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赵一刘柱子的玄幻奇幻小说《小道姑,殿下他看上你了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蜡笔仙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王大牛猛地站起来,朝门外看了眼,犹豫了下,道,“我去看看。”便拉开房门急匆匆走了出去。云落落将包裹系好,刚要背上。床上的玉儿忽然开口,“女冠。”云落落回头。便见她含笑温柔地朝自己看来,似是心愿得偿,原本藏不住凶性的眼睛都平和下来。云落落这才注意到,她的瞳仁里,泛着一点点忧柔的蓝。“您别怪大牛哥,他就是容易多想。”她朝云落落笑了笑,“他时常同我提起,说是有个厉害的妹妹,有通天的本事,骄傲得不行。”云落落微微有些意外,不知她同自己提及这些是想说什么,便沉默着看着她。玉儿似乎也没想让她明白什么,笑得更加轻柔,“门外来的,是柱子哥。”妖有异于常人的五感,能听到雨下屋外的声音并不稀奇。云落落朝院门外扫了一眼。又听玉儿道,“今日之后,同您当是再...
《小道姑,殿下他看上你了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王大牛猛地站起来,朝门外看了眼,犹豫了下,道,“我去看看。”
便拉开房门急匆匆走了出去。
云落落将包裹系好,刚要背上。
床上的玉儿忽然开口,“女冠。”
云落落回头。
便见她含笑温柔地朝自己看来,似是心愿得偿,原本藏不住凶性的眼睛都平和下来。
云落落这才注意到,她的瞳仁里,泛着一点点忧柔的蓝。
“您别怪大牛哥,他就是容易多想。”她朝云落落笑了笑,“他时常同我提起,说是有个厉害的妹妹,有通天的本事,骄傲得不行。”
云落落微微有些意外,不知她同自己提及这些是想说什么,便沉默着看着她。
玉儿似乎也没想让她明白什么,笑得更加轻柔,“门外来的,是柱子哥。”
妖有异于常人的五感,能听到雨下屋外的声音并不稀奇。
云落落朝院门外扫了一眼。
又听玉儿道,“今日之后,同您当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云落落收回视线,神色未变。
玉儿看着她的神情,握了握手里的桃木娃娃,忽而轻轻一笑,“女冠原来也看出来了。”
抬眸,看向云落落,声音冷了几分,“这村子,虽地处偏僻,却早已生出煞气。若非灵虚观坐落此处百年,以自身鼎盛之旺相强压风水,此处只怕早已成为一片凶处。那老村长,早已洞悉我乃妖身。方才在众人前虚与委蛇,实则,必定不会放过我与大牛哥。”
她眼波一转,再次看向面前这个过分漂亮又过分清冷的女孩儿,开口。
“最迟不过今夜,他必会动手。”
同一时间。
门外。
大雨之下,披着蓑衣的刘柱子将两只鸡塞进王大牛的手中,同时压着嗓子急急道,“快走!赶紧收拾东西,带你……媳妇离开!”
王大牛吓了一跳,“柱子哥,这是怎么了?”
刘柱子匆匆朝四周看了眼,再次说道,“村长早已,早已知晓你媳妇……你媳妇的事!”
王大牛瞬间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向满脸是水的刘柱子,“怎么可能!不不,不是,柱子哥,你……”
刘柱子摇摇头,“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我把你当兄弟,只想你过得好。如今你媳妇只怕藏不住了,村长不想引起事端,已经在暗中召集人,只怕今夜就会动手,你赶紧地,带着你媳妇,赶紧走!”
“我……”
王大牛原本就红的眼睛里再次浮起泪意,他张了张嘴。
刘柱子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立马推了他一把,往后退开几步,又朝他看了眼,低声道,“兄弟!一路好走!为兄祝你今后顺顺遂遂的!”
说完,冲进雨里!
王大牛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那身影,投入雨帘之中,再不见。
西厢房内。
玉儿看云落落不见分毫情绪变化,微微一笑,再次柔声开口,“我起身不便,不知可否劳烦女冠,为我倒一杯茶来?”
云落落倒没多想,点头,去门边的条桌上倒了水。
谁知,转身,就见方才还是人身鱼尾的玉儿,一副娴静温柔的小女子模样,站在桌边,提着她的包裹和雨伞。
朝她递过来。
微笑,“此处污秽,扰了女冠的清净。女冠,速去吧?”
云落落端着水杯。
看她没有半分先前柔弱不自知的模样。
片刻后,眸中云翳忽而如水墨点点散开,再次露出那双如夜下深潭的眼。
涟漪在其中幽幽一晃。
她缓缓开口,“你骗我?”
玉儿当即屈膝低头,“请女冠饶恕小妖求全之罪。小妖若能渡过此劫,愿立誓造福一方山水,求女冠饶过。”
前日里她进山采药时就发现不对,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
她心下实在不安,于夜潜入跟踪之人家中时,谁知竟听到那方才还在人前和善亲切的老村长说:“传闻人鱼肉身有益寿延年之效,一条便是价值连城。大牛么,就不必留了,必会坏事。那人鱼,留活口!”
她当时真是恨不能去撕了这些贪婪无耻的下作之人,可是……若沾染了血煞。
她腹中的孩儿,她的大牛哥,要怎么办?
于是,她想到了那边山上的道观,大牛哥口中时常提起的——落落妹妹。
她知自己已犯了道家忌讳,可她……瞒不过,便不如以诚相待,以求一线生机。
云落落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目光落在她周身不曾沾染一分血色的淡蓝妖气上。
片刻后,问:“人妖殊途,情爱不过烟云,百年之后,你可想过,该如何?”
妖之寿龄,或千百年,然人之一生,不过短短弹指之间。
相爱过后呢?
难道徒留上千年的思念与孤寂么?
玉儿没有料到云落落竟然没有在意她犯下的欺瞒,愣了愣,摇头。
“小妖……求仁得仁。”
云落落目露恍惚。
不过一瞬,却是开口,“记住你的立誓。”
玉儿呼吸一松,站了起来,刚要道谢。
王大牛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玉儿,我们要赶紧……”
没说完,却陡然看见站在桌边的玉儿,呆了一刻,随即狂喜,“你好了?!”
玉儿走过来,将包裹和雨伞递向云落落。
然后朝王大牛温柔地笑开,不似方才那样清绝聪敏的冷静,单单纯纯地开口,“都要多谢女冠。”
王大牛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是!多谢落落!落落,谢谢你,谢谢你……”
云落落接过包裹,没再说话,走到门外。
“啪。”
打开了雨伞。
噼里啪啦的雨声,骤然在头顶响起。
她走进雨里。
身后,王大牛忽然喊了一声,“落落!”
云落落站了站,侧过脸来。
听他声音微颤,用力的声音透过雨帘清晰传来。
“你以后……要好好的!”
她抬眸,看过去。
玉儿站在他的身旁,温柔地福了福身。
“祝女冠仙身永驻,坤道不老。”
她点点头,沉默地转回身,走了出去。
大雨之中,整个咸水村就好像被雨水与这整个红尘隔绝了一般。
远处的瓦房,脚下的泥地,两边的大树,全都模糊成了一片灰白色。
云落落听着头顶雨伞上清脆的雨滴声,一步一步。
走过那个她曾经偷偷爬过的高石墩子,就为了看一眼远处晒稻谷的场地里,嬉戏热闹的孩子们。
走到那个破旧的小茅草屋,那天她曾被几个坏孩子围在里头砸石子,然后英武高大的大牛哥冲进来,吓跑了那群坏孩子。
走过那个已经破了个大洞的鸡窝,那个观主为了给生病的她做点好吃的,半夜偷偷爬进去摸鸡蛋,被村民追着打。
走过,走过……
一直走到村的尽头,看到前往灵虚观的唯一一条小路边,满身湿透的石头,抱着个黑漆漆的小狗崽子,缩在一棵大树下。
一见到她,就高兴地一跃而起,冲了过来。
“落落姐姐!”
云落落低头,将雨伞歪了歪,挡在他的头顶,看他。
石头高兴地举起手里的小黑狗,“落落姐姐,你看!我抓了最肥的一只来,给你带回去,陪你玩,好不好!”
云落落看向那只小黑狗,连眼珠子都是黑黑的,藏在乌黑的毛里,差点都看不到。
“呜呜。”
小黑狗发出两声轻哼。
云落落伸手,摸了摸那小黑狗的脑袋。
石头一脸的得意,“送给你。让它陪着你,你就不怕怕啦!”
云落落抬眸,看他眼睛,和怀里的小黑狗的眼睛一样。
黑溜溜的,亮晶晶的。
她的指尖慢慢往上,点在了石头的额头。
石头一愣。
便听她用那好听的,像仙女儿唱歌一样的声音,轻轻地念——
“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祸化为尘。”
“石头,愿你此生,喜乐安康。”
“此缘已了。”
“再会。”
咸水村往北二十八里的聚丰镇上,屹立着一座香火十分旺盛的道观。
——无极观。
道观建筑金碧辉煌,飞檐走壁雕梁画栋,何其堂皇。
便是这大雨的天气中,来来往往上香拜神卜卦算命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
封宬负手站在崭新气派的侧殿中,抬头看殿中供奉的仙气威严的三清真人。
眼前不由再次浮现那危如累卵的灵虚观中,被香火熏得都有些发黑的真人石像。
“殿下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封宬转身,就见一四十来岁的长须老道,手持拂尘,带着两个小童,急急走进来,在距离他几步外的地方,一掀衣摆,郑重其事地跪了下来,行大礼。
“贫道无极观观主纯阳子,见过三皇子殿下,给殿下叩首!”
封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上好蜀棉所制的崭新道袍上,微微弯唇,淡笑抬手:“免礼。”
“谢殿下!”
纯阳子有些激动,站起来的时候,一张略显苍老的脸上都浮起几分异常的红晕。
他快速地朝封宬看了眼,顿时满眼惊艳!
眼珠微动,再次低头,恭恭敬敬地问:“不知殿下驾临敝观,可是有所……求问?”
站在一侧的赵一朝封宬看了眼。
封宬浅浅一笑,却没回答,只是指了指那三清真人旁悬挂的牌匾上的两行字,问:“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不知有何解意?”
纯阳子看了一眼,立时笑开,显出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然后转身看向封宬,“此句乃出自我道门先祖丘处机所留‘落花’一诗中。但劝世人莫贪求太多,浮生一梦如同黄粱一场,自如自得,便是也。”
“嗯……”
封宬点了点头,轻笑,“好句。”
纯阳子顿时露出几分得色。
唯有站在一旁的赵一分明看出,殿下的眼中,淡漠不见丝毫笑意。
“殿下。”
大约是得了夸赞,纯阳子也没了先前那样的拘谨,含笑朝前靠近了半步,略显殷勤地笑道,“敝观建成已有百年,受世人供奉,不说逆天改运,可求神问卦风水之物,在大玥国内,贫道敢断言,再无人能及的。”
封宬微笑,看了他一眼。
纯阳子得到鼓舞,再次靠近,语气愈发热络,“不知殿下此番驾临,所为何事。但……”
他朝两侧看了眼,语气压低,显出几分神秘,“若殿下有所求,便是摸金点穴,也并非不可为。”
他朝封宬看了一眼,“只要殿下心诚。”
不远处,赵一眉头一皱,朝不远处那两个一脸懵懂的道童扫了眼。
“是么?”
封宬笑了起来,似乎很有兴趣地看向纯阳子,“真人说的,莫非是……”他顿了下,眼帘微挑,笑意似深似浅,“龙穴么?”
纯阳子神情不变,眼底却明显震色一闪而过!
他没出声,笑着将拂尘换到了另一边胳膊上,行了个道家礼。
封宬轻笑摇头,转过脸,没再继续之前的话。
反而是再次看向那通身镀金的三清真人像,负手,缓声道,“不知真人可知,今日这雨,何时会停?”
纯阳子没反应过来,朝旁侧的赵一看了眼,只看到一张黑漆漆跟门神一样的脸。
清了清嗓子,掐指捏算了片刻,笑道,“酉时便会停雨。”
封宬一笑,颔首,“好,那酉时雨停后,便请真人随我上路。”
纯阳子一怔,随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声,“殿下是说……让贫道随您……上路?是去……”
“京城。”
封宬笑得端雅又矜贵,转脸看向纯阳子,“真人道法高深,合该到更高远的地方发挥所能。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纯阳子仙气清高的脸上立时露出几分狂热!
他甚至已经压抑不住满心的激动,几乎立刻就要张口答应!
可很快,他再次朝封宬行了个道家礼,道,“多谢殿下赏识!只是,离观远游乃是大事,还请殿下容贫道与观中众徒商议一番。”
面对他刻意的拖延拿乔,封宬也不急恼,幽幽缓缓地笑了,点头,“真人是个聪明人。”
原本兴奋到浑身冒汗的纯阳子一僵,瞬间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
他抬头,看着几步之外这个自始至终从容尊华,俊美到让人很容易忽视他身份的三皇子殿下。
眼珠子颤了颤。
片刻后,再次跪了下来,“贫道……愿为殿下,效生死之力!”
……
咸水村,王大牛家的西厢房中。
“我救不了她。”
云落落看着满脸通红的王大牛,再次摇了摇头。
“落落!”
王大牛几乎落下泪来,头‘砰’地磕在地上,“我知道,我知道,青云道长明明曾经有恩于我,可他故去的时候我却不闻不问,是我的不对!可,可玉儿是没有错的啊!她真的没害过人,她,她只是……”
“大牛哥。”
床上,女子轻柔的唤声忽然传来。
王大牛眼眶一瞪,膝行着就爬了过去,发现方才还神智全无的玉儿,此时已经獠牙褪去,只是脸上的鳞片,依然层次不齐地排列在那里,看着……十分瘆人。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就听云落落道,“她既未撞邪,更未入魔。如今化形难控伤及根本,只因身怀麟儿,人妖血脉冲突。”
“什么?!”
王大牛一下瞪大了眼,朝云落落看了眼,又猛地朝玉儿望去,“你,你怀了身子?!何时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玉儿苍白的面色被那黑灰的鱼鳞映衬着,愈发的孱弱奄奄。
她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忽而又咳了几声,这一回,竟吐出许多血来!
王大牛一下急了,再次转身,“落落!求求你!救救她吧!不论什么法子,只要你能救她!求求你,求求你!”
面对他的心急如焚,站在门边的云落落就冷静得有些异常了。
她再度看了眼外头如幕的大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连远处山头上的灵虚观都看不见了。
片刻后,她回过头,缓缓道,“若想救她,只有一个法子。”
“你说。你说!”
“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
“落落啊,大牛你记得的吧?”
张大妈跟着云落落一起边往村子里赶,一边忍不住唠叨。
云落落点了点头,想起那个在她被村子里的小孩子欺负时,总是替她打走那些小坏蛋的哥哥。
“要我说啊!这孩子也是命苦,先头他那后娘实在混账!要不是大牛自己有能耐,如今哪还能自己分家出来,还娶了媳妇?”
张大妈说着,脸上还露出几分感慨,“我是瞧见过他那媳妇儿的!哎哟,可真是个俊俏的!说起话来都温温柔柔的连大声气儿都没一个!大牛这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往后再生几个大胖小子,那也算……”
张大妈的话没说完,就见石头从后面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当即脸一拉,敲了下他的脑门,“又乱跑什么!当心撞到狐狸大仙抓你去吃!”
石头被打了也不哭,笑眯眯地绕到另一边,刚想去抓云落落的手,又被张大妈打了下。
他往后缩了缩,躲开张大妈的手,再次嬉皮笑脸地做鬼脸,“我把哥哥掉的东西还给哥哥啦!”
“什么哥哥?”
张大妈起先还没反应过来,随后猛地想到什么,立马回头朝封宬那边看了眼,顿时脸上露出几分紧张与惧色,又打了石头一下。
“要死了你!那样的贵人你也敢随便冒犯!知不知道人家一句话就能随便要了咱们的命啊!再乱跑,我,我把你丢到深山里喂狐狸大仙去!”
石头显然是被她用‘狐狸大仙’吓惯了,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咧开嘴朝云落落笑:“落落姐姐,我家的小黑生崽啦!你要不要抓一只来玩?”
云落落低头看他,“小黑已经生了么?”
石头点头,“奶奶说,观主爷爷不在了,姐姐你就一人了,好可怜的呢!说要给你说门亲亲,我不想让你亲亲,就让我家的小崽子陪你玩嘛!好不好呀?”
“亲亲?”云落落疑惑。
“你这孩子!”
张大妈顿时一脸尴尬,一把将石头扯到身后,朝她笑了笑,“别听他瞎说……”
云落落也没在意,抬眼,就见道观那边,那个衣着不凡出尘如谪仙的男子,步态从容地上了路边的马车。
心里想着,观主从前念的话本子里说的仙人,约莫……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本不该在他出了道观后还说那句的。
只是那声‘节哀’,到底是有个人给观主最后的一丝惦念和尊重了吧?
罢了,总归因缘已了,今后不会再见了。
“落落啊!”
张大妈见她不说话,又朝她走近一点儿,含着笑道,“你看你今年也已经十六了,说起来,在咱们村子里头,这个年纪都该嫁人了。如今青云道长不在了,你一个人在那破道观里,也不是个法子。”
又看了云落落一眼,语气也热络了几分,“我娘家妹妹家里有个孩子,早年因为守丧耽误了几年,亲事也没定。如今虽然二十有三了,可却有一把上好的好力气,做起活来那也是……”
原来‘亲亲’是亲事的意思。
云落落脸上的温和渐渐淡去。
——观主去世,不过才三天未到……
“哎呀!是张婶子么……落落!你可算来了!快!”
张大妈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突然又跑来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正是道观附近咸水村中的刘柱子。
一见云落落就赶紧上前来,想去拉她的胳膊,又猛地停住,伸出的手僵硬地顿了顿,这才又跺脚催促,“大牛媳妇儿快不好了!快跟我走!”
云落落立马提起包裹和雨伞跟上他,一边问:“怎么不好了?”
“就刚刚突然翻了白眼儿,还吐了好多的水。”
“吐水?”
云落落眉头一拧,心下疑惑微生。
跟着刘柱子,转眼便来到王大牛家的院门外。
却看院子内外,已经站了不少人,见到云落落,众人立时分开两道。
胡子都白了的老村长杵着拐杖,迎了过来,“落落啊!你快给大牛媳妇看看,这怎么回事啊!可别出了人命……”
不想,话没说完,屋子里,突然爆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
“啊——!!!”
跟着跑在云落落后头的石头顿时被吓得浑身一抖,一下就躲到一棵树后!
“哐!”
紧闭的西厢房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材微胖的婆子冲了出来,一脸的惊恐,一头摔在地上,颤抖地扭头,指向门内,“她,她她她……”
不想,话没说完,头顶忽然被一按。
那力道很轻,却又十分清晰。
婆子到了嘴边的声音,顿时再发不出来!
她惊惧抬头。
身后,一身灰白道袍的云落落走了出来。
一双清透点漆的眼瞳,缓缓抬起,看那敞开的门内,直冲而出的……厚重妖气。
……
“要识明珠须巨海,如求通仙必灵虚。”
另一边的马车上,封宬歪靠在软垫里,单手手肘曲折,撑着半边身子,另一手搭在腿上,淡漠地看着手里的六角符包,漫不经心地说道,“倒是叫人唏嘘。”
赵一跪坐在他对面,看了眼他夹在指间把玩的符包,低声道,“传闻三百年前,灵虚门鼎盛之时,甚至能助国开运改龙道变天卦,不想如今竟会败落到如此地步。”
默了默,没听到封宬的回应,又道,“如今这灵虚门的唯一传人突然离世,殿下原本的计划只怕……”
话没说完,就见封宬撩开眼帘朝他轻飘飘地看了眼过来。
他心下一颤,当即以额触底,重重磕下,“属下该死!不知灵虚门传人竟已离世,让殿下白走一趟!请殿下责罚!”
封宬看着他,没说话。
赵一的后背渐渐渗出一层冷汗,按在两边的手掌微微颤抖了几下。
随即听到淡淡一声,“自去领十鞭。”
“是!谢殿下开恩!”
赵一瞬间松了一大口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坐起来,朝封宬讨好地笑了笑,“殿下,那接下来是回京都,还是继续前往其他的道观?”
见封宬没说话,他又说道,“此处往北约莫二十里外便是无极观,一个时辰便能到。殿下是否去看看?或能……”
他再次小心地看了眼对面,声音谨慎地低了几分,“寻到代替青云之人。”
封宬捏着符包,似是没听到赵一的话,反而转脸,朝窗外看了眼。
“轰隆。”
劲风掠过,天边乌云滚滚,闷雷骤响!
不过刹那间,竟是阵雨将至之势。
“怎么突然要下雨了?”赵一诧异,伸手要关上窗户。
忽听封宬道,“去无极观。”
“是!”
赵一立时凛声应下,转身打开车门便去吩咐了。
车内,封宬低头,看着手里的符包。
眼前却慢慢浮起,那灵虚观中,少女离开时……手里握着的伞。
“咵!”
电闪之下,暴雨倾盆!
“下雨了!”
“哎呀,我家还晾着苞米呢!”
“我家的衣裳也还没收!”
“这大牛媳妇儿到底怎么啦?”
“老马家的,你刚刚到底看到什么啦?你倒是说话啊!”
王大牛家的西厢房内,云落落反手关上门,抬眼,却被那纷乱的妖气给遮盖了视线。
一片混沌之中,只听到王大牛低低的喘息声,和另一女子不断的痛苦呻吟。
她默了一瞬,然后抬手,剑指并拢,在额间轻轻一点,同时闭眼,然后横向一划!
一道微弱的流光一闪而逝。
随即,她睁开眼,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珠上,似乎蒙了一层淡淡的云翳。
让她原本娇妍的面容,顿现几分诡色!
她抬起眼帘,看向屋内。
浓厚的妖气不见,简单的屋子,便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落落!”
跪在床边的王大牛忽然喊了一声,膝行着朝她爬过来,一脸的哀求,“你救救她,落落,求求你了,救救她,救救她啊!!”
他试图去抓云落落的道袍,可手伸到了一半,又猛地顿住。
再次伏在地上,竟是想朝她磕头!
云落落脚步一错,避开了他,抬脚,走到这屋子里唯一算上贵重的架子床边,伸手,撩开了床帘。
“呜!”
一声略显尖利的闷哼,夹杂一股浓浓的腥气,扑面而来!
那腥味中甚至还夹带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连不远处的王大牛都一把捂住嘴差点呕了出来!
可云落落却一脸平静地伸手,拉开了盖在女子身上的被子。
“不要!!!”
王大牛忽然扑了过来,似乎想阻止云落落。
“啊!!!”
尖叫骤起。
下一瞬,被子里突然蹿起一个巨大的身影,嘶叫着朝云落落狠狠扑来!
“不……”
王大牛惊呼。
可话音未落,站在床前的云落落却手臂一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枚符篆‘啪’地贴在了那身影的额头上!
“哐!”
身影重重地砸回了床上,原本还算结实的架子床,竟发出‘咯吱咯吱’的断裂声。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大牛,落落,没事吧?”是刘柱子在外头。
云落落没理会,只低头看向床上,那被定身符定住的身影。
一只……半人身半鱼尾的,妖。
脸上还是个漂亮女子的面容,只不过,脸颊侧面已生出了一层层黑灰色的鱼鳞。
因为痛苦张开喘息的嘴巴里,獠牙尖利,隐隐带着几分血丝。
巨大的鱼尾甩在床头,微微抽动着。
云落落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大牛?”
刘柱子又问了一声,“可要我们进去帮忙么?”
王大牛一颤,朝依旧低头沉默似乎什么也没听到的云落落看了眼,吸了口气,走到门边,打开了一道门缝。
他有些担心屋子里的味道会泄露出去,便用身体牢牢实实地挡住。
对外头尽量放松地笑道,“落落说,说是因为风寒,入了魔怔,等她给针灸去了风邪就,就好了。吓着你们了吧?”
刘柱子松了口气,点头,“那就好。”又笑道,“落落说没事就肯定没事,你也别担心了,瞧你这脸都白了。”
身后有人打趣,“还不是心疼媳妇?”
“人家新婚,自然是心疼的。谁像你,寡汉条一个,连个疼的都没有!”
“哎呀你……”
王大牛可没心思听他们闲唠,跟着勉强笑了下,又道,“今日劳烦大伙儿了,改天我跟……我亲自登门道谢!”
刘柱子一听就明白了,笑着点头,“那行,正好这雨下得急,大家伙儿屋里也都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你再有事,一定来说一声啊!”
王大牛松了口气,看了眼站在廊檐下的老村长,犹豫了下,还是侧身出来,“村长,我送送您……”
不想,刚要带上门,先前故意闯进屋子里被吓到的马家婶子突然扑了过来!
一把将他推开,就朝里冲!
而原本孔武有力的王大牛居然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一见马家婶子冲了进去,顿时大惊失色,“站住!你站住!”
“哐啷!”
里头的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纷纷挤到房门口。
“马婶子这好端端地是干什么呀?”
“这是怎么啦?”
“哎哟,这什么味儿啊?”
王大牛瞬间面如土色,满目绝望!
他摇摇晃晃地往后一倒,被刘柱子扶住。
心如死灰地闭上眼。
却……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尖叫,惊恐。
“马婶,你怎么了?”
而另一道温和又轻软的声音,如同凛冬里骤然拂来的一抹春风,让他浑身僵冷的血,在刹那,有了一丝生的希冀。
他颤巍巍地睁开眼,没有看到人群的四散而逃。
却见云落落站在里屋的床边,平静而从容地看着脚边摔倒的马家婶子,淡淡开口,“小心些,你打翻了夜壶。”
“哎呀!我说什么味儿呢!”
“马婶子你这真是……”
“都说了人家新媳妇面薄了,就你一天天地找事儿!不让看非要往前凑!也不怕讨人嫌!”
“就是,看这把人的新屋子弄得糟污的,还不快给人家洗了去!”
马婶子发不出声音,有口难辨——这夜壶分明是云落落刚刚故意踢翻的!
就是为了掩盖那床上妖怪身上的味道!
她惶急地抬头,一眼看到那盖下来的床帘,心下一动,猛地往前!
一把抓住,就要掀开!
门外的王大牛再次浑身血液倒流!
不敢相信地看着床边分明可以阻止的云落落,却一点儿也没动弹。
“不……”
然而,话音尚未出口。
“哗!”
床帘被掀开!
“咳咳。”
低低的咳嗽声传来。
王大牛的眼眶骤瞪!
旁边的刘柱子转开了视线。
“哎哟!马婶子你怎么这么不晓得轻重的啊!”
“人家新媳妇,外头还这么多外人,你怎么好意思!真是……”
马家婶婶不可置信地抬头,就见那架子床上。
赫然躺着的,正是王大牛的那新媳妇!
白白嫩嫩,娇娇俏俏的。
没有那吓人的要咬人的牙齿,也没有那怕死人的鱼鳞。
靠在床上,一脸……正常的病态。
床边,云落落垂下并拢的剑指。
无极观,一间奢华的厢房内。
封宬懒洋洋地闭目靠在鸡翅木的太师椅里,散开的长发,如流水般自一边垂落下来。
他翻了个身,太师椅随着轻轻晃动起来。
长发跟着摇晃,轻飘飘地摆到了他的手边,掠过他夹在指间的六角符包。
“殿下。”
赵三从松鹤游云的屏风外走进来,单膝跪地。
封宬睁开眼,松松地打了个哈欠。
“说吧。”
“是。”
赵一应了一声,站起来,低声道,“方才属下……”
半个时辰前。
纯阳子将封宬恭恭敬敬地送进无极观最好的厢房后,便急匆匆地来到了后院,观主的居室。
平时闲人免进的屋子里,此时,竟早已站了七八个同样身穿长袍的道士!
一见纯阳子进去,立时围拢过来。
“师兄!怎么样?”
“师父,那三皇子到底为何而来?”
“师弟!”
纯阳子抬了抬手,众人静声。
他又朝门外看了眼,静静听了会儿,才重新关上门,走回到人群里,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既兴奋又焦灼的神色。
众人面面相觑。
还是一个年老者率先问:“师弟,到底怎么回事?三皇子殿下……可说什么了?”
纯阳子朝那老者看了眼,终于开口,“师兄,三皇子让我随他进京!”
“什么?!”
“竟有这种事?!”
其他几人齐齐惊呼,不少人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反是那年老者皱了皱眉,“师弟答应了?”
纯阳子想起方才封宬那不动风云的威胁,笑了笑,点头,“三皇子诚意十足,我已答应了。”
一旁纯阳子的大徒弟风尘子闻言立时笑着附和,“师父道法高深,三皇子自然是一心求贤,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从京都特意赶来了。”
纯阳子满意地朝风尘子点了点头。
却有人道,“如今京都风云诡谲形势不明,当今圣上也是孱弱之际,各方势力角逐之下,谁一朝得势谁一夕倾灭,都未可定。师兄,你答应得太着急了。”
纯阳子拉下了脸。
另一人又道,“况且这三皇子素来不受圣宠,我等即便落靠,也自然是去寻最有望成为储君的大皇子,或是那深受圣上喜爱的五皇子才是。师兄您怎么就答应三皇子了?”
纯阳子最初何尝不是这样思量的?可封宬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啊!
他沉着脸,朝风尘子看了眼。
风尘子立马道,“可三皇子已诚心求来,若师父贸然拒绝。传闻那三皇子最是喜怒不定偏好杀戮,若是因此着恼,牵连无极观,当如何是好?师父也是为咱们无极观着想啊!”
众人一听,再不出声了。
纯阳子的脸色松缓了许多,咳嗽一声,再次说道,“我今日,也只是假意答应那三皇子。”
众人一惊,纷纷朝纯阳子看去。
便见他游刃一笑,捋了捋胡须,道,“你们可知,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却因何而骤然孱弱?”
这如何能有人得知?
“莫非……师父知晓?”风尘子立马殷勤地问道。
纯阳子瞥了他一眼,点头,“乃是因为,京都之中,有妖孽骤起!”
“什么?!”
有人惊呼,立时被旁边的人一把捂住嘴!
方才开始便一直皱眉的年老者看他,“这你如何知晓的?”
纯阳子神秘地摇了摇头,“这个师兄便不必知晓了。本我也只是听闻,如今三皇子特意来无极观请我,可见事情多半为实。”
他顿了下,又道,“妖孽压京,龙气自然大有损伤。若想恢复,必然要寻得能人之士斩妖除魔!我相信,这京都之中,除了三皇子,必然还有其他各方势力在寻求高人。我等一旦入京都,只需稍稍崭露头角,便自不愁拉拢之方。何需拘泥于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三皇子?”
众人恍然大悟,连那老者都松开了眉头。
“原来师弟是做的如此主意,只不过借这三皇子当一回踏脚石罢了。”
“不错!”
“哈哈哈!师父好思虑!我无极观眼看便是扬名立万之时,师父功秋千代啊!”
厢房中。
封宬坐在茶桌边,单手捏着个闲云野鹤的茶盏,不以为意地问:“当真是这么说的?”
赵三立时抱拳,“是,属下一字未漏。”
封宬垂眸,抿了一口茶,随后,忽而‘噗嗤’一声,然后竟扶着茶桌,笑得肩膀微颤!
“哈哈,哈哈哈……”
“噗通!”
赵三一下跪了下来,“殿下息怒!”
封宬抬眸,唇边的笑意还止不住,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摇了摇头,“这帮子蠢货。”
赵三低着头,没应声。
厢房内,一时再声起,唯听屋外,大雨淋漓。
忽而,封宬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时辰了?”
赵三愣了下,立时道,“当是酉时了。”
封宬侧脸,看向微微敞开一条缝隙的窗户外,浓黑夜色下未有停意的雨幕,又笑了一声。
“传信回京城,让暗楼去查,到底是什么人泄露了父皇病弱的因由。”
“是!”
赵三应下,起身刚要转身,又顿了下,看了眼封宬,道,“殿下,那两个道童,已经被纯阳子下令杀了。”
封宬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滞,却未抬头。
赵三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不远处的赵一走过来,看了他一眼,道,“只因他一句试探,便随手杀了两个无辜孩童。如此恶毒歹意之人,殿下……果真要用么?”
封宬抬头。
赵一这才看到封宬的眼睛之中,竟已是一片寒萧之色。
心下一惊,刚要说话。
门外忽然响起纯阳子的声音。
“三皇子殿下,贫道纯阳子,携两个不成器的徒儿,特来求见。”
赵一朝封宬看了眼,走到门边,便见纯阳子带着两个年轻的道士站在门外,抬脚就要朝里走。
却被赵一拦住。
纯阳子目露不满,不过很快又再次笑道,“劳烦头领通传一声。”
赵一纹丝未动,只对纯阳子冷淡生硬地说道,“时辰已到,纯阳真人,该上路了。”
纯阳子一惊,没想到封宬说酉时上路,还真就准备酉时出发。
朝外头看了眼,又笑,“这般的大雨,又是天黑之际。殿下不妨在此处歇息一晚再走?贫道算过了,明日便是艳阳高照,黄道之上也为宜赶路之兆。”
赵一仍然没动,身后传来徐徐的脚步声。
两边的侍卫立刻跪了下去。
纯阳子一看,立时退后,要行礼。
却听封宬笑问:“纯阳真人,这雨,酉时会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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