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举着火把翻捡尸堆。
张二狗踢到半截狼牙棒,棒头还粘着不知哪个同乡的天灵盖。
他蹲下身,发现冻住的血冰里封着只断指——指节上套着建奴传令用的骨戒,戒面刻着满文“天命”。
城头忽然传来孙元化的狂笑,比努尔哈赤更瘆人。
“十一门红夷炮……换一个奴酋……”他踹着炮架,震落层层冰凌,“徐大人!
您听见了吗!
大明的火器响了!”
可没有回应,四百里的雪原吞没了嘶吼。
此刻的紫禁城里,皇帝正试穿那件新制的龙袍,绣娘的金针穿过龙纹,如同缝合一道陈年旧伤。
7 辽东断粮孔有德踹开驿站粮仓时,霉味混着马尿臊气糊了他满脸。
三袋黍米散在地上,爬满潮虫的米粒间,赫然掺着半截风干的老鼠尾巴。
“就这点?”
他刀尖挑开麻袋。
驿卒倚着门框剔牙:“辽东狗也配吃粮?
皇太极养的玩意,该去关外啃草根啊!”
亲兵拽住孔有德胳膊时,他摸到了刀柄上“精忠报国”的刻痕——那四个字早被辽东的风雪磨平了棱角,如今只剩一团模糊的凹坑,像被野狗啃过的骨头。
“将军!
孙巡抚严令不得滋事……滋事?”
孔有德突然大笑,刀尖戳进驿卒胯下,“老子在浑河血战鞑子时,你还在娘胎里喝羊水呢!”
刀锋擦着驿卒命根子,他想起天启元年的浑河之战——七千浙兵全数战死,辽军被友军锁在城外,只能用尸体堆成掩体。
后半夜,亲兵老赵蜷在草垛里咳血。
孔有德扒开他结冰的护手,十指乌黑如炭——上月驰援大凌河,关宁军嫌辽人晦气,连件棉甲都不肯借。
“俺婆娘……捎的……”老赵抖出半块黢黑的馍。
孔有德嚼着带血的馍,突然瞥见粮仓梁上悬着根麻绳。
去年闹粮荒,三个辽兵就是上吊死的,舌头伸得老长——朝廷却说他们是“畏罪自尽”。
五更天,饥肠辘辘的辽军开始宰杀战马。
孔有德蹲在河沟旁刮马骨,忽见枯草丛中窜出条瘸腿野狗。
那狗冲他呲牙低吼,前爪还粘着块带字的碎布——隐约是个“明”字。
“连畜生都敢欺我!”
他抓起石块猛砸。
野狗颅骨碎裂的脆响,惊飞了满树寒鸦。
血泊中,碎布上的“明”字被染成赤色,倒像面残破的旌旗。
亲兵们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