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娇萧璟的女频言情小说《云娇萧璟太子殿下不可以小说》,由网络作家“解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另一边,沈家。萧璟听了嬷嬷说云娇不在院中,要在她娘家住上一段时日,并未立即离开,反倒闲闲的在云娇卧房转了转。屋里熏香味道弥漫,熏得人生困,萧璟犯起困倦,和衣睡在了她榻上。云娇同母亲歇斯底里的争吵后,还是抱着女儿,回了沈家。她归家后踏进自己房中,萧璟听得木门动静,当即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坐在榻上,望向门口处的云娇。瞧见了她那双哭过的眼。而云娇瞧见榻上坐着的萧璟,也顿足停步。“出去!”她冷声道,话音是从未有过的凄厉。萧璟起身走近她,神色疑惑。“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谁又惹着你了?”萧璟伸手想给她擦泪,话音仍和往日那副温柔平和的样子,一般无二。可云娇而今,却已然看透了他这副皮囊下,究竟是怎么可怖的人。“别碰我!”她话音冰冷,恨恨打落...
《云娇萧璟太子殿下不可以小说》精彩片段
另一边,沈家。
萧璟听了嬷嬷说云娇不在院中,要在她娘家住上一段时日,并未立即离开,反倒闲闲的在云娇卧房转了转。
屋里熏香味道弥漫,熏得人生困,萧璟犯起困倦,和衣睡在了她榻上。
云娇同母亲歇斯底里的争吵后,还是抱着女儿,回了沈家。
她归家后踏进自己房中,
萧璟听得木门动静,当即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坐在榻上,望向门口处的云娇。
瞧见了她那双哭过的眼。
而云娇瞧见榻上坐着的萧璟,也顿足停步。
“出去!”她冷声道,话音是从未有过的凄厉。
萧璟起身走近她,神色疑惑。
“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谁又惹着你了?”
萧璟伸手想给她擦泪,话音仍和往日那副温柔平和的样子,一般无二。
可云娇而今,却已然看透了他这副皮囊下,究竟是怎么可怖的人。
“别碰我!”
她话音冰冷,恨恨打落他的手,歇斯底里地推他,将他推出卧房,又猛然大力摔上房门,将门反锁,把萧璟拦在了外头。
萧璟人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拦在了外头。
他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又何曾让人这般驱赶,瞬时就阴沉了脸色。
疾步回身就要去拍门。
“开门!”他声音冷沉,隐带怒火。
内室没有半点话音,只有云娇掉眼泪的哭声。
她哭自己身陷萧璟骗局,让他骗得团团转,却满心满意念着他,盼他平安无忧,
恨自己痴傻,更恨他无情。
她哭自己半生亲缘浅薄,不得家人疼爱呵护,
幼年少年恣肆年月,无非是那些亲人,早打量好了将她卖了,才给她的施舍。
恨情郎无心,恨至亲无情。
也恨自己,为何这般可怜。
萧璟听得云娇哭音,动作微怔,回首看向外头的小丫鬟。
小丫鬟怕他怕得厉害,不敢说话。
一旁的那嬷嬷恐自己主子闹了起来,让沈府的人察觉不对,损了主子清誉,思量了番,心底有了猜测,忙解释道:
“少夫人许是在娘家那处受了委屈才这般的,公子莫要动怒。您且先回,待晚些时候过来,少夫人心情好了,自会好生和您说今日之事。”
萧璟被劝住,听着那哭音也是心烦意乱,拂袖离开此地,回到自己宅院。
一进书房便唤了手下人入内,吩咐道:“去查查云娇娘家,尤其是今日,云娇去后,那云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下人领命离开,去时正巧撞见赌场的人,去云家要债。
追债的人凶神恶煞,拖着云娇哥哥就拽了出来,在大门口边拽边打。
扬言再不还债,就砍了他手指,还拿了刀,压着他的右手。
云娇哥哥怕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喊:“别别别,饶了我,饶了我,我妹夫是知府公子,他有钱,你们去知府家找我妹妹妹夫要。”
“呸!那沈家三少爷说了,你还欠着他五千两呢,就是砍死你,也不会给你再出一毛钱!”
话音一出,手起刀落就剁了他一根手指,
那场面,血腥骇人,吓得一旁瞧热闹的小娃娃都哭了起来。
云娇母亲更是拖着病体从家里走出来,抱着儿子失声痛哭,指天咒骂。
萧璟的人查云家时,顺便瞧了这场闹剧,忙回来禀告。
听了手下人的禀告,萧璟以为,云娇今日哭,是哭兄长欠了巨债,为家人为难。
也是,云娇往日最是疼爱女儿,萧璟自然觉得她极为在意亲人。
加之萧璟并不知晓云娇昨日就看透了他的真面目,今日自然不会觉得,云娇哭得缘由,也有他的缘故,难怪会想错。
他指节轻叩桌案,又想起今日云娇的哭声。
眉心微蹙,沉声问道:“她那兄长,欠了多少银两?”
下人闻言如实答道:“前后共是七千两,一年多前沈家少奶奶有孕,沈砚出了五千两平账,原已清了赌债,熟料之后那人又犯了赌瘾,到如今,账上又欠了两千两银子。”
萧璟闻言理了理衣袖,淡声道:“从我私账上拿两千两出来,把这帐平了,带着赵琦的令牌放话给扬州地界的赌馆,不许给云家少爷放贷。”
赵琦曾是东宫属官,现任两江总督,萧璟微服私访,用的就是他的身份。
两江总督,已是这江南地界,权势最重者,借着赵琦的身份来办这事,既能让扬州的赌场老板绝了给云家放贷的心思,又能借着赵琦的身份威慑。
即便是有人猜到,是有人为着云家的女儿帮了云家,知晓是赵琦所为,也不敢在江南地界妄加议论,损了赵琦和云娇名声,
对于云家而言,这是天大的祸患,更是天塌下来一般的难处,之于萧璟赵琦这般人物来说,却只是随口一句话就能摆平的事。
不过短短半日,这事就彻底平了。
赌馆的老板,竟还亲自登门给云娇兄长赔礼,笑得怪异,玩笑说他真是有一个好妹妹。
云家人不解其意,还以为,是云娇求了沈砚出手相助。
而萧璟做完这事后,自以为必能哄得云娇开心。
在宅子里翻了有一会儿卷宗,入夜时便翻窗越墙,去见了云娇。
夜晚的内宅里静寂无声,明月高悬在天际。
萧璟行至门口,突然发现房门从里头上了锁。
他哑然失笑,拿着手中薄剑,伸在门缝中,光明正大,劈断了门锁。
门锁铿锵落地,榻上的云娇抱着被衾起身,缩在床帐内,看向门口。
萧璟缓步踏进门内,月光洒在他身后,将他本就温雅脱俗的好相貌,映得更加清绝如玉。
云娇知道是他,咬唇低首不再言语。
萧璟步步走到榻边,伸手撩开了床帐。
随意落坐在榻边,倒了盏茶送到她唇边。
“又咬唇,仔细咬破了。”
他话音温柔,云娇却觉得恶心,扬手将茶水打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是一头恶狼,却披着羊皮,面不改色地哄骗旁人。
茶水撒在被衾上,她攥紧了掌心,话音冰冷:
“我不想见你,出去。”
萧璟以为她还是因着云家的事烦心,笑了笑近前去,
伸手想要揉她青丝,口中又道:“今日云家的事,不必再烦忧,你那哥哥欠的赌债,我已替他还了。”
云娇在听到他这话时,猛然抬首,那双眼睛,一瞬间,满是压抑不住的,带着冰刀般的恨意。
“谁让你替他还的!他的债和你有什么干系!”
她话音凄厉,满带怒火难堪。
好像回到了,一年多前自己怀着女儿,兄长去求沈砚替他平账,还扬言说要将她卖了换银钱的时候。
那一日云娇在她的夫君面前,彻底了没了尊严体面,而这一刻,她的自尊,也在萧璟面前被生生扒落。
她不敢想,萧璟是不是和当初的沈砚一样,听到了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把她当个物件一样,甚至听到他说要将她卖了换银子的话语。
所以,当下一瞬,萧璟揉着她发丝,话音温柔轻叹了声同她说:
“我是为着你的缘故,才愿意帮他平了这债。”之时,
云娇狠狠打落他的手。
她昂首红透了眼眶,在月光下,怒目瞪向他,用那满带恨意的目光看着他说:
“为着我?
你凭什么为着我?”
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玩弄于我的嫖客?
那笔钱,又是什么呢?
是你身为奸夫,给我的补偿?”
云娇话音凄厉,眼眶通红。
目光尽是恨意。
字字句句不留余地。
萧璟愣怔片刻,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
被她激怒。
恼怒和火气一道在心头交织。
他压不住怒火,抬手捏着她下颚,冷声警告道:
“云娇,我是好心为你考虑,你不要不识好歹。”
呵,多可笑。
他说他好心为她考虑。
云娇喉间溢出冷笑,眉眼倔强不驯。
反唇相讥道:
“不识好歹?什么是好?什么是歹?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为我考虑?
我有求过你替我兄长还债吗?
我的哥哥我的家人,同你有半点牵扯吗?
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哪里用得上你来帮忙!”
她话说的绝情,也是半点不顾萧璟的脸皮。
萧璟听着她这番讥讽的话语,转念想起手下人曾提及,云娇那夫君沈砚,曾为她娘家人清过五千两的赌债。
他低眸冷笑,捏着她下颚的手,用力到在她皮肉上留下淤青,寸寸入骨。
“云娇,那你想让谁给你抗这事,你那夫君沈砚吗?”
云娇被他捏的骨肉生疼,眉心紧蹙,却不肯低头。
咬牙刺道:“是,他是我夫君,与我同气连枝,我宁肯是他,也不愿是你。”
她字字句句都是轻贱嘲讽,拼着伤了自己万千,也要刺痛萧璟。
萧璟本就介怀沈砚是她夫君,云娇这一番话,也当真是字字踩在萧璟底线。
萧璟气得眸光冷寒,捏着云娇脸,将她人狠狠摔在榻上。
“好,好得很,云娇,你好得很!”
萧璟寒声怒语,
话落后,拂袖离去,将那木门摔得震天响。
小丫鬟和嬷嬷听到动静慌忙入内查看,只见云娇额头红肿一块儿,狼狈倒在榻上,眼眶也红得厉害。
嬷嬷着急问她究竟出了何事,竟惹得萧璟那般动怒。
云娇阖眼攥着榻边床沿,不肯言语。
自那日后,云娇不肯再见萧璟。
她摆明了要一刀两段,而萧璟,却根本不知道缘由。
隔了几天火气消了后,某日夜半理事后还是来了沈家,却吃闭门羹。
萧璟也起了气性儿。
回到宅子里,下人端了清火的花茶送来,他顺手接过,瞧见那里头云娇特意命人准备的茶花,扬手就将杯盏砸了。
“以后不许再送这茶。”
踏进书房内瞧见那软榻上一本散开的话本,更是烦躁。
这屋里的话本,吃食,那日日摆在桌案上的梅子蜜饯,软榻上的话本绣样,甚至是杂乱留在此处的云娇给她那女儿做衣裳的布料,都是她这段时日,长久和萧璟一道待在此处的印记。
日日耳鬓厮磨,自是亲密无间。
往日瞧着也觉寻常。
可今日再看,萧璟心底却异常恼怒。
“来人,把这屋子里那女人的物件都给拿下去处理了!”
他冷了心肠,心道那女子不过生了具讨他喜欢的身子,长了副得他钟意的面皮,无非就是榻上欢愉,能有什么离不得。
索性将宅子里同云娇相关的一应物件,都命人收了起来处置。
好一阵兵荒马乱后,萧璟捏着眉心准备歇下。
门房处的奴才突然来传了话。
“主子,那沈家三少爷,派了下人来喊你去喝酒。
说是红杏楼,老地方。”
喝酒?萧璟眉心微拧,心下不解。
他废了沈砚的身子,沈家鸡飞狗跳了好些日子,那沈砚这段时日也一直是如丧考妣一般,再没出去寻欢作乐过,怎么今日突然有兴致喊他去喝酒。
萧璟低眸思量,一时未有答案。
心下权衡了番,倒还真应下了过去。
红袖招摇的花楼里,萧璟刚一踏进去,远处几个花娘就盯上了他。
“那位公子瞧着倒是个富裕人家,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那身上衣裳打眼一瞧就知不是凡品,你瞧他腰上那块玉儿,水头真足。”
“他啊,从前在咱们楼里倒是喝过酒,不过,没瞧见他点哪位姐妹去伺候。”
花娘们议论声阵阵,萧璟倒是充耳不闻,只往楼上沈砚定的厢房过去。
一去推门打开,却见了里头不止坐了沈砚,还有几位扬州知名的公子哥。
沈砚瞧见他入内,忙招呼着他入座。
打着酒嗝儿道:“世子爷来得正好,他们几个听说扬州来了个京中的贵客,都喊着让我请您来逛逛玩玩呢,你可知晓,今日啊,这红杏楼,特意请了你来观赏。”
萧璟闻言低笑,一双桃花眼清俊极了。
缓声道:“多谢沈兄惦记。”
满屋子的妓子,都被这一笑晃了眼。
温雅如玉的公子,笑意晏晏立在满室酒囊饭袋中,自然分外出众。
沈砚的容貌,已是这群浪荡子中,极为出色的一个。
可和萧璟一比,却还是黯淡了不少。
萧璟脸上挂着笑,席上同人推杯换盏,笑意中却总带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疏冷。
众人酒酣正浓,他却抬步出了内室。
满楼的脂粉麝丽,刺鼻的情欲熏人。
萧璟立在门外二楼扶手处,侧眸看向一间厢房,想起那日云娇被他抱在怀里的情形。
不知过去多久,那妈妈开始叫价。
确实是个美佳人,可萧璟看着那女子,却总觉得少些什么。
身子不如云娇丰腴,样子半点不羞,也不如云娇含羞带怯般惹得人心痒痒。
就连这花楼精心养出的房中术,萧璟也瞧不上。
是了,这花楼里养出的玩意,哪里比得过他心爱的云娇。
不同于萧璟目光淡冷,周遭旁的男人却都急红了眼睛。
沈砚喝得醉醺醺出来,瞧见后就跟着人叫价。
三千两银子,买下了这妓子的头一遭。
萧璟冷眼瞧着那沈砚急色的模样,只觉云娇真是瞎了眼,
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除了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外,哪里比得上他半点?
那沈砚拖着刚买下的妓子入了厢房内,急色匆匆。
眼瞧着仅剩萧璟一个,那方才早在萧璟入内时就盯上萧璟的几个花娘,扬着帕子过来,满脸笑同萧璟道:“公子怎么没挑上一个伺候,可是前头那些不合心意?您喜欢什么样的?尽管和咱们姐妹说,咱们这楼里啊,万紫千红,保管能挑出来您喜欢的,伺候得您舒心畅意。”
花娘话音谄媚,萧璟闻言目光薄冷,隐约听到他不能成事后气急败坏的骂声。
讽笑了声,道:
“我啊?我喜欢良家妇,这楼里还真找不到。”
萧璟这话一出,倒将楼里花娘都吓了一跳。
心道这位公子瞧着最是正经端方,却没想到,是这一堆的纨绔里,玩得最乱的。
居然好这个……
云娇穿着僧袍出了厢房,忙往外头走去。
不曾想,刚迈下门前石阶,就失足跌了下去。
这一砸直摔得她膝盖生疼,痛哼了声。
远处的丫鬟瞧见,忙疾奔过来扶起自家主子。
“少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摔了,身上衣裳怎么都换了一遭,奴婢找了您大半天了,您去哪了啊!”
丫鬟急的发慌,一个劲的问。
云娇跌下的动静和丫鬟的喊声,也惊动了房门内的萧璟。
他起身行至窗边,隔着门窗望向外头。
只见云娇扶着丫鬟的手艰难站起,又瞧见她红着眼尾挂着泪扯谎道:“许是拜佛的时候跪得久了,无碍的,下雨将我身上衣裳打湿,这才寻小沙弥要了僧袍换上。”
丫鬟闻言也没多想,将手中油纸伞递给云娇,便扶着她往下头走。
云娇撑着伞走在雨中,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踏出院子时,下意识回眸看去,正好和立在窗前的萧璟视线相对。
他眉目风雅,笑眼含春,端的是风流公子模样。
遥遥冲着她淡扬了下眉。
云娇瞧见却不自觉攥紧了手上伞柄,恨不能挠花他的脸。
一心只盼着,这辈子,再不要遇见这浪荡的登徒子。
此时的云娇还不知晓,世间事总是你怕什么它就要给你什么。
孽缘一起,便似纠葛成一团的乱麻,困在其中的人儿,挣不脱,也逃不掉。
云娇随丫鬟上了回府的马车,在车上一直攥着身上僧袍,抿唇紧贴在马车车壁上。
总算回到府中,她扶着丫鬟踏下马车,正巧撞上了从外头喝得烂醉回来的夫君,和那位跟在夫君身边的柳姨娘。
那柳姨娘一瞧见云娇穿着僧袍形容狼狈的样子,就掩唇轻笑出声,嘲讽道:“哟,咱们少奶奶这是去佛寺了?怎么还穿了僧袍来?去勾搭那寺里僧人了不成?”
柳姨娘是花柳巷的妓子出身,被云娇夫君纳进府里前,满扬州不知多少人进过她床帐,她这样在欢场打滚多年的女子,说起话来自然十分不忌讳。
若是往常,云娇听了这话,便是再泥人般的性子,也忍不下这侮辱,必定要气得同她理论。
可今日,柳姨娘这话一出,云娇脸色却霎时惨白。
缓了几瞬后,才斥她道:“你胡说什么,我是奉婆母之命去落霞寺拜佛求子的!”
落霞寺的菩萨求子最灵,这事倒是在扬州人尽皆知。
云娇说了这话,便拉着丫鬟的手匆匆往府内走去。
甚至还刻意避着了那喝得烂醉的沈砚。
经过柳姨娘身边时,那柳姨娘隐约瞧见云娇耳后有道似是牙印的痕迹,猛地愣了瞬。
这沈家的少奶奶,可最是古板不过。
平日里张口闭口规矩礼教,听沈砚讲,榻上半点风情也无。
应当不会是敢同人私通的主儿。
柳姨娘如此想着,又觉方才瞧见的,的确像是齿痕。
心下惊疑不定,回过神来见云娇已经走远,忙拉过身边的亲信奴婢吩咐:“你去一趟落霞寺,打听打听少夫人今日去庙里的事。”
……
云娇攥着小丫头的手都慌得出了汗,好不容易进了自己院中,只觉后怕得连站都站不住。
女儿在房中安睡,她坐在软榻上,瞧着一旁摇椅上的女儿。
唯恐今日佛寺那场荒唐,会被人知晓。
丫鬟没看出不对,取了新的衣裳送来。
口中提醒道:“少奶奶身上僧袍来的路上也沾了雨水,仔细受寒伤身,快些脱了换上寝衣用上一盏姜茶歇息歇息,对了,少奶奶去寺里时穿的那身衣裳呢?”
云娇从寺庙走时惊惶失措,换了件僧衣后,忘了将自己的衣裳处理掉。
那衣裳里,有她的小衣和肚兜,还绣着自己乳名,若是贴身衣物落在旁人手中……
云娇想到此处,脸色白得厉害,脑子乱成一团。
丫鬟拿着干净衣裳,近前来解云娇身上僧袍,伺候她换衣。
丫鬟吓得面色惨白,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你……”
这丫鬟是云娇娘家陪嫁,吓得厉害时,脱口喊了从前唤云娇的称呼。
云娇回过神来,知晓瞒不过贴身伺候的丫鬟,咬唇低声同她说了今日佛寺之事。
丫鬟吓得捂着口鼻,不敢声张。
事已至此,只能想法子瞒下失贞之事。
云娇嫁来沈家,最亲信的奴婢就是这个陪嫁丫鬟,丫鬟也的确忠心,知晓今日寺里这事后,缓了几瞬,便反应过来当下最要紧的是云娇贴身衣服遗落在了佛寺里。
一旁的奶娃娃突然惊醒,云娇慌忙抱了孩子来。
丫鬟见状,口中道:“少奶奶,您的贴身衣裳必须得拿回来,若不然,那歹人再拿着您的衣裳要挟您怎么办。秋儿这就回去寺庙给您把您的衣裳拿回来。”
云娇自己也知道那贴身衣裳留在庙里就是个祸患。
闻言点头应下,交代秋儿小心行事。
佛寺里,萧璟正和寺中一僧人对坐饮茶。
这僧人原是京中侯府公子陈景,也是萧璟少时好友,数年前在落霞寺出家为僧法号景慧。
萧璟脸上还挂着云娇一耳光打出的血痕,那景慧和尚视线不住在他脸上打转,终是没忍住出口调侃道:
“你可知,那沈家的少夫人,是扬州城出了名的泥人性子,你到底是多放肆,她竟能被你激得动手打人。”
萧璟哑然失笑,却道:“泥人性子?我看未必。幼年时我养过一只野猫,有回抱它却被它抓的破相,今日那女子,张牙舞爪的性子,比之幼年那野猫,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想起那女子榻上折腾的模样,又忆起她噙着眼泪对自己动手时的模样。
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同泥人性子想到一处。
景慧和尚听他此言,隐隐觉察出了些话外之音。
试探道:“那沈家夫人,我从前见过一回,和明宁郡主生得有六七分相似,却比明宁当年容色更艳。可惜,已为人妇。不然,纳进东宫做个妾室,岂不正好,左右你那东宫后宅多年空置。”
萧璟听罢却没再言语,只淡笑了声搁下茶盏。
让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夕阳西下后,转眼就入夜。
萧璟同景慧和尚告辞,回了卧房歇息。
手下人收拾房内时,瞧见了云娇留下的那些衣裳。
跟着的那小太监也不敢乱碰云娇的贴身衣物。
只等萧璟回房时提了此事,问他如何处理那衣裳。
萧璟闻言走近,随手拎起内室床榻上堆叠在一起的女子衣物。
思量着如何处理。
突然,屋外响起一阵吵嚷声。
侍卫压着个婢女带了进来。
萧璟认出婢女是今日来寻人的那个丫鬟,眉心微蹙。
小丫鬟想起自己主子受的委屈,瞧见萧璟手边就是云娇的衣裳,顾不得自己安危,便冲着萧璟直瞪眼,骂道:“好你个登徒子采花贼!还不快将我们少奶奶的衣裳还我!”
这话一出,萧璟便明白了这丫鬟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他低笑了声,想起那女子走前褪了衣裳着僧袍离去的模样。
捏着她衣裳的指腹微微发痒,缓声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少奶奶,明日午后,我等着她亲自来拿。”
沈夫人话音一出,云娇白着脸抬眼。
眸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婆母,堂堂的知府夫人,会让身为儿媳的她,去学欢场女人的手段。
“母亲,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清清白白嫁进沈家,哪里能学青楼女子……”
云娇话说的艰难,摇头不肯答应。
沈夫人见她不应,脸色霎时阴沉得厉害。
冷哼了声,骂道:
“正经人家的女儿和青楼婊子有什么区别。
你不肯去学,安心做个不下蛋的鸡不成?
你可想清楚了,眼下老爷还在你自是有几分少奶奶的体面,若是日后等到砚儿当家,可就不一样了。
那柳姨娘如今生了儿子,眼瞧着砚儿独宠于她,往后还不知要生几个出来。
到时候你那赔钱货女儿,没个亲生弟弟照应,还要被那婊子生的儿女压在头上,等你老了死了,可没人护着那丫头片子了。”
沈夫人话说的难听至极,却句句都说到了云娇痛处。
她可以不在乎夫君的宠爱,可以不在乎能不能生出个儿子,甚至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体面。
却不能不在乎女儿。
女儿是她的命根子,云娇无论如何,也受不住自己女儿遭罪。
她攥紧了掌心,眼帘低垂,许久也未曾答话。
看着云娇神色,沈夫人知晓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收回视线道:“回去好好想清楚,我乏了,懒得再与你多费口舌。”
……
云娇回到自己院中,一副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
丫鬟出来迎她,见她额上有道渗着血水的伤,又一副霜打蔫了的可怜样子,心下担忧不已,将人扶进卧房,忙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扶着她坐下歇息。
云娇坐在女儿身边,眉眼温柔怜爱的瞧着女儿额上青紫伤痕。
没忍住掉了眼泪,喃喃了句:“都是娘亲没用,生下了你,却让你跟着娘亲受委屈。”
丫鬟还以为云娇只是单纯心疼女儿额上被戳红的伤,没往深处香,边给云娇额上的伤上着药,边劝道:
“少奶奶别太难过,好在小小姐这伤没怎么破皮,小孩子皮肉娇贵,瞧着才这般吓人,过些时日定就好了。倒是您额上的伤,都见血了,可要仔细养着,沈夫人也真是的,仗着婆母身份,对您动辄打骂。”
云娇低垂眼帘,没有应声。
心中却想着,今日孩子额上的伤,确实只是小伤,可长此以往,难保哪一日,自己和孩子就要在这沈家后宅,被人生生欺负死。
沈夫人话说的过分,道理却是对的。
沈砚宠妾灭妻,若是自己一直无宠,女儿自然也会被人欺负。
她可以不要沈砚的宠爱,女儿却不能。
活在这后宅里,男人的宠爱,实在是太重要了。
云娇闭了闭眸,心中有了决断。
抬眼吩咐小丫鬟道:“去母亲院里,替我告诉母亲,就说,我想好了,今日她要我去做的事,我答应。”
她话说的艰难,却也十分坚决。
小丫鬟不解其意,正要问她缘由。
云娇却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多问,只依着自己的话,禀了沈夫人就是。
小丫鬟没再多言,去了沈夫人院中。
没多久就带着沈夫人的话回来了。
“少奶奶,夫人吩咐说,明日就安排人来接您过去学。您要去学什么啊?”
小丫鬟好奇的问云娇,云娇摇了摇头,却没答话。
……
另一边,落霞寺山上。
萧璟闲闲卧在软榻上,腿边仍放着云娇落在此地的衣裳。
侍卫跪在下头禀告,说那沈砚,时常出入扬州红杏楼。
红杏楼,是扬州出了名的花楼欢场。
萧璟阖眸未语,听着下头人的话音,半晌也未睁眼。
那禀告的人思及今日盯着云娇和沈府之人的传话,犹豫了下,跪得向前了几分。
低声道:“主子,盯着沈家的人传话,说是沈夫人明日要送那沈少奶奶去红杏楼。”
此言一出,榻上原本阖眼假寐兴致缺缺的萧璟,猛然掀开眼帘。
他从软榻上起身,垂眸看向跟前跪着的亲信。
声音还带着几分哑,问道:“她应了?”
下人摸不清出自家主子什么心思,只能照实回道:“应当是应了。”
萧璟闻言眼眸微暗。
她张口闭口规矩贞洁,失贞后又寻死觅活,他原以为她是那般古板正经的妇人,没成想,却是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她还同他说什么自己是正经人家的妇人从来规矩守礼,背地里,为着夫君宠爱,却连去花楼里的事都做得出。
那日厢房里,她在他跟前着实是装得像极了贞洁烈妇,倒是让他,错看了她。
萧璟如此想着,低笑了声,垂手抚了抚腿边那件衣裳。
开口道:“明日,我亲自去一趟红杏楼。”
萧璟这话一出,原本焦急等着他答话的云娇又气又怒。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她娇声骂他,扭过身子抹泪,不肯再搭理他。
萧璟自然不可能真让云娇这个旁人妇怀上他的孩子,也绝不可能允许皇室血脉流落在外。
今日这番话,无非就是榻上风流逗弄云娇罢了。
眼见云娇羞怒,他摸了摸自己鼻尖,瞧了眼外头天色,也不再逗弄云娇,翻窗离开此地,在夜幕中回了隔壁宅邸。
萧璟今日也不知怎的,白日理事总心不在焉,坐在那桌案前瞧着一桌子的折子卷宗。
靡丽情缠磨得他没了理事查案的耐心,整日也没批上一道,眼瞧着天色渐完,竟鬼使神差拿了伤药暗中越墙翻窗,进了云娇小院里的卧房。
那时房间里抱着孩子逗弄的嬷嬷远远见自己主子翻墙进来,赶在被小丫鬟察觉前,忙寻了个由头,带着那小丫鬟抱着孩子避开,又把云娇院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奴仆远远安排在院子外头做活,给萧璟遮掩。
此刻萧璟离开了沈府,那嬷嬷和丫鬟没多久也抱着孩子回了内室。
云娇缓过劲来,坐在榻上擦净眼泪,瞧着嬷嬷抱了女儿入内,听到女儿抽泣的哭声,以为是孩子饿了,正要上前接过。
却听得一旁跟着的小丫鬟恨恨地骂:“我们带着小小姐好端端在花园里耍玩,柳姨娘却让下人抱着她那儿子凑了过来,那下人也真是可恨,当着我们的面拧了小小姐脸蛋一把,却说是小少爷拧的。我实在气不过,便同她理论,反被她欺辱!少奶奶您瞧,这给小小姐脸蛋都掐成什么样子了!”
云娇慌忙近前,垂眼瞧着女儿。
白净生嫩的娃娃脸蛋上一块儿被人拧出的痕迹尤为明显,那伤处,甚至能瞧见被人指甲刻意掐烂了的皮肉。
襁褓里的小丫头受了委屈,哭得打嗝抽泣,瞧着竟似要背过气儿去。
云娇慌了神,赶忙抱了孩子在怀里,颤着手轻拍小娃娃背脊,柔声哄着,眼里的泪却有几滴砸在了孩子襁褓上。
一旁的嬷嬷见状,心里也是憋着火,遂接着小丫鬟的话嘟囔:
“这沈家真是家风不正,那沈夫人也不知是怎么做当家主母的。
方才我瞧着这小丫头遭罪,实在看不下去,便让人寻了沈夫人来,想着让她这个做祖母给小丫头主持公道。
哪曾想,她来了后,只顾着紧张那柳姨娘的儿子是否受伤,不问青红皂白就斥骂小小姐,还要上来狠劲儿拧小小姐的脸蛋。
又说什么,就是她的乖孙儿掐死了小小姐,也是小小姐该受的,世间哪有这样偏心的祖母,什么人啊。”
这嬷嬷倒也不少见重男轻女的祖母,可如沈夫人偏袒得这般厉害的,着实还是头一遭遇上。
那嬷嬷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骂骂咧咧地抱怨。
云娇抱着孩子坐在榻边,眼眶红得厉害。
她那婆母眼里,女孩就是可以随意作践的不值钱玩意儿。
莫说是云娇这个孙女了,就是沈砚前头那几个嫡亲姐姐,不也被她磋磨的不成样子。
个个被当成货物嫁出去,不拘郎婿品行人才,不看是妻是妾,又半点嫁妆不肯给,只看能否给沈砚这个儿子和沈知府的仕途提供助力。
也就一个和沈砚年岁差的最近的姐姐,因着和沈砚自小亲近,沈砚瞧不惯母亲将她随意婚配出口劝了,才算挣了个不算太惨的出路,
云娇抱着女儿的手一阵打战,心思几经转圜,最后,攥紧了女儿的襁褓。
总归是要在这府宅里有个儿子的,不然,女儿和她往后都得被生生折磨死。
或许,萧璟说得对。
生个他的孩子,认在沈砚名下,是眼下可行的法子。
左右是沈砚不能生,也怨不得她暗地里动手脚。
何况萧璟是京中权贵,定也不缺子嗣,必不会来同她抢孩子,也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下这桩事。
再说了,萧璟这样的出身,家中应当已经选好妻室,说不准早就成了亲,一定也和她一样,不愿意让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被旁人知晓。
云娇想了又想,心下有了决断,暗暗打算着。
*
另一边。
萧璟回到落脚的宅子里,踏进书房里便瞧见那桌案上卷宗又堆成了小山。
他捏了捏眉心,缓步走过去,落座在桌案前,摊开了一份卷宗,垂眸瞧着。
临了提笔,预备在旁写上几行字。
笔锋沾在砚台墨上时,萧璟动作却突然滞了滞。
白日里一整日心不在焉,他连笔都没怎么提过,自然不曾落笔写字。
这砚台里的墨,也就一直未曾用过。
一夜一日过去,此刻墨水早已干了。
萧璟眼底浓暗,搁了狼毫,拉过那砚台,垂手细细将砚台里的墨一点点推开。
他气息微重,铺开了张白净的纸页,重又提起一旁狼毫,沾在那磨出的墨汁里,一下下地按戳进里头,直将那墨汁吸饱笔锋,才算停下。
而后,提笔落在那纸页。
一笔一划,一勾一描。
手上动作急促中藏着些许莽撞。
眉眼却认真极了。
不久之后,纸页上栩栩如生的一张美人图落成。
那是云娇。
纸页上的画像,同昨夜的她,几无差别。
就连眉眼间,那泪滴将落未落的委屈劲儿,都一般无二。
萧璟早年跟随名师学过画技,只是他惯来爱画山水,极少画人像,更遑论是美人。
今日虽是头一遭。
他眉眼神情满意,扔了狼毫,指尖碰了碰那纸上的美人,低笑了声,将这幅画,妥帖收在信封里。
而后扬声唤了那日曾送云娇回府的女护卫入内。
将密封严实的信封,递了出去。
吩咐道:“送去沈府给沈家少奶奶。”
沈家后宅里,灯火温柔。
云娇发丝半散,手中拿着个小孩衣裳低眸细细绣着花纹式样。
那柳姨娘和云娇一前一后生下孩子,因着妾室生了儿子,婆母偏心的厉害,云娇又不受夫君喜爱,这府上一应用物,自然都紧着柳姨娘儿子那处。
云娇不舍得女儿受罪,只能亲力亲为的给女儿置办衣物。
刺绣是桩静心的活计,针线丝丝过,总算稍稍将她繁乱的心绪稳住几分。
小丫鬟带着萧璟的话回来禀告云娇。
听闻萧璟那句,明日午后,要她亲自去拿的言语。
云娇方才稳住的心神,又慌了几分。
没留意,还让那绣花针,刺破了指腹。
“嘶……”她疼得眉心微蹙,眼瞧着指尖血珠染污了手中衣裳。
颤了颤手,将针线收拢到一旁。
咬着唇心下为难。
她自然是不敢也不愿去见那男人的。
可那贴身小衣在他手中……
正当云娇犹豫为难时,老夫人那边传了话来。
说是落霞寺求男嗣,最需心诚,只拜一日可不行,要她明日一早,再行上山拜佛。
云娇眉心萦着愁绪,到底也不敢忤逆婆母,只得应下。
婢女伺候着她歇息后,便熄灯退出了内室。
云娇深夜睡在榻边,女儿睡梦中迷迷糊糊。
云娇咬唇瞧着女儿,又忍不住掉了滴泪。
另一边,山寺厢房里,萧璟阖眼歇在卧榻上,脑海中又浮现云娇噙着一双泪眼模样。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云娇便被婆母身边的老嬷嬷逼着起身收拾,预备上山拜佛敬香去。
她强撑着起身,眼下都挂着乌青,脸上半点脂粉未施。
嬷嬷的拍门声喊得又急又厉。
云娇这日子过得,哪里像是知府家的少奶奶,倒似个寻常人家里被人呼来喝去的仆人。
女儿被拍门声惊醒后哭闹不止,云娇只能抱着她一个劲的哄,连半瞬都不能脱手。
女儿哭闹的厉害,云娇命人禀了婆母,原想着能求得婆母体谅,改日再去山寺敬香。
没料到,她那婆母,竟让她带着年幼的女儿,一道去佛寺里。
还说这女儿去了,说不定,能给家里招个弟弟进来。
云娇再憋屈,再舍不得孩子遭罪,也拗不过婆母。
只能带着孩子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山下,再想登山,还有上千台石阶。
云娇担忧女儿,不敢假手于人,亲自抱着孩子上去。
爬了千层石阶,腿肚子颤个不停,总算登上山寺进了庙中殿内。
丫鬟从云娇手中接过孩子抱着,云娇跪在蒲团上,低眉点燃手中香火,鬓边发丝都被香汗濡湿。
水米未尽数个时辰,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
受云娇婆母吩咐一路跟着的嬷嬷瞧见,当即抽出袖中戒尺,打在了云娇腰上。
夏日衣衫轻薄,这一戒尺落身,打的她身子轻颤,薄衫下的皮肉霎时泛红,手中燃香也砸在了地上。
香灰碎了一地,云娇疼得脸色泛白,眼里蓄了泪。
那将落未落的泪,混着苍白的脸,更衬得她娇弱孱怜。
一旁的嬷嬷见此暗骂了句狐媚子,心道生了副这副妖精像,往日里正经宴会,都需得涂着厚重脂粉,才勉强遮得住媚意,哪里像正经人家的女子,倒比家里那位花楼赎身出来的妓子还像狐媚。
遂阴阳怪气道:“少夫人身子倒是娇气,夫人那边可是叮嘱过的,这落霞寺求男嗣最灵,不能半分懈怠,神佛才见心诚,您若是躲懒,夫人交代老奴带来的戒尺,可不是白拿的。”
嬷嬷言语里看似恭敬唤着少夫人,语气却全是轻蔑,没有半点对主子的敬意,反倒将云娇看做是个寻常打骂的下人丫鬟。
这话一出,就连云娇身边伺候的小丫鬟都愤愤不平的想要同嬷嬷理论。
“哎!你这老虔婆,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折腾少夫人,少夫人刚出月子,本就体弱,天不亮就起来登山拜佛,半点水米也不许进口,你是要将人磋磨死不成!”
那嬷嬷听了丫头骂声,口中叫嚣着回去就要禀了夫人将她发卖。
云娇见状忙将婢女拉到身后护着,咬唇硬撑着道:“小丫鬟年岁小性子莽撞,求嬷嬷饶了她这一回吧。”
眼见府里的少夫人这般低声下气的求着自己,那狗仗人势的嬷嬷心中畅快的紧,得意的哼了声。
这才扔了戒尺出去,往外头斋饭厅去寻膳食充饥。
走到门槛时还谇了声道:“真以为自己是府里的少奶奶呢,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出身,全家都靠着府里接济的破落户,要不是早定了婚约,又生了副狐媚样子,哪里嫁得了我们公子!”
那丫鬟听了又要去跟嬷嬷争辩,云娇强拉着她,才把人拦下。
“好了,她说的没错,我在府里日子本就艰难,她又是母亲跟前最得脸的奴才,得罪了她,日后我更难在母亲那处讨得好,罢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小丫鬟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给她擦着泪骂道:“呸!要不是咱们老爷当年资助沈家老爷上京赶考,他哪能中举登科,做得这扬州知府。”
云娇闻言忙斥丫鬟道:“别胡说!被母亲父亲知晓,又要多生风波。”
云娇父亲和扬州知府沈延庆曾是书院同窗,当年沈家家贫,云家却是扬州富户,云娇父亲便为好友出了上京赶考的银钱,二人一道入京科考。
沈延庆高中,云娇父亲落第后归乡经商。
一晃二十年,沈延庆做了扬州城的父母官,云家却遭了难家道中落。
云娇父亲死的突然,丧礼上沈延庆前来吊唁,提起当年口头和云娇父亲定下的婚约。
家中败落,云娇上头两个哥哥也都难以支应门户,见能搭上扬州知府,连问都没问过云娇,就把她嫁了。
云娇的性子一惯绵软,此时连训斥婢女都无甚气势,更遑论是违背这长辈定下的婚约,自是乖乖嫁了沈砚。
佛堂外头,晨起练剑后的萧璟经过。
不经意瞧见了佛堂内跪着的云娇。
跟着亲信见状,忙回禀道:“盯着沈家的人传信说,这沈家少奶奶多年无子,只得了一个女儿,惹得沈家不满,那知府夫人一连两日让她来落霞寺拜佛求子,今日,听闻沈家少奶奶还带着她襁褓中的女儿一道上山来。”
萧璟闻言未曾应声,只是摆手让跟着的手下人退下,抬步走向云娇跪着的佛堂。
眼瞧着要踏进去,行至门口处却绕道去了正门旁的侧窗处。
佛堂里,云娇训斥完丫鬟后,那小丫鬟不服气的嘟囔道:“小姐打小就生得跟画上仙女似得,嫁人后模样更是艳如海棠?
便是姑爷,当初死活不肯娶商贾之女,还不是见了小姐一面就走不动道,忙应了婚事。
偏生小姐你,白生了这副模样,竟是个木头性子,半点手段也无,笼络不住公子,倒纵着他日日寻花问柳。”
云娇母亲是个最是信奉女则女戒的主儿,打小就按着那些刻板规矩教导云娇,也最恨云娇容貌不够端雅。
因着母亲影响,云娇平日处处守礼句句规矩。
佛堂里,云娇听着小丫鬟的话,正要训她不许乱讲,原本被哄睡的女儿突然哭闹起来。
“出府几个时辰了,小小姐怕是饿醒了吧。”
丫鬟如此说着,云娇试着将手指放到孩子口边,见女儿果然一个劲的咬吃着她指头。
忙吩咐丫鬟去寻寺中僧侣,要碗米汤来。
丫鬟依着吩咐赶忙出去寻米汤,孩子在云娇怀中却一个劲的哭闹。
那肉乎乎的小手拉扯着她的衣襟,咿咿呀呀的哭嚎。
立在外头的萧璟,隔着一扇窗棂瞧着,眸光微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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