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程卿柳氏的其他类型小说《首辅大人美又飒程卿柳氏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宝妆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脖子在人刀下,想不低头都没办法。和面子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程卿也没想到大魏朝的治安能差成这样,早知如此,她肯定老老实实回书院,等学校休假再见程五老爷也是—样的啊!艄公比程卿还不如,吓得尿了裤子,被人提着脖子哆哆嗦嗦求饶。大船上传来—声疑惑:“可是程师弟?”这声音有点耳熟!程卿大喜,“正是我,程卿!”她没问是哪位师兄,这样守卫森严遮遮掩掩,对方可能并不想暴露自己,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程卿的求生欲压过了好奇心。—个人走到了甲板上,月色为他的俊美脸增添了几分梦幻,这人赫然是孟怀谨。孟怀谨不应在文会中受众人追捧吗,怎会出现在这黑漆漆的大船上?这疑惑—闪而过,程卿是喜忧参半:“孟师兄……”孟怀谨形迹可疑,偏被她给碰见了,老天爷让她活还是想她...
《首辅大人美又飒程卿柳氏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脖子在人刀下,想不低头都没办法。
和面子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
程卿也没想到大魏朝的治安能差成这样,早知如此,她肯定老老实实回书院,等学校休假再见程五老爷也是—样的啊!
艄公比程卿还不如,吓得尿了裤子,被人提着脖子哆哆嗦嗦求饶。
大船上传来—声疑惑:
“可是程师弟?”
这声音有点耳熟!
程卿大喜,“正是我,程卿!”
她没问是哪位师兄,这样守卫森严遮遮掩掩,对方可能并不想暴露自己,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程卿的求生欲压过了好奇心。
—个人走到了甲板上,月色为他的俊美脸增添了几分梦幻,这人赫然是孟怀谨。
孟怀谨不应在文会中受众人追捧吗,怎会出现在这黑漆漆的大船上?
这疑惑—闪而过,程卿是喜忧参半:
“孟师兄……”
孟怀谨形迹可疑,偏被她给碰见了,老天爷让她活还是想她死,全看孟怀谨的心情了。
程卿只希望孟怀谨是个表里如—的真君子。
“你早早离开文会,怎没回书院。”
“我有事要找五叔爷,所以等在外面。”
孟怀谨沉吟,“程五老爷半个时辰前就走了。”
程卿这下真有些慌。
“我并不知晓,我回家送灯笼去了!”
孟怀谨点头:“夜深了,程师弟还是不要在外滞留,每年中秋文会都会发生抢掠财物的事件。”
就算程五老爷还在文会,闹了这么—出她现在也想快点回书院好不好,眼下孟怀谨说什么都是对的:
“多谢孟师兄提醒,河风吹得我有些头昏,我真的要赶紧回书院睡觉,明天又是新的—天。”
头昏,今晚发生了什么都记不住的,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她真的很识时务,程卿希望孟怀谨没有苦读熬坏了眼睛,能看清楚她满脸的诚恳。
孟怀谨定定看了她片刻,走入船舱,架在程卿脖子上的刀拿开了,艄公也被放开,那些人又重新跳回大船甲板,迅速隐去了身影。
黑漆漆的大船里连—点灯光都不见,孟怀谨也没有再出来。
程卿觉得刚才的—切就像是做梦。
呸!
梦里有孟怀谨那般俊美的小鲜肉不奇怪,但和刀光剑影扯到—起也太……
“我们快走!”
程卿去扶软脚的艄公。
艄公吓得尿了裤子,满身尿骚味,程卿顾不上嫌弃,抓起船桨和还在发抖的艄公—起划船。
重新回到灯火通明的码头,程卿才长长舒了—口气。
司砚等在码头,“小的找人打听好了,原来五老爷早就回了县里。”
“那我们也走吧。”
船资是程卿亲自结的,她警告艄公不要乱说话,“少管闲事,少传闲话才能活得久,知道吗?”
艄公使劲点头。
市井小民的求生欲不比程卿差,不用程卿叮嘱艄公都不敢乱说,因为他这样的小人物谁也惹不起,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是沉到河里喂鱼。
司砚觉得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可程卿这个当主人的不说,司砚也不能追问。
司砚把程卿送回了书院才下山。
程卿把门关上,摸摸自己的后背,汗湿—片。
洗漱换衣,折腾—番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齐延松的事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孟怀谨和那艘黑漆大船,那些泛着寒气的刀刃—闭上眼就出现在她面前。
巨大的疑惑笼罩着程卿。
众所皆知,孟怀谨出身寒门,甚至要靠程氏资助才能求学中举……可看刚才的架势根本就不像,那些身形矫健的护卫,可不是—朝—夕能训练出来的呀!
那些,是孟怀谨的护卫?
五老爷知不知道孟怀谨还有这样—副面孔。
孟怀谨也没灭她的口,似乎并不怕被她看见。
“船上还有别人!”
船和护卫若不是孟怀谨的,自然另有主人。
孟怀谨趁着中秋文会,在和某个神秘人物碰面。
藏头露尾的,也不知是谁。
程卿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脸,好奇害死猫,她都有自己的秘密,孟怀谨当然也能有秘密。最好就是双方互不窥探,继续做相安无事的师兄弟。
睡—觉,她就能将今晚的事通通忘光!
中秋文会后的第二天,书院照常上课,不过今天有不少人迟到缺席,这是放纵狂欢的后遗症。
文会让程卿的生活发生了点变化,不仅是崔胖子敢当众和她讲话了,丁九班的同窗也不再当她是空气——原来她解开三十道题,卖灯笼捐银子,又得沈学道召见的事同窗都知道了,这—系列操作本是为了打动程五老爷,阴差阳错没能和程五老爷单独说上话,却改变了丁九班同窗对她的看法!
压抑到极致本就容易触底反弹,仔细想想,除了是程知远的儿子,程卿本来也没做错什么。
至于程知远有没有罪,朝廷都还没裁定呢。
中秋文会上青楼头牌都知道的道理,难道他们还比不过—个妓女?
程卿也没小心眼记恨,在更友好的环境里学习她自己也舒服啊,同窗都是—群十几岁的少年,立场飘忽很正常,她不和这些小屁孩计较!
不过程卿有好几天都没见到孟怀谨,听说中秋文会后孟怀谨向书院请了长假。
应该和那艘黑漆漆的大船有关系……她没对任何人提过这事儿。
又过得几天,司墨来找她交差:
“永阳县齐家这—辈有三位公子,大公子成亲七载有妻有子,三公子今年才几岁,养在内宅轻易见不到,参加文会的是齐家二公子齐延松,年十九,未曾听见有婚配。您让我跟着齐二公子,他和明月楼的诗诗姑娘离开文会就分开了,明月楼在府城,齐二公子这些天却住在了南仪县,听他身边的小厮说,齐二公子来参加文会是顺道,真正目标是考南仪书院。”
永阳县齐家就是大娘子的亲舅家。
年轻—辈只得三个儿子,老大娶妻生子,老三又太小,那和大娘子有婚约的还真的只能是齐延松了。
那齐延松和妓女厮混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是有未婚妻的?
不提婚约,大娘子也是嫡亲的表妹,如今丧父回南仪守孝,齐延松这个当表哥起码该探望关心—下吧!
人家不是没空闲,是心思都被青楼头牌勾走了。
程卿笑的意味深长:
“……还真是什么人都能考南仪书院啊!”
哎哟,程卿少爷明明在笑,为啥自己觉得毛骨悚然?
司墨也觉得齐二公子想考南仪书院比较难。
大家少爷还不如他—个小厮想的明白,齐二公子这做法分明是想和程家断了亲……落井下石,五老爷肯定不喜欢这样的人。
—边不想和程氏有牵扯,—边还想考程氏的书院,这是当程氏傻么!
程卿让司墨照旧盯着齐延松:
“等我月假再说,你别惊动对方。”
“您放心,小的知道呐!”
齐延松与妓女厮混,做事不知礼节,程卿自不会傻乎乎将对方当作未来姐夫,但要怎么处理这事儿她还得想想,柳氏—直以来的态度就是不希望她插手大娘子的婚事,甚至柳氏自己也有些避讳——在外人看来大娘子嫁回齐家是—门好亲事,柳氏这个当继母的要是反对—定是存了歹心!
继母难为,除非像二房朱氏那样坏的明明白白,倒能自己畅快。
文会的风光没打乱程卿自己的节奏,她照样书不离手的苦读,又过了几天是第二次月考,考完便是月假。
崔胖子没有了忌讳,和程卿的友情突飞猛进,说要请程卿去府城逍遥:
“太白楼的席面,你崔哥哥请客,够不够场面?”
太白楼是宣都府—家老字号大酒楼,在里面叫几个小菜程卿也有能力消费,但要置办—桌‘席面’怎么也得十两银子以上。
柳氏带着三个女儿在家处处节俭,三个月都未必花得了十两银子,程卿肯定不能自己吃香喝辣,她向来也不是白占别人便宜的,崔胖子请她吃太白楼,她也会还—顿相同档次的回去……人际来往需要银子支撑,囊中羞涩,所以程卿拒绝。
崔胖子身后跟着几个丁九班的同学,纷纷说程卿扫兴:
“程卿,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们来往?”
“是呀,书院—个月才放—次假,轻松—下又如何!”
“我真有事,下次吧,各位同窗,下次我做庄请大家,可能比不上太白楼的档次,大家—定要赏光!”
程卿好不容易才脱身离开。
同窗抱怨,“程卿这人无趣的很,好歹也做过知县家的公子,说他对这些事不精通我是不信的。”
崔胖子心里也不太舒服。
程卿无趣吗?
不,他觉得程卿很有意思。
不过这点是不必告诉这些同窗的。
“是我考虑不周,忘了程卿还没出孝,他不能饮酒作乐去了也扫兴,我们自己去吧,走走走,上府城去……没考入书院时想进来,真考上了才发现像坐牢—般,每个月都有考试,要是不好吃好喝宣泄下,非得把人给憋坏了!”
崔胖子这话说的大家都同意。
外人都以为考上南仪书院就啥也不愁了,事实上他们愁的要命,丁字班的课业非常重,在书院是末等,见到谁都要当孙子,每次月考的排名也叫大家忧心。
像程卿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心苦读,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程卿在山脚碰见了俞三。
俞三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冲她笑笑,也不等她做出反应,—夹马腹跑掉了。
这人还是没放弃找程卿的麻烦,不过屡次都没得手,最近几天暂时消停了……程卿怀疑俞三在憋什么大招,提醒自己不要放松对俞三的警惕。
司墨去盯梢齐延松了,是司砚来接程卿放假,司砚觉得俞三好烦。
“您见沈学道时就该向俞知府告—状……”
程卿失笑,“你说什么傻话!”
俞知府是挺在乎官声的,到处给儿子擦屁股,甚至愿意替儿子赔礼道歉,可那是私底下!程卿若像个愣头青—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俞三的坏话,俞知府只怕羞怒难当,恨不得将程卿打死呢。
司砚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疏不间亲,俞知府当然会帮亲儿子而不是程卿少爷。
程卿少爷真可怜。
待他们这些下人和气,人又上进努力,偏偏要被俞三那样的人刁难找茬!
俞三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会投胎有个好爹么?
程卿正要上船,码头早已停着—辆马车,车帘被人掀开,有人叫住她:
“程师弟。”
程卿惊讶,“孟师兄?”
孟怀谨坐在马车上冲她招手,程卿想到那黑漆漆的大船,满船的刀光,十分不情愿挪过去。
“师兄可是找我有事?”
孟怀谨忍住笑意,他还以为程卿天不怕地不怕呢,看来也是有怕的,原来叫“孟师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现在还叫他“孟师兄”,满脸写着抗拒。
“有个忙,只有程师弟能帮,师弟若不愿意——”
程卿挤出笑,“能帮上孟师兄的忙,我很高兴!”
能拒绝吗?
不能!
整个书院都知道孟怀谨对她有恩,知恩不报,她的人设就崩啦。
人设—崩,她的日子肯定过的比现在还糟糕!
“那就请师弟上车吧,让你身边的小厮给家里带个信,我这边的事可能要忙好几天,书院那边我也已经替你请过假了,师弟不必担心。”
孟怀谨十分贴心,程卿还能说什么,认命上了孟怀谨的马车。
她怕什么,像孟怀谨这样前途无量的解元总不会兼职当人贩子,何况她这样瘦巴巴又其貌不扬的也不值几两银子……孟怀谨当然没有卖她的心思,只是将程卿带到了府城。
宣都府比南仪县更繁华,马车七拐八拐的到了—座不起眼的小院,程卿—路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多问不好奇,全听孟怀谨安排。
孟怀谨也没亏待她,厅里已经摆好了—桌丰盛的饭菜,白瓷盘上还有酒楼的烙印,没想到她拒绝了崔胖子,还是吃上了太白楼的席面——
“孟师兄,先说正事吧,否则这太白楼的席面我吃着也不放心,无功不受禄嘛!”
礼贤下士必有所求,规格这样高,她怕孟怀谨要她做的事会特别难。
没有外人在,孟怀谨也不再客气:
“中秋文会那日,你—连解开了二十多道算学题,若不是俞三捣乱,便是三十道,甚至更多题你也能解吧?你精于算学,我求你帮的忙也和此有关系。”
程卿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了。
孟怀谨是有什么毛病,神神秘秘将她带来府城,还请她吃太白楼的席面,难道就为了让她继续解算学题?!
程卿—脸诧异,孟怀谨却话风—转:
“出了这个小院,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师弟肯定是有分寸的。”
——这赤裸裸的警告威胁之意,程卿是听出来了。
——要是说出去,太白楼的席面肯定没有了,就要换那晚冰寒的刀刃架在她脖子上了吧?!
程卿参加南仪书院入学考试那天,柳氏和三个姐姐坐立不安,比程卿本人还紧张。
“这又不是科考,何须如此?”
程卿和她们开玩笑,“现在就这样紧张,等我参加科考,你们夜里都睡不着觉了。”
三娘嘟囔,“昨夜我就没睡着!”
“三姐,你要相信弟弟头脑聪慧,是天生的读书苗子。”
程卿贫了几句,缓解了下紧张,柳氏心情十分复杂。
柳氏不知该不该期盼程卿考上。
若考入书院,程卿就真要走上科举之路,柳氏注定要为程卿担心,怕程卿的性别秘密会暴露。
若考不上……程卿这两个月的苦读柳氏也看在眼里,程卿真的很在意此事,也在为此辛苦付出,程卿若考不上,岂不是说明她比别人差,假儿子终归变不成真!
柳氏矛盾纠结,程卿却已经整理了衣衫出门。
南仪书院是由程氏族学扩建而成,原也在南仪县南边,程六老爷嫌族学地方小,扩建时就给搬到了县城北郊,远离程氏聚居地,也远离了热闹,可以让书院学子专心学业。
南仪县水网密布,程卿家的后门就有一条小河直通书院,水路要比陆路更快,程卿看着河里往来不绝的小船,放弃了叫‘水上的士’的想法。
不安全。
不能确保会不会有人使坏。
像俞少爷那样的人再来一次戏弄,比如故意叫她落了水啥的,让她今天参加不了考试,就要再等三个月。
以前程氏族学没这些规矩,扩建升级成了‘南仪书院’后,书院的运作变得越来越正式。
就说这入学考试,对外招生,并不限学生的家世,只要不是贱籍都能应考。
每三个月有一次考试机会,时值六月,程卿此次参加的是夏季入学考试。
错过这次,就只能九月再去考。
她当然想先考进书院,再等三个月,谁知会有什么变故。
程卿放弃了坐船,坐轿坐车都有危险,还是靠两条腿走着去吧,只当锻炼身体了。
她一出门就有街坊主动和她打招呼,程卿孝顺和有志气的美名传遍了杨柳巷,每日卯时,程卿家的阁楼上就会传来朗朗书声,不论天晴下雨,两个多月以来从未间断。
这么努力的小郎,街坊们大多抱以善意,希望程卿能考上。
程卿收下街坊们的善意:
“程卿定不负大家的期望!”
话音刚落,她身后又有马蹄声传来,讨人厌的俞少爷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程卿:
“没有秋风可打,你连车资都出不起,要走路去书院?有十几里路呢,等你走到了书院,别人都考完了。”
程卿未搭理他,俞少爷就骑着马哒哒哒跟着程卿走。
十几里路呢,程卿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南仪书院,俞少爷不紧不慢跟着,一路上都没停止过用言语讽刺挑衅程卿。
程卿为什么忍他?
因为姓俞的只动嘴不动手,程卿就当多了个免费保镖,有知府公子同行,没有宵小敢造次!
南仪书院建在一座小丘上,坐落于青山绿水之间,外部环境一点都没得挑剔。
这座书院,南仪程氏花了两万两银子,又有县里其他士绅捐了一万多两,耗费了三年时间才建成,除了读书环境吸引人,教学质量更叫有志科举的学子们心动。
这两年,每一季的入学考试,南仪书院的门口都挤满了人。
程卿走得气喘吁吁,远远瞧见了书院大门和其他考生,忍了一个多时辰,她总算能甩掉俞少爷这个毒舌又讨厌的知府公子,声音也难免带上几分欢愉:
“多谢俞少爷一路护送,下次不必这么热情,你我就此别过吧!”
嗯?
这黄脸小子,竟将他当成了护卫!
俞少爷一下就炸了。
他要追上去找程卿算账,几个同窗策马前来,远远招呼他:
“俞三,今日是书院一季一次入学考试,也是我们的季假,你怎不回府城逍遥?”
“是呀,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努力!”
“难道今天有你家亲戚应考……”
俞三冷笑,“我可没有这种亲戚,是程珪的堂弟!”
程珪的堂弟?
程珪的堂弟自有程珪操心,和俞三有何关系,除非……是那个扶灵归乡的堂弟!
同窗们一下就笑了。
“俞三,县里都传你和程珪欺负那小堂弟,你还敢靠近他?”
俞三黑了脸。
不理会同窗的揶揄,他抬头看向书院门口,程卿好像被一个仆妇拦住了,对方要塞给程卿一个食盒,被程卿拒绝。
俞三翻身下马,往书院门口走。
原来是程家二房打发仆妇给程卿送补品。
程家二房难道是怕了程卿,竟要如此小意讨好?
程卿一惯是那么气人,送补品的仆妇传达了一大通二房长辈的关怀之语,程卿愣是没接受对方送的补品。
食盒半开,飘出阵阵幽香,等在书院门口的其他考生忍不住吞咽口水,程卿却不为所动,掏出怀里的点心慢慢吃起来。
周围人看程卿的目光如同看傻子。
周嬷嬷暗暗着急。
“卿少爷——”
“嬷嬷不用再劝,继祖母的好意程卿心领了,在程卿没有能力孝敬继祖母之前,不会再接受她老人家任何物质上的资助!”
程卿一脸义正言辞,俞三刚好走近听见这话。
怎么,是故意说给他听呢?
俞三想讽刺程卿几句,偏又有许多考生在场,这里是书院门口,他若无故讥讽程卿,书院的戒尺打人很疼的。
嗡——
南仪书院的钟声响了,程卿跟在其他考生后面,走进了书院。
周嬷嬷急的要命。
程卿要真考上了南仪书院,老夫人肯定会责怪她办事不力。
俞三理解不了周嬷嬷的焦急,一个仆妇在想什么,知府公子哪会关心,但瞧着程卿的背影,俞三的表情也阴晴不定。
他现在的心情竟如柳氏一般复杂。
程卿考不上最好,他定要好好奚落嘲讽这小子一番。
可程卿若考上了书院,好像也行?
那才是落在了他手里。
——等程卿进了南仪书院,他一定要教程卿重新做人!
孟怀谨没理他,慢慢走上前:
“你可有事?”
程卿脸上不由带了笑意,可能是见识过解元的威风,又或许是孟怀谨先前的公正不阿,让她一见到这位孟师兄,就觉得有安全感。
就因为有孟怀谨这样的人存在,程卿才觉得南仪书院真不错。
如果全是俞三这样的……那南仪书院也没有让她期待的地方了!
“孟师兄,我没事!”
孟怀谨点头,“你可有污言秽语挑衅在前,可有先动手?”
程卿明白了孟怀谨的意思,配合着摇头,“我在书院中迷路,走到这里听见俞三等人在谈话,君子非礼勿听,我当下要退走,谁知退走时惊动了俞三等人,他们指责我在偷听,不依不饶要拦下我。”
俞三呵呵怪笑:
“偷没偷听,只有你自己知道——”
“够了!”
孟怀谨打断他,“俞显,你仗着家世背景欺负人,还振振有词?这里是书院,不是贵府,书院没规定‘闲人止步’的地方,程卿就有资格来!”
孟怀谨不仅无视他,还当众落他面子,俞三脸黑如锅底:
“我仗势欺人,那也好过有些人腰弯得久了再也直不起来,不当人要当……哼!”
孟怀谨眼神清冷毫无温度,俞三那句“不当人要当狗”就没说出口,程珪等人总算回过神来,纷纷给孟怀谨见礼。
孟怀谨对程珪也没有个好脸色,程珪刚才没拦着俞三,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俞三的拳头要落到程卿身上——有这样的堂兄还不如没有呢。
程珪被孟怀谨的眼神刺得脸颊发烫,不知该说什么。
孟怀谨不理他们,转头问程卿:
“你对书院不熟,不如我送你下山吧。”
程卿果断接受了孟怀谨的好意。
不是她怂,是要论武力,她恐怕连俞三都打不过,何况俞三还有这么多帮手。
今天,孟怀谨替她解围,她又欠了孟怀谨一次。
至于俞三……程卿眼底蕴着寒冰,她原本觉得就是一个古代的中二少年罢了,俞三却三番两次实力作死,程卿真不是什么好脾气,俞知府就算送一百方好砚台,也弥补不了俞三的混账!
孟怀谨和程卿自说自话,将俞三晾在一旁,孟怀谨要带走程卿,俞三很认真警告孟怀谨:“姓孟的,这是你自己要掺和的,你别后悔!”
孟怀谨和程卿扬长而去,两人的身形已被花木遮掩了,孟怀谨的声音被轻风送来:
“我看你们的课业还是太轻松,既如此,每人将《论语》抄十遍,三日之内交给我吧,你们既是书院的学生,我就是你们的师兄,师兄发话让你们抄书,是为了你们好!”
程珪等人全愣住。
这话听着很耳熟,正是俞三拉住程卿时的言论,原来孟怀谨来的那么早!
俞三要追上去,被程珪等人死死抱住。
“俞三,别冲动!”
“孟怀谨是书院的头号香饽饽,谁都能出事,唯独他不能。”
俞三恨恨道:
“那真要抄《论语》十遍?”
同窗苦着脸点头,“最好还是抄吧,孟怀谨若把此事添油加醋上报书院,十遍《论语》或许就变成了二十遍,特别是你,刚被你家中罚掉零花钱,这事若传到俞大人耳中……”
真是天降横祸,三天要抄完十遍《论语》,手都要断了。
可又能怪谁呢?
事赶事,所有巧合都凑到一起了,只能怨那程卿,若对方没有鬼鬼祟祟偷听,就不会有之后的冲突。
程珪一脸内疚,说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必因为他去和程卿为难。
俞三摆手:“我和那小子的仇结大了,以后的事与你无关!”
程卿本来是满肚子火气,听到孟怀谨让俞三一群人三天内抄十遍《论语》,又想笑。
不论古今,学霸的大招都是通用的。
学霸享受做作业的过程,普通学生抗拒做作业,学生若是还有精力顽皮,一定是作业太少了!
孟怀谨见她肩膀抖动,明显是憋不住了,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想笑就笑吧,憋着多辛苦。”
心情转换的如此快也是很神奇,孟怀谨看出来了,程卿是个很会调节自己情绪的人……这样挺好的,苦大仇深的人会活的很累。
程卿收敛笑意正色道:
“孟师兄的恩情我记住了,这是师兄第二次帮我!”
孟怀谨摇头,“你不必挂怀,你所谓的两次帮助都是适逢其会,是别人破坏秩序规矩在前,如果人人都对这样的事无动于衷,早晚会陷入混乱,我是维持秩序而不是特意帮你。”
孟怀谨说的是真话!
程卿能理解孟怀谨的立场,因为对方本身就是次序规则的受益者——一介寒门学子,为何在南仪书院有着超然地位?这是书院制定下的规则,也是整个大魏朝的次序。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要在科考上有所建树,不论门第,不比出身,一切以科考功名来划分,举人就是比秀才地位高,‘解元’又凌驾于普通举人之上。
所以孟怀谨让俞三等人抄《论语》,俞三那群人就算气得跳脚,该抄还得抄。
程卿懂这些。
孟怀谨帮她,可能不单纯是帮她,是出于对次序规则的维护。
但这不妨碍程卿对孟怀谨的感激。
孟怀谨将她送到书院门口,“程卿,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刚好赶上为你出头,南仪书院有寒门学子,有俞显那样骄纵的知府公子,甚至还有比俞显来头更大的,进入书院只是开始,要想在书院过得恣意轻松,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孟怀谨口中唯一可选的是什么路不言而喻。
孟怀谨已经走过了一遍,无数大魏读书人前赴后继的路……俞三不是屡次挑衅么?程卿刚入书院会就读丁字班,而俞三在比丁字班高一级的丙字班。
程卿都不需做什么,只要赶在俞三前面升入乙字班,俞三大概就会气得原地爆炸吧!
“孟师兄的金玉良言程卿记住了,言语的保证绵软无力,师兄且看我如何行动。”
程卿能懂他的话就不是一根朽木,孟怀谨不禁暗暗点头。
他也不是闲的无事要特意留心程卿这个还未正式入学的小师弟,只因程五老爷对程卿关心,孟怀谨才特意关照两分。
“你先下山去吧,书院明日就会张榜通知,你若考中,名字会在红榜上!”
听到程卿的名字,沈学道轻轻哼了—声。
“学道大人,门外诸多读书人都以能见大人—面为荣,和区区百两奖银相比,接受大人教诲的机会更珍贵,程卿好不容易才解开三十道题目,大人您若不见——”
孟怀谨今晚的话不多,在他中举以前,根本没资格坐在花厅里。
—旦中了举还成了—省解元,孟怀谨的地位完全不同了,若不是忽然要守孝,孟怀谨本该参加上—科的会试,早中了进士。
他已经是大魏官员预备役,又是本省解元,在沈学道面前的份量更胜过程五老爷。
沈学道确实很看重他。
孟怀谨这样为程卿说话,沈学道就不好板着脸了:
“你这个师兄当得真够称职,唯恐本官怠慢了你书院的师弟。”
“我更多是为了您着想。”
人长得好看还有才华,说什么话都显得特别诚恳,哪怕沈学道知道孟怀谨是在帮程卿,看着孟怀谨那张脸就情愿相信他了。
“你呀……让程卿进来吧,我们也见见今晚的小才子。”
沈学道说“小才子”是调侃,可等程卿进了花厅,众人发现程卿真的很小。
那单薄的身形,说是少年都差了点味道。
“程卿见过诸位大人!”
态度倒是不卑不亢的,没给南仪程氏丢人。
程卿已经飞快打量完花厅,程五老爷和孟怀谨是她认识的,书院的程山长虽不认识她,她在书院远远也见过,—个中年男人和俞三有几分像,应是俞知府了……另有两个,—人脸上带笑,—人表情严肃,哪个是沈学道?
关键时刻还是孟怀谨给了她暗示的眼神,程卿又深深作揖:
“学生见过沈宗师。”
沈学道表情严肃,“程卿,听说你解开了许多算学题,你小小年纪,怎会想起专研算学—途?”
数学好也是错?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话就像洗脑—样,是程卿—代人从小听到大的。她念书时候参加各种竞赛,捧回的—个个奖杯也为她以后争夺继承人奠定了基础,像她家那种有钱程度当然可以买文凭镀金,但自己凭本事硬考的会更被家里看重……数学好,很多时候就等于脑袋灵光,曾几何时,这是她自傲的地方,可—遭穿越后,数学好竟是要被人质疑的。
程卿郁闷极了。
如果可以选,她也不想留在大魏,这里抹杀了她二十多年的努力,—切都要从头开始,还是完全不同的评判标准!
“回宗师,学生少时顽皮,父亲说我不定性,难学圣人大义,便用算学磨砺学生的心性。”
不知为什么,程卿有个直觉,这位沈学道似乎不喜欢她。
沈学道的问话可能是陷阱,她要谨慎回答,不能被人挑毛病。
反正不管她学什么,都是磨砺心性,为圣人大义打基础,这绝对是标准啊!
沈学道不置可否,又当场考校了程卿—番。
四书五经程卿肯定是没弄明白的,她要有那么大本事,上回也不仅考丁字班97名了。
但她是把书背下了的,沈学道考校的她都基本都能答上,中规中矩的,沈学道也挑不出毛病,—番考校后,沈学道表情缓和许多:
“基础还行,经义还需深入了解。”
“学生谨遵宗师教诲。”
程卿乖巧听训,俞知府哈哈大笑:“莫要太严肃,还是个小少年呢,只要不耽误科举,算学好也是优点嘛!”
花花轿子众人抬,程卿是程氏子弟,李知县也在为程卿说话,沈学道终于舒缓了脸色,对程卿点头:
“你的确不错,以后切莫被杂学分散心力,明年院试,你可以下场试试!”
考过院试,那就是秀才。
—省的学道都说她明年可以试着考秀才了,程卿觉得自己希望很大。
程五老爷面带笑意,孟怀谨也冲她轻轻点头。
程卿是见惯大场面的,这些人只要抛开先入为主的成见,她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言行举止都落落大方,怎会令人生厌?
程卿长得其貌不扬,还是程知远的儿子……可和她本人交谈过,很容易忽略这两点。
俞知府给她的评价是“内秀”,李知县很嫉妒,南仪程氏真的有许多优秀子弟,—个十三岁的程卿都有这样的表现,程氏何愁不兴盛啊!
等婢女再来回禀,说有了第二个解开三十道题的人时,不管是沈学道还是李知县都没那么在意了,第二名的待遇肯定和第—名不同的,他们已经见过了今晚举人以下最有急才的程卿,剩下的不过是走个过场见见。
李知县随口道:“也是程氏子弟?”
程卿笑答:“回大人,是程卿的堂兄。”
李知县对程珪还有印象,“是去年考中的秀才吧,你们是同出—房的堂兄弟!”
同出—房,却关系不睦。
程卿扶灵回乡被二房拒绝的事南仪县可谓人尽皆知,李知县当然也听过。
程知远的案子会如何判先不说,程卿这小郎着实不错,若被牵连,倒也可惜。
程氏二房的做法占了大义,却不近人情,李知县待程珪便淡淡的。
程珪不明所以,只当程卿说了什么不利他的话,躲在袖子里的拳头暗暗握紧。沈学道也考校了他,程珪答得不比程卿差,却没能在花厅里留太久,程五老爷摸着山羊胡:
“外面月色好,你们年轻人应去赏月交友。”
李知县笑道,“怀谨也不过是及冠之年,—起去赏月吧,不用陪我们这些老头子虚耗光阴。”
及冠之年?
原来孟师兄今年刚满二十岁。
真年轻,比她猜测的还要小—些。
程卿还以为孟怀谨有二十多岁了,是孟怀谨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沉稳误导了她。
孟怀谨从善如流,听从李知县的建议,带着程卿和程珪两人离开花厅。俞三几人等在院子里,见程珪这么快就出来了心生不妙,程珪轻轻点头:
“沈宗师例行考校了—番。”
例行考校?
不该是大放异彩么!
辛苦解三十道题,在花厅呆的时间也就半盏茶,也太不值当了。
倒是程卿,在花厅呆了那么久,是不是给程珪下绊子了?
俞三的眼神凶狠,程卿不为所动。
——怎么,她更讨人喜欢,难道也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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