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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误惹疯批皇子后我连夜跑路:沈安安萧渊番外笔趣阁

常庆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沈长赫离开后,沈安安站在闺阁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她看看这里,又摸摸那里。这是她死前最为眷恋的地方,陌生又熟悉。窗棂上挂着她最为喜爱的兰花风铃,随着捎进来的微风叮当作响。她走过去,纤纤玉指抬起抚住晃动的流苏,柔软触感从指尖穿梭而过,她唇勾了起来。似哭又似在笑。月影遍地,桦树婆娑。沈安安好不容易入睡,却是半宿的梦魇。她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紧紧的抱住双臂,额头被冷汗浸湿,身子隐隐发着抖。她头都快炸开了。各种各样的谩骂与鄙薄形成了一个圈,将她围在其中,尖锐刺耳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钻。“不,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她只是…太爱萧渊了,才会失了理智。“姑娘,姑娘。”是墨香的声音。安安挣扎着醒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还有着恐慌。“姑娘,是不是又做噩...

主角:沈安安萧渊   更新:2025-04-08 13: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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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安安萧渊的其他类型小说《救命!误惹疯批皇子后我连夜跑路:沈安安萧渊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常庆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长赫离开后,沈安安站在闺阁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她看看这里,又摸摸那里。这是她死前最为眷恋的地方,陌生又熟悉。窗棂上挂着她最为喜爱的兰花风铃,随着捎进来的微风叮当作响。她走过去,纤纤玉指抬起抚住晃动的流苏,柔软触感从指尖穿梭而过,她唇勾了起来。似哭又似在笑。月影遍地,桦树婆娑。沈安安好不容易入睡,却是半宿的梦魇。她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紧紧的抱住双臂,额头被冷汗浸湿,身子隐隐发着抖。她头都快炸开了。各种各样的谩骂与鄙薄形成了一个圈,将她围在其中,尖锐刺耳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钻。“不,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她只是…太爱萧渊了,才会失了理智。“姑娘,姑娘。”是墨香的声音。安安挣扎着醒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还有着恐慌。“姑娘,是不是又做噩...

《救命!误惹疯批皇子后我连夜跑路:沈安安萧渊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沈长赫离开后,沈安安站在闺阁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她看看这里,又摸摸那里。

这是她死前最为眷恋的地方,陌生又熟悉。

窗棂上挂着她最为喜爱的兰花风铃,随着捎进来的微风叮当作响。

她走过去,纤纤玉指抬起抚住晃动的流苏,柔软触感从指尖穿梭而过,她唇勾了起来。

似哭又似在笑。

月影遍地,桦树婆娑。

沈安安好不容易入睡,却是半宿的梦魇。

她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紧紧的抱住双臂,额头被冷汗浸湿,身子隐隐发着抖。

她头都快炸开了。

各种各样的谩骂与鄙薄形成了一个圈,将她围在其中,尖锐刺耳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钻。

“不,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她只是…太爱萧渊了,才会失了理智。

“姑娘,姑娘。”

是墨香的声音。

安安挣扎着醒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还有着恐慌。

“姑娘,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墨香倒了杯茶喂给安安。

沈安安喝了下去,勉强平复了躁动的心绪,靠在软枕上发呆。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次记起,都是一种折磨。

她痛恨当初眼盲心瞎的自己,更讨厌那个将她变成疯子的罪魁祸首。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冷淡的仿佛世间所有尘埃都难入眼的面容,她恨的咬牙切齿。

萧渊!

翌日。

沈安安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眼下的乌黑,对墨香说,“多扑一些粉吧,别让母亲担心。”

她皮肤本就白皙,如今扑了厚厚的粉,竟是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柔美。

一路上,引了不少下人侧目偷看。

沈安安十分好脾气的冲他们笑笑,温婉又端庄。

下人们友善惊艳的目光,让沈安安有了一丝真实感。

如今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不用再面对所有人的冷嘲热讽和鄙夷。

这一世,任何男人都不配她迷失自我,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疯婆子。

“安安。”

沈长赫从游廊上走出来,唤了她一声。

“大哥。”

沈安安规矩的福身行礼,“这副打扮,是要出府吗?”

“嗯,那些刺客身份有了些眉目,我要去趟四皇子府。”

“哦。”

沈安安淡淡应了一声,就转了话题,“我去母亲那。”

沈长赫有些诧异。

妹妹不是个冷情的人,可她自幼养在江南,对府中亲人感情都算不上亲厚,顶多是乖顺。

如今竟会主动同娘亲近?

“好,你去吧,娘瞧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安安勾唇笑了笑,“大哥也小心些,那些刺客功夫不弱,莫为了不相干之人涉险。”

沈长赫觉得妹妹对四皇子仿佛十分不喜。

转瞬又一想,任哪个姑娘被强迫婚嫁也不会高兴吧。

“好。”

兄妹二人别过,各自离开。

沈夫人的拢香阁仿佛有什么客人。

安安望了眼守在门外的两个婆子,眉心微微蹙了蹙。

“母亲应是在忙,我们走吧,改日再来。”

主仆二人转身。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在这时打开,沈夫人亲自送了一位妇人打扮的女人出来。

“咦,安安。”

沈安安面上扯出笑容,回身行了一礼,“母亲。”

沈夫人眸中染上欢喜,“快起来。”

沈安安笑笑,站直了身子,这才看向一旁的妇人。

“表小姐。”

妇人恭敬的行礼,正是沈贵妃身旁的管事,玉姑姑。

玉姑姑瞧见沈安安,笑的眼角都是褶皱,“表小姐这次做的很好,贵妃很高兴,特意让老奴给您带了套宫里工匠亲手打造的羊脂白玉头面,最是衬您气质了。”

那是全京城闺阁女子都求之不得的物什。

沈安安却轻轻皱起了眉。

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玉姑姑所言,应是救了萧渊一事。

沈夫人见爱女面色不佳,连忙打着圆场,“是不错,就在屋子里放着呢,待会儿你试试看。”

沈安安给了沈夫人一个笑容,转向玉姑姑时,却敛了神色,“安安也不想的,只是迫于无奈罢了,姑母多心了。”

玉姑姑面色有一瞬僵硬。

恍惚之间,她在这位表小姐身上仿佛瞧见了年少时的贵妃娘娘,一样的倔强执拗。

叹了一声,贵妃娘娘要办的事,什么时候半途而废过,这位表小姐终究太年幼,胳膊怎么能扭过大腿呢。

想着,她不在意的笑笑,道,“贵妃娘娘说了,表小姐这回立下大功,她定会向皇上替您讨赏的,表小姐等着就是。”

沈安安自然明白沈贵妃是想讨什么赏。

她刚想开口,玉姑姑却已经福身告辞了沈夫人。

“好了,进屋再说。”

沈夫人握住了沈安安的小手,牵着她去了屋里。

“你来的倒是时候,我好不容易打发了她,不想你就送上了门来。”

沈安安被她拉着坐下,目光在沈夫人柔软温热的手上定了一瞬,才慢慢移开,“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沈夫人看了眼她,无奈笑了笑,“四皇子是京中闺秀们炙手可热的夫婿,有才有貌,身份尊贵,娘本以为,你也会喜欢的。”

所以,在沈贵妃提出时,她并没有表态。

“是啊,娘也说了,是也许会。”

隔了一世,她依旧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萧渊时的震撼和心动。

那一刹那,仿佛她的心都停止了跳动,不是她自己的了。

“你姑母如今正得盛宠,想让她打消主意怕是不容易,娘会同你爹爹商量,给你想办法,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爹娘不会逼你的。”

“嗯。”

沈安安鼻音很重,像个小孩子般窝进了沈夫人怀里。

沈夫人一怔,眸中都是诧异。

安安还是第一次如此亲近她。

沈安安闭上眼睛,舍不得离开这片刻的温暖。

上一世,她讨厌,远离所有劝她离开萧渊的人,哪怕是亲爹亲娘,她也没有多少感情,以至最后连和睦相处都做不到。

沈夫人疼她,知晓萧渊不喜她,就很不同意二人的婚事。

沈安安也因此对她十分不满,拿从不曾管教养育于她说事,气的沈夫人一病不起,后来沈父羞于再立朝堂,辞官回乡,沈夫人积郁成疾,于半路上撒手人寰。

成了沈安安不敢提及触碰的伤痛,愧疚折磨她的日夜难寐,愈发疯癫。

沈夫人一下下抚着她发丝,满眼疼爱,“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粘人。”

沈安安闷闷的不说话。

“夫人。”

正在这时,丫鬟小步走了进来,“管事有事禀报。”

沈夫人推了推沈安安的身子。

沈安安从她怀中离开,坐直了身子。

门帘挑开,管家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弯腰行礼,“夫人,姑娘。”

“起来吧。”

沈夫人抬了抬手,问,“吩咐你的事情都准备的如何了?”

“粥棚已经设好,一切事宜也都吩咐了下去。”

“好。”

沈夫人点了点头。

“娘要施粥?”

沈安安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

南方水患,京城涌入了不少流民,食不果腹,城外饿殍遍野,各大家族或是为了名声,或当真心善,开始自发救济。

上一世,母亲就设了粥棚。

只是一桩好事,却因她意气用事,而弄巧成拙。

沈夫人一番好意反被泼了一身污名,连累沈府被人唾骂,沈长赫去当差被百姓追着扔了一身的烂菜叶和泔水。

沈文一连三日都不曾上朝。

那是她噩梦的开始,是她变得面目可憎的诱因。

沈安安垂下眸子,身子隐隐发抖。

“是啊,你父亲作为太尉,食君之禄,自当替君分忧。”

沈夫人轻握住她的手,竟满是细汗。

“咦。”

沈夫人面上浮上关心,“安安,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没什么。”

沈安安勾唇笑笑,“我一向爱出汗,耐不住热。”

闻言,沈夫人立即让丫鬟将珠帘挑起,门窗都打开。

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吹进屋里,沈安安深吸了口气,燥热的心平稳了些许。

“只是......”管家再次开口,“离咱们粥棚不远的东街,端侯爷家三姑娘也在施粥。”

来了。

沈安安身子僵直,一眨不眨的看着管家。

“哦?

是吗?”

沈夫人有些诧异,“端三姑娘也在。”

她不着痕迹的扭头看了眼自家女儿。

沈安安知晓什么意思,端家三姑娘心悦萧渊。

只是这一世,她并没有与萧渊定亲,所以沈夫人并没有和她介绍这位三姑娘。

容颜绝世,善良真挚,才华比肩皇子,乃京都一华,同当年她的祖母不相上下。

这是上一世,沈夫人对她的赞美。

听闻她爱慕萧渊,听闻她如此优秀。

沈安安一时气盛,主动请缨将施粥一事揽在了自己身上,想在世人面前正式展现,她这个沈家大姑娘,萧渊未婚妻的风姿,不比任何人差。

仔细想来,不都是少女的虚荣与得胜心在作祟,心术不正,她会输也是情理之中。

“安安。”

沈夫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唤回了她的思绪。

“母亲。”

“在想什么?

唤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沈夫人嗔她一眼。

沈安安弯了弯唇,“走神了,母亲方才说什么?”

“我说,要把施粥一事交给你做。”

沈安安一愣。

沈夫人解释说,“施粥是善举,就连端侯府,都是交由府中未出阁女子操办,不就是想赚个好名声吗,你初回京城,也该正式露个脸,这是最合适不过的机会。”

一个心善的贤名,对一个少女的亲事有很大的帮助。

沈安安垂下眸子,低低应了声“是。”

“多谢母亲为我思虑。”

虽过程不同,结果却是相同的。

沈安安想着,她一定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我是你娘,不为你思虑为谁思虑,傻丫头。”

沈夫人抚了抚她发顶,满眼疼爱。

沈安安孩子般窝在沈夫人怀里,秀眸轻眨。

这一世,名声姻缘她都要,她要世人将所有美好赞扬的词汇都用在她的身上,耀眼尊华。


大户人家讲究,连施粥都要挑一个吉祥日子,沈安安看着管家送来的册子,半晌没有说话。

“大姑娘,可是…册子有什么问题?”

管家小心翼翼的询问。

沈安安刚回来,府中上下对她脾气不怎么了解,只是平常碰面,觉得大姑娘应该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

沈安安回神,将册子合上,“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吧。”

管家应声,弯腰行礼,“那老奴就下去准备了。”

“嗯。”

管家离开后,沈安安想端起茶盏喝一口茶,却因走神失手打翻了茶盏。

墨香连忙上前收拾,“姑娘别动,别让碎片伤了您。”

沈安安点头,垂头看着墨香收拾残局。

册子没有任何问题,不论是时间还是施粥时日,还是米油都和上一世一般无二。

沈夫人出身算是商贾,是后来有子弟考上进士,沈家才算改换了门庭。

商贾,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在一众贵夫人中,沈夫人出手是最阔绰的,就连施粥都是旁家的两倍。

其实也是为了给她赚一个好名声,只可惜上一世,沈安安心拙,眼皮子浅,只争眼前的一时意气。

墨香打扫好了,才扶着她下了圈椅。

“姑娘自从回了京城就总是心不在焉的,可别是病了才好,老夫人三天两头的来信问着,就怕您住不习惯。”

“在江南闲散惯了,突然回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有些心烦罢了。”

沈安安在窗棂前坐下,托腮看着窗外。

不论是江南还是京城沈府的闺阁,她都会在窗棂前放上一张书案,一把椅子,供她用来发呆。

片刻后,她吩咐墨香备了笔墨纸砚来。

“姑娘是要给老夫人回信吗?”

“嗯。”

沈安安抿着唇,执笔落下的却不是字,而是院中景色。

沈家老夫人曾是京中公认的才女,沈安安才华又怎么会差,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比之京城任何一家贵女也是不差的。

她笔下的树枝,线条流畅,不说活灵活现,也称得上栩栩如生,从花草,到院中的秋千架,都仿佛是刻下来的一般真实。

“姑娘一幅画,让奴婢好像身临其境了一般。”

沈安安笑笑,“可惜是秋天,若是春天生机勃勃时,一定会更好看。”

“那就等春天时,再给老夫人画一幅。”

沈安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来年春天太久了,她不想等。

“大姑娘。”

沈夫人刚提拔上来的大丫鬟墨染轻轻叩了叩门。

墨香小步过去打开了房门,“姑娘正作画呢,怎么了吗?”

“大公子回来了,好像挨了板子,是被抬回来的。”

墨香闻言,回头看向了屋里的沈安安。

沈安安已快步走了过来,“他人呢?”

“已经抬回院子了。”

墨染说。

沈安安抬脚出门,快步下了台阶,边走边问,“有没有请大夫,抬他回来的是什么人?”

“是…四皇子府的侍卫。”

沈安安脚步一顿,杏眸沉了些许。

来到沈长赫的松竹院,丫鬟小厮乱糟糟的,都忙的脚不沾地。

“大姑娘。”

众人纷纷问好。

沈安安点点头,拾步上了台阶,墨香抬手叩了叩门,“大公子,姑娘来看您了。”

“进来。”

沈长赫嘶哑隐忍的声音传出来。

沈安安推门进去,一眼瞧见了床榻上平躺着的男人。

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地上,扔着一堆带血的纱布,丫鬟正给他喂水喝。

沈安安瞬间红了眼。

眼前这一幕,与上一世大哥为了她与萧渊大打出手,而被责罚的囧境融合,出奇的相似。

“大夫呢,有没有请大夫。”

她语气凌厉。

伺候丫鬟立即答,“回大姑娘,已经去请了。”

沈长赫挥手挡掉喂至嘴边的勺子,安慰沈安安,“一点小伤,不必着急,不碍事的。”

沈安安走上前,从丫鬟手中接过水碗,“你再喝一些,受伤最耗费体力了。”

沈长赫一怔,沈安安的勺子已经喂到了嘴边,他连忙张口喝了下去。

妹妹还不曾如此同他亲近过,血浓于水,应是如此吧。

又喂了几勺,大夫终于被请来了。

沈安安不便在场,退去了屏风后等着。

影影绰绰看不清人影,但能听到沈长赫隐忍痛苦的低吟。

两刻钟后,大夫给他处理好伤口,开了药方去煎药。

沈长赫看了眼屏风后倒映的窈窕身影,勉强勾了勾唇,声音嘶哑,“怎么不出来?”

沈安安吸了吸鼻子,仰头抑制住泪水没有落下来。

“安安。”

“嗯。”

她整理了下仪容,才走了出去。

沈长赫瞧见她泛红的眼,心口顿时一软,“大哥没事,你哭什么?”

沈安安别开脸,语气冷然,“那个恩将仇报的混账东西,我就不该救他。”

她恨的咬牙切齿。

沈长赫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是在骂四皇子萧渊,面皮抽动了下。

“都退下吧。”

“是。”

屋中丫鬟小厮齐声退了下去。

沈长赫说,“若是你不救他,大哥就不是挨几板子那么简单了,恐怕命都得搭进去。”

“南华街那么大动静,禁卫都浑然不觉,确实是大哥失职,你的功不能抵我之过。”

沈安安不说话,却将不服气都表现在了脸上,“是他下令打的你吗?”

沈长赫点头,“四皇子罚的不重,也是为了堵悠悠众口,若是等皇上下令,远要比这重的多。”

沈安安用鼻音应了一声。

“娘让我负责施粥事宜,接下来恐会没时间来看你了,你在家里好生养伤。”

“好。”

沈长赫摸了摸她的头。

沈安安乖巧的垂头,等他摸完才起身离开。

“姑娘,夫人和大公子好像都喜欢摸您的头。”

墨香笑着说。

沈安安“嗯”了一声,以前,她总觉得他们是将她当小孩子看,可后来才懂,那是疼爱的表现。

秋风萧瑟,青石小路却被打扫的很干净,一片落叶都瞧不见。

她很怕冷,只是初秋就紧闭了门窗。

次日,她起了个大早。

墨香给她梳妆打扮,“虽说是秋季,阳光不算炙热,但风吹日晒的,还是要多涂一些雪肤膏,姑娘皮肤细嫩。”

沈安安点头,任由墨香指腹在她脸颊与手背上揉开按压。

雪肤膏带着淡淡香气,涂上十分柔嫩,泛着光泽。

沈安安一直都十分注重保养。

她仔细看了眼铜镜中那张芙蓉面,扯唇一笑。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她上一世怎么就没发现呢,只一股脑的捧着萧渊。

啧,那个狗男人,哪里配呢。

墨香从妆匣子里拿出了一套红宝石头面,要为她簪上,沈安安偏头,从里面挑了一支不起眼的玉簪递给她,“用这个。”

墨香一怔,“姑娘......”这个玉簪是姑娘所有首饰里最为下乘的了,质地灰扑扑的,就是小官家姑娘都瞧不上。

“今日施粥,是救济流民,不是参加宴会选美,打扮的太过奢华没有好处。”

永远都不要在极端的环境下考验人性。

墨香给她簪上了玉簪,又从匣子里拿了一盒胭脂,指尖点了一点,给沈安安涂在了唇瓣上。

清水出芙蓉,这句话衬今日的沈安安再合适不过。

“大姑娘。”

一路上,下人们都齐声问好。

沈安安笑着冲他们点点头,收获了不少好感。

府门外,管家早备好了一切等着了。

“大姑娘,今日的米面已经运过去了,您过去就能开始了。”

“嗯。”

沈安安提起裙摆上了马车。

管家带着一众婆子小厮跟在后面。

说是负责施粥,其实根本用不上她插手,一切事宜都有管家亲自盯着带人做,沈安安只是露个脸而已。

不止是沈家,其余家也都是这么做的,唯一不同的是,端侯府的端三姑娘。

心地善良,蕙质兰心,不忍百姓受苦,亲自下场帮忙。

上一世时,可是名声大噪。

当然,有一半是沈安安牺牲自我,捧出来的。

东街和南华街的岔路,马车又一次停了下来。

沈安安知晓,是和端三姑娘的马车遇上了。

不过这一世,她并没有和萧渊定亲,那端三姑娘怎么依旧不依不饶。

啧,想来是因为皇上有意给二人指婚吧,那位小肚鸡肠的三姑娘心里不痛快了。

“姑娘......”管家刚一开口,沈安安懒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让人去丈量,谁离岔路口近,谁后退让路。”

管家,“......”他左右看了眼车窗,一脸纳闷,姑娘是怎么知晓外面发生的事情。

另一侧,一个纤纤玉指掀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张娇柔温婉的小脸。

“这是怎么了?”

“回三姑娘,咱们和沈府大姑娘的马车遇上了,岔路口拥挤,不能供两队人马同时出入。”

端三姑娘“嗯”了一声,探头往前看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那里面坐的,应就是沈府大姑娘了。

只是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她竟连面都不露。

“沈大姑娘。”

她轻柔开口。

车帘纹丝不动,里面人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端梦梦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又唤了一声,“沈大姑娘,大路拥挤,我着急赶时间,可否行个方便。”

半晌,车帘终于挑起,露出来的却是一张丫鬟发髻的脸,“我家姑娘也很着急,端三姑娘怎么不行个方便。”

“......”端梦梦咬了咬唇,面色赫红,“沈姑娘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东街的百姓如今都等着我,多耽误一会儿他们就多饿一分,我也是一时心急。”

端梦梦说完,却见那丫鬟头缩了回去,眉头轻皱。

下一瞬,一张芙蓉面探了出来,她趴在车窗上,一脸平静,“我误会什么了,你又不是哪种意思?”

“端三姑娘是去乐善好施,本姑娘也不是去吃喝玩乐的,难不成在端三姑娘心里,东街的百姓是人,南华街的就不是?”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端梦梦面色不怎么好。

“知道的是端三姑娘心地良善,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姑娘拿百姓当筏子,给自己谋好名声呢。”

“你——”端梦梦面色一变,忙环视了下周围。

沈安安眸子发沉,注视着她的目光阴冷的很,“三姑娘不必着急,我的人已经去前面查看了,很快就能解决。”

端梦梦咬着牙,可这么多人在场,她要保持着贵女仪态,也不好说什么。

沈安安倚靠着软枕,不时抬头瞥一眼端梦梦脸色,唇角冷冷勾起。

这个地方,是她上一世声名狼藉的起源。

端梦梦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闺秀,说话绵里藏针,滴水不漏。

而她在江南长大,哪有那些弯弯心思。

她只知晓端梦梦说话柔声细语,十分友善,可不知为何,却能句句挑起她的心火。

最后,她大怒,堵死了岔路出口,与端梦梦据理力争。

只是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发疯,在撕扯,端梦梦一副十分着急又委屈的表情,欲哭不哭。

最后,竟连沈府的人都觉得是她这个大姑娘过分了。

沈安安想着想着,突然勾唇笑了笑。

不得不说,端梦梦是个人物,至少那楚楚可怜,含沙射影的本事,她学不会。

也因为二人的龌語,耽误了施粥的时辰。

百姓们朝这边聚集而来,得知是她堵死了路,不让端梦梦出去,就对她谩骂了起来。

从娇纵蛮横,到最后,变成了她小肚鸡肠,嫉妒端梦梦才华,因萧渊与端梦梦的交情,醋意大起,故意为难端梦梦。

也是那时,她才知晓,端梦梦竟是萧渊的师妹。

“姑娘。”

管家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咱们比端家多半个马头,是咱们先转的弯,端家在后。”

沈安安眼皮抬起,看向端梦梦,“端三姑娘,可听见了?”

端梦梦愣了好一会儿,染着豆蔻的手攥于掌心。

半晌,她温柔一笑,“沈大姑娘果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多大点事,也值当如此较真。”

“来人,给沈大姑娘让路。”

沈安安面色平静,“端三姑娘更有意思,都说,说话是门学问,博大精深,这学问可是被端三姑娘玩的明白。”

“......”马车后退,沈安安没有瞧见端梦梦的脸,但想来应该很难看。

“一个江南长大的乡下佬,怎会如此伶俐难缠。”

端梦梦放下车帘,面色不怎么好看。

她的口才,对上沈安安的直来直去,竟是半点不占上风。


沈安安冷淡的目光扫了眼端家车队,纤纤玉指放下了车帘。

“姑娘,老奴怎么觉得这端家三姑娘说话有些怪怪的。”

管家皱眉说。

茶言茶语嘛,怎么可能不怪。

沈安安温和一笑,“前些日子宫宴,姑母有意将我指给四皇子,端三姑娘是四皇子师妹,二人青梅竹马,许是心里不痛快吧。”

此话一出,管家立时醍醐灌顶,“原来如此,那姑娘看着细声细气的,心思竟如此多。”

沈安安笑了笑,“女孩子嘛,为了心仪之人心生嫉妒,可以理解。”

“唉,姑娘就是太心善了。”

管家道。

沈安安柔柔一笑,身子后仰靠在了软枕上,闭上眼睛。

端梦梦手段高明,那就不和她玩阴的,明晃晃的多好。

管家是个人精,等到了南华街时,路上发生的一切就都人尽皆知了。

“还好我家姑娘大气,不然这会儿子你们都得饿着。”

舀粥的人边给排好队的流民盛饭,边说着。

百姓也十分给面子的询问缘由,那人立即添油加醋的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安安不在意端梦梦是否被骂,但很在意自己有没有得个好名声。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只要名声好,即便做了坏事也是事出有因,可以原谅。

简简单单的一个让路,不一会儿就传成了端三姑娘羡慕嫉妒,故意为难。

沈安安平静听着,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这一幕,同上一世何其相似,只是转换了角色罢了。

“娘选的这位管家可真是个妙人。”

她由衷赞道。

只是几句话,就读懂了她心思,这样的人用起来省心省力,才事半功倍。

墨香不懂,但习惯以姑娘为尊。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又是先入为主,百姓们肯定都向着沈安安说话。

沈安安这次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远远躲着,而是亲自下场,帮助那些身有残疾,动不了的难民。

墨香跟在她身后,端着白粥馒头。

许是穷苦百姓都涌了过来,沈安安一眼望去,乌泱泱的,靠墙角的位置更是倒了一片。

婴儿的啼哭,女人无奈的低泣,刺的她耳膜生疼。

上一世,她怎么没有发觉呢?

是被男女之情冲昏头脑的同时,连最基本的同情与良心都冲没了吗?

看着眼前的惨状,她突然觉得,上一世他们的谩骂一点都没错。

为了面子与名声,在米面中掺入泥沙,以节省粮食,拖长施粥的时间。

当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一刻,什么端三姑娘,什么萧渊,都被抛诸了脑后,她眼中只有那饿的哇哇大哭,扒着母亲不放的奶娃娃。

那女子急的直哭,可她已经很多日没吃饭了,根本没有奶水喂孩子。

“给他喂些米油吧。”

沈安安蹲下身,不顾那孩子身上脏污,抱进了自己怀里。

女人愣了愣。

墨香递给她一个窝窝头,“你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孩子我们来喂。”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女子眼中升起希望,眼睛紧紧盯着大口吮吸米油的孩子,一边快速往嘴里塞着窝窝头。

这边发生的事情,后面的百姓都看到了。

有残疾的直接拖着身子朝沈安安爬了过来,“贵人,您行行好,也给我们一口吃的吧,贵人~”沈安安看着这一幕,心都揪了起来。

墨香连忙把孩子还给那个女人,拉着沈安安后退。

人在疯狂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贵人,活菩萨,您行行好。”

沈府侍卫瞧见这一幕,快速冲了过来,拔刀将沈安安护在了身后,挡住流民。

沈安安拍了拍为首那人,侍卫犹疑着没有让开,“姑娘,他们饿疯了连人都吃,还是小心点为好。”

沈安安目光落在了那些流民身上,“他们身有残疾,连白粥都抢不来,对我做不了什么的。”

残疾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根本就没有和正常人抢夺粮食的能力。

就连各大家施粥救济时,也根本不会管他们,因为这些人掀不起什么浪花,没有能力争什么。

官宦们认为,给了粮食也是糟蹋,对他们好名声起不了半点助力。

说白了,就只能等死。

他们可能也觉得如此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死去的过程,却太过折磨。

“大家不要吵嚷。”

沈安安大声说,“若是想要吃的,就和刚才一样,靠着墙角边坐好排队,我会派人给你们送食物来。”

似乎是不相信,那些人并没有动,只是直直望着沈安安。

沈安安扫了一眼,除了身有残疾的,老弱妇孺居多。

“有孩子靠前些,老人随后,若是你们一直堵在这里,只会影响施粥的进度,都等不来吃的。”

终于,有人抱着孩子离开,去了墙角边坐着,旋即接二连三的人或爬或挪着去排队。

沈安安叫来了管家,“你回府里再调些人手过来。”

管家看了眼那些流民,唇线拉直,并没有动。

“怎么?

不可吗?”

沈安安问。

“大姑娘心善,自无不可,只是......就算调了人手过来,这些人,也怕是吃不上的。”

沈安安一怔,“为何?”

管家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南边治理水患不及,皇上罢免了不少官员,如今流民上报的数额怕只有三分之一多,官官相护,这些人......”管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人群中突然响起了骚动。

沈安安回头,就见一队士兵朝这边走来。

“这位是沈大姑娘吧。”

为首之人冲沈安安行了一礼。

管家担忧的目光望了眼自家姑娘。

沈安安蹙眉,“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的不敢,小人是来维持秩序的,好让沈大姑娘施粥顺利。”

沈安安皱了皱眉,就见墙角边那些流民一副惊恐害怕的表情,拖着身子往外挪。

为首那人顺着她视线看去,笑着说,“沈姑娘不必担心,朝廷在郊外设有粥棚,专门供残疾之士,老弱妇孺。”

“是吗?”

沈安安杏眸沉了沉,“既然有吃的,他们又为何拖着病体过来?”

为首那人一滞,目光扫向了沈管家。

“大姑娘,他们自有安排,咱们还是不要管了。”

管家小心翼翼开口。

“就是,人有我们看管,沈姑娘就不必操心了。”

那人十分客气。

沈安安说,“既然人在这,就断没有空手而归的理,等发放了食物,他们自会离开。”

那官差面皮有些僵硬,可碍于沈文官位,终究没敢说什么。

墨香带领着沈家侍卫,优先给那些人发放了食物。

沈管家叹了口气,小声对沈安安说,“姑娘,这是京城心照不宣的事,您又何必插手呢。”

并改变不了那些人的命运。

“心照不宣什么?”

沈安安目光盯着那些官差,语气森冷,“心照不宣的将那些人活活饿死,以掩盖南边官员的不作为,与上报龙案的人数对的上吗?”

沈管家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曾想,大姑娘竟如此聪颖,这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沈安安不说话,看着那些流民接过食物狼吐虎咽的离开,也看见了官差黑沉的脸色。

这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为了官职,妄顾了多少人命。

正映着沈安安的前方拐角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奢华低调的黑色马车,车帘被骨节分明的大手半撩起,露出了半张清隽无双的容颜。

男子眸色很淡,望着女子清瘦的身姿,薄唇微抿。

“她可不是好惹的女人,你确定要替端三姑娘出头?”

男子没有说话,放下车帘,下了马车。

他身量很高,宽肩窄腰,挺直的背立如松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矜贵。

李怀言蹙了蹙眉,“小女儿家吵嚷两句再所难免,你不至于吧,人毕竟还救过你命呢。”

那女人,虽说话难听,脾气不讨喜,但确实不是个坏人。

萧渊冷冷回头扫了李怀言一眼。

他是什么闲得发慌的人吗。

沈安安正半蹲着身子帮忙淘米,粉色长裙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垂着,她却毫不在意,正对着阳光的侧脸白皙柔嫩,仿佛渡了一层光辉。

突然,一个颀长的身影压在了上来,投下了一大片暗影。

萧渊沉沉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女子低垂裸露出的白皙颈子上。

美如暇玉,冰肌玉骨,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八个字。

沈安安下意识抬头,不期然撞入了男人沉沉的墨眸中。

一怔。

艳丽的容颜迅速染上了冷沉。

萧渊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用讨厌的眼神看着,那双杏眸中盛满了不快,甚至是隐隐的恨意。

恨?

他不记得何时得罪了她。

但仿佛自宫宴第一次相见,她就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沈安安缓缓站起身,是了,上一世的今日,他曾来兴师问罪,与端三姑娘发生的不愉。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斥她娇纵,鼠肚鸡肠,为了一点微末小事耽误民生,满心妒忌,毫无大家之风。

那时初定亲,她满心欢喜,不想却迎来劈头盖脸的教训,她脸皮薄又委屈,跑回府里哭了好久。

想必今日,也是替端梦梦出头的,只不知他又是以何等身份来训斥她的。

“四皇子大驾光临,有事?”

萧渊被她用挑剔厌恶的眼神看着,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冷了几分。

“没事,没事,我们只是正好路过,来看看而已。”

李怀言从后面探出头来,呵呵笑着。

“乖孙子,你也来了。”

“......”李怀言的脸肉眼可见的憋红,讪讪闭上了嘴。

开玩笑的话,这姑娘怎么还当真了呢。

萧渊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过,墨眸眯了眯。

李怀言讪讪说,“前些日子为了救你,一时着急应下的戏言。”

“对。”

沈安安接过墨香递上的帕子擦拭干手上的水渍,“当时他将你也一起赔上了。”

“我没有。”

李怀言瞪大眼睛,“沈姑娘,你可不能信口胡诌,会出人命的。”

“没有?”

沈安安眉梢一挑,“是谁说,只要我答应救人,就是他们的姑奶奶的?”

萧渊阴冷的目光投向了李怀言。

“......”当了孙子还被清算,他图什么?

“我当时是为了救你,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

“沈姑娘,我当时是不是说了,当他姑奶奶是要被杀头的,还是当我姑奶奶。”

沈安安点头,“嗯,确实说了。”

“你看。”

李怀言冲萧渊摊了摊手。

“二货。”

萧渊冷冷吐出两个字,退后一步与李怀言拉开距离,好似怕被沾上了蠢气。

李怀言一愣,抬头与沈安安戏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沈安安,你耍我。”

“哪个教你如此跟姑奶奶说话的,这就是你李家的教养吗?”

李怀言,“......四皇子,我可是为了你才牺牲的,你就光看戏,不替我说句话吗?”

萧渊薄唇轻抿,扫了眼面若桃花的沈安安,选择了沉默。

这个女人凶的很,不是必要,还是不起冲突的好,毕竟称得上救命恩人。

沈安安凉凉的目光看向了萧渊,眼中的戏谑笑意顿时化为了冷然,“四皇子特意跑来,是为了端三姑娘吧?”

“不是。”

“嗯?”

沈安安惊讶的挑眉。

“那日救命之恩不及道谢,今日正好路过,来说声谢谢。”

沈安安仔细瞧着萧渊面容,试图从中看出几分端倪。

萧渊一派从容。

“不必,若非李怀言死不要脸,我也没打算救你。”

一旁气的直揉胸口的李怀言又被攮了一下。

“看出来了。”

萧渊说,“不过我确实因你脱险,于情于理,该说句谢。”

沈安安冷笑,“四皇子倒是正人君子,只不知是装样子,还是真诚意。”


等到了南华街,百姓已经自发排好了队伍等着了。

沈府下人来的早,这会儿也熬好了粥,婆子将掺了白面的窝窝头端出来,挨个分发。

沈安安一眼扫去,墙角并没有昨日的那些流民。

“那些人应是不会来了。”

沈管家轻声说。

有了昨日的意外,官府不会再允许那些人出现,毕竟每拖上一日,都会有一个可怕的数量在消减。

“若是没有姑娘的那些食物,一夜,那些人最少也会死去三分之一不止。”

听了这话,沈安安心底直发冷,这就是大哥口中惨烈的世间百态吗?

她垂下眸子去了粥棚,安静的帮忙做活,没再说一个字。

临近午时,一辆黑色马车突然停在了空旷处,一袭窄袖云袍的萧渊阔步下了马车。

他今日衣着爽朗利落,比起昨日的广袖做起事来确实更加方便,尊贵不减半分。

沈安安侧眸,在那张坚毅俊朗的面容上顿了一瞬,遮住了眸中讶异。

他还真想干七日不成?

李怀言耸头耷脑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辰了,殿下是来混饭吃的吗?”

萧渊步子似是顿了一瞬,转而装聋作哑的掠过沈安安,弯腰开始干活。

“......”沈安安讥讽的撇嘴。

她怎么那么爱搭理他。

她继续干活,可有娇贵的公子哥干不了糙活的。

“沈姑娘,你知不知道为了来帮忙,我们都要忙死了,天还没亮就起来批公文了,饭都没吃就着急忙慌的往这赶,都快累死我了。”

沈安安被聒噪的不耐烦,淡淡抬眼看着李怀言,“你要是不想干活就一边呆着去,别没话找话。”

......李怀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有那么明显吗?

施粥要忙的事情有很多,关乎米面之类沈安安都是亲力亲为,查的极严,就怕再出现上一世那样的纰漏。

李怀言,“萧渊,你好歹是堂堂皇子,真要给她打七日杂吗?”

“正因是皇子,才当爱民如子,为民生福祉,与她何干。”

“......”李怀言撇嘴,“你这话谁信,施粥的名门闺秀那么多,你怎么不去端三姑娘那?”

萧渊搓米的手顿住,冷冷抬眸看向李怀言,后者立时讪讪闭了嘴。

他收回视线,扫向了不远处立在百姓身侧,身姿清瘦的女子。

她今日穿了件暗色衣裙,染上灰尘也不会十分明显,纤腰盈盈一束,瓷白的小脸不施粉黛却若朝霞映雪,素净的不似官家女子。

他冷沉的墨眸眯了眯,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反常。

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拉扯着他,时不时给他一种熟悉之感,就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样。

那么奇妙,让他忍不住想探究,推本溯源。

“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都做得,皇子为何做不得。”

他收回目光,继续洗米,余光却突然扫见了一旁露出痴迷神色的李怀言。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沈家姑娘竟如此美貌。”

萧渊手中的水盆突然脱落,水花四溅,飞了李怀言一脸。

“呸。”

李怀言赶忙拿帕子擦脸。

“没端稳。”

萧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将洗好的米扔给了李怀言,“下锅。”

“哦。”

李怀言乖乖起身去了,却半晌没有回来。

萧渊等着盛米,扭头一看,李怀言与煮粥的妇人聊上了。

那女人年龄不大,应是刚成亲不久,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隐隐可见那女人脸上泛着红晕,羞怯不已。

......“李怀言。”

他声音泛冷,音调有些没控制好,引了不少人看。

“哎,来了来了。”

“呵呵。”

李怀言讪讪跑了回去。

沈安安偏头看了眼窝在一角的两个男人,二人身量都很高,权势熏陶出的尊贵气场与那逼仄的空间格格不入。

她怔怔的有些出神,怎么都不能将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睥睨漠然的萧渊重合在一起。

“哎。”

萧渊胳膊被撞了一下,他本就不耐,这会儿盯着李怀言目光森冷可怖。

“嘿嘿。”

李怀言唇线拉直,冲他挤眉弄眼。

萧渊冷着脸顺着他视线看去,倏然对上了女子没有焦距的杏眸。

只是一瞬,沈安安猛然反应了过来,不悦的拧眉,转身离开。

萧渊也收回了视线。

“她看你那眼神,怎么有些奇怪?”

李怀言托着腮一脸费解。

似悲似恨,又夹杂着一丝往日不可追的恍然与懊悔。

“你说,她会不会是知晓你心黑手狠,不易亲近,故意来了个欲擒故纵?”

萧渊不语,淡淡的目光看着他。

李怀言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挠了挠头,“那什么......我不是说你,我那什么,只是表达一下我自己的确切感受,那沈姑娘瞧见你跟死了爹妈一样,肯定不会是欲擒故纵。”

”可他愈是解释,萧渊脸色就愈发阴沉了起来。

李怀言赶紧垂头干活,一阵阵的凉意直往后背心窜。

“四殿下,李公子,吃饭了。”

“哦,好。”

李怀言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

“不是,我…我们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你就让我们站着和你家下人吃一锅饭啊?”

李怀言看了眼人挤人的桌子,十分不满。

沈安安手里捏着馒头,小口咬着充饥,“自然不能,李公子和四皇子何等尊贵,呐,那边是你们的,早就准备好了。”

李怀言顺着她目光望去,脸立即黑了。

用大碗装着的两碗菜,筷子支撑着放了两个馒头,菜色他就不说什么了,可放墙角是什么意思?

“沈安安,你喂狗呢?”

沈安安无辜的眨了眨眼,“这你可冤枉我了,这里条件简陋,就一张桌子,你肯定又不愿意和他们挤,不放地上难不成我给你端着吗?”

墨香昧着良心开口,“是啊,李公子,我家姑娘的饭也是从那端过来的。”

李怀言看了眼沈安安吃的那碗饭,确实和墙角那两碗没什么区别。

身后倏地响起脚步声,萧渊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薄唇轻抿,压迫性十足的目光凝视着椅子里温婉淡笑的沈安安。

沈安安敛了笑意,淡淡迎上他的目光,唇瓣勾起一丝冷意。

萧渊脚步没有停,缓步朝她逼近,一时间,李怀言和墨香的心都提了起来。

“哎,殿下,算了,算了,咱们不吃就是了,不值当杀人泄愤。”

李怀言慌忙上前劝说。

沈安安眉眼都是冷意,望着萧渊缓缓放大的清隽面容,黑暗将她整个笼罩住。

萧渊定定看着她,咫尺之距时顿住了脚步,薄唇紧抿,“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沈安安瞳孔一缩,心口倏地被攥紧,指尖钳入了馒头里。

“沈姑娘。”

“我们昨日不还在见面,四皇子睡了一觉,脑子睡坏了不成?”

沈安安强自镇定。

萧渊蹙起了眉,幽深的眸子注视着言辞敷衍的女子,半晌没有言语。

“你挡着我的光了。”

萧渊终于动了,抬眸看了眼日渐西落的太阳,突然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恩情还了一半,剩下的我会折算成金银送去沈府。”

李怀言冷哼了一声,也快步跟了上去。

沈安安眯起眸子,冷冷看着那抹颀长伟岸的身姿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姑娘,四皇子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谁知道发什么神经。”

沈安安垂头,却没了胃口,将馒头递给了墨香,手心里却出了一层的薄汗。

马车里,李怀言又一次瞟了眼萧渊冷淡的神色,忍不住问,“不是说好了七日吗,怎么突然舍得走了?”

“你要喜欢可以接着去。”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李怀言靠在车壁上,眸子却不时打量着萧渊,“我总觉得这几日,你有些不太像你。”

萧渊懒懒掀起眼皮,李怀言立即凑近了他些许。

“依你的脾气,救命之恩可不足以让你纡尊降贵,忍气吞声,还有方才的话,你老实说,是不是和那沈姑娘......”他两个大拇指凑在一起点点,一脸的猥琐。


突然,一个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攥住了他右手拇指。

“嘶,别,疼疼疼,掰断了…”他拧着身子,龇牙咧嘴。

萧渊冷睨着他,在他数次求饶之后才松了手,拿帕子慢慢悠悠的擦拭着掌心。

李怀言瞧见他动作嘴角抽了抽,“我都没嫌弃你粗鲁,你还嫌弃我脏?”

萧渊冷着脸不说话。

“也是,我这双手…”眼瞅着萧渊面色沉了下去,他识相的闭了嘴,没再继续恶心他。

“唉。”

李怀言悠哉悠哉的后仰在车壁上,“该说不说,那沈姑娘虽每次瞧见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心地还真不错,比那些只会装装样子的闺秀可强太多了。”

萧渊抬了抬眼,“端家那边流民怎么处置的?”

“呵呵。”

李怀言轻轻笑起来,“第一才女,端庄心善的名声掺水啊,那些残疾,老弱妇孺的流民还没靠近就被端家下人给赶走了。”

闻言,萧渊眉头一皱。

“如此一来,端三姑娘品行也不在你择妃之内,京中家世适当,可供你选择的闺秀就更少了。”

萧渊应了一声,端起小几上茶水轻抿。

“其实,按你要求,最符合四皇子妃人选的就是沈家姑娘了,可惜她看见你就跟公鸡瞧见公鸡一样,哎,你就不能施展施展你男人的魅力,勾引勾引她吗?”

真是白瞎了那一张脸。

“扣扣扣。”

熟悉的声音响起,李怀言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就停住了。

“滚下去。”

......李怀言还愣着,就被侍卫给拉了下去。

“不是,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侍卫木着脸说,“李公子口中的公鸡和公鸡是在说沈姑娘和谁?”

“当然是......”他手指向马车,突然蜷缩了起来,“哦,我,我,车上太闷了,我就想下来走走,走走挺好。”

他甩了甩手臂,踱步往前走去,马车从他身旁疾驰而过,荡起了一大片灰尘。

“呸,死侍卫。”

——“姑娘。”

管家小声说,“四皇子将明后两天需要用的米都给洗了。”

“嗯,挺好。”

说完就转身去了其他地方巡视了。

“今日的粥有些寡淡了,明日再添一些。”

“可是…”煮粥的婆子欲言又止。

“米不够了,是吗?”

婆子点头,“隔壁端家施粥十日才结束,咱们本定的七日,姑娘要米粥浓稠些,就多用掉了半日的大米,若是再添,就不够七日了。”

“剩下的还够用多久?”

“若是按姑娘要求,顶多五日。”

沈安安,“那就五日,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上一世因为端梦梦的挑衅,她硬是拖到了第九日,粥都寡的像水了,还掺了不少泥沙。

萧渊本就对她不满,端梦梦趁机拆穿了她,不止萧渊,连百姓都开始谩骂指责她。

如此想来,为了争面子那么做,确实可恨。

端梦梦爱施多久就施多久,关她什么事,她只要对的起良心就是了。

沈府下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府,却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端三姑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是流言蜚语吗?”

端梦梦眼中含雾,“沈姑娘,我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惹了你如此毁我声誉?”

她咬着红唇,隐忍委屈的说着,边不着痕迹的四处张望。

“不用瞅了,萧渊走了,不在这。”

“......”端梦梦收回视线,失望一闪而过,“沈姑娘,就算你父亲贵为太尉,也终究是臣,你怎可直呼四皇子名讳?”

“关你何事。”

沈安安语气冷淡,“不满你去告我啊。”

“......我只是好心提醒。”

“我们没那交情,不用端三姑娘好心。”

端梦梦知晓她难缠,却不曾想她如此不留体面,连闺秀的基本素养都没有。

“沈姑娘在江南长大,对京中规矩不甚了解,缺乏了些教养,我不会与你一般见识的。”

沈安安突然抬眸,凌厉的目光盯着端梦梦,令后者有一瞬的心惊。

“端三姑娘跑来我这一通乱吠,就是你端家的教养吗?”

“沈姑娘,身为闺秀,你怎可,怎可满口污秽。”

端梦梦被气的身子微微发抖。

“端姑娘作为闺秀,家里人就没教过你何为谦让识礼?”

端梦梦气的胸口微鼓。

沈府与端府的下人都看向这边,她只得强行压下怒火,冷声质问。

“前日的事只是意外,后来也确是我礼让了你,你又为何在外胡乱散布谣言,毁我名声?

沈姑娘,如此小人之行,是否辱没了沈氏家风?”

沈安安从椅子上站起身,杏眸幽暗,“我辱不辱家风不知晓,但你肯定辱了端家。”

端氏一门也算忠正,就出了端三这一朵歪花。

她哪有端家二姑娘一半明礼心善,只可惜,世上都爱用耳眼度人,用猪油蒙心。

端梦梦指甲都钳入了掌心,“沈安安,你莫欺人太甚。”

“呵。

我欺负你的还在后头,走着瞧。”

沈安安掠过她直接上了马车,“管家,回府了。”

“是。”

沈府下人个个眼观鼻,麻溜的收拾东西离开。

沈安安撩起车帘,看着气的几乎跳脚,脸色难看至极的端梦梦,勾了勾唇。

第一才女,温婉良善,呵,竟这么快就破功了吗。

“三姑娘,那位是个混不吝的,没规矩教养,您就别和她计较了。”

“你不懂。”

端梦梦垂下眼帘,眸中阴狠,“贵妃深受皇上喜爱,我若是不早早筹谋,数年情意,就只能是黄粱一梦了。”

只有毁了沈安安,京中才没有人有资格和她抢,她汲汲营营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成为了第一才女,闺秀中的佼佼。

“没有人比我站在他身边更般配了。”

她太清楚于一个闺阁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了,只可惜,出师不利。

——沈安安下了马车进府,守门小厮立即迎了上来,“姑娘,您回来了,方才四皇子府管家送了东西给您,说是谢您对他家主子的救命之恩。”

沈安安脚步一顿,看了眼堆积在空地上的箱拢,说,“抬去我的海棠园。”

“是。”

如昨日一样,墨染已经备好了浴汤,沈安安疲惫的闭着眼睛,任由两个丫鬟给她褪去衣裙,发饰。

身子不着寸缕,她才踩着绒毯步入了浴桶中。

“夫人今日派人送来了京城最时兴的花颜膏,听闻可以细腻肌肤,连宫中娘娘都在用,奴婢给姑娘涂上。”

沈安安应了一声,昂头枕着浴桶边沿。

冰冰凉凉的触感很是舒服,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水冷了,墨香才心疼的叫醒她,“姑娘,去床上睡吧,当心着了凉。”

沈安安眯了眯惺忪眸子,从浴桶中起身,薄毯披在她莹白如玉的身段上,水珠顺着她修长的腿往下淌着。

不论什么时候,她对自己的身子和脸都十分上心,养的很好。

纤细的身子穿上中衣,束住了盈盈一握的柳腰,青丝随意的垂在身后,散发着晶露的香气。

“把四皇子府送的东西抬进来。”

墨香和墨染打开房门,招呼了几个粗使婆子,一共两箱,每一箱都沉甸甸的。

“呵,他的命倒是值钱。”

沈安安走了过去挨个打开,箱子不算大,但满满当当。

她拿起一个锦盒看了几眼。

“这些好像都是补身子的药材。”

墨香说。

虽算不上十分贵重,但这么多累积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留一半,剩下的送去松竹院给我大哥补身子。”

那狗东西还算有些微末良心。

药材分开,一面铺了一层的白银,看数额大约有上千两了。

“姑娘,四皇子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沈安安滞了滞,旋即冷笑,“若是能和我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上万两也是值得的。”

毕竟上一世,他就是这么做的,若是可以用银两打发二人毫无瓜葛, 他肯定求之不得。

墨染又打开了另一箱,“姑娘,这些......好像是些字画,瓷器。”

沈安安目光紧盯着最上面被锦丝束着的一幅画作,半晌没有动作,杏眸逐渐被暗色吞噬。

“姑娘,您怎么了?”

墨香晃了晃她衣袖。

沈安安没说话,走过去拿起了那幅画,扯掉锦丝打开,画纸应声散开,上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天啊,好漂亮啊。”

墨香与墨染齐齐惊叹。

沈安安却直直盯着那幅画,仿佛想将画戳出一个窟窿。

“啪”的一声,沈安安手一甩,直接扔在了地上,又紧接着拿其他东西。

花瓶,摆件,字画,有太多她熟悉的了,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那些东西都长出了脸,嘲讽的对着她笑。

“砰”的一声,她利落的扣上了箱拢,脸色阴沉难看。

墨香捡起地上的画,心惊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将这些东西给他送回去,转告萧渊,别什么破烂都拿来打发我,他的画在我这,一两银子都不值。”

墨染被如此冰冷的沈安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招呼人来抬走。

四皇子才华横溢,他的画,在京城趋之若鹜,可是万金难求,姑娘竟瞧不上。

墨香也连忙抱着那幅画塞进了箱拢里。

“你们都退下吧,我想歇一会儿。”

“是。”

墨香不忘细心的合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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