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仙侠连载
C大戏剧节成功召开,陶萌作为压轴剧目的编剧,也变成了亮眼的校园明星。可她却在当天晚上出了意外!原本平静的校园,因这起意外变得人心惶惶。是意外?还是被害?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又有什么不可见光的过往?
主角:钟离月,厉迎夏 更新:2022-12-22 04: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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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钟离月,厉迎夏的武侠仙侠小说《林中失踪的少女》,由网络作家“六安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C大戏剧节成功召开,陶萌作为压轴剧目的编剧,也变成了亮眼的校园明星。可她却在当天晚上出了意外!原本平静的校园,因这起意外变得人心惶惶。是意外?还是被害?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又有什么不可见光的过往?
厉迎夏睡觉认床,她现在后悔留宿在表姐家了。
她闭着眼睛,继续躺在床上,想酝酿一下睡意,可惜睡意不配合。
她摸出手机,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呢。
她揉揉脑袋,懊恼地起床穿衣。
今天上午没课,她原本可以睡到自然醒,算了,起床吧。
她走下楼梯,却听到表姐在接电话。
表姐钟离月坐在餐桌旁,面前堆着一些作业。
厉迎夏悄悄跟表姐打了下招呼,便走去厨房,想煮点燕麦粥。
等她一走进厨房,却闻到大米粥的香味,看来表姐早就准备了。
她打开冰箱,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闷响声……
她快步走出厨房,看到表姐脸色惨白,此刻人坐到了地上,手上正拿着手机……
厉迎夏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大姨和大姨夫早早过世,留下年幼的表弟。
那时候表弟多大?好像才五岁吧,当时她记得自己刚上小学。
算起来,那时候表姐也才二十一二吧,还是个在校大学生。
当时爸妈想把表弟带到身边照顾,表姐拒绝了,自己带着表弟在国外,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弟弟。
就这样,表姐读书还能一路开挂,在国外拿到硕士学位后,带着弟弟回到老家C市,应聘到这所北方名校C大当英语讲师。
前几年,表姐嫁给同校的戴教授,夫妻恩爱。
表姐前两年也评上了副教授,三十二三岁的副教授,算得上事业有成了。
表弟比自己小一岁,读书时跳过一级,去年秋天同她一起考进C大。
表姐现在的生活,可谓苦尽甘来,实在是来之不易,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看表姐还坐在地上讲电话,厉迎夏不方便过去打扰,便去沙发上拿了个坐垫,悄悄放到表姐旁边,示意表姐别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至少坐到垫子上。
表姐眼神终于聚焦,却眼睛发红,眼睛里汪着一泉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看到表姐终于坐到垫子上,继续讲电话,厉迎夏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准备煎鸡蛋。
可刚才表姐那几话语,让她心神不宁,颇为不安。
“……”
“对,她跟我家阿信,关系还算不错……都是戏剧社的,一群孩子也算走得近。”
“金老师,你刚才说……陶萌在哪里被发现的?”
“……”
后面的话,厉迎夏听不太清了。
表姐结婚时,表姐夫家里给他们买了婚房,就是这栋海景别墅。
光厨房就有两个,一个是带着推拉门的中式厨房,中间连着一个开放式的西式厨房,再过去才是餐厅。
中餐油烟大,用中式厨房做饭时,推拉门关上,油烟机打开,房子又大,在外面吵架,在厨房里,都很难听见。
所以表姐后面的电话里,还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见。
虽然表姐并没有故意避着她讲电话,可她觉得这是起码的分寸。
厉迎夏煎着鸡蛋,心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陶萌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是“被发现”,难道是遇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个女生是历史系的系花,通常长得很美的人,会让不少人嫉妒。
可陶萌不一样,那可真是人美嘴甜性格软,只要跟她接触过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陶萌跟表弟的关系,也不错,她来表姐家吃饭,也碰到过陶萌几次……
她煎好几个鸡蛋,又准备了培根香肠,烤了两片吐司,依次端到外面的餐桌上。
表姐已经讲完电话,此刻正坐在餐桌旁,一动不动。
厉迎夏还给自己蒸了几个速冻的小笼包,又盛了一碗粥,一起端了出来。
香肠培根,还有吐司面包是为表姐和表姐夫准备的。表弟住校,要是回来,也习惯吃西餐。
她喊表姐:“姐,你喝粥吗?我给你盛一碗?”
钟离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说话。
她又问了一遍,钟离月这才恍然道:“啊?哦……小夏,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厉迎夏觉得表姐很不对劲,犹豫了一下才问:“姐,你怎么了?”
钟离月想了一会,才说:“你认识陶萌吧?你们见过的。”
“嗯,我认识她。历史系的系花,学校戏剧社的灵魂人物,听说昨天音乐节上,我们学校的那个音乐剧,就是出自她的手!人美又有才华!挺让人羡慕的。”
表姐看着她的脸,却什么都没说,厉迎夏觉得自己想多了,陶萌在学校里,能出什么事?
可等她喝完粥,吃完三个小笼包,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碟的时候,表姐突然说了一句——
“她死了!”
“姐,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陶萌?”
一个印象挺好,还曾经同桌共餐过的熟人,就突然死了,就算不是朋友,厉迎夏也觉得难过。
她这才明白,表姐刚才的失态,是因为这个消息!
钟离月点头:“学校应该很快就传开了。微信群里恐怕已经开始说了,你别跟同学讨论这个事。”
厉迎夏觉得表姐这话,哪里有些不对,想多问两句:“她……她一个学生,怎么就出事了呢……”
钟离月:“听说,她早上在海边跑步,摔到悬崖下面,正好撞到礁石上了……”
厉迎夏来这座城市不到一年,但对学校旁边的礁石公园,却很熟悉:“姐,你是说,人死在旁边的礁石公园?”
钟离月点头,顾不上表妹的问题,她现在心里既忐忑又害怕。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正好去过陶萌出事的地方……
当时,钟离月睡梦正酣,手机响了。
在宁静的午夜,铃声显得尤为刺耳。
不过,手机刚响起,她怕吵醒身旁的老公,先是下意识将手机按了静音,又一骨碌爬了起来:这个铃声是阿信的专属来电铃声。
在她马上要接通电话时,手机铃声停了。
阿信似乎并不想让她接电话,只是为了将她喊醒。
她想拨回去,又怕两人同时打电话,都变成忙线中,反而打不通。
她有点着急,阿信这么晚找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拿着手机,心里面早已经天马行空,短信进来的时候,她甚至都想到了:万一阿信出事,她要怎么办!
钟离月颤抖着手,点开了短信,是短信,不是微信,也不是别的通讯工具。
因为阿信知道她的习惯。
微信消息太多,她早就将微信设置成不通知。可短信除了银行广告通知,很少有人发短信,她便将手机短信的提示开着。
只见上面发来了一个字:
姐?
钟离月有些奔溃,为什么不多说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情况,可现在不是跟他置气的时候,只能马上回复他:我在。怎么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顶端的时间——凌晨2:50分。
没有回复。
她盯着手机里面的对话框,左边是阿信发来的信息,她默读了很多遍,仿佛这样便能猜出他的潜台词,或者能第一时间看到新消息。
可是,仍然没有回复。
她将手机扣在胸前,只留了一点点光线,方便她走去卫生间,不然太亮了,可能会影响老公的睡眠质量。
她光脚走进卫生间,再次查看手机——依然没有回复。
这样的等待,特别难熬,她觉得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可低头查看,时间并没有过去几分钟。
钟离月等得着急,又担心阿信,便试着再次拨出电话……
“嘭!”害怕吵醒睡觉的老公,她一拳捶到悬挂的毛巾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事情超过了控制!
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问号很快显示“已读”。
钟离月又发了一个“笑脸符号”,她想让阿信放心,不要担心打扰到自己,她是醒着的,随时等着他的消息。
钟离月将马桶盖放下来,坐了上去,又控制不住自己,开始胡思乱想。
父母过世以前,她带着阿信,真正回到父母身边时,阿信已经五岁了。
没过多久,父母出了车祸,双双过世。
那时候她才二十三岁。
当时唯一的亲戚,便是远在国内的小姨一家。
小姨嫁在本地S城,跟她小时候的老家C城,一南一北。
小姨听说了她父母的事,马上出国来看她和阿信,甚至跟她商量,要将阿信带回国内照顾,让钟离月安心读完大学。
可她怎么舍得让阿信离开自己呢?而且除了自己,别人很难搞得定阿信。
九年前,她带着阿信回国,顺利成为C大一名英语讲师。
后来她又有幸嫁给了戴明德。
阿信看起来一切都不错,去年还考上了C大信科。
C大是重点大学,信科还是大热门专业。她真心为阿信感到骄傲。
自从他上了大学,钟离月便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头落地了。
她只是……想起阿信小时候的事,她当年还太年轻,又害怕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便下意识做出一些事情……
她偶尔也会忐忑,但她总是告诉自己,阿信很好,阿信很健康……
所幸,阿信上了大学后,甚至还交了一个女朋友——陶萌。
陶萌性格开朗外向,学习认真,简直是完美的别人家孩子。
钟离月潜意识里不断庆幸:性格内向的阿信,终于有人接手了!
甚至,阿信还亲口告诉她:“姐,我跟萌萌在一起以后,晚上也很少再做噩梦了!”
当时的她听到这句话,差点喜极而泣!
只是前段时间,她听说两人好像吵架了。
已经有好几个周末,陶萌没来家里做客了。
钟离月往坏处想,难道两人吵架后分手了?她甚至想拿起手机给陶萌打个电话。
可是深更半夜的,万一两人没吵架,那她这个电话,反倒多余了。
陶萌阳光积极,一看就出身在幸福有爱的家庭,她甚至还有一手好厨艺,周末来家里做客,甚至还露过两手。
嘴巴一向挑剔的戴教授,也对陶萌的厨艺赞不绝口!
要说她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希望阿信快点大学毕业,能跟陶萌结婚,有他们自己的小家。
可是这个事情也急不来。
钟离月又低头看手机——凌晨3:01分。
距离阿信上一条消息过去了11分钟。
他到底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初春季节,北方二线城市的半夜,没什么场所还营业,他能在哪里?
如果是夏季,那些海边度假村还有些活动。
对了,今天……哦,不对,应该是昨天了,昨天C大举办了一个音乐节?
好像叫什么……草莓音乐节?反正是个跟春天有关的名儿。
钟离月活得认真而谨慎,眼睛里除了工作,便是家人,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十一分钟过去了,她有些着急,她在想,是不是可以用什么科技手段定位手机?
她打开度娘,输入搜索:“如何定位手……”
她还未输入完毕,就有新短信跳出来:“姐,你能来接我吗?”
“马上来。你在哪?”
如果老公看到她的短信,一定会不屑,他的涵养让他不会跟她吵架,却会开口嘲讽:凌晨三点,你开车去接他?他一个成年人,用手机随便可以叫车的年代,你不睡觉去接他?你这当姐姐的,是不是关心的太过了,甚至有点过界啦?
阿信的新消息:“在秘密基地”。
“等着,马上。”
钟离月马上走出卫生间,准备出门。
戴明亮不在床上,看来有可能被她吵醒了,也可能看她占了一个卫生间,去客房的卫生间了。
他不在正好,这样她也省得解释了,半夜开车出门接阿信,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让她有点没面子。
此时已经4月底,5月初,集中供暖早就结束,可北方的凌晨还是冷。
钟离月穿得很暖和。
那个“秘密基地”在海边,阿信偶尔不高兴了,想躲起来,就会跑到那里,一个人看看大海和蓝天,想不通的事情,就好像能想通了。
“秘密基地”,位于钟离家老房子和这栋别墅的中间位置,三者呈三角形,即便走路过去也只要几分钟。
她走到门口换好鞋子,又随手抓了一件加绒卫衣外套,她担心阿信会冷。
卫衣是紫色的,不知道是阿信的,还是老公的,去年学校校庆的校服款之一,学校里几乎人手一件,家里自然也是每人都有。
她担心拿了自己那件,阿信穿不上,特意抖开衣服看了一眼,是件很大的码数,阿信肯定能穿。
他们都喜欢穿这样的外套,尤其是她老公,他早上出门跑步时,就喜欢穿这样的卫衣外套。
她习惯性的拿了车钥匙,准备开车出门——大晚上的,开车让她觉得更快更安全。
她开门时,看了一眼手机——凌晨3:06分。
距离第一条短信,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也就是说,阿信已经在半夜的海边,最少独自坐了二十分钟。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想不开?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海边坐着?可别着凉了!
钟离月开车出了地下停车库,这才发现,外面是大雾天气——能见度有10米?可能都没有!
她心里着急,车却开不快。
还好,家离“秘密基地”不算太远。
到了学校大礼堂,她将车停好,下了车。
海风很大,她赶紧将厚外套上的帽子拉到头上戴好,远远的似乎还有女孩的尖叫声。
尖叫声?
她摘掉帽子,仔细辨听,好像听错了?
依然只有海风巨浪的声音。
阿信所在的那个“秘密基地”,位于礁石公园一角,这里属于C市老城区,位置并不偏僻。
礁石公园,地貌奇特,是C市唯一没有沙滩的海岸线,只有些怪石嶙峋的礁石,名字也由此而来。
从海边往陆地走,经过一片小树林,穿过一条小路,便到了C大的大礼堂,很多人便默认将礁石公园当做C大的一部分。
停车场正好就在大礼堂旁边。
这是一座哥特式尖顶老建筑,在此吹着海风,屹立了上百年,代表着早期的殖民地文化。
白天的活动是音乐节,下午和晚上是话剧专场,都在这座大礼堂里举行。
礁石公园连着海中的一座半岛,那个小小的半岛上,有一个古老灯塔,“秘密基地”就位于灯塔前面正下方。
那座灯塔周围,光秃秃的,一眼望过去,不过就是面积大些的礁石,很少有人过去。
只是在灯塔前面的正下方,有一个几平方的凹槽,像个天然的棚屋。
天然棚屋,面向大海,背向人群。
天然棚屋的下面,是一个不太高的小悬崖,悬崖下能隐约看到成片的礁石。
这些礁石只在退潮的时候才能全部露出来,涨潮后就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影子。
那位置并不好走,从大礼堂去灯塔的路,只有细细窄窄的一条小径。
待走到灯塔,还要小心踩着几块岩石,从斜侧方慢慢爬下去,才能走到这个“秘密基地”。
她穿过树林,走上了通向灯塔的那条小路。
其实说起来,这条小路有点弯绕,还可以从大礼堂的另一侧抄近路,也就是在退潮后,直接从海边的石头上爬上去。
大雾天气,钟离月也不懂潮汐的时间,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退潮了没有。
要是碰到涨潮,这条近路根本走不了。就算退潮了,现在大雾,她也不敢走,就算再着急,也只能规规矩矩走这条小路。
好像真有女孩子的喊叫声?
她驻足凝神去听,还是只有巨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她准备继续往前走,好像有个白色的影子跑过。
钟离月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是陶萌?她跟阿信吵架了?从“秘密基地”跑了出来?
他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吵架?也真是会找地方!
她用手机照着路,低头看了一眼时间——3:29分。
又过去了十分钟。
刚回国那阵子,她和阿信住在父母留下的老房子。
阿信偶尔碰到不高兴的事,便会躲在这里。
没想到,现在读大一了,他还会躲在这里。
她终于爬到平台,看到阿信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很担心,小声喊着他的名字:“阿信?”
她喊了好几声,阿信都没反应,便伸出手,去碰他的胳膊。
钟离信突然暴起,一拳击出,看到是她,猛然改变方向,拳头差点打到旁边的岩石上。
钟离月也后退一大步,差点踩落石头,掉到海里:“阿信,是我!”
钟离信终于清醒过来:“姐?”
“我来接你了。你怎么了?”
“我睡着了,你突然碰我,吓了我一跳。”
钟离月:“我喊你好几声,你没听见。”
钟离信有点不高兴:“我左边耳朵听不见,你在我这边喊,我当然听不见。”
钟离月知道,可他刚才蜷缩在地上,只有左边耳朵正对着她。
她刚才碰他胳膊,发现衣服是潮的,便将手里的加绒卫衣递给他:“我看你蜷在地上,担心你着凉。快点,换上这件干的。”
钟离信脱掉身上的那件衣服,换上了干衣服。
钟离月接过他的湿衣服,手却被带着往下一滞,这衣服哪里是潮了,分明在水里泡过。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信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好像换衣服这事特别重要。
钟离月盯着他的脸,发现他的脸变得瘦削很多,怎么回事,这才住校几天啊,怎么就瘦了这么多?
阿信的脸颊瘦下去,显得鼻子更突出了!
等等,脸颊一侧好像还有一丁点儿血迹?是他抠粉刺抠出血了,还是在哪里划伤的?
见阿信不回答,钟离月自顾找话说:“这么迟了,宿舍早就熄灯进不去了。跟我回去吧。”
钟离信只是点头,也不回答。
钟离月悄悄闻了闻手里的湿衣服,想看看有没有酒味,却闻到一股海水的腥味。
她又找话说:“我听你的辅导员说,你参加了戏剧社的演出,晚上,我也没去看你的演出……”
钟离信抬脚边往外走,边说道:“陶萌……陶萌是编辑和导演,我算是给她捧场的。”
他说着话,远眺前方,好像陷入回忆中。
钟离月奇怪,他在回忆什么?
他除了喝醉酒会断片,想不起来事情,其他时候的记性并不差。
她有点担心陶萌,便问:“你们晚上在一起?我听说,你们两个……吵架了?”
听到她的问题,钟离信似乎有些不高兴:“她主意挺大。也对我爱搭不理的。反正我给她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也不回。这样也好。”
看来阿信在发信息给她之前,先发给了陶萌,可惜人家没搭理他。
钟离月试图劝说:“她有可能手机静音,或者手机没电,不是故意不理你。你要实在担心她,明天邀请她来家里吃饭?”
“我不。人家不理我,我还上赶着。那不是贱吗?”他说完,好像还不放心,又交代一句,“我不请她,你也不准请她。”
“好,听你的。”
钟离信这才露出一点高兴模样。
他身形高大,轻轻松松便跃上几块石头,跳到了那条窄道上。
钟离月心说,明天早上,她还是给陶萌打个电话吧,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跟人家吵架呢?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要是实在没有感情了,那也要说清楚,不能总拖着人家。
她实在喜欢那个阳光的姑娘。别人喜欢她,可能是喜欢她的美貌,可她喜欢陶萌,是因为她性格实在好!
他们俩终于回到家。
钟离月一进门,就将那件湿衣服搭在了暖气片上。她怕冷,集中供暖结束后,家里就开着家用燃气小锅炉取暖。
钟离信看她走去厨房,忙说自己不饿,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钟离月听到电脑的开机声,有心想去叮嘱一句,让他早点休息,又觉得他都十八岁了,不能什么都管了。
这个晚上似乎有点难熬,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拿出教材,想着睡不着干脆备课。翻了两页书,她又忍不住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她教大学英语,负责几个专业的学生,所以朋友圈的好友也繁杂,各科系的老师同学都有……
深更半夜的,更新的人也少。
倒是有一位,戏剧社指导老师林老师发的:恭喜戏剧社同学们演出成功!
她还特意艾特了几位同学,第一位就是陶萌。
她又顺势点开了陶萌的朋友圈。
钟离月觉得自己有点变太,像个跟踪狂,凌晨不睡觉,看阿信女朋友的朋友圈……
陶萌的朋友圈,内容很少,最近一条朋友圈动态,还是上个月发的,是她和阿信的合影。
看到这张合影,钟离月的担心又少了一点,看来两人应该没分手,只是吵架,多半很快就能和好。
因为,陶萌的朋友圈,并没有移情别恋的迹象。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钟离月忍不住又登陆了微博,微博上也有几个人在发这条庆典消息。
甚至还有人在下面评论话剧的内容。
钟离月根本不关心话剧的内容,她只想找找看,陶萌是不是有新的追求者,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
剧照上的陶萌画了夸张的妆容,很有戏剧效果。
下面的评论,让她对话剧的内容产生了好奇。
其中人气最高的一条评论说道:【野兽的爱是有条件的!他真爱的是处女!他还想让爱人为了证明真爱,献上生命!他不配得到真爱!】
钟离月不置可否,她没看过演出,不好评价!
……
倒是有个ID叫“冰雪姑娘2000”的评论不太一样,TA写道:【太阳的光辉温暖了少年冰冻的心,也抹去了毒后亲吻的阴霾……】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钟离雨再次腹诽。
她正准备点开这个“冰雪姑娘2000”的页面看看,就听戴明亮突然出声说道:“你今天起这么早!”
戴明亮穿着卫裤和一件速干T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旁。
钟离月清了清嗓子,将手机页面关掉。
这可不太像她,起个大早,却坐在这里刷手机……
戴明亮轻笑了一下,装作没看到妻子的小动作,甚至低头给了她一个早安吻:“你昨晚睡在客厅了?还是你半夜醒了,后来根本就没睡?”
钟离月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指了指面前的书,说道:“备课没完成,心里有事怎么也睡不着。”
戴明亮还是提到了钟离信:“我听到你出去了。后来带阿信一起回来的?”
钟离月这才解释:“他们宿舍那群孩子,太闹腾,半夜三更不睡觉,都在瞎闹腾!阿信嫌太吵,又怕出来碰到学校保安,多说很多话,他就给我发信息,正好我半夜醒了,就去把他接了回来。”
戴明亮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他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沉默。
钟离月熟悉这种表情,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是个成年人,是个大人了,你是他姐姐,不是他妈……
她只能在心里苦笑。
钟离月站了起来,想要做点什么,哄哄老公。
她给戴明亮的运动水壶里装满水,先倒一半热水,再倒一半冷水,兑成温度40度左右的温水。
戴明亮穿好跑鞋,接过老婆递过来的水壶,嘴角扯出一丝笑,满满都是无奈。
他转身打开门口的衣柜,却没看到自己那件卫衣外套。
钟离月意识到,原本那件干净的卫衣已经穿在了阿信身上,而那件湿衣服在暖气片上。
她走回餐厅,拿起那件卫衣,摸了摸衣服,已经烘干了,干透的衣服多少还带着点海水的咸腥味,只是不太明显,袖口上也有块污迹。
幸亏是深紫色的衣服,耐脏,污迹也不太明显。
她将衣服递给了老公。
戴明亮接过来,什么都没说就穿在了身上,衣服看起来有点宽松。
他身高179左右,人过了四十,身材依然很好,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是她喜欢的那种儒雅气质。
钟离月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跟老公的关系,便表示了一下关心:“留点体,别跑太累了!”
戴明亮笑了,他甚至伸手拥抱了一下她:“好,我懂。晚上让你好好见识一番!”
钟离月也笑了。
自从阿信经常带陶萌回来后,她总觉得家里有别人在,跟老公的和谐生活便有些放不开……
戴明亮开门出去跑步了。
钟离月想,其实阿信经常带女朋友回来做客,有时候也住在这里,确实对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活有些影响。
想到这个,她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想太自私了,阿信能找到陶萌这样的女朋友,太难得了,自己可不能只顾着自己!
今天表妹也住在家里,阿信也回来了,她应该提前焖上一锅粥,等表妹起来就可以吃了。
她把米洗好,放到电饭锅里,设定好煮粥模式。
她看看时间,现在是早上6:34分。
这个时候,她要是打电话给陶萌,可就太早了,显然不合适。
她开始编辑微信,先是编辑了一条:萌萌,你跟阿信吵架了吗?我骂过他了……
写完,她又觉得不太合适,删掉重写:听说你们昨天的话剧演出很成功,祝贺你啦,笑脸.jpg,和一朵花.jpg。
弟弟这边问不出来,希望陶萌看到她的消息,能给她解惑,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时间还早,钟离月继续备课。
直到她接到金老师的电话,得知:
陶萌死了。
钟离月一边在心里暗自回忆夜里的所有细节,一边提醒自己要冷静。
厉迎夏看着表姐的表情,她有些不太明白。
表姐应该在为陶萌的死,而伤心难过。可姐姐她,为何看起来,好像带着一丝担心,甚至害怕不安……
她不自觉走到表姐身边:“姐?你怎么了?”
钟离月强自镇定:“没什么,你去楼上,喊一下阿信吧。早饭很重要,帮我喊他起来吃。”
厉迎夏恍然大悟:“弟弟昨天晚上回来了?好,我去喊他。”
她想着今天早上没课,可以赖床,便带着耳机看手机视频,看到一点多才睡,可又认床,偏偏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好像半夜什么时候又听到院子里有些动静……
哦,原来是表弟半夜回来了……
她又听到表姐解释:“他在外面回去迟了,宿舍关门了回不去。凌晨两三点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去接他回来的!”
厉迎夏点头。
她觉得表姐对表弟过于溺爱了,这个别墅区靠海,紧邻C大。
从别墅区的后门抄近路,穿过一条小道,就是C大的大礼堂,再过去就到学生宿舍了,表弟竟然半夜三更让表姐开车去接他?!
实在是任性!
哦,不过也有可能,表弟不在学校,在外面玩,距离比较远,那样才比较合理。
钟离月从表妹脸上,看到了类似于丈夫的同款表情,她知道,表妹也觉得自己对阿信太过纵容,可他们都不知道阿信的成长经历……
钟离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要喝果汁吗?有好几种果汁,我昨天刚去超市大采购。”
厉迎夏摇头说不喝,却走上前,给了表姐一个拥抱:“姐,你别笑了,比哭还难看。我知道,陶萌跟阿信关系还行。她也挺讨人喜欢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钟离月突然抬头看表妹:“你说,陶萌跟阿信关系还行?他们……他们在学校里走得很近吗?”
厉迎夏是心理系的,跟他们俩都不是一个专业,只因为认识表弟,才特意关注一二。
她仔细回忆两人的相处,便认真点头:“阿信性格内向,朋友很少。可我也知道,两个人看起来绝对不像情侣,人家情侣至少牵牵小手……”
不知道为什么,厉迎夏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表姐的表情好像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钟离月确实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在周围人看来,意外身亡的陶萌,并不是她家阿信的女朋友,两人仅限于好朋友……
至于戴教授是否知道阿信和陶萌的关系,她回忆了一下老公的态度。
大概是国庆节过后没多久,阿信突然兴高采烈跟她说,希望周末能带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回来,介绍给家里人认识。
陶萌第一次来家里,便很大方的跟老公问好:“戴教授您好!”
事后,钟离月才知道,原来这是老公系里的学生。
她跟阿信都很喜欢陶萌,碰到重要的传统节日,都会邀请陶萌来家里一起吃饭,当然还有表妹厉迎夏。
两三次以后,老公跟她明确表示过:“我认为,自己的学生频繁来家里,不太合适。”
钟离月太希望阿信交到朋友了,便努力说服老公:“你看,陶萌这姑娘多有分寸,厨艺也好,为人又开朗大方。看在阿信没什么朋友的份上,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再后来,戴教授也表示出了对陶萌的友好,甚至在某次饭桌上,他听到陶萌无心的一句话,还指导了一番,认为陶萌可以就这个观点,写出一篇能发表的论文。
陶萌学习认真又努力,对于戴教授的高度认同,表现得既兴奋又感激,后来便时不时请戴教授帮忙指导论文。
钟离月想到这里,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可能是泄露阿信和陶萌真正关系的关键……
除了自己,或许只有老戴知道,他们二人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
钟离月又一次问:“小夏,你来家里吃饭,难道就从来没觉得阿信对陶萌有意思,二人是男女朋友?”
厉迎夏不知道表姐为什么这么问,只皱眉回忆了片刻,便摇头说道:“我不觉得二人是男女朋友……他们俩又没有什么亲密举动。”
钟离月嘴角提了提:“小夏,没事了。帮我去喊阿信吧。他爱喝芒果汁,我去给他倒一杯。还有别的果汁,你真不用姐给你倒?”
厉迎夏摇头,转身上了楼。
等表妹离开身边,钟离月打开冰箱,看到冰箱里并排放着的两大罐听装饮料:一个是阿信爱喝的芒果汁,一个是陶萌爱喝的芭乐汁。
她扶着冰箱门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她知道陶萌的喜好,便特意准备着芭乐汁。
表妹也来家里,只是小姨从小管得严,不让她喝这些饮料,说是垃圾食品,表妹也习惯了中式早餐,果汁只喝现榨的。
可刚才,金老师不止告诉她,陶萌死了。
金老师还告诉她:
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正是灯塔下面的礁石上……
灯塔下面,那不就是“秘密基地”下面吗?
钟离月的喉咙发干,颤抖着双手,拿出那罐芭乐汁,将芭乐汁尽数倒进洗碗池,又将罐子扔掉。
她回忆起和金老师的电话内容。
当时她听金老师说道:“就在灯塔正下面,那个小悬崖前面。”
她提着嗓音问:“确认过身份了吗?现在的孩子们都喜欢搞恶作剧……”
金老师叹气:“这次可不是恶作剧。我倒希望是恶作剧!我还没起床,就被叫去辨认身份了。我亲眼看到的……”
钟离月心里咯噔一声:“那么好一个姑娘,这还真是让人无法相信!警察有没有说……说到死亡原因?”
金老师声音中能明显听出可惜:“警察没说,一张白布盖着,我只看到她的脸。那脸……还能认出来!我知道有些学生晨跑,喜欢去海边跑。通向灯塔的那条小路又窄又滑,今天早上又有大雾,说不定她从小路上滑下去,这才摔到石头上……”
钟离月又问:“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金老师:“早上六点半吧。有人在那边晨跑,发现的。”
钟离月心里一突,一个念头跳出来:“是谁发现的,是不是我家老戴?”
老戴六点半以前出门跑步,从家里出门,最好的晨跑地点就是那条海岸线。
金老师:“据我所知,不是戴老师,好像家住老城区的,应该是你老房子那边的老街坊。本地人都迷信,还不知道怎么传呢!哎,我心里难受,就跟你多叨咕两句。”
钟离月:“迷信毕竟是迷信,现在凡事都讲究证据,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金老师:“但愿吧。就怕传得厉害,搞得人心惶惶的!我知道,她经常去你家,是不是跟你们家阿信关系近,我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哎,可怜我们郝校长,估计这会正头疼呢!”
钟离月:“郝校长……他说什么了没有?”
金老师:“他马上就要退休了,谁知道能出这种意外,还不知道陶萌的家长是什么样的情况……哎!”
后来,金老师还说了几句什么,总之意思是,学校已经联系了陶萌的家长,也会给陶萌开一个追思会,便挂了电话。
钟离月边倒芒果汁,边在心里想着金老师的话,她不断暗示自己:陶萌晨跑,不小心摔下悬崖……
厉迎夏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表姐不知道在想什么,芒果汁从杯子里溢出来,流到了桌子上,她也没看到。
她快步跑过去:“姐!都倒出来了!”
钟离月这才低头,脸上一阵尴尬:“小夏,我是一想起来,就有些后怕……”
后怕什么,她说不出口:半夜三更,自己和阿信也从那条小路经过……他们也都有可能不小心从那条小路上掉下去……
她觉得此时的“庆幸”,有些不厚道!
厉迎夏点头,抱抱表姐:“我知道,我跟陶萌不熟,尚且为她难过。姐,你还教她英语……”
钟离月摇头:“我挺喜欢她的,有时候太迟了,就留她在这里住下。”
厉迎夏理解,这栋别墅,地上三层,地下一层是停车库和家庭影院。表姐和表姐夫住在三层。
表弟的房间在二楼,二楼还有三间客房,她晚上就住在二楼。
这样说来,陶萌跟表姐一家走得很近,难怪表姐难过到有些失态了。
表弟穿着紫色的卫衣和牛仔裤下楼来了,室内温暖,表弟还穿着这样的卫衣外套,实在是很奇怪。
而且表弟头发贴着头皮,都出油了,邋里邋遢的,再仔细看去,眼下面黑眼圈明显,显然没睡好。
厉迎夏冲表弟笑笑,问他要不要帮他把吃的热一热。
表姐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无异,端着芒果汁走出来,也建议把吐司面包烤一烤,煎蛋再热一热。
钟离信无所谓的样子:“谢谢,不用了。”
他随意吃了几口。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厉迎夏反应很快,说了一句:“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高大,站姿笔挺,一脸正气,长相也正。
厉迎夏下意识去摸鼻子,她担心自己对着这样的男人,会流鼻血……还好,她还算镇定,没给父母丢人。
这人的长相嘛,对了,能去拍警校招生宣传片,并且能让人分分钟改志愿的那种!
“这位同学?”
厉迎夏为自己的失礼脸红,忙开口说:“你找谁啊?抱歉啊,让你一直站在这。”
徐浩男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只在厉迎夏面前晃了一下,便说道:“有事。”
表姐可能看自己站在门口太久,也走过来,她一下子认出了面前的人,迟疑道:“徐浩男?”
厉迎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表姐拉开,又听表姐说道:“快进来。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我刚才接了学校老师的电话,我们学校有个学生出了意外。徐警官,你一定是来了解她的情况,对吧?”
徐警官看似闲庭信步一般,走进门来。厉迎夏赶紧递过去一双男士拖鞋,新的。
徐浩男看都没看她,接过拖鞋,换上,跟在表姐身后,往里走。
表姐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话:“那姑娘讨人喜欢,可就是主意太大。学校多次宣传,安全方面无小事,绝对不能懈怠。可这姑娘哪里晨跑不好,偏偏去那个地方。那小路可真不好走!对了,徐警官,我正想问呢,陶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厉迎夏觉得表姐的话有点多,表姐可不是这样话多的性格。
徐浩男脸上毫无波澜:“对于陶萌,我无可奉告。不过,钟离老师,我倒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厉迎夏连忙拿出一瓶密封的矿泉水,放到徐浩男面前,又开口问:“那个……不好意思,徐……徐警官,您吃早餐了吗?这么早,不然一边吃一边问我姐?”
徐浩男这次将视线放到厉迎夏脸上,刚要开口,就听钟离信突然插话问:“陶萌怎么了?”
屋里一时间很寂静,看到没人回答他,钟离信的声音高了几分:“告诉我,陶萌怎么了?”
看出他的激动,表姐试图安抚:“阿信,别激动,听我说。”
她说完,又面向徐浩男,似乎在解释什么,或者撇清什么一般:“阿信刚醒,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起这事。他们在学校是一个社团的,所以他也认识陶萌……”
表弟并没有坐下,甚至声音更大了一些:“陶萌到底他么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厉迎夏听到表弟的声音,似乎处在暴怒和奔溃的边缘,心里有些害怕,便主动说:“阿信,别激动。她出了意外,人没了。学校的同学群里已经在传了……”
接着她的话,表姐也马上解释说道:“阿信,我早上接到金老师电话,说是一大早,陶萌的尸体在灯塔下面被人发现了。”
厉迎夏看到表弟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只是拼命忍住,嘴里喃喃道:“死了?她死了?”
徐浩男开口说道:“你们都坐下来吧。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厉迎夏想坐到离他最近的沙发旁边,却被问到:“你是?”
厉迎夏连忙自我介绍:“钟离老师是我姐。表姐,我妈是她小姨,亲小姨。我昨天晚上临时住在这里,徐警官,你赶紧问吧,我们……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浩男却露出了一点犹豫,似乎想让她离开,却又说道:“算了,你也留下来。”
客厅里,只有钟离信还站在那里,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中,对外界失去了反应。
表姐轻轻揽住他,又特意保持了一点距离,似乎怕打扰他一样,引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示意徐浩男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钟离信将头转向左边,看起来不太配合的样子——其实他是想用右边耳朵听得清楚些。
徐浩男开口道:“你们能说说,你们昨天晚上,人都在哪里吗?”
厉迎夏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像是上课的学生,碰到自己会的题目一样,先是举手,看到徐浩男眼神示意,马上开口道:“我昨天晚上在这里二楼的客房睡觉。”
徐浩男将腿翘起来,又接着问了一句:“怎么证明?”
厉迎夏想了想,脸上乐了:“这还不简单吗?我昨天晚上刷剧,这应该能查到历史浏览记录。还有,走路App里,还有走过的路程记录。这些都能查到。”
徐浩男点头:“行了。你可以离开了。”
他说完,毫不留情的,努嘴示意她离开。
厉迎夏尬笑:“那我上楼收拾一下书包,等会去学校上课。”
她大步走上楼梯,又重重关了房间门,表示自己没在偷听,只是在房间拖了鞋子,又穿着袜子,慢慢走到楼梯口,仔细听下面的问话。
就听徐浩男又问:“钟离信,你说你昨天晚上住在这里,怎么证明?”
厉迎夏听到表姐着急道:“徐警官,我手机里有证明。我家阿信昨天晚上给我发短信,让我接他回来。”
徐浩男并没有马上回答,可能介意表姐这么急不可耐的插话,又听他说:“那行,你们俩一起回答也行。那大概是几点回来的?”
钟离信说道:“凌晨两三点吧。”
钟离月已经找出手机,点开了短信记录,递给徐浩男:“三点的时候,这里是短信记录。我从家里开车去学校,虽然是大雾天气,可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过了一阵,徐浩男翻看了一遍短信后,问道:“这秘密基地是哪里?”
钟离信立马回道:“宿舍正常十一点熄灯,熄灯后大门上锁。有人在外面玩的迟,会有人爬铁栅栏,也有人干脆就在外面不回去了。我原本回宿舍附近了,又不想爬墙,担心吵醒宿舍的人。秘密基地是学校图书馆一楼楼梯后面那个地方,晚上夜露大,我躲在那下面等我姐来接我。”
徐浩男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高大少年,嘴角一扯,似乎笑了:“还专门起了个代号,看来以前也经常用这个地方?”
这次是钟离月补充:“是啊,以前阿信在那里躲过几次雨,也在那边约好等我,便固定了那么一个说法。也算是我们家人之间的一点小默契。”
徐浩男似乎对姐弟二人的说法,不再有问题了。
他环视一周,看看这装修豪华,却又不失格调的别墅,又抬头冲钟离月问道:“请问钟离老师半夜出门以后,戴老师人在哪里?”
钟离月很诧异,像是没听懂问题,问道:“您是说我丈夫,戴明德,戴教授?”
徐浩男看着她的眼睛,点头,再次问道:“对。你出门以后,他有没有出门?”
厉迎夏在楼梯口听到这些,心跳越来越快。
楼梯所在的位置,位于别墅区背阴的一角,设计了从上到下的窗户,即使是不朝阳的一边,光线也很好。
此时,厉迎夏一抬眼,就看到后院的院门开了,表姐夫晨跑回来了。
客厅里,钟离月的声音掩饰不住的惊讶。
她实在无法想象,徐警官为什么会问到自己的老公?
大晚上的,他不在家里睡觉,还能去哪里?
她回答:“徐警官,这个问题就奇怪了。他当然是在家里睡觉了。”
徐浩男又追问了一句:“你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家里睡觉?”
钟离月想起来,她到家以后,并没上楼,一直在餐厅里刷手机,此时回答也有些气弱了:“是啊。”
徐浩男又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钟离月:“他一大早出去跑步了。出门的时候大概6:30分左右。这是他的习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后门传来的动静:“稍等,我听到后面有动静,应该是我老公回来了。”
钟离月起身,往后面走去,迎上刚刚进门的戴明德。
戴教授此刻一点都不像四十出头的教授,身材紧实,头发潮湿,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汗水。
此刻他身上,被汗水浸透的卫衣,透着一股海水的咸腥味,远远就能闻到。
原本面带笑容的他,一进门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瞬间换了个表情:“出什么事了?”
徐浩男以前是学校这个片区的片警,戴明德认出便装的他,并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他问出这句话时,眼神快速扫了一眼钟离信,让钟离月的心里非常不舒服:这就差明说,人家警察来家里,是不是你这个弟弟干了什么坏事啊?!
戴明德盯着妻子的脸,又问了一次:“出什么事了?”
她跟戴明德刚结婚没多久,阿信那段时间确实出了些状况……
这孩子,当时正处叛逆期,干了不少蠢事:像是毁坏公物之类的发泄方式……每次都是赔偿批评教育了事,连拘留都够不上——
可阿信的形象,在那个时候,在丈夫心中生根发芽,现在恐怕早就根深蒂固。
钟离月深吸了几口气,解释道 :“不是阿信。是陶萌出事了。一大早被人在灯塔下面发现的。”
戴明德脸色震惊,摇头道:“这怎么可能!”
他说完又跟徐浩男确认:“徐警官,真有这个事?”
徐浩男自从他一进门,就在看着他,此刻听他提问,便回答道:“是。不过我来,是想请戴教授跟我回局里一趟,有些问题,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戴明德似乎想要表示自己的绝对配合,连忙回道:“当然没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有,你们用不用我去做身份确认……哦,对了,还得有人通知她的父母……我是她的系主任。”
钟离月此时表情松了一瞬,心下也松了一口气:陶萌是历史系的学生,戴明德是历史系的系主任。
四十多岁的名校教授,系主任,戴明德的学术地位可见一斑,钟离月似乎早就忘记了老公在这方面的成就,只记得他是自己的丈夫了!
她有些歉意,便问:“老公,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戴明德摇头:“不用。”
他似乎想对阿信说点安慰的话,嘴巴张了张,又看了一眼徐浩男,终于还是开口道:“阿信,我知道你跟陶萌关系不错,还带她来家里吃过饭……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太难过了……”
钟离月原本以为,阿信内向,多少有点不通人情世故,没想到此刻却对这句话做出了回应。
他有些生气:“陶萌这个人……也真是!大清早,谁不是能多睡就多睡会,谁跟她似的,非得那么早出来晨跑,好显摆她自己多能耐,多了不起,多有毅力一样!”
阿信的话,带着一股明显的“恨铁不成钢”,钟离月担心徐浩男误会,忙看向他,想解释:“人突然没了,他也是受不了,才这么生气——”
奇怪的是,徐浩男的眼光一直在观察着戴明德的表情,并没在意她和阿信说了什么!
徐浩男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这才开口说:“戴教授,我们走吧。”
戴明德露出得体笑容:“没问题。稍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跑步流汗都湿透了!”
徐浩男却并没有同意:“不用换。就这样跟我走吧。”
钟离月看到戴明德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被人顶撞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不高兴,却又因为良好的教养,不做什么不愉快的表达。
只是戴明德的不悦表情只是一瞬,便又恢复成儒雅得体的笑容:“行。你们不介意,我就不介意。”
他转过身,张开手臂,对妻子故作轻松道:“好歹我也是第一次去里面喝茶,来,拥抱一下。”
钟离月上前一步,给了丈夫一个拥抱,就听他在耳边突然说了一句:“替我找老秦。”
厉迎夏背着双肩包,下楼,走到楼梯口,恰好看到表姐夫在表姐耳边动了动口型,然后转身跟在徐浩男身后,走出了家门。
她觉得自己下楼的时机不太对,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被自己看到了。
尤其此刻表姐的表情一脸沉重。
表弟的表情还好,厉迎夏看向表弟,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出门。
阿信却并没有理会她,只是面无表情坐下去,将头埋了下去。
钟离月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刚才老公那句话让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找老秦?
老秦是个老律师了,一直是戴明德的私人律师,从处理他的个人著作权,到他的财产,什么都处理,跟他们一家的关系也不错。
钟离月觉得奇怪,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让学校派人出面吗?
厉迎夏想跟表姐说一声,她要去学校了,看到表姐一脸沉重,又不好自己直接离开。
钟离月终于意识到表妹好像要跟自己说什么,她抬手摸了摸脸,好像这样,就能把表情整理好。
她说:“小夏,你上午有课吗?”
厉迎夏摇头:“我今天只有下午一二节,有节大课。”
钟离月恳切道:“那你能帮姐个忙吗?”
看到她点头,又接着说道:“学校下午给陶萌开追思会,也是安全宣讲会。你记得去参加,还有阿信,你帮姐盯着他,带着他一起去,好吗?姐还有别的事。”
厉迎夏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钟离月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钟离信,转身进了电梯。别墅地上三层,地下一层,一共有四层,安装了电梯。
厉迎夏来做客,住二楼,便很少用到电梯。表姐觉得自己锻炼不够,也很少用电梯。
厉迎夏觉得,表姐可能上午还有课,所以在赶时间,所以才用电梯。
辅导员已经在班级群里发了通知,每个宿舍至少一名同学参加安全宣讲会,同时要将会议精神传达回宿舍。
追思会和安全宣讲会,因为场地限制,只能限制参加人数。
至于时间,追思会下午一点,安全宣讲会一点半。
厉迎夏抬起手腕,9:28分,从这里去学校,走近路,不用十分钟,时间还早。
她转向表弟,看到他的肩膀在耸动,表弟的表现很不对劲啊。
她有点担心,顺手将书包放到沙发一角,走到表弟身边,轻轻说道:“阿信,你在为陶萌难过吗?”
钟离信没有答应,仍然在哭。
厉迎夏有点担心,觉得表弟性格内向,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朋友,就这么没了,一定特别难过。
她拿起桌上的纸巾盒,坐在表弟身边,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纸巾盒放到表弟的视线下方。
变故就在一吸间!
厉迎夏觉得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被表弟抬手掀翻在地……
“啊!”厉迎夏忍不住吓得叫出了声……
钟离月听到动静,很快下楼来:“阿信,那是小夏!冷静……阿信!”
她说着话,走到了厉迎夏身旁,先扶起表妹,用眼神询问是否有事。
厉迎夏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其实不算没事,她只是突然被掀翻,大理石地板,一屁股坐到地上,多少有些被摔懵了!
钟离月走到发怒的大男孩身边,很近,却不再靠前,只轻声说道:“阿信,是我啊!来,我们一起深呼吸。”
厉迎夏从来没见过,如此小心翼翼的表姐。
表姐走到表弟身边,却又保持着一点距离,眉头微皱,声音轻柔,用这样的态度哄着表弟。
这种情形……
厉迎夏脑袋里灵光一闪,出现一幅画面,表姐这个样子,就像在安抚失控的狮子!
也不知道怎么的,厉迎夏很为表姐难过,表弟从五岁开始,就跟着表姐生活,其中辛酸不言自明……
随着表姐的呢喃声,厉迎夏看到,表弟阿信的肩膀松了下来。
就在下一刻,表姐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背,眉头也似乎舒展开了:“阿信,我知道,你和陶萌是朋友。你朋友很少,她出了事,你很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钟离信此刻像个孩童,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头正被表姐抱在怀里,表姐还在继续劝说:“我还听说,你们俩吵架闹僵了。陶萌也有好一阵子没来家里吃饭了。这都不怪你,朋友之间吵架也正常……”
钟离信听到这个话,一下子抬起头,反驳道:“不是我的错!好好的,陶萌突然跟我吵!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什么,问她原因,她只会哭,又什么都不说!”
厉迎夏听到表弟能开口交流了,也松了一口气,她悄悄将纸巾递给表姐,让表姐给表弟擦擦脸。
钟离信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继续解释:“我知道我性格内向,左耳又失聪……陶萌不嫌弃我已经很难得了。我无论如何都会认真对她的!”
钟离月点头认同:“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你认真学习,还积极参加社团活动……阿信,你很好!”
钟离信却摇头:“可这些远远不够。陶萌那么优秀,我觉得自己怎么努力都不够!以后难道让她跟着我住那三间老房子?”
钟离月:“阿信,这些还有我呢。我们在国外还有一点资产,你忘了吗?”
厉迎夏听到这些话,心里却是一咯噔:难道表弟和陶萌不仅仅是朋友关系,两人是情侣?可是一点都不像啊,从来没见两人有什么亲密动作。可表弟却为二人的将来打算。难道表弟是暗恋,开口表白被拒绝,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钟离信可能注意到了厉迎夏的疑惑,转头对她说道:“夏姐,我……我暗恋陶萌,不过被她拒绝了!”
厉迎夏连忙摆手:“没事,阿信,你不用告诉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钟离月看到他平静了下来,连忙道:“阿信,快跟小夏道歉。你刚才晕头晕脑的,给她推了好大一个跟头!”
厉迎夏此刻已经明白,表弟多半有什么心理障碍,她忙说:“姐,阿信,我真没事。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啊!”
她主动将表弟钟离信的行为,解释成了“心情不好”!
平静下来的钟离信,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帅哥。
厉迎夏的太外婆是俄罗斯人,当年在边境上碰到了太外公,跟着他回了东北老家。
到了他们这一代,太外婆的血统早就很淡了,可他们琥珀色的眼睛却都一脉相承。
他们三人站在一起,不用介绍,就能一眼看出,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虽然厉迎夏说了不介意,钟离信还是认真给她道了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态度特别好,表姐钟离月没避开她,又接着说回了陶萌的话题上,她问道:“阿信,小夏不是外人。你有话不用避开她。我们都是一家人。”
钟离信看看表姐,又看看厉迎夏,叹气道:“是。其实我们两个在谈恋爱。去年国庆节后没多久,我们俩确立关系。可陶萌要求我答应一个条件,那就是做地下情侣,表面上只能当做关系不错的朋友!”
钟离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放松,仿佛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她有没有说什么原因,为什么要这么做?”
钟离信摇头。
厉迎夏听到这个,心里差异:女孩子想要地下恋情,是不是为了养鱼塘呢?不然说不过去啊。
她忙在心里连“呸”几声:人家陶萌都不在了,还是积点德吧,这种话她仅仅想一下,都觉得不太对!
就听钟离信又说:“我觉得多半是陶萌觉得,我们都还太年轻了吧,让她对我们俩的以后没有太多信心吧!还是怪我自己,我的条件太差!她那么优秀,当然应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
看来表弟也是善良的孩子,愿意把人往好处想。
钟离月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你们俩那次吵完架,就说了分手?还是昨天晚上,参加活动的时候吵架分手的?”
钟离信摇头说不知道,又说:“她很会为别人考虑,才不会在公开场合跟我吵架。她导演的话剧演出很成功。演出结束后,我们一起去了大礼堂广场边上,靠近礁石公园那边,戏剧社的人都在那里喝啤酒庆祝。就是在那里,她跟我正式提了分手。”
钟离月吃惊:“那她后来呢?一直在公园那里?”
钟离信声音大了一点,解释道:“怎么可能?她提出分手,我就带她往小路那边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问问她理由。”
他说完不耐烦的揉乱自己的头发,泄气般说道:“行,我承认!我是想跟她说几句软和话,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我甚至将我的秘密基地告诉了她!可她根本没听我说完,就告诉我,以后不要再去找她!”
钟离月面色着急:“后来呢?你就让她自己走了?”
“她本来说完就要走。可那条小路晚上没什么人,我送她回大礼堂那儿了。那边还有不少人在喝酒聊天。我看着她跟别人在聊天,我自己就又回去了……回去灯塔那里。”
钟离月松了一口气:“跟你没关系,谁能想到她会出意外呢!说起来,你们上次吵架,是不是因为戴老师批评她,让她连你也看不顺眼了?”
钟离信诧异:“跟姐夫有什么关系?”
钟离月:“有一次,我看陶萌从老戴的书房出来,手里拿着资料,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我想,多半是女孩子脸皮薄,老戴不是在给她辅导一篇论文吗,可能说话有点重吧。”
钟离信却摇头:“应该不是。反正问她什么原因,她就只说不合适。别的什么都不说。”
厉迎夏在旁边听着,越听越疑惑,难道表姐夫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他指导学生写论文,却想要第一作者的署名权?
这可真不至于!
听说表姐夫家里有矿,不然表姐结婚,家里人也不会送这么一栋海景别墅,更别说表姐夫自己还出过畅销书。
表姐夫早就名利傍身,至于在乎一篇学生写的论文吗?
厉迎夏突然听到表弟感叹道:“我就觉得,人有时候真是奇怪。我现在想,陶萌可能从来没拿我当真正的男朋友吧……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也可能,我对她根本就不了解。那些了解也都敷于表面……”
厉迎夏没说什么。
表姐钟离月拍了拍他的胳膊,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
她主动跟俩表姐弟交代:“小夏,你跟阿信一起,自己看看中午吃什么,冰箱里还有不少半成品。你们俩看着做,不想吃,出去吃也行。不用管我。我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会还有课。”
表姐转身上楼,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没多久,就听到:“老秦……”
厉迎夏觉得奇怪,都已经快10点了,学校上午第二节大课,从10:30开始,表姐又要洗漱洗澡,还要去学校,这个时间挺赶的,什么重要的电话,着急这个时候打?
钟离信:“夏姐,我也上去洗个澡。”
厉迎夏点头,走到茶几旁坐到了地毯上,拿出书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按了开机。
笔记本刚打开,桌面一角跳出通知提示,学校发了通知。
通知是早上8:13分发出来的,有一阵子了。
说是通知,不如说是一封“沉痛的意外告知书”更合适。
也不知道,这份文件出自谁的手笔,简直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意外事故告知函件了。
只见开头写道:
“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就在今天早些时候,2018级历史系古生物学专业(1)班的陶萌同学,不幸被发现,在校外意外离世……”
厉迎夏觉得,执笔老师真厉害,这断句的位置,选择的词汇,不给人一点怀疑或者误解的空间。
“校外”,“意外离世”,这些词很精准的界定了学校的责任,在这件事里,和学校唯一有关的,是自己的学生出事,出事的地方还不在学校内……
礁石公园有点像缺了角的月牙,狭长一条,像个夹心层,夹在C大和大海中间。
公园里那条木栈道,原本的名字应该叫“礁石公园里的木栈道”,可大家习惯性的叫它——“C大木栈道”。
不管是C城本地人,还是C大的人,所有人都这么叫。
现在C大的学生,在礁石公园灯塔下出了事,学校官方说明里明确说:“校外”,也真是没有说错……
只是情感上,能让人感觉到,学校那种撇清的态度。
“我们的心和陶萌的家人在一起,守望相助,共同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刻……
……我们为失去优秀的陶萌同学,而难过……
追思会时间:下午1点,建诚大礼堂。
……”
厉迎夏打开了手机,看到宿舍四人小组里,有人也在吐槽:
【出事,那是校外】
【就是,没出事的时候,那地方也没人说是校外了】
有人艾特她:【迎夏,你昨天晚上在你姐那边?听说你那个校草表弟,跟陶萌关系很近啊?】
看到这里,厉迎夏下意识反驳道:【陶萌是戴老师的学生,她跟我表弟都是戏剧社的社员,普通朋友而已】
厉迎夏说完,觉得自己很虚伪,她跟学校的行为,本质上并没有区别,都是趋利避害!
她没再继续回复,而是去翻看微博,学校出了这样的事,就算不上热搜,估计也变成了一个热点词!
果然。
学校也有网红老师,像是中文系的林老师,她在微博认证信息是:“C大讲师,作家,兼职编剧,代表作《于无人处》,《亲历者》。”
她平时在微博上,多是发些岁月静好的图文,今天这条则是让见者心痛:
【给C大那位美丽的女孩,愿逝者安息!1999-2018,蜡烛.jpg】
林老师早上8点20分发出来的,此刻已经有上千条评论了!
下面好多热评被顶上去。
【为美丽女孩默哀!哭泣脸.jpg】
后面很多条评论也都差不多,都在为这位年轻生命的逝去而可惜。
只是下面有一条评论,跟别人的评论有些格格不入,这是一位网名叫“冰雪姑娘2000”的,TA说: 【太阳的光辉温暖了少年冰冻的心,也抹去了毒后亲吻的阴霾……】
厉迎夏觉得奇怪,这样的话,有点像台词,或是引自哪里,这跟陶萌的意外去世,有什么关系呢?
她下意识点开这个人的头像,看到个人简介里写着:“历史学家,真理探索者,未知神秘领域探索者。”
这还真是一个挺奇怪的人,有点神神叨叨的!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刷手机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厉迎夏注意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快中午了!一个多小时就这么溜走了。
她赶紧上楼,去敲表弟的房门,想喊上他一起去学校。
他们走路去学校,吃了饭,再去大礼堂,时间刚好差不多。
她站到表弟门外,敲门。
钟离信开了门:“夏姐,要走了吗?”
他应该洗过澡没多久,长度盖住耳朵的头发还湿漉漉的,一缕一缕的,只是奇怪的是,身上还穿着那件紫色卫衣,腿上的牛仔裤脏兮兮的,依然没有换过……
厉迎夏觉得表弟还挺长情,好好一个校草级帅哥,现在竟然看起来很颓废!
他应该还哭过不久,眼睛也有点红!
厉迎夏:“阿信,你准备好了吗?要不要换身衣服再走?”
钟离信没回答换衣服的问题:“不想吃东西,没胃口。夏姐,你要是饿了,自己去吃。我一会自己去学校。”
厉迎夏:“我答应了姐,一定要带你去学校。阿信,听我说,越是这种时候,你一定要坚持住。咱们在心里记住她!学校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悼念她了!”
钟离信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那些人,不过都是些人云亦云的键盘侠。他们估计都不认识她,也完全不了解她!”
厉迎夏看表弟此刻很平静,似乎也能说几句话,便试着建议:“阿信,我看你裤子都脏了,干嘛不换上一件。等会我也要回宿舍,至少换件黑颜色的衣服吧。”
表弟似乎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却听他说道:“朋友圈里也有人在说这件事。我们戏剧社里有个人,甚至说什么,现在天堂上,多了一个大导演!”
他好像为这句话生气。
厉迎夏:“这个人说话,确实不太好听!算了,我们也不能左右每个人的想法,你说是吧。”
钟离信转身将桌上的台式机屏幕关闭,便提着书包准备离开。
厉迎夏奇怪:“阿信,你不关电脑吗?”
“嗯,这台电脑在跑代码。也没人动。”
姐弟俩慢慢走去学校。
今天的学校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啊,这个世界离了谁,太阳都照样升起!
但是他们也都知道,今天到底有些不一样了。
钟离信情绪低落,他本就是个内向的人,此刻变得更沉默了。
厉迎夏看着表弟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人是铁饭是钢,看着他往大礼堂方向走去,便劝说道:“阿信,陪我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钟离信摇头:“夏姐,你自己去吃吧,我先去大礼堂。”
厉迎夏:“这可不行,我暂时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姐交代过的,我一定要带你一起去参加追思会的。”
钟离信叹了一口气,低垂着头:“放心吧,我会去的……”
钟离信的状态太差,看他也不想去吃饭的样子,厉迎夏便带着他去了学校小超市,买了点面包和水。
在这个过程中,表弟还好,像是迷糊中的孩子一样,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
厉迎夏给他吃的东西,他也只是接过来,拿在手上。
表弟看起来特别自闭。
她想马上找到表姐。
她很担心表弟,因为她并不了解表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拿出手机给表姐打电话。
铃声刚响起,表姐便接了电话:“小夏,怎么了?你们在哪里?”
“姐,我觉得阿信情绪不太好,我能不能带他去找你?”
钟离月:“我在大礼堂后边的办公室,进来第一间就是。你们来吧。”
钟离信似乎并不知道表姐在打电话。
厉迎夏有了上午那次教训,现在已经不敢再碰表弟,她试着说了一句:“阿信,我们去找姐。跟着我走吧。”
钟离信虽然没有任何表示,却知道跟着她走。
等到钟离月看到二人时,明显看到表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便问道:“小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厉迎夏抬头看了看表弟,说道:“也没出什么事。”
钟离信垂着头,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厉迎夏便凑到表姐跟前,悄声说道:“我跟他一起来学校,一路上吧,可能是,他看到学校里的同学们……大家都是该干嘛干嘛……我估计他更难过了吧!”
厉迎夏的话刚说完,钟离月就明白了。
正所谓,伤不在自身,不知道痛;冷水没泼在自己身上,不觉得冷。
阿信对陶萌有感情,学校里认识陶萌的人也会为她的意外难过,可是一些不认识她的人,要说多难过,那肯定是有,可是却没有深刻到影响自己的生活节奏。
这在阿信看来,就是人情淡漠。
钟离月了然:“小夏,没关系。阿信会好起来的。”
钟离信已经自顾走开,走到礼堂前排靠过道的位置,坐了下来。
此时有人从旁边经过,朝表姐挥手致意。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看到了钟离信,便又退回来,对钟离月说道:“钟离老师!昨天晚上,我看到钟离信同学和陶萌吵架了,您还是好好劝劝您弟弟吧,人死不能复生,陶萌人是出了意外,就算跟他吵架,也用不着这么自责的!我们同学间也有闹矛盾的时候。”
钟离月看了看面前这位同学,认出来是她的学生,便说道:“嗯,我会劝劝他。谢谢你了。”
钟离月的话音刚落完,就听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钟离老师,原来您在这里!我正在找您!”
厉迎夏转头去看,说话的人是个看起来活泼热情的女生,长相秀气,她并不认识,看来是表姐的学生。
钟离月能认出面前的女生,上过她的课,可是她却叫不出来名字来:“你好,找我有什么事?我记得你好像是……历史系的?”
女生点头:“钟离老师,我叫苏萝。我有事想跟您说……”她说着话,看了看厉迎夏。
厉迎夏连忙开口:“那我去陪阿信了。你们聊。”
钟离月点点头。
苏萝看着厉迎夏的脸,似乎认了出来:“没关系,多一个人听也好。你是钟离老师的亲戚吧?你们还有钟离信,都长得挺像的!我知道你呢!”
她这后一句是对厉迎夏说的。
厉迎夏听了她这个话,便说了自己的名字,也留了下来。
就听苏萝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是别的事,就是陶萌的事!”
钟离月一听这个名字,身体似乎震动了一下,抬眼看向她:“等下就是她的追思会。你想说陶萌什么事?”
苏萝看了看周围,已经有学生慢慢走进来大礼堂,这里的位置在礼堂讲台的一侧,没人过来,她便开口说道:“我觉得陶萌是被人杀害的!”
听到这话,厉迎夏下意识抬头去看表姐。
钟离月的反应却有点出乎意料:“她是被人害死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表姐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破音了!
厉迎夏心里奇怪:表姐的反应干嘛这么大?!
再看表姐那冰寒的眼神,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她转过头去看苏萝。
可能表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便又缓声说道:“苏萝,这种话可不好乱说的。既然你这么怀疑了,你告诉警察了吗?”
苏萝却红了眼睛:“我跟陶萌一向喜欢别苗头。她人长得好看,人缘也好,好像完美到没有任何缺点。她这种人,我觉得挺装的。我就特别看不惯她,总想找她茬!我就不信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缺点呢!”
钟离月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想给她一点安抚:“苏萝,你是不是想多了?因为你对她有些个人看法,所以放大了某些观察?”
苏萝并没有被安抚到,她继续说道:“我跟她一个专业,我们俩的宿舍也在隔壁。大家都知道,学校暖气特别足,冬天房间里很热,大家进门都穿短袖T恤,就她跟人不一样,在宿舍里也捂得严严实实!
“更夸张的是,她甚至还穿高领衣服!冬天房间里那么热,她穿高领毛衣!我当时还暗讽她,问她,用不用送她件T恤穿穿!那时候我根本没想这么多。顶多就是跟她不对付!
“钟离老师,您知道吗?就在放寒假前不久,她突然开始暴瘦!她自己说,是因为准备期末考试,压力太大,可我了解她,我觉得不是!
“而且我怀疑她还割过脉!”
“这更不可能了!在我印象里,她一直都很乖!”钟离月再一次否认:“她来我们家吃过饭,我觉得她人特别好,一点都不奇怪,也不神秘。苏萝,很多谣言就是这样以讹传讹。这些事情可不好随便说。”
厉迎夏发现:表姐的态度真是奇怪,如果她真心喜欢陶萌,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主张为陶萌伸张正义吗?为何听不得别人说这些怀疑呢?不管怎么说,也只是怀疑罢了!
苏萝有些激动,她伸手抓住了钟离月的胳膊,解释道:“钟离老师,您听我说。就在上学期,期末考试前不久,她买了一个民族风的皮质手镯,很宽,戴上后就没见她摘下来!我隔壁床的女孩,也喜欢这种款式,想跟她要来看看,她直接甩了一个购物链接,却拒绝摘下来给人看!
“这可太不对劲了,至于喜欢成那样,不就一个手镯吗?别人想拿在手上看看,她都不肯!
“再后来,咱们戏剧社排了那出音乐剧《青草之恋》。哦,对了,钟离老师,我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过演出,您知道剧情吗?厉迎夏,你知道吗?”
厉迎夏只是模糊知道个大概剧情,至于细节,就不知道了,她便摇摇头。
钟离月也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剧情。
苏萝:“这个剧吧,编剧和导演都是陶萌。我当时还吐槽过她,说她毫无新意,完全就是旧瓶装新酒,不过是加入了暗黑童话的元素……”
按照苏萝的说法,在这出剧里,女主来自充满爱的家庭,可惜后来妈妈过世,女主又有了后妈和继姐妹。
这就是一个灰姑娘的开头。
后来女主遇到了男主,有一天女主去看望一位长辈,却遇到了不幸,她在偏僻山野遭遇了坏人……
这就是一个小红帽的故事。只不过狼外婆,变成了糟蹋女主的坏人!
女主对于自己的遭遇,一直深受内心的折磨,她在报警和不报警之间犹豫!
她害怕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因为镇上有个女孩,只是遇到醉鬼,虽然被巡逻的警察及时救了下来,大家却以讹传讹,都说那个女孩被醉鬼给糟蹋了!
最后,女孩受不了周围人的异样眼光,选择了自杀!
她没死在坏人手里,却淹死在周围人的唾沫星子里!
女主非常爱男主,她也害怕男主不再接受,已经不再纯洁的自己!
女主内心的煎熬,到底还是让男主发现了端倪!
男主长相英俊帅气,多才多金。可惜因为他童年的经历,他的内心住了一头野兽。
他总想毁天灭地,是个极度厌世之人!
男主想,只有一个全身心真爱他的人,才能用真爱让他的心温暖过来。
到这里,也就是一个美女与野兽版的故事。
既然说是暗黑童话了,那么到这里肯定还不是最后的结局。
话剧的最后,女主告诉了男主所有的真相,在男主失望的眼神中,她变得绝望,同时自杀在男主面前。
女主温热的血液,温暖了男主的心,唤醒了男主的本我,打败了他内心的野兽!
最后这里,便是美女与野兽童话故事的暗黑版。不是真爱可以救赎,而是真爱之人的鲜血才能将野兽救赎!
……
厉迎夏听到这里,突然想到网上那个叫“冰雪姑娘2000”的评论:【太阳的光辉温暖了少年冰冻的心,也抹去了毒后亲吻的阴霾……】
她不懂为什么会记得一个陌生人的网名,也记住了这句话。也许是网名和留言都很特别。
她心里灵光一闪,想到:这写评论之人,多半是个男同学,将自己代入了剧中男主的角色。
她问道:“苏萝,你这么说,是怀疑陶萌遇到过跟剧中女主一样的遭遇?她将自己的遭遇折射到这部剧里?”
苏萝猛点头:“而且我还跟她讨论过这个剧情。我说过,咱们这一代观念早就不一样了。女主应该在第一时间去报警。还有啊,我还跟她说过,男主凭什么要靠别人来救赎呢?真正能救赎他的只有他自己!女主最后的死,唤醒了他的后悔,可那太迟了,也太不值了!”
钟离月却仍旧不相信:“不可能!陶萌不可能有这种遭遇!她每天的生活轨迹很简单,教室,宿舍,图书馆和食堂……不可能的。她没机会去什么荒郊野外,更不可能遇到什么坏人!”
苏萝:“可我觉得就是。话剧演出以后,很多人在网上评论,都说女主应该要去报警。陶萌一定是看到大家的评论了,所以决定去揭发坏人,却被坏人灭口了!一定是这样!”
厉迎夏觉得表姐的否认有些奇怪,便说道:“咱们都别争了。苏萝,我建议你把这些情况,告诉警察。他们更专业。”
苏萝有些失望:“我原本想,钟离信跟陶萌关系还不错,可能会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可他性格太高冷,我也不敢直接找他。算了,我会去说的。没想到,还真是仇人更了解仇人。当然,我们也算不上仇人,说起来,陶萌也算是个讨喜的姑娘……”
钟离月:“苏萝,钟离信性格内向,朋友也少。陶萌出意外,对他打击不小,谢谢你先来跟我说,没有直接去找他。”
苏萝:“钟离老师,有件事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戴老师在指导陶萌写一篇论文,现在她人没了,也不知道论文写到什么程度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帮她把论文给发表出去……”
钟离月当然知道这个事情,她点头:“我知道这个事。只是论文的进度,我不清楚。”
厉迎夏觉得,表姐并不喜欢这场谈话,正好有位老师出来找表姐,这场谈话也就这么散了。
金老师正是早上给钟离月打过电话的老师。
她在学校任职行政岗,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做了很多年,大概再过个两年,她就能退休了。
看到金老师找表姐,厉迎夏有点奇怪:金老师管行政,表姐是上课的老师,两人工作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钟离月看看表妹,问了一句:“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厉迎夏:“我看群里通知,下午的课换到明天上。姐,金老师怎么会找你?”
钟离月:“小夏,那你跟着阿信,我不放心他。”
她说完,转头看到金老师已经走进里面那间办公室,便又回头低声说道:“金老师应该是想起她女儿了!你快去找阿信吧。”
钟离月说完,便走进里面那间办公室。
厉迎夏走到表弟身旁,坐了下来。
没多久,身边便多了三三两两的同学。
通常情况下,大礼堂里只要人一多,便会显得喧闹。
可今日不同,此时此刻,大礼堂里人虽然慢慢多起来,却仍然安静肃穆。
厉迎夏不禁想:表弟还是太敏感了,面对一个年轻生命,就算不认识,也一样会难过的!这不,显然来的这些人,不可能都认识陶萌。
后座有人戳她,厉迎夏转头,看到同专业的同学晏悠,便打了招呼。
晏悠问过她,知道厉迎夏另一边没有人坐,便起身,经过钟离信,坐到了厉迎夏的另一侧。
晏悠坐下后,便悄声说道:“厉迎夏,你表弟,不会是陶萌的暗恋者吧?我来了一阵子,他看起来好丧啊!”
厉迎夏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呢?你是不是暗恋我表弟?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情绪糟?”
晏悠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她主动换了话题:“对了,你知道金老师女儿的事情吗?”
“金老师?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晏悠:“看来你表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告诉你。”
晏悠的父母都是C大的教职工,从幼儿园开始,她的生活轨迹,就在C大一带,学校里众多老师的事情,她都知道。
她示意厉迎夏耳朵凑过来,小声说道:“金老师有个女儿,也是出了意外过世的!”
厉迎夏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这真没看出来。”
晏悠表情有些凝重:“金老师跟她老公离婚了,女儿跟着她。小时候那个大姐姐很讨人喜欢的,后来读中学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搅合到一起,再后来,听说人就没了!”
厉迎夏:“那金老师差不多是触景生情?看到陶萌,想起自己的女儿了?”
晏悠点头:“金老师太可怜了!我看她刚才那个样子,人都有点恍惚了!”
厉迎夏:“金老师的女儿,人是怎么没的?”
晏悠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你可别跟别人说啊!听说就在老公园那里,灯塔下面淹死的!”
厉迎夏一听,身上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晏悠看看她的表情,了然道:“吓到了?以后那个地方还是少去吧,灯塔那里可是有不少鬼故事呢!”
厉迎夏这次声音都有点抖了:“鬼故事?什么鬼故事?”
晏悠抬头看了看四周,将头凑得更近些,低声说道:“听说几十年前,也就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末,你懂我的意思吧?当时这里是一所师范大学,因为时局的关系,大部分师生都撤到大后方,办了联大。可有几个女学生没来得及走,她们为了保持清白,选择了从灯塔那里跳下去……”
厉迎夏只觉得,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度:“可这跟陶萌有什么关系?”
晏悠抬头,像是看过于单纯的孩子一样,耐心说道:“灯塔那里后来经常出事,一出事,有些本地老居民就说,女大学生们想找替死鬼,有了替死鬼,她们才能去投胎!只是学校里不让说!”
厉迎夏:“……”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在心里默念:富强和谐民主……
***
同一时间,钟离月随着金老师进了里面那间办公室,只是这间办公室稍大,经常被用作会议室。
此刻,钟离月在听中文系的林老师说话,她还是学校戏剧社的顾问老师,对陶萌一直挺看重。
林老师建议:“《青草之恋》原本就是陶萌编导的作品。虽然戏剧节结束了,我们学校可以将这部剧变成保留节目,也是对陶萌的肯定。我们总要用某种方式,记住这个年轻的生命!”
钟离月对此不置可否。她觉得学生们的情绪引导更重要。
她小时候在这里长大,甚至大学第一学期就在C大,为了生下阿信,她选择去留学,对于此地的传说也很了解,每次灯塔附近出了事,也算到那个古老的传说上。
负责后勤的单老师却主动提起:“学校还是要想好,给学生们做好心理疏导。我估计大一新生可能有人还不知道,但是其他人可能不少人都知道这个传说。我担心有些胆小的女孩子,会害怕。”
钟离月皱眉:“可是这种传说,都是无法考证的捕风捉影。我们什么都不能证明。”
金老师年龄最大,开口道:“那就让各辅导员多多关注学生们的状态,单老师,你给后勤宿管的职工们开个动员会,让他们加强对宿舍楼的人员管理,及时查寝。”
林老师多少带些文艺青年的气质:“那请问,陶萌父母呢?学校对他们有什么交代?”
金老师:“陶萌父亲过世,她的母亲再婚,有了新家庭。对于陶萌的事情,她说授权学校全权处理。学校会有专门的小组来对接。林老师,你在网上有号召力,你要特别注意用词,还有,万一遇到什么负面评论,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同步。”
金老师说完,又对大家说:“大家上大课时,一定要给同学们正确的舆论引导。传说毕竟是传说,也只能是传说而已,如果害怕,那就尽量少去那些地方。”
钟离月此刻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喊来开这样一个会议。她是公共英语课老师,接触的学生多且广,还有其他几位在座的老师,也是同样情况,基本都是些公共必修课老师,像是《马哲》老师等等。
其实总结起来,就是:注意舆论影响。
金老师的话却并没说完,她从手边笔记本里,翻出一张纸条,说道:“警察早上给了我一张名单。这张名单上的老师和学生,都要跟警察聊聊。正好,你们一会开完追思会,不用离开,就用这间办公室好了。”
林老师提出疑问:“金老师,可是这间办公室一直是我们戏剧社的同学在用。明天要继续演出,我得给戏剧社的同学们开个会。”
金老师声音严厉,带着不容置疑:“演出我不同意。我们的工作重点,除了怀念出意外的同学,更多的还要防患于未然,将关注重点放在其他同学身上,提高他们的安全意识,杜绝此类意外的再次发生!其他老师还有要说的吗?”
此刻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金老师年纪大了,在座老师都会给她几分尊重。
会议结束,大家陆续都到外面,正好外面的大会也快开始了。
钟离月抬头用眼神寻找钟离信,想看看他状态怎么样。
表妹厉迎夏跟他坐在一起,旁边坐了个女孩,在跟表妹窃窃私语。
钟离月暗暗松了一口气,阿信总算没掉链子,此刻乖乖坐在前排座椅上,等着大会开始。
她继续抬头往后面看,却看到了戴明德正坐在顾曼曼身旁,在轻声跟她说着什么。
顾曼曼是陶萌的室友,也是历史系的学生。
她的老家在西部农村,家里条件不好,好不容易考上C大,学习格外刻苦努力。上学期,顾曼曼还是历史系一等奖学金的获得者。
特别励志的女孩。
厉迎夏看到了表姐站在不远处,刚想打招呼,就看表姐跟她示意了一下,往后面走去。她扭头去看,正好看到表姐夫坐在后面,也就隔着两三排的距离,正在跟一个女生说话。
表姐走到表姐夫身旁,那个坐在表姐夫身旁的女生,好像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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