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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番外九国·三生叹齐嫣云镜

语笑嫣然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梦镜之城这是怎么一回事?片刻之前,分明还在耶律家藤聚萝缠的后花园里,菡萏香飘,绿荫幽草,乃是一派浓郁醉人的盛夏光景。可是——片刻之后,却身在这荒凉的城池里,四周城楼高耸,人烟寥寥,满地的黄沙与枯叶,好像已到了萧瑟深秋季节。偶尔经过身边的人,粗衣麻布,面容木讷,瞳孔幽暗地敛着,眼睛里也没有丝毫光彩。黄衣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切,满脸惊骇与怔忡。待渐渐地回过神来,才渐渐感觉到左手还有一阵微温。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还被那陌生的男子紧紧地牵着。他跟她一样,也对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事感到慌乱茫然。黄衣少女忽然面色潮红,退后一步,手一缩,挣脱了男子。这也算是肌肤之亲了吧?还从没有哪个男子和自己靠得这么近,牵了手,好像共赴一场劫难那么深,那么久。她低头...

主角:齐嫣云镜   更新:2025-04-04 15: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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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齐嫣云镜的女频言情小说《结局+番外九国·三生叹齐嫣云镜》,由网络作家“语笑嫣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梦镜之城这是怎么一回事?片刻之前,分明还在耶律家藤聚萝缠的后花园里,菡萏香飘,绿荫幽草,乃是一派浓郁醉人的盛夏光景。可是——片刻之后,却身在这荒凉的城池里,四周城楼高耸,人烟寥寥,满地的黄沙与枯叶,好像已到了萧瑟深秋季节。偶尔经过身边的人,粗衣麻布,面容木讷,瞳孔幽暗地敛着,眼睛里也没有丝毫光彩。黄衣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切,满脸惊骇与怔忡。待渐渐地回过神来,才渐渐感觉到左手还有一阵微温。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还被那陌生的男子紧紧地牵着。他跟她一样,也对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事感到慌乱茫然。黄衣少女忽然面色潮红,退后一步,手一缩,挣脱了男子。这也算是肌肤之亲了吧?还从没有哪个男子和自己靠得这么近,牵了手,好像共赴一场劫难那么深,那么久。她低头...

《结局+番外九国·三生叹齐嫣云镜》精彩片段


§ 梦镜之城
这是怎么一回事?
片刻之前,分明还在耶律家藤聚萝缠的后花园里,菡萏香飘,绿荫幽草,乃是一派浓郁醉人的盛夏光景。
可是——
片刻之后,却身在这荒凉的城池里,四周城楼高耸,人烟寥寥,满地的黄沙与枯叶,好像已到了萧瑟深秋季节。偶尔经过身边的人,粗衣麻布,面容木讷,瞳孔幽暗地敛着,眼睛里也没有丝毫光彩。
黄衣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切,满脸惊骇与怔忡。待渐渐地回过神来,才渐渐感觉到左手还有一阵微温。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还被那陌生的男子紧紧地牵着。他跟她一样,也对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事感到慌乱茫然。
黄衣少女忽然面色潮红,退后一步,手一缩,挣脱了男子。这也算是肌肤之亲了吧?还从没有哪个男子和自己靠得这么近,牵了手,好像共赴一场劫难那么深,那么久。她低头抿了抿唇,声音细细地,问道:“耶律少爷,这是哪里?”
白衣青靴的男子耶律湛轩,乃是东离国的京都沧澜城富商家的大少爷,养尊处优,终日游玩不识愁滋味,此刻他渐渐地回过神来,看了看身边玲珑娇俏的黄衣女子,转而无奈地耸了耸肩,使自己放松下来,道:“我也不知道,这大概是做梦吧。”
“谁说这是梦了?”身旁的客栈大门内,忽然跨出一个人来。一个柳眉凤眼的妩媚女子,穿着淡青色的纱衣,白绸系腰,璎珞环绕,也是一身富贵的装扮,跟这条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不一样。
黄衣少女认得她。
她是沧澜城米商宁家的千金小姐宁思。大约一个时辰之前,就是这位宁小姐,把一封粉色的信笺交到自己手上,并且嘱咐道:“你一定要把这东西交到耶律湛轩手上,并且看着他亲自拆阅。”
可是,信拆了,就在耶律湛轩读完信笺的一瞬间,耶律家的后花园竟卷起一阵乱风,烟雾弥漫,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把人卷走。耶律湛轩脸色大变,慌乱地挥手胡抓,想抓着点什么来使自己保持平稳站立,结果他没有抓到树干亭台之类的物件,却抓到了前来送信的少女轻轻一折便骨骼脆响的手腕。就那样,两个人都被怪风卷入无形的洞穴之中,云里雾里翻转颠簸,只看见眼前一派白茫茫,似炼狱又似雪原,回过神来之后,就身在这片陌生萧条之地了。
此刻,耶律湛轩愕然地瞪着那跋扈又得意的女子,惊呼道:“宁思,你怎么在这里?”他跟她并没有太深的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过节的。因为有媒婆曾经替宁小姐到耶律家提亲,耶律湛轩早听闻宁思刁蛮的恶名,于是立刻便拒绝了,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宁思挖空心思将耶律湛轩狠狠地捉弄了一番,这会儿他一看到她,便想难道是她心里怨气难消,再度变着法儿来向自己报复了?
耶律湛轩为了使自己在气势上不输给对方,还故意垫高了脚,叉着腰,摆出一副凶恶彪悍的样子,瞪着宁思。
宁思莞尔一笑,道:“你有没有听过梦镜之城的传说?”
“梦镜之城?”耶律湛轩不禁低呼了一声,难看的脸色突然变得更加难看了。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从娘亲那里得知了有关梦镜城的故事。这个故事,在东离国,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梦镜的镜,不是境遇的境,而是镜面的镜,是寓意着和现实相反,这里盛装的,也是现实中难以实现的事情。传说如果有人爱上了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可以入梦寻找梦镜仙,向梦镜仙要一支空白的笺,那笺被人们称做,是诗意而温柔的名字,只要在笺上写出自己心上人的名字,然后,再把那支笺交到心上人的手里,心上人看过之后,两个人都会一同被带走,带入梦镜之城。
可是——“传说中,为情而生,为爱而存的神秘之地?难道不应该是开满繁花,仙风缭绕的吗?这里会是梦镜之城?”耶律湛轩狐疑地看着宁思。身旁送信的黄衣少女听着他对梦镜城的描述,竟有点着迷,喃喃地问:“那这对男女进入梦镜之城以后呢?”
宁思觑了她一眼,洋洋自得道:“进入梦镜之城以后啊——”声音拖得很慢,又故意走到耶律湛轩面前,仰头瞪着他,道,“那对男女就会被封闭在梦镜之城,除非他们能够在三个月之内寻觅到自己的真爱,否则,他们就要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就像外面大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一样,渐渐地被磨灭意志,变得没有感情,麻木,成为一个会活动的死人。”
耶律湛轩已从这传说的复述中开始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越来越明白,他急问:“宁思,你给我送来的是?”
宁思撅嘴轻笑:“是啊!”
“你以为,这样就能迫使我爱上你?”耶律湛轩义愤填膺。宁思却轻轻地踮起脚,凑近他耳边,喃喃道:“如果你不爱上我,那我们就被永远地困在这座死城里了吧?”耶律湛轩脸色一变,没错,梦镜城,根本就是一场陷阱,进来的人想要离开,就必须寻觅到一段情投意合的爱恋。千百年来,有无数的人为了得到自己的心上人,迫使对方和自己陷在这梦镜城里,朝夕相对,互为扶持,就仿佛栽种一朵花,雨露春风,情感最终破土而出。那样的人,成功了,离开了,可是却也有无数的失败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被困死在这里。
宁思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耶律湛轩没有想到那任性胡为的刁蛮小姐竟然会用这样极端的方法,他盛怒不已,可是却突然看见那个给他送信的少女,她还在身旁安静地站着,有点恍惚,也能看出明显的焦虑和紧张。
耶律湛轩狡黠地一笑,向宁思投去一记挑衅的眼色,然后走到黄衣少女的身边,一把牵起她的手,看着宁思道:“可惜啊,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我们这里还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我宁可爱上她,也不会爱你!你就等着一辈子被困在这梦镜之城里吧!”
黄衣少女吓得一个激灵,想要缩手,但手却被耶律湛轩霸道地抓着,她挣不脱,一双惊愕的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张大嘴看着耶律湛轩。不可否认,那张俊俏的脸的确可以让无数的女子为之疯魔。更没想到,耶律湛轩突然用另一只手揽了她的腰,将她向怀中一扯,身影突然覆盖下来,遮住她疯跳的心,颤抖的眉睫,和火热发烫的脸。
他竟然强吻了她!
当着宁思的面,狠狠地吻住她柔软发烫的唇,毫不客气,肆意地攻城略地,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吸走!
宁思愕住了,得意的神情顿时没了踪影。取而代之是暴躁,是愤怒,眼带恨意地盯着耶律湛轩,也盯着那来历不明的少女。耶律湛轩像一个反败为胜的将军,金盔银甲,昂藏七尺。他得意地一笑,松开黄衣少女,望着她滚烫发红的脸,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齐、齐嫣!”少女低着头,蒙着自己被他攻占过的双唇,羞怯的声音几不可闻。
“齐,嫣。”耶律湛轩将她的名字轻轻地念了一遍,语气中,是陌生的不受重视,是如游戏般的轻佻。齐嫣的羞怯到了这里,忽然转为一阵黯然的心凉。他对她一无所知,就这样负气地说要爱上她,还毫不礼貌地夺去了她的初吻。他还会夺走什么?这场奇遇,带给她的究竟是梦幻仙境,还是苍凉陷阱?

梦镜城。
是传说还是真实?齐嫣终究是分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是沧澜城里一名小小的信使。靠着在风里雨里的奔跑,为人传信送讯,聊以维持生计。可是那富裕尊贵的少年却告诉她,我要爱上你,你也要爱上我。这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是得偿所愿?
还是粉身碎骨?

§ 夜雨肠断
耶律湛轩带齐嫣去了医馆。大夫说,伤口虽然深,但没有伤及筋骨,只要擦些药膏,再服几帖补血的药就能见好。后来那碗热腾腾的汤药也是耶律湛轩亲自熬的。那汤药极苦,单是闻一闻,便觉得刺鼻恶心。可齐嫣还是咕咚咕咚就喝了精光。她擦擦嘴,笑着将空碗递回给他:“耶律少爷,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耶律湛轩温柔地一笑:“我是为了让你爱上我嘛。”
齐嫣顿时羞得脸颊绯红,咬唇不语。可是,城门要被开启,也须得两个人情意相投才行吧。那么,耶律少爷,你爱我吗?她悄悄地在心里问出这一声,欲言又止地望过去,耶律湛轩已经转了身,顾着把药碗放回桌上,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门外守着你,宁思她不敢再胡来了。”
“嗯。”齐嫣乖巧地点了点头,就觉得有了耶律湛轩这句话,自己这一觉必定是美梦连连。如果梦镜城是一场奇遇,她想,那应当是她此生最美最丰盛的奇遇了吧?她满脑子都是白天耶律湛轩如何保护她,如何阻止并训斥宁思,又如何抱着她焦急地寻找医馆的情形。
那里面没有云镜。
她好像完全忘记了,最及时阻止宁思,甚至用身体来保护她的,是那个没有机会开口说一句话,就已经被隔离在深情眼眸之外的少年,云镜。
夜雨闻铃,声声肠断。
梦镜城仅有的一盏夜灯,在那晚也熄灭了。
清晨的时候,齐嫣从美梦中醒来,慢慢地下床,拉开门栓。她想起耶律湛轩说要在门外守着她,她的手指在碰到门框的一霎那,心里有窃窃的欢喜。她恨不能立刻就看到耶律湛轩的脸。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外却寂静无人。
耶律少爷呢?齐嫣心中的喜悦顿时消减了大半。但转念又想,他或许是太累,回房休息了吧。他是应该好好休息的,昨天一直抱着她找医馆、煎药什么的,一定早就累坏了。这样一开脱,心中的失望好像也减轻了些。正想着,却见对面房间的门打开了。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那是宁思的房间。
而出来的那个人,竟是耶律湛轩。
齐嫣听见自己心里咕咚一声,好像掉进冰凉的深潭。那么早,他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这时,耶律湛轩也看到齐嫣,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情。他犹犹豫豫地走过来,走到齐嫣面前,解释道:“昨天晚上,宁思为了白天刺伤你的事情向我道歉,我喝了酒,喝醉了,便在她房间里趴着睡着了。”
“哦。”齐嫣缓慢而僵滞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耶律湛轩尴尬地笑了笑,道:“可不就是这样了。你的伤还没好,回屋里躺着吧,别到处走动。”
“嗯!”他还是关心我的吧?我怎能怀疑他呢?我又有什么立场怀疑她呢?齐嫣想着想着,眉心的愁苦却好像越聚越深,就仿佛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身体里盘亘。
耶律湛轩沉着脸走开了,越过走廊的转角,直到感觉不到齐嫣注视的目光,他绷紧的心才稍稍松了下来。他的心中满是不安与歉疚。他没有告诉齐嫣,昨晚宁思是如何对他好言相说,投怀送抱,而他在酒精的催使下,便一步一步跌入了宁思的温柔乡。
芙蓉帐暖,春宵苦寒。
他忘情地占有她,亲吻她火热的肌肤,一番云雨巫山,他尝到的是从未有过的甘甜。宁思咬着他的耳珠子柔声娇问:“其实你是爱我的吧?只是你搁不下面子,觉得既然曾经拒绝了我,却再回头爱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湛轩,我不介意,真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介意!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
后来一整天的时间耶律湛轩都心绪不宁,脑子里全是昨夜温存的画面。是宁思爱得狠爱得深的表情。还有她时而乞怜柔软,时而热切疯狂的模样。完全不同于平日那个娇纵跋扈的她。她好像已经深深地驻扎在他的心底了。
耶律湛轩挣扎苦恼,想想宁思,又想想齐嫣,仿佛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那天晚上宁思再来找他,带着挑衅和炫耀。他觉得自己就像痴了一般,任由她的牵引,再度沦陷在她的石榴裙下。即便他也在某个瞬间想起齐嫣,但是,那仅仅是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
由始自终,齐嫣都只是他用来跟宁思斗气较量的工具。
齐嫣站在城墙下,那面嵌在凹陷处的铜镜,带着岁月的斑驳。她犹犹豫豫,将轻颤的手放上去。
城门没有打开。
她双腿一软,手一垂便蹲下身抱住了自己。
这些天,耶律湛轩无论言行还是神态,都带着尴尬和闪躲,那样的情况让齐嫣觉得不安,如坐针毡。她想起那天清晨的所见,混乱的画面在脑海里纠缠。所以,她来到城墙下。是想验证那扇紧闭的大门会不会为自己敞开。
她很确定,她已经爱上耶律湛轩了。
小心翼翼的爱。像爱着天上的神祇,仰望着爱,憧憬着爱。爱得忧伤而且卑微。可是,她得到的却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城门没有开启,耶律湛轩并不爱她。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痛心碎。
她成功地爱上了一个说要爱她的男子。但那男子的心,却不在她的身上。她只能轻轻地啜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砸进满地的灰尘里。哭了一阵,她又站起来使劲地用手拍着那面铜镜:“打开啊!求求你,让让城门打开吧!求求你告诉我,他是爱我的?”如果耶律湛轩爱的人是宁思,那么他们回到沧澜城双宿双栖,留她一个人在这荒凉城池孤独终老,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她如何终老?她只怕连片刻也活不下去了!
然而那铜镜纹丝不动。周围一切悄静如常。突然,有人从背后伸手来抱她,箍着她的胳膊,低声训斥道:“你再这样拍下去,会伤到自己的!”齐嫣听出那是云镜的声音。她反而哭得更厉害,腿一蹬,想挣开云镜:“放开我!放开我……不用你来管!为什么来的人是你?为什么不是他!”
云镜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严厉:“你真的爱上他了吗?”齐嫣一愣,挣扎的力气统统都卸去了,只虚软地靠在云镜怀里。云镜看懂了她眼底的苍凉。那是爱过的人才有的表情。那表情就像一朵燃烧的玫瑰,终成劫灰。那表情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里挣扎的小船,无所依傍,即将被巨浪吞没。
待情绪渐渐平复,齐嫣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城门。云镜一语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像一片低微的影子。长街清冷,荒无行人。但走着走着前方的转角突然匆匆地跑过来一个人。齐嫣一看,见是宁思,心情再度翻涌。
宁思趾高气扬地跑到齐嫣面前,嘴角一勾,炫耀道:“耶律湛轩已经爱上我了,我现在就要去开城门,我们走了之后,你就好好地留在这儿,享受这座世外桃源吧!”
齐嫣的心忽然像撕裂一般疼痛。她猛地拔足狂奔起来。她遇见的宁思的地方,离城门很近,可是,离客栈却很远,她很怕很怕自己还来不及赶回客栈,宁思就已经打开了城门,她怕耶律湛轩会像他们来时那样,瞬间便消失无踪。她怕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便就要永远被困在这座灰蒙蒙的死城里。
她的眼泪随风翻飞,洒落一地。当她终于艰难地跑回了客栈,喘息得好像肺都要从鼻腔里跳出来。她看见耶律湛轩还在那里。就在院子里发呆地坐着,背影萧然。齐嫣一时间激动得忘乎所以,扑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你还在,你还在,你没有消失!”齐嫣喃喃地啜泣。耶律湛轩身体僵硬,任由齐嫣抱着,他不知宁思去城门了,只愕然地问齐嫣:“你怎么了?”
齐嫣不要回答。她不要回答她怎么了。她只想告诉耶律湛轩,我已经成功地爱上了你,我害怕再也看不见你,这些天我的心事因你而倍受煎熬,我知道,你已经深深地将我占据了。“耶律少爷,我真的爱上你了!”
耶律湛轩闻言,错愕的表情变成了惊恐,羞愧,自责。他还是那么僵硬地站着。风沙吹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眶红了一圈。

§ 心匪石难转
宋桀真的回到了沧澜城。宋家的人,眼见着远行求医的少爷竟然奇迹般地回来了,而且病症全无,身体比以前还强壮。他们欢喜得只差没有敲锣打鼓了。宋桀解释说,他在中途遇见神医,神医治好了他,所以他没有去不死城。宋家人看他无恙,自然是求之不得,也便没再多追问了。
宋桀满面春风,好不光鲜。
苏璎站在大槐树底下,看着他从门槛里跨出来,她不知道应该上前对他说些什么。宋桀倒是也看见了她。慌忙地跑过来,拉过她问:“你……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死城毁了吗?”
宋桀连问两声。苏璎一怔:“你早知不死城会毁?可你为何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宋桀很是尴尬,故意错开苏璎的目光,道:“有一天我无意间听到你跟欧阳城主的谈话……所以……”
“所以,就从你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一天起,你就策划着,如何在血池爆发,在大屠杀来临之前,逃离不死城,是不是?”
宋桀哑口无言。
苏璎猜中了他的心思。
“可是,你竟然丢下我。”苏璎似笑似哭道,“城主告诉我,你在新婚当夜逃走出城,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宋桀面露惭愧,低声道:“事发突然,你不得不承认,那一晚地动山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当时太害怕了,以为血池就要爆发,所以,情急慌乱,来不及带走你……对不起,璎璎,请你原谅我!如今既然你回来了,就让我好好地照顾你,弥补我对你的歉疚,好不好?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可是,你最爱的人,却是你自己吧?苏璎看着宋桀。看着这个自私且懦弱的男人。她恨他,可是更恨她自己。因为她始终无法熄灭自己对他的爱意。不管他曾经如何伤害她,辜负她,她仍然爱他。
盲目地,固执地,不思悔改,飞蛾扑火地爱着。
对话间,身旁不知几时竟多出一个人来!是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她神情肃杀,眼神凛冽,指着宋桀一字一字地问:“你是不死人?”宋桀看对方似是来者不善,一时间也不敢回答。但那女子根本已经断定了宋桀的身份。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不死人才有的邪气。苏璎望着这古怪的女子,狡辩道:“姑娘,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子眉眼一挑,道:“你让开,我要将这不死人以天火焚烧,免得他祸害人间。”说着,便打开了腰间挂着的一枚紫色葫芦。宋桀看那阵势,心里顿时慌了,忽然一把抓过苏璎抵在身前,道:“你要烧,为什么不连她一起烧了,她也是不死人!”
苏璎的心,轰然碎裂。
碎成漫天飞雨。痛至麻木。
那女子却是淡淡地瞟了一眼苏璎,轻蔑道:“我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不死人的邪气,她怎会是不死人?哼!胆小懦弱的男人我见得多了,可是窝囊到拿一个女人做挡箭牌的,你还是第一个!”
宋桀已然无心理会女子是如何奚落他,只听见她说苏璎没有不死人的邪气,他便已经震惊无比。苏璎怎会不是不死人?她的体内分明还有对鲜血的渴望!她卸了妆,依旧是苍白的脸,黑色的唇!她怎会不是不死人?她惊愕地看着宋桀,宋桀亦望着她,一时间神情极为复杂。
突然,一阵大雾汹涌地弥漫开。雾气是青色的。还夹着白色的柳絮,又似雪片,带着荧荧闪烁的磷光。既诡异又美丽。这雾气不是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顷刻便覆盖了周围好几条街。所有的人只觉得忽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便大喊着乱跑乱撞起来。长街顿时混乱一片。
苏璎见状,一把抓住宋桀的手,也慌不择路地奔逃开了。那绿衣的女子并没有追,就仿佛成了一尊雕像,站在青雾里,愕然地站着。良久,她紧握的拳头豁然松开,一口叹息,一泻千里。
苏璎和宋桀出了城,在乡间的茶寮停了下来。宋桀惊讶地问苏璎道:“为什么刚才那人说你不是不死人?”
“我不知道!”苏璎只是摇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宋桀捉起她的手,放软了语气,道:“璎璎,你再好好想想,你离开不死城,这一路,是否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不寻常?苏璎定心回想,大概最不寻常的就是在山涧醒来的时候不见了欧阳阙吧?可是,这跟她身上是否带有不死人的邪气有什么关系呢?她只能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宋桀忽然抱紧了她,抚摸着她的手,道:“别慌,别怕,你好好想想,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苏璎的心又软了,她听见男子强有力的心跳,仍是不自觉贪恋他的怀抱。她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将这一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告诉他,他们商量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理出头绪来。
“对了!”苏璎忽然想起自己还漏掉了一件事情,呢喃着,“会不会是因为我吃了那些果子呢?”
宋桀忙问她:“什么果子?”
“红色的,很奇怪的果子——”苏璎想了想,道,“我吃过之后,觉得自己好像累得要虚脱了,然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按理说,我睡着了,没了防备,应该很容易就会被追兵发现,可是,从那以后,这一路我都没有遇到捕杀不死人的天兵神将了。”
宋桀的眼里顿时露出精光,道:“一定是了!璎璎,你带我去找那些果子,能不能成功都好,我们也要试试。只要能去掉我身上的邪气,以后我们就可以隐藏身份,没有人会发现我们是不死人,我们就可以过平安逍遥的日子了!”他一口一个我们,信誓旦旦的模样,好像在对苏璎描绘一幅只属于彼此的梦幻画卷。但她知道,她已经不能辨认出他说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了。她只能信服,只能盲从。她想,至少她是不愿意看到他被天火焚烧的吧?那不如领他去山涧,去摘那些果子。倘若他是真心的,那么,便算是苦尽甘来,以后可以同他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倘若他是假意,就当自己愚昧吧,再原谅自己最后一次,为他做最后一件事情。
苏璎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但是,得不到救赎。
只能沦陷。

§ 怜取眼前人
当血池的封印再度缔结,刚刚脱困的结茕重又沦陷。
不死城恢复了原样。
有许多的人开始返回城里,重新建立他们男耕女织的平常生活。
再后来,不死城的城主也有了新的人选。因为天帝将欧阳阙对世人的善良看作妇人之仁,撤了他的职。他变成了普通的城民。新城主再也不让城门为世人开启。
不死城的传说,渐渐地就淡了。
苏璎住在城南。欧阳阙住在城北。他们时有碰面,总是说话不多。欧阳阙的眼神让苏璎觉得纳闷,总觉得欲说还休。
有一次,苏璎也看见了宋桀。
被作为俘虏扔回不死城的宋桀,神智已经混乱了。他衣衫褴褛,浑身又脏又臭,逢着看见红色的圆形事物都会扑过去,抓起来就往自己的嘴里塞,一边嚼一边欢快地喊着,你们看不见我,我不是不死人……
那副痴癜的模样,苏璎看在眼里,只是淡淡地摇头。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她的心底,对宋桀再没有半点留恋。而相反,却有另一股期待,随着时日的加长缓慢滋长。春日短,夏暑长,可那个人,却迟迟不来。
纵然碰面,也仿佛清水。
苏璎越想越惆怅。
当初他为什么对她有那样隐忍的付出,愿意耗损自己的精力默默守护着她?当初盘丝在山洞里说的那些话,是否另有所指?究竟欧阳阙的心里,是怎样的想法?他为什么不说?却要自己越来越好奇,越猜,越猜不到。
他是不是总也忘不掉盘丝,放不下前事?
再过几日就是花朝节了。城里的人一身喜庆,奔走相告,说新城主会在桃园举办一场空前繁华的流水宴。
届时歌舞升平,百花争艳。
他们相互邀约,准备结伴前去。邻居家有跟苏璎年纪相仿的少年,提了红灯笼,问苏璎愿不愿赏脸同行。
苏璎落寞地摇头。婉言谢绝。
这时,背后一阵青色的淡雾飘来,只有薄薄的一层,并不迷眼,反而多添了几分朦胧的柔情。
一个声音也随之传来:“如果邀请你的人,是我呢?”
苏璎欣喜地回头,便看见欧阳阙款款走来,衣袂随风,宛如天人。她低头,莞尔一笑。——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她终于等到了。

§ 丁香结春梢
寒风浸透薄薄的纱窗,吹在脸上。有发丝钻进鼻孔里。打了一个喷嚏。苏璎猛然惊醒过来。屈着膝,弓着背,抓紧了被角。
她赌赢了。
她如愿进入不死城。
在有桃红锦被的厢房里,陈设雅致,熏香袅袅。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竟然一点也没有被刀割伤的伤痕。
她喜不自禁。
不死城果然名不虚传。城主收留了她。那么,宋桀定然也无恙了。她欢喜地从床上跳下来,屋子里的大铜镜立在墙边,她感到自己的身影在镜子里一晃而过。忽然,她碰到门栓的手停住了,退步,再退步,直退到铜镜可以清晰地照出她的影像的位置。
她忐忑地扭头看去。
为什么原本红润的肌肤,变得像雪一样苍白?眉毛也白了。嘴唇却成了黑色!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就像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苏璎尖叫一声,夺门而出。
“宋大哥,你在哪里?”她带着哭腔,在院子里乱喊乱撞。良久,有人回应她:“璎璎,我在这里。”她循声看去,看到的,也是跟自己一样,苍白如怪物的宋桀。她一头扑进他怀里:“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当然是活着了。”欧阳阙突然从回廊转角从容地走出,衣袂胜雪,表情淡然,“你们没有死,你们以后也不会死。因为不死城里面住着的,全都是不死人!”
苏璎从来没有想过,不死城之所以能使垂危之人活命的秘密,原来并不是此处有仙灵庇佑,或者住着妙手回春的神医。而是垂危之人在将死的那一瞬间,被进行了初拥的仪式,变成了传说中的不死人——
“也就是……靠吸食鲜血为生的……吸血僵尸?”苏璎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睛里,带着惊骇,慌乱,无助。宋桀听完欧阳阙的解释,早已惊愕得不知道说什么。欧阳阙点头道:“所以,这么多年以来,进入不死城的人,虽然都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但他们被强行约束着,不能离开这座城,不能对外界透露自己身份的秘密。而在不死城里,有一处地方,血池,里面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涌出,可供取饮,维持着不死城里所有人的生存。这就是不死城背后的真相。”
他问:“你们可有后悔了?”
欧阳阙望着苏璎与宋桀。他们对眼前的事实感到震惊,像是难以接受,都沉默着。欧阳阙便淡淡地一笑,道:“就算后悔,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初初成为不死人,会难以适应自己身体的变化,所以,每一个刚入城的人,都要在这园子里住上一阵,由我来告诉你们应该如何做,然后,你们才能在城里自由行走,开始过你们的新生活。”
那一身雪白的袍,看上去特别低沉,特别寂寞。
他是城主,不知道他在这城里住了多久了呢?几十年?几百年?又或者几千年?看多了沧海桑田,是不是让他的眼神特别深,或者——冷漠?麻木?永远都怀抱着阴郁?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否变得跟他一样?
苏璎握紧了宋桀的手。
她不后悔。
就算变成靠鲜血维持生命的怪物又怎样,反正,这是一座属于他们的城。只要她可以跟宋桀厮守在一起,荒芜废墟也能繁花似锦。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尽量笑起来。仰头看去,宋桀还呆呆地站着,看着着欧阳阙离去之后空荡荡的回廊尽头。
“宋大哥,你会不会怪我,把你送来这里?”
宋桀回神,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弧度:“既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那便只好前行吧。”原本握紧的手指,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经意地松开了。
初时的几天,欧阳阙每天都来,教苏璎和宋桀如何调整内息,教他们如何抑制自己对鲜血强烈而紊乱的欲望。——自我控制,是不死人自我适应最重要的一环。
园子里总是很宁静。
高高的围墙,不知道隔离了一个怎样的世界?苏璎想,不死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她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走走,看看?
欧阳阙告诉她:“再等半月吧。等我确定你们可以如普通人一般生活,就会让你们离开大宅,在城中自由地生活。”苏璎看着男子深邃的眼眸。她不知道她是否应该对他说声谢谢。毕竟是他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但是,却也是他,把他们变成了嗜血的妖孽。
此时,幽静的园子里只有苏璎和欧阳阙,宋桀在屋子里,喝醉了酒,早已经睡着了。风吹起满地雪片。漫天飞舞如柳絮。
落在女子乌黑的发梢,就像戴了一朵洁白的梨花。
欧阳阙心中一动,伸出手为她摘了。她眼神一颤,略低了身子,向后退一步。欧阳阙低头,无奈地笑了笑,摊开手,那朵雪片就飘落开去。
忽然之间,脚底一阵猛烈的摇晃。
屋顶的瓦片哗啦啦落了一地。
围墙外也传来阵阵惊呼。
但那摇晃很快就止息了。苏璎心神不宁,问欧阳阙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欧阳阙眉眼一沉,道:“是血池。”
“血池?”苏璎不明白,看着欧阳阙。
欧阳阙神态凝重:“这不是第一次了。世人只知有不死城的存在,但却未必知道这座城的来历。你想听吗?”
“想!”苏璎很快点头。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最初的不死人,是一名女子,名叫结茕。结茕因恣意捕食百姓,为祸众生,天帝便派兵捉拿她。场场恶斗之后,结茕败了。天帝以法力铸造了一座城池,将她封印,这座城,就是你如今所在的不死城。而封印的地点,就在血池。血池里源源不断的鲜血,吸引了后世许多的不死人来这里,他们逐渐聚居,形成有纪律、有规模的部族,他们不再外出残害百姓。而很多的不死人,为了使自己的亲人、爱人或朋友,可以永远为伴,就在他们即将离世的时候,交换血液,其仪式称为初拥,将他们变成不死人,不死城的传说,由此传开。只是外间的人不明就里,所以难免有些夸大。”
苏璎听得入神。
欧阳阙继续说道:“然而,在结茕被封印之前,众天神砍断了她的一条手臂,天帝却疏忽了,忘了把那截手臂也一同封进血池。那成了她复活的一个漏洞。她不断地试图冲破血池的束缚,与她的手臂会合。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力量越来越强,而血池的封印,却越来越薄弱。”
苏璎似是明白了:“刚才的摇晃,就是结茕企图冲破封印,强烈地撞击所致?”
“没错!”欧阳阙愁上眉头,浓得化不开,“最近血池的情形愈加不稳定,不死城频繁地出现地裂甚至地陷。一旦血池爆发,结茕冲破封印,城会毁。不死城的居民必定要涌向东离国甚至其它八国。此前天界对不死城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它非但没有对人间造成伤害,反而聚集了不死人,减少了给九国带去的灾祸。可一旦城破,天帝为避免不死人流窜九国,为祸苍生,就定必要派兵对不死人进行全力剿杀,届时,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欧阳阙说着,叹息一声,“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在这个时候救你们,带给你们的到底是一场新生,还是一场劫难。”
“没关系的。”苏璎忽然笑起来,莹亮的眸子,璀璨如天上的星星。她说:“至少,在城池覆亡之前,我跟宋大哥,有了更多相处的时光不是?”
苏璎心善,看欧阳阙如此苦恼,于是出言安慰他。
话出,方想起自己刚才还在犹豫,不知道要谢他还是要怪他,仔细想想,这番话说得并不违心,并不只是想安慰他。
原来这就是原谅他了。
苏璎微微钩起嘴角。
感恩总好过记恨。她又看了看欧阳阙。欧阳阙亦淡淡地看着她。然后,看见她背后的一树丁香,已经开始抽出嫩绿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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