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民政局的阳光与阴影八月的阳光像把碎金,透过梧桐叶的间隙洒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
我捏着结婚证的手指有些发颤,烫金字体在强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恍惚间竟像撒了把碎玻璃。
林浩的白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领口处的深色水痕沿着锁骨蜿蜒,他正低头擦拭眼镜片,指腹反复摩挲着镜腿上那道浅褐色的齿痕——那是大二时我抢他《艺术史》笔记时留下的印记,多年过去,竟成了我们青春里最鲜活的注脚。
“我妈说新房窗帘要选绛红色,能镇宅。”
他的声音混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尾音被热风扯得发颤。
一片梧桐叶恰好落在结婚证封面上,遮住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的落款,像是命运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望着他后颈新冒的碎发,突然想起昨夜他在老宅修水管时,铁锈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的模样,那时他还笑着说:“以后咱家水管归我,你负责挑窗帘。”
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是婚庆公司发来的流程方案。
滑动屏幕的指尖突然顿住,PDF第五页上“新娘母亲致辞”六个字像根细针扎进眼底。
三年前的深秋,母亲躺在病床上,输液管在苍白的手背上蜿蜒如蛇,她用指尖在我掌心画着圈,说等我穿婚纱那天,要亲手给我别上她绣了半年的珍珠胸花。
此刻阳光突然刺眼,我慌忙低头,却看见台阶下穿碎花裙的姑娘正踮脚替男友整理领带,男孩耳垂红得透亮,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床头那盆开败的蟹爪兰。
银色奔驰的鸣笛声打破沉默。
周秀兰摇下车窗,新烫的卷发在阳光下泛着紫红酒渍般的光泽,珍珠项链随着车身颠簸轻晃,每颗珠子都圆得过分,像是用模具刻出来的。
“浩浩,家具城约的下午三点。”
她的目光扫过我手中的结婚证,突然落在我无名指的钻戒上,“这戒圈太细,容易丢。”
说着转动自己手腕上的玉镯,镯口内侧“1991.5.12”的刻痕在阳光下一闪——那是林浩的生日,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林浩父亲从驾驶座探出头,递来两瓶冰镇酸梅汤。
玻璃瓶外凝结的水珠顺着我的手腕滑进袖口,在小臂上划出一道凉津津的痕迹。
周秀兰摘下墨镜,镜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