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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公主殿下重生后黑化了 全集

南凰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走出皇宫,坐上自己的马车,楚青凰才开口:“扶苍。”一道矫健的身影闪入马车,跪在铺着柔软毯子的车厢里,大白天里也快得让人几疑眼花。“方才在端妃宫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奇怪的声音?扶苍想了想,低头道:“没听见。”楚青凰目光落在他头顶:“当真?”“属下不敢撒谎。”楚青凰淡漠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脑子里却忍不住想着那个小奶音究竟来自何处。应该不是端妃装神弄鬼,否则扶苍不可能听不到,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个声音又来自何处?是真的有个孩子,还是什么妖灵在作祟?楚青凰心头生疑,倚着车厢沉默,直到马车抵达公主府大门外。下了马车,楚青凰走进大门,抬头就看见庭院里站着两排下人,而为首的赫然竟是脸色苍白如纸的驸马凤瑾之。楚青凰脚步就这么一顿,随...

主角:楚青凰扶苍   更新:2025-05-13 17: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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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青凰扶苍的其他类型小说《惊!公主殿下重生后黑化了 全集》,由网络作家“南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走出皇宫,坐上自己的马车,楚青凰才开口:“扶苍。”一道矫健的身影闪入马车,跪在铺着柔软毯子的车厢里,大白天里也快得让人几疑眼花。“方才在端妃宫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奇怪的声音?扶苍想了想,低头道:“没听见。”楚青凰目光落在他头顶:“当真?”“属下不敢撒谎。”楚青凰淡漠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脑子里却忍不住想着那个小奶音究竟来自何处。应该不是端妃装神弄鬼,否则扶苍不可能听不到,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个声音又来自何处?是真的有个孩子,还是什么妖灵在作祟?楚青凰心头生疑,倚着车厢沉默,直到马车抵达公主府大门外。下了马车,楚青凰走进大门,抬头就看见庭院里站着两排下人,而为首的赫然竟是脸色苍白如纸的驸马凤瑾之。楚青凰脚步就这么一顿,随...

《惊!公主殿下重生后黑化了 全集》精彩片段


走出皇宫,坐上自己的马车,楚青凰才开口:“扶苍。”

一道矫健的身影闪入马车,跪在铺着柔软毯子的车厢里,大白天里也快得让人几疑眼花。

“方才在端妃宫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扶苍想了想,低头道:“没听见。”

楚青凰目光落在他头顶:“当真?”

“属下不敢撒谎。”

楚青凰淡漠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脑子里却忍不住想着那个小奶音究竟来自何处。

应该不是端妃装神弄鬼,否则扶苍不可能听不到,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个声音又来自何处?

是真的有个孩子,还是什么妖灵在作祟?

楚青凰心头生疑,倚着车厢沉默,直到马车抵达公主府大门外。

下了马车,楚青凰走进大门,抬头就看见庭院里站着两排下人,而为首的赫然竟是脸色苍白如纸的驸马凤瑾之。

楚青凰脚步就这么一顿,随即漫不经心地抬眸,唇角泛起讥诮的弧度。

“楚青凰。”凤瑾之是被人搀扶着的,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站得住,“我想知道——”

“看来你还没学会教训。”楚青凰语气冰冷,“需不需要本宫专门派个人,好好教教你尊卑规矩?”

凤瑾之脸色青了青,看着楚青凰的眼神阴鸷沉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渣男!”空中飘来两个字,萌萌的奶音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霸气。

楚青凰抬头看去,天气晴朗,天空碧蓝无云,安静得连风都几乎都是静止的。

眉心微皱,她视线落在凤瑾之脸上,对方好像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此时冷冷盯着楚青凰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质问,好像这座府邸的主人是他似的。

“既然你还有精神,就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楚青凰有些不耐,说完转头吩咐,“护卫统领何在?”

凤瑾之脸色一变。

“属下在。”

“驸马这两日有些没规矩,本宫罚他在此跪一个时辰,你在这里照看着,别让驸马晕过去。”

“是。”

凤瑾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震怒看向楚青凰:“你失心疯了?我告诉你,不管你耍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啊!”

砰!

黑衣少年一阵风般掠到他跟前,抬脚狠狠一踢对方后膝窝,凤瑾之整个人毫无预警地跪倒在地上,虚张声势叫嚣的声音就此卡在了喉咙里。

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听着都吓人,凤瑾之脸色煞白,冷汗争先恐后渗出,疼得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楚青凰转头看去,动手的人是扶苍。

对上她的眼神,扶苍低头道:“他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楚青凰唇角微挑,正要离开,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随即独属于太监阴柔高亢的声音响起:“圣旨到——”

楚青凰转身,公主府里里外外齐刷刷跪了一地。

传旨太监匆匆下马,身边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人托着宝册,一人托着金印。

“皇上有旨,册封七公主楚青凰为长公主,钦此!”

话音落地,传旨太监甚至不敢让楚青凰跪下接旨,恭恭敬敬地把圣旨送到楚青凰手里,“恭喜长公主殿下,奴才先给殿下请安。”

楚青凰颔首,沉默地接过圣旨,并示意扶苍把两个小太监手里的金印、宝册接过来。

“奴才告退。”

府中管家连忙起身走过去,“公公稍等。”

传旨太监转头。

管家从身上掏了一包银子出来,塞到传旨太监手里:“这是公主殿下的一点心意,你跟两位小公公买点酒喝。”

楚青凰对此不置可否。

传旨太监连忙推辞:“不,不用……”

“收下吧。”楚青凰语气淡漠,说完转身往府里走去,“除了凤瑾之,其他人可以起来了,管家去账房领银子。”

众人恭送长公主。

扶苍沉默地跟在楚青凰身后,敛眸不发一语。


“殿下真要去抄户部尚书的家?”坐在马车上,温湛着实诧异于楚青凰的雷霆手段,“若是为了我,此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

“不必自作多情。”楚青凰坐着翻看兵书,声音淡漠沉着,“抄户部尚书的家早就在本宫计划之内,原本打算明日一早去,不过今晚提前了而已。”

温湛沉默片刻,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好吧,原来不是因为冲冠一怒为蓝颜。

的确是他自作多情了。

“可殿下今晚的行为,会让人以为就是因为我才报复洪家。”温湛沉吟,“殿下不担心被人误会?”

“误会?”楚青凰抬头看他,“误会什么?”

温湛没说话。

误会什么?

他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误会楚青凰是因为他才故意报复户部尚书。

“今晚本宫在温家遇到了刺杀。”楚青凰语气很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对方出动的是死士,想要致本宫于死地,手段极为狠辣歹毒。”

温湛一惊,“刺杀?”

“如果本宫今晚在温家出了事,那么首当其冲会被牵连的人绝对是你的父亲,幕后主使之人是想一箭双雕。”楚青凰冷冷说道,“本宫除掉户部尚书,只是折了对方一条手臂而已,比起他们做的已经足够仁慈。”

温湛敛眸,安静地琢磨着楚青凰的意思。

户部尚书支持的是凤贵妃和三皇子,楚青凰说折对方一条手臂……这言下之意就是说,刺杀长公主的行动是三皇子所指使?

楚青凰目光在温湛脸上一掠而过,语气淡漠:“你手无缚鸡之力?”

呃?

温湛清了清喉咙,正要说话。

“本宫不喜欢听人撒谎。”

温湛一滞,随即从善如流地说道:“倒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我会使一点三脚猫功夫,肯定不能跟殿下相比,勉强能自保而已。”

楚青凰也不知信了没有:“你今晚看起来并未能自保。”

“我这是为了制造一个机会,让殿下有理由发落温励。”温湛笑道,在楚青凰面前很聪明地选择实话实说,“几个耳光换温励今晚被家法处置,我觉得很值得。”

而且楚青凰说明日派人验伤,不管明天是否真的派人去,温行云都绝不敢冒着得罪楚青凰的风险对温励放水,所以温家嫡子今晚注定不会好过。

“你也是个狡猾的。”楚青凰平静道,“连本宫都敢算计利用。”

温湛低头请罪:“愿受殿下责罚。”

楚青凰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兵书。

马车很快抵达长公主府大门外,三千黑甲禁卫在接到扶苍的传令之后已经集合待命,个个身姿凛峭,气势卓然。

楚青凰从马车上下来,三千禁卫同时跪下:“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气势如雷,声声震耳。

“扶苍。”楚青凰声音冷漠,“去本宫的书房把所有证据,以及本宫的金册、令符拿上,即刻行动!”

“是。”

扶苍躬身领命,随即身体如鬼魅般急掠而去,很快消失在大门外。

锦兰上前,给楚青凰系上披风。

护卫牵来了楚青凰的坐骑凤凰,楚青凰翻身上马,清冷的声音在夜里流露出沉肃与威压:“去尚书府。”

三千禁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打破了乌沉沉的黑夜,武将不得旨意,素来不得擅自调兵,否则视为谋逆,可被当场诛杀。

楚青凰暂时还不是武将,且提前拥有了随意调遣三千禁卫的特权,所以今晚的行动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消息很快传到户部尚书府,正在吃晚饭的洪尚书惊得失色:“什么?”

“长……长公主,带带带……带兵来抄抄抄……”禀报的下人面无血色,哆哆嗦嗦地开口,“禁禁禁……禁卫已经包围了尚书府!”

“简直岂有此理!”洪尚书惊怒交加,抬脚就往外走去,“传令所有护卫集合!”

尚书府大门外,乌压压的禁卫排排站立,当先一排禁卫个个手握着火把,把尚书府大门前院照得一片亮堂。

洪尚书沉着脸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端坐在马上的楚青凰,忍着怒气说道:“长公主殿下这是干什么?”

“本宫查到了洪尚书贪赃枉法的证据,今夜带着禁卫来抄家。”楚青凰居高临下看着他,瞳眸平静冷漠,没有一丝感情流露,“洪尚书若是胆敢阻拦本宫办案,就是抗旨。”

“抗旨?”洪尚书冷冷道,“本官并未接到皇上的旨意,谈何抗旨?”

“皇上已经把抄家的特权交给了本宫,本宫今晚就是奉旨办案。”楚青凰冷冷道,“扶苍!”

扶苍疾掠而来,双手奉上令符和金册。

“这是本宫的令符。”楚青凰拿起令符亮在洪尚书眼前,“洪大人——”

“住手!”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为首的楚天胤气急败坏地开口,“七妹,你想干什么?大晚上的你带这么多禁卫过来,得到父皇的御旨批准了吗?”

洪尚书见楚天胤及时赶到,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只是很快他就会发现,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本宫接到密报,洪尚书贪赃枉法,利用职权之便谋取不当之财,按罪当诛!”楚青凰目光沉冷,“谁敢阻拦办案,一并拿下!”

楚天胤脸色铁青:“一派胡言!洪尚书为官多年,一向正直无私,岂容你红口白牙随意污蔑?七妹,你别太过分!”

楚青凰懒得与他多言,抬手一挥:“行动!”

楚天胤怒喝:“护卫拦住!”

“阻拦者格杀勿论!”

一时之间,尚书府内一片肃杀之气,尚书府所有护卫齐齐集结在宽阔的前院,手持刀剑,形成阻拦对峙之势。

“今晚本宫奉旨抄没尚书府,谁敢阻拦,形容抗旨。”楚青凰目光环视,语气冰冷充满着冷血无情的气息,“主动放下兵器者,本宫可饶其性命,否则与洪家一并押入大牢,情节严重者,诛灭三族!”

话音落下,护卫面面相觑,面上皆浮现犹疑。

若是在寻常时候,他们定会遵从三皇子和尚书大人的命令行事,可今晚带兵来抄家的人是七公主——刚被皇上册封为长公主的七公主,她可是个冷煞无情的主!

而且奉旨抄家……

哐当!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扔下了兵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圣上旨意不可违,求公主殿下饶了卑职的家人!”

接着便是哐当哐当的声响,接二连三的兵器,跪求道:“求公主殿下饶了卑职的家人!”

他们自己死不足惜,可若是牵连家人……

“谁让你们放下兵器的?想死吗?”楚天胤脸色一变,气急败坏地怒吼,“叛主之人该被凌迟处死!胆敢放下兵器者,本王饶不了你们!”


廊上男子一个个走进花厅,第一个进来的便是温湛,一袭云色轻袍飘逸出尘,风雅卓绝,进了花厅之后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遍礼:“温家庶子温湛,见过长公主殿下。”

楚青凰目光落在他面上,忍不住想挑眉。

温家庶子?

就这样的气度,说他是温家庶子,她还真不怎么相信。

温湛行了礼之后便垂眸站在一旁,态度恭谨,气度高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楚青凰对他的打量——嗯,就算注意到了也只当不知。

“听闻你学识不错?”

温湛微微一愣,公主殿下关心他的学识?

她最应该关心的不是他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以及容色是否合她的眼吗?

楚青凰嘴角一抽,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抱歉,她对他的容色和穿着打扮一点兴趣都没有。

“在下学识还行。”温湛尽可能地谦恭,甚至带着点谨小慎微的态度,“多谢长公主殿下夸赞。”

“本宫没有夸赞你。”楚青凰说着,“下一个。”

这语气,就像帝王选秀似的……

齐陵心里默默腹诽,一袭白衣飘逸的齐陵看起来比温湛胆子稍大一些,进了花厅之后还敢抬头望望,只是当他目光跟楚青凰那双眸子对上时,连忙垂眸做恭敬状:“齐家庶子齐陵,见过长公主殿下。”

齐家庶子?

楚青凰表情微顿,暗道这原主是特别钟爱庶子,还是因为庶子好欺负,被强掳进府也反抗不得?

用了极短的时间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

齐陵原来是镇北王府的庶子,而镇北王是西齐异姓王之一,曾经执掌兵权红极一时,王爵世袭,但是皇帝登基之初,林翱做摄政王时,镇北王府的权力和地位就大不如以前,被林家削弱得厉害,这一代早已不复当年风光。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镇北王手里尚有十万兵马大权,坐拥一方封地倒也自在,镇北王是个风流人物,嫡子庶子七八个,其中嫡长子齐云无疑会是以后的新王,而齐陵则是庶子当中最出色的一个,自然引起了齐云的不满和忌惮。

当初楚青凰强纳温湛进府之后,齐云见她喜欢美男,为了讨好她主动派人把齐陵送上京的。

此时楚青凰看着齐陵这张俊俏的脸,总觉得哪有些古怪。

原主的印象中,镇北王府庶子比嫡子更擅长武功谋略,嫡子齐云生了忌惮之心,才千方百计把人送到了京中,并设法让楚青凰看到,然后顺理成章地被带进了公主府,此时看着齐陵这副气度,也确实容易引起忌惮。

楚青凰眉心细不可查地拧了拧,淡淡道:“下一个。”

第三个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蓝色缎袍的青年,五官比较素净,不如温湛秀雅,也不像齐陵那般俊美出众,但看着挺舒服,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左右,淡泊内敛,不太张扬。

“沈家庶子沈重锦,见过长公主殿下。”

又是庶子?

楚青凰喝了口茶:“下一个。”

最后一个进来的少年简直漂亮得不像话,一袭红衣张扬夺目,瞳眸干净清澈,隐藏着几分桀骜,肌肤瓷白光滑,身段纤细修长,年纪在四人当中显然是最小的,妥妥的美少年一个。

这少年是楚青凰在拍卖场买过来的,名叫红羽。

年纪虽小,可脾气却显然不怎么样,即便此时刻意做出一副低眉垂眼的表情,也无法掩饰面上一掠而过的不驯。

挺有趣的。

楚青凰暗道,原主艳福不浅。

强纳进府的侍君不但一个个容貌气度出众,本事也个顶个的厉害……相比之下,那位曾得独宠的凤瑾之除了身份上有些优势之外,其他方面竟是完全被比了下去。

若说这不是有心人的安排,她都没办法相信如此巧合。

正想着,外面廊下响起恭敬地说话声:“驸马爷,您小心些,慢点走。”

楚青凰略微抬眸,见凤瑾之被小厮搀扶着走来,步履不稳,苍白的脸上有汗水滚落,眉心紧蹙,看起来格外痛苦。

四位侍君显然也看到了凤瑾之那张白得透彻的脸,表情皆是微妙。

楚青凰今日把驸马也叫了过来,是故意折磨他,还是想继续承认他的身份,亦或者……只是打了他,再给他一颗甜枣?

这到底是虐宠,还是甜宠?

凤瑾之算是一步步挪着走过来的,短短的路程走了一身的汗,他这两天着实遭了一番大罪,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不但身后疼得厉害,膝盖也一阵阵疼,此时根本就是硬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心里早把楚青凰骂了个狗血淋头。

众目睽睽之下,他强忍着走进花厅,压下想要对着楚青凰破口大骂的冲动,僵硬地冲着楚青凰行礼:“臣见过公主殿下。”

“驸马爷。”红羽懒洋洋地提醒,“公主殿下已经被皇上册封为长公主,所以你应该说‘见过长公主殿下’。”

凤瑾之脸色一阴,只得重新说一遍:“见过长公主殿下。”

“免礼。”楚青凰语气淡淡,“都坐吧。”

话音刚落,红羽噗嗤一笑。

众人目光霎时齐齐转到他面上。

楚青凰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红羽抿唇忍着笑:“抱歉,我只是觉得驸马爷现在的情况属实有些惨,坐下对他来说可能有点困难。”

凤瑾之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致:“你放肆!”

这少年是个不怕死的。

楚青凰不动声色地想着,却忍不住挑了挑唇。

后院争宠也许会是个挺有趣的戏码,可以让这座冷冰冰的府邸多一些生气,虽然她知道这几位侍君大概都不是寻常角色。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慢慢等,等他们一个个露出真面目。


西齐护国公主闺名楚青凰,年方十五。

在魂穿进她的身体之前,她曾用最短的时间,如走马观花一般看尽了这个女子的一生。

楚青凰于皇子公主中排行第七,今年不过十五岁,还没到出阁的年纪,甚至连出宫立府的资格都没有,但楚青凰例外。

她的母亲端妃一族曾在皇帝亲政过程中立过大功,独得圣宠十余年,楚青凰也因此让皇帝百般宠爱,甚至早早就封了护国公主的头衔。

连“青凰”这个名字都是皇帝亲自所起,寓意尊贵。

这位公主若是按照正常轨迹,应当荣华富贵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然而她偏偏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从学会走路开始,楚青凰就展现出来了很多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天生暴虐,脾气很差,小小的孩子眼神冷煞得吓人,跟她精致漂亮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三四岁时因把一个宫人的胳膊扯断,而暴露了异于常人的蛮力。

皇帝和太后都为之震惊。

除此之外,她痴迷武学,皇帝试着找高手授她武功,未料楚青凰天赋异禀,高手所授武学她竟一学就会,至多半年就能打败自己的师父,甚至暴虐到把师父的肋骨打断。

从五岁到十岁,皇帝几乎每年给她找一个师父,一个比一个厉害,但无一例外,每次教会徒弟的师父都会在楚青凰学成之外被打伤,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性命不保。

渐渐的,七公主暴虐之名远播,几乎人尽皆知,做七公主的师父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噩梦。

后来皇帝直接下旨让影者做她的师父。

西齐有个专门培养影者的暗阁,能从暗阁里活着出来的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而扶苍更是顶尖中的王者。

七公主十二岁进入暗阁学武,十三岁开始挑战暗阁里所有的影者,她像是一具没有痛觉的机器人,自己受伤流血无所谓,把人打死也毫不手软。

除了扶苍之外,她挑战的所有影者几乎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西齐七公主冷酷嗜血如煞神一般的威名,让整个帝都皇城的人都惊惧有加,谈之色变。

而暗阁御影者扶苍,是楚青凰不可战胜的高手。

十四岁那年,连续挑战了扶苍三次却始终没能把他打败的楚青凰,一怒之下直接要了他做自己的影者。

她要驯服这个桀骜不驯无比高傲的影者,迫不及待地想压下他高傲的头颅,踩断他桀骜的脊背,让他匍匐在地,成为她身边最卑微的一条狗。

皇帝的应允,注定了这个影者一生的悲剧。

影者认主,便得事事服从,终生听其使唤,这是暗阁在培养影者时用鲜血刻入他们骨子里的规矩。

所以认了楚青凰为主的扶苍,开始了他噩梦般短暂的一生,常常被手段狠辣暴戾的七公主鞭打折腾得奄奄一息,却还要拼着最后一口气履行影者的职责,保护她的安危。

影者因从小严酷不断的训练,早早就透支了生命,在楚青凰隔三差五狠厉的折磨之下,身体越发损耗得厉害。

他的生命终止在二十六岁。

而楚青凰,这个原本被皇帝百般宠爱的公主,被皇帝寄予了厚望的女儿,“护国”之名曾经是皇帝最大的愿望,却因过分残暴以及可怕的武功和手段,让帝王和皇子们心生忌惮,朝臣们对她恐惧至极,也厌恶至极,可没人敢得罪她。

帝都被她看中的男子直接强行纳进来,封作侍君,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皇权制度下,把离经叛道发挥到了极致。

连太后和皇帝对此都不敢说什么。

只是后来的后来,因为过分迷恋凤瑾之,楚青凰这个众人眼中无比可怕的女魔头到底也没能逃离被算计的命运,皇帝拿她当联姻工具,用她来对付权势滔天的藩王,凤瑾之和凤贵妃利用她暴虐的手段,扶持三皇子登基。

等一切尘埃落定,兔死狗烹,卸磨杀驴。

影者扶苍被她折磨致死之后的次年秋天,楚青凰也在凤瑾之一杯毒酒之下,结束了她二十四岁的生命。

楚青凰的死,让整个西齐的人都松了口气


一袭红衫的少年斜斜跨坐在美人靠上,悠闲地朝湖里丢着鱼食,看大片锦鲤争相抢食的场景,漫不经心地道:“西齐朝堂的天要变了。”

“朝堂变天?”白衣男子托腮,若有所思地开口,“帝凰苏醒?”

对面一条长长的梨花木几案后,云色轻袍的男子优雅地烹茶,姿态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对白衣男子和红衫少年的对话恍若未闻。

“也许吧。”红衫少年把鱼食一把全丢下去,拍了拍自己的手,“人太少不好玩,我觉得应该多弄几个美少年来公主府里争宠,就跟这些锦鲤似的……瞧瞧它们,抢得多欢实。”

白衣男子抬眸看他:“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不,我是嫌人生太无聊。”红衣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我这般漂亮的脸蛋,天下难得的美少年,怎么也得荣获专宠才是,可专宠是靠什么衬托出来的?人多知道吗?必须得人多,否则怎么能让我显得特别?”

“我觉得凤瑾之就够特别的,这两天不是挨打就是罚跪,可不就荣获了长公主专宠?”

“他?”红衣少年撇嘴嗤笑,“给我提鞋我都嫌脏——”

“吴嬷嬷来了。”白衣公子忽然转头,看着远处青石板小径上走来的身影,“应该是奉命而来。”

他们几个自打进府就从未有人管过他们的生死,也未曾有人刻意刁难,四人就跟隐形人似的,白白占了侍君的名分,却从未有机会去公主殿下面前争个宠。

吴嬷嬷突然过来,显然不是因为闲着无聊。

“齐公子,温公子,红羽公子。”无嬷嬷独自来到四位侍君居住的西院,见三人在聊天打发时间,也没流露出异样神色,只是恭敬地禀道,“长公主殿下有命,请四位公子今晚去东上阁用膳。”

花厅中一静。

红羽慢悠悠转头看她:“陪公主殿下一起?”

吴嬷嬷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只负责传达长公主殿下的命令,有什么问题,公子可以自行去问殿下。”

说完这句,她抬眸看了花厅里一圈,后知后觉似的开口:“沈公子不在?”

“……”

吴嬷嬷很快说道:“请三位公子转告一下沈公子。”

红羽挑眉:“我若是偏不想转告他呢?”

“那到时殿下发怒下来,定然会是四位公子一起遭殃。”吴嬷嬷神色不变,语气极为平静,“诸位公子准备一下吧。”

说完这句,她转身就走,显然不欲多留。

“啧。”红羽嗤笑,“你们发现没有,公主府的下人都特别擅长明哲保身。”

除了传达命令之外,能保持多远的距离就保持多远的距离,绝不制造任何一个可能会惹怒公主殿下的借口。

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能落得清闲的原因。

毕竟楚青凰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撞到她手上,不死也脱层皮,所以这座府邸里除了最初特别得宠的凤瑾之外,其他的还真没几个会仗势欺人,捧高踩低,也没人随意过来与他们套近乎,各自都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和分寸,绝不轻易越雷池一步。

“明哲保身不好吗?”云色轻袍男子在几案上摆好四只茶盏,把沏好的茶倒进茶盏里,声音始终闲适自在,“我们少了诸多麻烦。”

白衣男子抬起一条腿,踢了踢红羽:“你负责把沈重锦找回来。”

红羽不满:“为什么是我去?”

“因为你年纪最小。”

红羽不服:“年纪小怎么了?”

“年纪小就好好听哥哥的话,不懂什么是礼貌?”

白衣男子不但姿容俊美,唇角一抹笑意看着更是牲畜无害,尤其此时笑意盈盈看向红衣少年时,眉眼温柔得仿佛是世间最善解人意的兄长。

然而红羽瞥见他此时的表情,却生生压下心里所有的不满,冷哼一声:“去就去。”

白衣男子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乖。”

……

暗阁影卫的办事效果很高,从昨日午时被派出去调查户部尚书贪墨的证据,到今日午时才刚刚过去十二个时辰,调查已经有了极大的收获。

楚青凰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本本证据,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账册上一笔笔巨额的账目,眉眼清冷如霜。

果然应该从户部尚书查起。

户部尚书洪成海是凤贵妃一党的得力大臣,扶持的是三皇子楚天胤,手里掌管着户部财政大权——这个职务,足以让楚天胤在钱财这一块毫无烦恼。

国库空虚不代表户部尚书跟着穷,他有的是办法中饱私囊。

争储的皇子私底下需要养能臣、幕僚、死士,需要打点各方势力,甚至需要悄无声息地招兵买马。

没有钱一切白谈。

所以端妃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楚青凰除掉户部尚书,好让凌家人上位。

楚青凰坐在椅子里,托着下巴沉吟:“扶苍。”

“在。”

“你觉得户部尚书被抄家问罪之后,谁适合接管户部?”

扶苍沉默片刻:“凌二老爷。”

嗯?

楚青凰抬眸看他一眼:“如果我不想让他上任呢?”

扶苍只是基于她是端妃女儿的前提才给出了这个答案,可事实上,楚青凰并没有兴趣为他人筹谋,即便那个人是原主血缘上的兄长。

凌家大舅凌安成手里已经握住了西齐一部分兵权,若再让凌安杰坐户部尚书之位,那么这皇位也不用争了,皇帝直接退位让楚天铮登基得了。


“三皇兄。”楚宜灵从大门内走出来,看到脸色难看的楚天胤,自然猜测他是受了楚青凰的气,走到他跟前,一起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三皇兄有没有觉得,七妹最近很不对劲?”

楚天胤偏头看她一眼:“不对劲?”

楚宜灵点头,眸色微深:“一个人若是不曾受过什么刺激,会突然间性情大变吗?七妹以前喜欢瑾之,喜欢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对我们也是客气有加,每次来凤家做客,对舅舅和舅母更是爱屋及乌地敬重,然而从她第一次罚了瑾之开始,一切都变了。”

对瑾之动手,对她这个六姐冷嘲热讽,对楚天胤不耐烦,对凤夫人也不再有丝毫的敬重。

就好像以前所有的喜欢都是假象。

这些改变究竟是因为什么?

楚宜灵百思不得其解。

“你之前去探望瑾之,没问他原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楚青凰突然性情大变?

“问过。”楚宜灵蹙眉,“瑾之给那个影者下药,等药性发作的事情就带人闯了进去,原本事情的发展跟我们计划的一样,没出什么差错,只是楚青凰的反应却是瑾之始料未及。”

按照他们的计划,楚青凰该治罪的人是影者扶苍,而不是凤瑾之,可那日楚青凰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除非楚青凰已经知道,给扶苍下药一事是凤瑾之故意算计她。

然而楚青凰武力强悍,脑子却简单,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发现。

而且就算知道又如何?

楚青凰以前最厌恶扶苍,她该惩罚的人是扶苍才对。

“七妹对待影者的态度也不一样了。”楚天胤皱眉,想起楚青凰方才对扶苍的维护,眸心泛起阴沉色泽,“扶苍身手太厉害,有他在,许多事情便做不了,而且暗阁出来的影者,情报也比其他人厉害。”

“那怎么办?”楚宜灵脸色微变,“如果楚青凰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他对于三皇兄来说就意味着随时可能存在的变数,我们必须想办法除掉她。”

楚天胤一时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户部温侍郎过几日五十大寿,这也许就是我们的机会。”楚宜灵低声说道,“楚青凰若在温家出事,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箭双雕。到时候可以制造一个完美的借口,就说楚青凰发现了温行云贪污证据,温行云想要杀人灭口……”

温行云是端妃一党的官员,此番让他跟楚青凰两败俱伤,他们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楚天胤眼神一亮,缓缓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但是需要可靠的人来执行。”

“并不需要多可靠的人。”楚宜灵唇角浮现算计的笑容,“温家嫡子跟温家庶子不和,直接让温家嫡子来实施计划会更完美,我们可以置身事外。”

楚天胤转头看她,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六妹倒是聪明。”

楚宜灵娇嗔:“三皇兄这话说的,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

楚天胤点头嗯了一声,忽然叹了口气:“若六妹也有楚青凰这般武力,那就更好了,我们压根用不着去讨好别人。”

“三皇兄不用担心。”楚宜灵道,“争储靠的不是蛮力,而是脑子,有计谋才能让能人为三皇兄所用,只等三皇兄坐上了那个位置……”

顿了顿,楚宜灵声音越发低了些:“还愁没有高手可用?”

这句话说到了楚天胤的心坎里。

他已经在幻想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一呼百诺的场景,满朝文武匍匐在地,恭敬地跪叩圣安,高喊着吾皇万岁……后宫三千佳丽费尽心思百般讨好,他一声令下,想让谁死谁就死,想让谁活谁就活。

楚青凰算什么?扶苍又算什么?

统统都去死!

楚天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头激荡的情绪。

那个位置一定会是他的,必须是他的,为此,哪怕双手沾满亲兄妹的血也在所不惜。


凤瑾之伤势还未完全恢复,又一次被打了五十大板,伤上加伤,几乎要了他一条命。


昏昏沉沉被抬回府的时候,脸色惨白,发丝凌乱,衣服上全是血迹,伤势惨不忍睹,凤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失控地吼着让人去请大夫,这一次已完全抽不出精力去咒骂罪魁祸首,反而是惶恐不安大于气愤,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了下来。

“相爷,这……这到底该怎么办?该如何是好啊?”凤夫人急得团团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三皇子被降了爵位,贵妃娘娘又被贬,瑾之受了如此重罚,我……我们……”

余下的话虽然没说完,可他们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

虽然他们不至于伏尸百万,可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凤贵妃母子骤然失宠,凤家绝对会受到牵连。

凤相表情僵白,紧紧地锁着眉,看下人们小心翼翼地给瑾之剪开被血迹黏在一起的衣服,昏迷中的凤瑾之疼得一阵阵抽搐,让他这个父亲也跟着心疼。

然而比起眼下的处境,这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

丞相沉默不发一语地踱着步子,表情笼上了一层阴郁不安的光泽,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帝心的家族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

这段时间他们像是霉运当头,从洪家到三皇子再到相府和贵妃母女,接二连三受挫,而每一次遭挫几乎都活生生剥了他们一层皮。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凤相眼底划过一丝阴毒,背在身后的双手无法克制地紧握成拳。

他们之所以落到这般境地,完全是楚青凰的功劳!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相府下人引着大夫匆匆而入:“大夫,快给公子看看!公子伤得有点重,你动作轻点——”

“相爷!”外面侍心腹匆匆跨入门槛,走到凤相身侧,低声禀报,“荣王和康郡王几人亲自去了长公主府请罪,长公主没见几位王爷,却允许荣王府世子进了府邸,眼下还不知道情况如何,相爷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凤相转头看向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冷冷地想着,若真能打算,他现在恨不得把楚青凰五马分尸!

牙龈几乎被咬碎,凤相克制着想把楚青凰生吞活剥的恨意,闭了闭眼:“备马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是!”心腹领命离去。

“相爷。”凤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要去长公主府?”

凤相冷冷道:“不然还能怎么办?”

“你堂堂位高权重的丞相,百官之首,难道要跟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低头请罪?”凤夫人震惊,“传出去相府颜面何存?丞相威严何在?你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凤相语气阴沉:“不去赔罪,难道等着一个谋害公主的罪名扣下来,全府跟着遭殃吗?!”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理会凤夫人的表情反应,怒气冲冲地抬脚往外走去。

外面夜幕沉沉。

凤相眉眼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既生气六公主的冲动无脑,又怨恨楚青凰的冷酷无情,更气皇帝轻易就被楚青凰左右了想法,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女儿都不放过。

简直就是个昏君!

“相爷!”门外侍卫疾步而来,“刚刚得到的消息,荣王和几位郡王已经坐马车离开了长公主府。”

凤相脚步一顿,“他们已经见过了长公主?”

“没有。”侍卫摇头,“长公主殿下谁也不见。”

架子挺大。

凤相停下脚步,独自站了片刻,冷冷一拂袍袖,转身走了回去。



恬不知耻?

“兄长骂来骂去就没些新鲜词儿?”温湛叹了口气,像是失望对方词汇如此匮乏,“从兄长算计我进长公主府那天开始,知耻这种东西就跟温家没什么关系了,我不知耻,兄长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必把温家上下裹在一起骂。”

温励脸色瞬间铁青。

其他人则是诧异,温湛进公主府做侍君是温励算计的?

“温二公子还真是擅长信口开河,睁着眼睛说瞎话。”站在温励身侧的一个年轻男子冷冷说道,眼底鄙夷愤恨之色强烈,“明明是自己仗着一张小白脸吃软饭,以色侍人,居然还敢把责任都推到大公子身上,果然仗着有长公主庇护,什么瞎话都敢编。”

温湛瞧着说话的人,脸颊同样是肿的,显然就是方才在外面对他冷嘲热讽的其中一个。

此人姓方,叫方云哲,他的父亲也在户部任职,比温行云官阶低一些。

这位方公子整日里跟温励混在一起,还有温励身边那几位,李元,萧棠钰,易扬……这些人名义上是一起读书,实则在书院里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整日一群狐朋狗友逛青楼,喝花酒,不学无术,在家里则以欺负打压庶子为乐。

不过到了外面也还懂得夹着尾巴做人,不至于闯出什么祸事来。

只是今日吃了一记亏,而且是在他们素来不屑的庶子手里吃了亏,自然觉得颜面尽失,轻易咽不下这口气。

温湛温雅地笑了笑:“多谢方公子抬举,我也觉得我这张脸长得挺适合以色侍人的,并且那么不巧,近日刚刚得了长公主殿下的宠。”

方公子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气得脸色青白,连连骂他无耻。

“方公子平日里还是多读书为好。”温湛好意劝道,“不然连骂人都没有词汇,骂来骂去就那两三句,着实没什么意思。”

温励语气阴沉:“温湛!”

温湛眉梢轻佻,慢条斯理地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今日是父亲寿宴,兄长应该并不想让场面弄得太难看。”

温励攥着手,愤怒于他居然敢如此跟他说话。

才离开温家几天,胆子就变得这么大了?

果然有了靠山之后脾气都硬了。

温励满面阴沉地走到二楼主位上坐下,他身后的几个男子大概也是顾忌着楚青凰还在温家,生怕稍后再惹怒了那个完全没有情面可讲的女煞神,所以暂时都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然而心里却片刻不停地思索着,该如何让温湛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这世道当真是乱了。”席间忽然又一男子开口,不冷不热的语调,听着让人极不舒服,“庶子风头压过嫡子,嫡子反倒需要忍气吞声,一个小小的以色侍人的侍君,仗着公主的势就能在自己父亲的寿宴上趾高气昂……如此尊卑不分,家规不严,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斥责温大人治家不严,家风混乱。”

这句话此时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简直是一把刀往温励正心口戳去,瞬间激起了他满腔沸腾的怒火。

嫡子忍气吞声?

他凭什么忍气吞声?

一个卑贱的庶子,往日都是看着主母和嫡兄的脸色过日子,就算入了公主府,他也还是温家庶子,在他这个嫡兄面前就该卑躬屈膝,摇尾乞怜,而不是仗着谁的势来给他添堵!

温励冷冷地想着,目光落在温湛脸上,决定给他一点教训。


次日一早,吴嬷嬷尽职地过来请示楚青凰是否要去凤家赴宴,楚青凰琢磨了须臾,缓缓点头:“去。”

“是。”吴嬷嬷恭敬领命,“婢子这就让人去准备。”

楚青凰坐在窗前,安静地沉思。

虽说凤婉月大概率是为了她的大哥才举办的这次赏花宴,但邀约而去的贵女应该不少,毕竟凤婉月是丞相嫡女,她的宴会自然多的是官家女子捧场,而其中大部分女子号称端庄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言行举止极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行不摆裙,笑不露齿。

由此可见,对于楚青凰这个恶名在外,除了武功和身份之外没一样拿得出手的公主来说,世家贵女们打心底里是不屑的。

当然,不屑归不屑,她们害怕楚青凰也是事实。

所以今日的宴会应该会很有趣。

楚青凰这般想着,起身去换了件衣服。

一袭合身的明红束腰长裙勾勒出纤细修长的身段,裙身暗纹华丽尊贵,袖口和裙摆用金线绣着展翅的凤凰,整件衣裳不会过分奢美,却处处流露出让人无法忽视的贵气。

细腰不盈一握,整个人却又完全不显娇弱,而是一种干练利落的美丽,眼梢处色泽清冷,容颜绝艳,完全不若以前那般暴戾浮躁,反而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

扶苍沉默地看着她,心里越发坚定地认为,殿下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似的,让他觉得安心。

走出公主府大门,坐上马车往凤家而去。

抵达凤家大门外,楚青凰才发现大门外没什么人……除了凤家下人,没什么其他贵女出入。

楚青凰没说什么,径自下了马车。

伴随着一声“长公主驾到——”,凤家门前下人纷纷跪倒,凤夫人带着凤婉月、以及凤家侍女在中院恭敬迎接长公主大驾。

行过宽阔的前院,抵达中院,锦兰看到院子里凤夫人母女恭敬福身行礼的态度,冷冷提醒:“殿下已经被册封为长公主,封号地位与皇后相当,所到之处,臣民皆需以大礼参拜,凤夫人这是不懂规矩,还是故意怠慢?”

话音落下,如寒风扑面。

凤夫人脸色一变,正要斥责锦兰狐假虎威,然而目光对上楚青凰那双清冷的眸子,刹那间遍体生寒,想到这两日瑾之在公主府遭的罪,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把楚青凰咒骂了一遍,暗道在她勉强装什么装?

以前每次来凤家时不都一口一个母亲地叫着,刚册封了长公主就开始摆架子了?

凤夫人冷道:“我跟殿下说话,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插嘴?”

锦兰皱眉:“凤夫人这话说的,若婢子是别人的下人,断然不敢在凤夫人面前插嘴,可凤夫人称呼有误,礼节有误,规矩怠慢,作为长公主的下人,婢子有责任提点凤夫人,难道夫人认为婢子提点错了?”

凤夫人脸色一变,眼睛却是看着楚青凰,强逼着自己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青凰,你以前与我最是亲近,每次来凤家,我都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招待……”

“尊卑不可乱。”楚青凰语气淡淡,“凤夫人不必与本宫攀关系。”

凤夫人表情一僵,几乎把牙龈咬碎,若这个女子是她的儿媳妇……

若她只是一个寻常世家贵女,是瑾之娶进门的媳妇儿,她一定好好教教她什么是孝敬婆母的规矩!

凤夫人心头恨极,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敬,僵滞片刻,乖乖地依着臣妇的规矩参拜长公主。

凤婉月自然更不敢托大,立即跟着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免礼。”楚青凰举步往里面走去。

今日是女眷的宴会,凤相上朝还未回来,府中当值的护卫都在值岗处跪着,没有男子敢主动上前——除了楚青凰身边明晃晃跟着的扶苍。

凤婉月起身之后,很快尾随至楚青凰身侧:“殿下,我大哥他……”

“死不了。”楚青凰语气淡淡,“过几天等伤势好一些,你们就去把他接回来。”

凤婉月一噎:“接回来?”

“怎么?”楚青凰偏头看她,“楚宜灵没告诉你,本宫要休了凤瑾之一事?”

凤婉月脸色微变,强笑道:“殿……殿下是在说笑吧?大哥跟殿下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怎……怎么能休夫?”

“官宦之家,平民百姓之家,休妻另娶的多了去,本宫怎么就不能休了凤瑾之?”楚青凰冷冷一哂,“你大哥是龙子龙孙,休不得?”

扑通一声,凤婉月刷白着脸跪下了:“臣、臣女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殿下……”

凤夫人听到这句话也是一懵,不过她到底是多吃了几年大米,闻言不悦地开口道:“长公主殿下。”

楚青凰目光微转,冷漠而平静地看着她。

“当初跟瑾之的婚事是长公主一意孤行,非要强迫瑾之与您成亲,如今你又一意孤行想要休了瑾之,浑然不顾及世家嫡子的骄傲与尊严,难道公主殿下就能仗着身份随意折辱于人?”凤夫人脸上带着明显的怒色,“若殿下如此欺负人,臣妇只能去太后面前求个公道!”

楚青凰沉默地看着她,眸光寒潭一般幽深冷漠。

空气无端变得寒凉。

凤夫人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无法克制地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她强自镇定地开口:“殿下为什么不说话?臣妇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楚青凰平静地看着她,容颜冰冷,看起来就像一个绝美却没有任何感情的冰雕,周身寒流翻涌。

凤婉月骇得大气不敢喘,生怕她下一秒就抽出鞭子甩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楚青凰终于敛下眸子,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袖口,声音平静到了极致:“看来凤夫人一点儿都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凤夫人脸色骤变,忽然就想到了楚青凰暴戾残忍的名声:“臣……臣妇没有这个想法……”

一开口,气势上就弱了三分。

“没有这个想法?”楚青凰挑唇,“你都打算去太后面前告我的状了,还敢说没有这样的想法,你觉得本宫是傻子?”

凤夫人表情越发僵白。

她并不觉得楚青凰是傻子,而是认为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旨意不可违’?”楚青凰语气平静至极,“本宫跟凤瑾之的婚事是圣旨赐婚,夫人方才那话的意思,是表达对圣旨的不满?”

凤夫人急道:“臣妇绝没有这个意思!”


楚青凰沉默注视着放下身段的凤瑾之,望见他为了利益而不得不暂时舍弃的骄傲,望见他形势逼人之下他做出的忍耐。


洪家被抄和晋王府发生的事情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身为晋王的表弟,凤家跟晋王是一条船上的至亲,凤贵妃母子若出事,凤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管以后哪位皇子登基,凤家都必死无疑。

所以凤瑾之不得不忍,毕竟比起晋王和凤家的生死荣华,眼下舍弃的这点骄傲和尊严根本微不足道。

楚青凰眉眼淡漠:“你想弥补?”

凤瑾之一听有戏,顿时精神微震,心里忍不住冷笑楚青凰还是以前的楚青凰,只要他把身段放低,她果然就露出了那副花痴模样。

然而不管心里如何是想,凤瑾之面上却一副真诚的表情:“是,求殿下给我一次机会。”

“既然如此,本宫就给你一次机会。”楚青凰冷漠说道,“拿着休书从本宫的府邸大门外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跪行到凤家大门外,你能做到,本宫就原谅你。”

凤瑾之脸色僵硬,所有的得意和冷笑瞬间不翼而飞,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楚青凰:“殿下?”

“能做到就现在去做,做不到就立刻收拾东西滚蛋。”

凤瑾之像是被腊月寒冰的天气冻住了似的,良久没有任何反应,若仔细看,会发现他此时的脸色是铁青而僵白的——气到了极点之后的情绪流露,死死地咬着牙才能控制的怒火爆发。

红羽默默低头:“长公主殿下真是仁慈。”

“我也觉得殿下太过温柔了。”温湛点头,“长公主府离凤家其实也没多远,绕过两条街而已,就算是跪行回去,也无需半日功夫。”

凤瑾之阴冷地看着他们。

无需半日功夫?真亏他们说得出口。

别说他现在的体力根本做不到,就算做到了也会颜面尽失,从此没脸见人。

堂堂丞相府嫡子为了三皇子的帝位入赘公主府,已经算是一种屈辱,如今还要从公主府外跪行到凤家大门外,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世家嫡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今日若当真去做了,明天他就会成为全城人的笑柄!

凤瑾之正愤怒着,楚青凰已经关了窗子,显然没打算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长公主殿下已经给了一次机会,虽说有点为难,但比起洪尚书府的命运,这的确已经是格外的宽宏大量了。”温湛不疾不徐地说道,“驸马昨晚是没亲眼见到,那洪家的儿子只说了一句话让殿下不满,殿下就带人抄了洪家,比起洪越,长公主对驸马还是有感情存在的。”

只说了一句话?

凤瑾之一凛,他虽然知道楚青凰昨晚抄了洪家,却并不知道起因是什么,只以为她是出于报复他的心思,并清楚洪家是三皇子的人,所以才拿洪家下手,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洪越的原因。

凤瑾之僵站了好一会儿。

若是跟洪越相比,楚青凰对他确实还是仁慈,毕竟这个性情暴戾的公主以往若真讨厌一个人,几乎都是往死里整,还从未对谁手下留情过。

她这段时间对凤瑾之所做的虽然不算仁慈,但比起她一贯的脾气,又的确算得上手下留情,所以凤瑾之才总是生出一种错觉,以为楚青凰的目的就是为了逼他屈服。

偏偏温湛和齐陵好像生怕他误解不够深似的,不介意继续让他的自以为是更强烈一些。

“三皇子杀了王妃一事,不知道镇北王知道之后会不会亲自上京问罪?”温湛蹙眉,像是担忧,“齐陵,镇北王是你的父亲吧?你父亲对这个女儿态度怎么样?”

齐陵语气疏淡:“嫡女自然是比较金贵的,况且不管女儿得不得宠,晋王的行为都可视为对镇北王的挑衅,这不是感情问题,而是维系姻亲关系的棋子被杀了,你若是镇北王,会无动于衷吗?”

凤瑾之心头一沉,是啊,三皇子杀了王妃。

除了杀人罪需要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之外,这件事里最严重的后果是跟镇北王的反目成仇,昨晚失去了洪家的财库支持,今早失去了镇北王的兵力支持。

只一夜时间,三皇子就被人折了两条手臂,现在处境艰难,如果再跟楚青凰反目,那就真的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

“长公主殿下!”院外一人疾步而来,单膝跪在殿阶下,“启禀殿下,宫里刚刚传来消息,晋王被降了爵位,现在成了晋郡王,并罚俸一年,责打三十廷杖。”

凤瑾之脚下一软,一颗心沉入谷底。

亲王被降为郡王?

“这么看来,晋王离争储又远了一步。”齐陵叹了口气,“其他皇子都是亲王,唯独三皇子成了郡王,这身份上就矮了一头。”

红羽语气天真:“咱长公主殿下如今正得盛宠,若是殿下愿意帮他一下,三皇子其实还是有机会翻身的。”

“你们俩不要命了?”温湛蹙眉,“储君之事岂可擅议?况且长公主殿下想帮谁,那是殿下自己的事情,你们是不是也想被殿下拖出去打板子?”

话音落下,红羽和齐陵同时噤声。

凤瑾之不自觉地攥紧手,心头艰难挣扎。

沈重锦幽幽开口:“驸马还是照长公主说的去做吧,否则三皇子只怕没有跟其他皇子抗衡的筹码了。”

凤瑾之抿紧唇,脸色阴沉,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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