的嫡女魏娆并称为“燕京双姝”,实在是出众。
王成黛从前上街时,倒是远远见过谢韫一面。
彼时的她被丫鬟仆从簇拥着,头戴着世家千金出门用的幂篱,根本看不清面容,因此也不知她具体生得什么模样。
也就是这几日她才知道,当时远远瞧见的世家千金竟是自己的女儿。
谢韫含笑点头,不卑不亢道:“从前在府里时祖母给我起了个小字叫灵筠,娘叫我筠筠就好。”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