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久居栖云堂,日日烧香拜佛,不管侯府内务。
谢元祁常居军营,即便没有战事,也不得闲。
说来这几年,东院管事的主子,只有长房的大姑娘,谢棠。
这也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便掌府中大半中馈之故。
谢元祁抵达栖云堂时,便瞧见谢棠跪在外头,面色苍白,恐怕已有些时日了。
他眉心一蹙,大步上前,将人拉起:“回你的屋子去。”
态度虽和平日一般冷淡,可谢棠却觉心中一暖。
还好。
她还有二哥,不再是独身一人。
“二哥,是我没做好。”谢棠垂着眼眸,哑声开口。
谢元祁没接这话,锐利目光射向一旁婢女:“带你们姑娘回去。”
随即抬步朝屋内走,背影冷寂挺拔,压迫十足,可落在谢棠眼中,却十分安心。
这是宣平侯府的倚仗。
更是他们长房的。
谢棠将手搭在婢女身上,双膝肿痛难耐,脸上也失去大半血色,可她依旧维持神色平稳,不将弱点示于人外。
“轻荷,去吩咐府中下人,今日之事不许妄加议论。”
“若是再和上次一般,流言漫天飞,涉事之人全部重罚。”
轻荷是谢棠贴身女婢,最明白今日之事,她家姑娘简直是无妄之灾。
那位合庆郡主,活生生一个祸害。
还有什么表姑娘,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栖云堂正院内,四处窗户紧闭,屋内昏暗不已,只有几盏白烛燃烧。
香案之上,摆着两块牌匾,肃然洁净。
目光下移,蒲团上跪着一白衣女子,面容素白,神色冷然,紧闭双眼,身上散发出一抹灰暗气息。
“跪下。”女子语气冰冷。
在外威名赫赫的谢侯爷,在这个屋内,气势减半,几乎没有犹豫,双膝砸在地上,背部挺拔,眉眼低沉。
谢元祁眼神幽暗复杂,直直盯着那两块牌匾,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冲动?”
“元祁,你是忘了侯府之仇,忘了你父兄吗?”
女人猛然睁开双眼,寒意刺刺他,偏激不已。
这样的话,他听了五年,却始终觉得刺眼。
从未忘记。
也从未想过忘记。
此生他无愧任何人,唯独欠宣平侯府,一生难以偿还。
“不曾。”他嗓音涩哑。
“母亲放心,我心中有数,这几千个日夜从未忘记。”
栖云堂向来寂静,里外伺候的人,都比旁的院子少。
午夜子时,院门被人从里推开,只见侯爷脸色发白从里头出来。
一直候在外头的旭一,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想搀扶,却被他抬手拒绝。
“不用。”
“备马,传信进宫面圣。”
他这副样子,总得有人瞧见,不然还有何价值。
暗沉的月光,撒在男子面庞之上,那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动眉心,眸色中闪过一丝灰暗。
“侯爷—”
这种情况,并非头一回,何止于此。
谢元祁沉默离开此处,不给他劝说机会,身影一步步隐于暗夜之后,依旧挺拔。
既要出手,定然不给旁人反驳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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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公主府
里外跪了一片下人,个个胆战心惊,低着脑袋,连根手指都不敢动。
“混账。”
“简直欺人太甚。”坐在堂上的紫衣女子,面色铁青,满脸怒意,脚上更是砸了一大片碎盏,满目狼藉。
“他宣平侯就这般嚣张,将我公主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发怒女子,正是合庆郡主的生母,长华公主,乃是当今陛下的妹妹,虽未庶出,却也是圣上唯一的妹妹,身份才格外尊贵些。
且她所嫁的宗家,也是名门望族,在朝廷中有几分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