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晚裴烬的其他类型小说《诱他深陷:钓系美人杀疯了!姜晚裴烬》,由网络作家“风好温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晚的嘴角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但在登台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神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戏是经典的《梁祝化蝶》,姜晚扮演的是祝英台。大红嫁衣鲜艳如火,一生渴求自由的祝英台被打上‘离经叛道’的标签,无力抵抗当下的封建礼教,无法和心爱之人厮守,心如死灰地被送上了花轿。后台的工作人员和台上的搭档都有些意外,他们对姜晚空降出演祝英台的这件事,或多或少在背后蛐蛐过。直到姜晚这一开嗓,那曲调唱功竟然如此了得,简直叫人惊叹!逼嫁,迎亲,最后化蝶的经典一幕,这一台戏也到了尾声。谢幕之前,姜晚不经意地朝着贵宾区扫了一眼。那个座位上有个年轻公子哥,一身名贵衣服,手腕上的表就大几百万,此时他正直勾勾看着台上,确切的说,是在看姜晚。姜晚唇角微翘,却徒然发觉另一侧...
《诱他深陷:钓系美人杀疯了!姜晚裴烬》精彩片段
姜晚的嘴角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但在登台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神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戏是经典的《梁祝化蝶》,姜晚扮演的是祝英台。
大红嫁衣鲜艳如火,一生渴求自由的祝英台被打上‘离经叛道’的标签,无力抵抗当下的封建礼教,无法和心爱之人厮守,心如死灰地被送上了花轿。
后台的工作人员和台上的搭档都有些意外,他们对姜晚空降出演祝英台的这件事,或多或少在背后蛐蛐过。
直到姜晚这一开嗓,那曲调唱功竟然如此了得,简直叫人惊叹!
逼嫁,迎亲,最后化蝶的经典一幕,这一台戏也到了尾声。
谢幕之前,姜晚不经意地朝着贵宾区扫了一眼。
那个座位上有个年轻公子哥,一身名贵衣服,手腕上的表就大几百万,此时他正直勾勾看着台上,确切的说,是在看姜晚。
姜晚唇角微翘,却徒然发觉另一侧有道危险而滚烫的视线牢牢钉在她身上,存在感极强,几乎叫人无法忽视。
她余光一扫,有些意外的发现竟然是裴烬。
这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黎园,正漫不经心地倚在二楼栏杆上,不知看了多久,那审视又压迫感极强的注视,仿佛能洞悉灵魂。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裴烬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
姜晚被盯得头皮发麻,迅速退了场。
回到后台,卸盔头再卸妆,正准备换下戏服时,有个保镖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来了后台,对着姜晚道:
“你好姜小姐,这是季三少爷给你送的花,希望你喜欢。”
火红的花束里夹着一张名片和一张酒店房卡。
落款只有一个名字:季耀。
云都季家,有权有势,这名头一摆出来,季少爷猎艳几乎无往不利。
就是这方式也太粗暴了,上来就送房卡,啧啧。
姜晚眼眸一深,推开花,婉拒,“抱歉,我不喜欢玫瑰。”
说完,她径直进了更衣室,锁上了门。
保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只能抱着花原路折返。
前厅,季三少爷懒洋洋靠着椅背,手机不断传来咚咚咚的提示音,一条又一条的微信弹出来。
他随手一点,酥人骨头的御姐音就传了出来:
“三少~你又泡哪个妹妹去了?这么久不来看人家~”
这要换做往常,季耀肯定要顺嘴调戏几句。
但是今天,他心痒痒的,心里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刚刚戏台上那惊鸿一瞥。
那脸,那腰,那欲说还休,一颦一笑,简直是画里的妖精勾魂来了!
季耀今天之所以来黎园,是陪着他家老爷子来听曲儿的,结果曲里唱了什么他一概不知,老爷子什么时候离场的他也不知!
他全程就盯着戏台上那个新来的小花旦看了一整晚!
戏一结束,他如梦初醒,立刻吩咐保镖送房卡去了!
这小美人,他非要不可!
于是季耀有些敷衍的回复,“改天去看你,别太想我啊宝贝儿。”
正好保镖回来了,他一边打字一边问,“怎么样,她收了花没有?”
“没。”保镖硬着头皮回道,“这位姜小姐说,她不喜欢玫瑰。”
是不喜欢玫瑰,还是不喜欢送她玫瑰的人?
季耀终于从聊天页面上抬起头,看到那束原封不动被退回来的花,有些不可置信,“你没告诉她我是谁吗?”
“我说了,但姜小姐并没有什么反应。”保镖如实道。
“很好!”知道他是谁,还能这么视若无睹不当回事的,这女人还是第一个!
季耀站起身,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里,一把撞开保镖然后大步朝着后台走去。
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看见季耀,都客客气气喊了句,“三少爷。”
季耀理都没理,带着满身唬人的气势杀去了后台,然后被告知,姜晚换完衣服已经走了。
季耀:“......”
好好好!
季耀一股火气憋在心口,卡得上不上下不下,揪着人问,“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伸出手指,“那边......”
季耀沉着脸,快步追了过去。
黎园建造的位置在江滩的中心,四面环水,处处风雅,除了一条笔直的供车辆通行的大路,还有一座蜿蜒曲折的拱桥可以步行离开。
姜晚走的就是这座拱桥。
以往经过的时候,桥上的灯是亮的。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熄灭了好几盏,整个桥面黑黝黝的,边上的植物随风晃动,影影绰绰形同鬼魅。
暗处,也确实藏了个想使坏的人。
姜晚假装自己没看见,径直上了桥。
如她所料,身后传来一阵劲风,有人想要推她落水!
姜晚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那人的肩,只要她不松手,这股力道就不可能把她推下去!
但就在那一刻,她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那位季三少爷来了!
于是,姜晚松开了手。
“噗通!”
身体失重,姜晚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她不会游泳,江水不断灌进耳朵里,淹没口鼻。
远处的凉亭里,有个人影似乎想要过来,却被姜晚一个手势制止!
季耀气势汹汹追到这里时,就听见断断续续的求救声,有人溺水。
而这个溺水的人,正是他想要来算账的那位!
季耀顿时什么火气都熄了,甚至还有些窃喜,哎呀真是老天都帮他,他这一回英雄救美,美人还不死心塌地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啊?
噗通一声,季耀跳了下去,很快游到姜晚身边将人捞住。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又有个念头冒了出来:腰真特么细,还软。
“咳咳咳......”
回到岸上,姜晚咳了好一阵,等缓过来后,她定定看着眼前的人,“谢谢你。”
季耀捋了把头发,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姜晚身上。
之前在戏台上看,少女扮相惹眼,惊艳四座,随便抛来的一个眼神仿佛都带着钩子,那嗓音更是天籁,令人沉醉。
现在再看,白皙素净的俏脸不施粉黛,仍旧明艳动人,眼尾眉梢间,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明媚,又纯又欲。
可能是刚刚落水受到惊吓,也有可能是发梢间滴落的水珠从她睫毛上滚落,像极了一滴泪。
季耀大脑一片空白,准备耍帅的说辞通通忘了个干净,只感觉脑子里炸开了一束烟花,炸得他心脏都跟着扑通扑通狂跳。
“不、不用谢。”
季三少爷突然就结巴了。
周遭寂静,只有那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如钟摆一般敲击在每个人心头。
众人齐齐屏着呼吸,循声望去。
很快,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男人逆光而来,一身手工定制的西服剪裁修身,宽肩窄腰长腿,身材好到爆,更别提那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叫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就连姜晚的目光也在男人的腰腹处停留了一瞬,然后才移开。
“裴总。”
“裴总好。”
三三两两的问好声响起。
裴烬的视线略过所有人,定定落在姜晚身上,然后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所有人脖子一缩,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凉薄的冷意,那挥之不去的压迫感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后台。
唯有姜晚听懂了那弦外之音。
四个字:自求多福。
他不会帮她的。
本来也没指望要你帮,姜晚想。
两人之间这无声的暗流涌动,全都包裹在衣妆楚楚之下,任谁也不会知道,几天前,两人耳鬓厮磨那荒唐一场。
姜晚神情自若,率先转过脸,装不认识。
跟着裴烬一起进来的还有黎园的班主。
见到这场面,班主气了个仰倒,训斥道,“都闹什么呢,还不赶紧干活去?一会儿就要上台了知不知道?”
众人迅速散开,假装忙得飞起。
夏彤走上前,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对着姜晚道,“裴总来了,他是站在我这边的,你信吗?”
信。
怎么不信呢。
整个黎园上下谁不知道,给夏彤撑腰的人,是裴烬。
姜晚垂着眼,听着夏彤撒娇告状。
“裴总,今天本该我登台!这个鸠占鹊巢的花瓶,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把她赶出去吧,好不好?”
裴烬无动于衷。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停留的意思,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直到听见花瓶两个字,他才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姜晚一眼,似乎在鉴定这个词的含金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一朵花,他嘴角无声地勾了勾,这才轻描淡写地开口,“黎园的事情,我不管。”
黎园只是裴家名下最不起眼的一个小产业,说产业其实都算不上,一处热闹而已。
裴烬经常来,但他几乎不插手黎园的管理,一切都由班主安排。
更何况,他虽然答应了姜晚的条件让她来黎园演出,但她能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会不会被其他人打压,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夏彤咬咬唇,有些不甘心。
被推出来的班主头都大了。
只能观察着裴烬的脸色,像以往维护夏彤那样,班主清清嗓子,说道,“今晚的戏,还是夏彤上!”
夏彤得意极了,一把挤开姜晚,坐在了化妆镜前,然后招来其他人前呼后拥地给她上妆。
姜晚被挤到一边。
然后就听见耳后传来一声低沉沉的笑,那极其富有磁性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往她耳朵里钻。
“你要是求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裴烬的气息几乎将姜晚包围。
那亲密如同情人间的呢喃,让人一瞬间回想起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比现在更加紧密的相贴。
耳鬓厮磨。
那些失控的,燃烧的,汹涌的画面。
裴烬的视线落在姜晚那截纤细雪白的后颈上,少女肌肤如玉如瓷,几乎碰一下就红。
到现在,都还有一个印记。
那是他的吻痕。
裴烬的眸光深了深。
姜晚却像是有所感应,在裴烬的手指刚要落下的那一刻,她迅速躲开。
幸好没人往这边看。
“裴总,我不喜欢求人。”
姜晚轻轻一笑,用同样高高在上的语气回道,“我更喜欢......别人来求我。”
话音刚落,就有乌泱泱一群人抱着大大小小的花篮进来。
有的花篮比人还要高,三两下将所有空间全部占据,空气中全都是那馥郁的花香。
不止后台,整个院子里全都是!
每一个花篮上,都写有姜晚的名字!
这是黎园班主额外定的小规矩,当有人点角儿的时候,包下全场的花,那么被点的这个角儿,就会被指定上场!
当然,花也只能从黎园买,价格非常昂贵,因此送花的不少,包全场的花来点角儿的不多。
而被指定上场的角儿,是姜晚!
这样的牌面,黎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阵势这么大,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天呐,好多花!”
“这花卖上万块钱一捧啊,这么多,至少要六位数吧?!”
“点的是姜晚上台哎!快看下面的字,这个送花金主是谁?季......是季三少!”
一掷千金,这确实是季耀能做出来的事儿。
“是该恭喜你,得偿所愿。”
裴烬收起手,神色淡淡,但听在姜晚耳朵里,这话有些......阴阳怪气。
姜晚诧异地看过去,却见裴烬已经转身走了。
那边,化妆化到一半的夏彤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她捏紧了手,冷笑道,“都看见了吧,我们这新人可不简单啊,才上台一次就把季三少迷得晕头转向!”
“姜晚,”夏彤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高声喊道,“昨晚是季三少送你回家的吧,你们睡了几次啊?”
这话一出口,周围很多人看姜晚的眼神都不对了。
就连裴烬的脚步也微微一滞,眼底掠过几分嘲讽的冷意。
男人没有停留,修长挺拔的身影没入夜色中,只隐约能看见他那冰冷的唇角。
处于漩涡中心的姜晚收回视线。
她嘴角带笑,依旧温温柔柔,可每一句字都有着刀锋般的凌厉: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诽谤我,最好向我道歉,态度真诚一点。”
“否则你昨晚推我落水,我可以告你故意杀人的!”
姜晚落水的这件事并没有传开,但黎园这么大,人多嘴杂,并非没有人知道这消息。
夏彤脸色一变,反驳道,“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推你入水了?”
姜晚摇摇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你不会以为,监控这种东西都是摆设吧?蠢货。”
最后两个字是气音,只有彼此听得见。
夏彤气炸了!
可周围的同事没有一个人帮她!
脾气大有争执是一回事,但跋扈到想要杀人,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彤咬着牙,担心监控真的拍到了她推姜晚的画面!
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姜晚抓着这点不放,她岂不是要白白背上污点?
夏彤惊疑不定之下,最终还是退了一步,“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对不起......行了吗?”
姜晚摇头,“不够哦,听不到你的诚意呢。”
“对!不!起!”
夏彤大吼道,“我不该胡说八道,也不该诽谤你,这下够诚意了吗?”
“勉勉强强吧,哎。”姜晚无奈一摊手,“谁让我人好呢。”
“......”
夏彤差点气吐血!
“走着瞧!”
她瞪了姜晚一眼,推开旁边那挤都挤不下的花篮,怒而离去。
这一出闹完,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再闲谈,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直到开场。
姜晚发挥稳定,丝毫不受外界干扰,只要一上台,那戏腔一出,再加上她那惊艳至极的扮相,牢牢抓人眼球!
季耀在台下看得极为入迷。
他根本不懂戏,只知道台上那唱戏的人,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心神!
季耀自己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他见过的美人也不少,第一眼再惊艳,多看几眼也就那么回事。
但姜晚不同。
她身上有一种天然的神秘感。
越是接近,越是欲罢不能!
这种特质,独一无二!
等戏一落幕,季耀就迫不及待去了后台邀功,大概的意思是,这些花都是他送来给姜晚撑场面的,开不开心?感不感动?
这下可以接他的房卡了吧?
她租住的这个胡同里的房子并不安全,每到夜里,总有一些喝醉酒的混混故意来找麻烦。
姜晚穿好衣服,面无表情地从沙发底下抽出一把刀。
然后拎着刀直接打开了门。
外面哐哐砸门的人身形一顿,接着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带着点公事公办又难掩焦急的神情。
竟然是裴烬身边的特助。
“小林先生。”姜晚挑挑眉,不着痕迹地将刀收了起来,“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林特助点点头,急匆匆道,“姜小姐,能跟我去看一看裴总吗?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你帮帮忙!”
......
两个小时前。
今晚的裴家家宴和往常一样。
佣人上上下下忙碌到飞起,里里外外都被打扫得纤尘不染。
裴家高薪聘请的八个私厨各有分工,将本就精湛的厨艺更是发挥到淋漓尽致。
裴烬永远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拉开自己的那张椅子坐下,掀起眼皮看向空荡荡的对面,嗤笑一声,“家什么宴啊,一共就这三个人,老爷子,您以后能不能不搞这出了?”
主位上的裴老爷子瞪他一眼,暗暗警告:小兔崽子你给我消停点!
裴烬全当看不见。
宽大的一张餐桌冷清又空荡,除了主位上的裴老爷子和刚刚落座的裴烬,还有一个脸长得不错,但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那是裴烬的亲爹,裴闻海。
三个人,两对父子。
多看一眼都嫌烦。
有个站在远处的佣人不太清楚裴家的内情,拽了拽身边人的袖子,悄悄议论,“诶,看见没,太太这次又没来!他们夫妇是不是已经离婚啦?”
“别乱说,没有的事。”
“那太太怎么从来不露面?”
“嘘,少议论主家的事。”
餐桌上的气氛并不怎么好。
裴老爷子将擦手的餐巾丢在一旁,斜睨了裴闻海一眼,问,“若娴还是不肯来?”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苏若娴那脾气,她连见我都不肯,更别说来吃饭了。”裴闻海摊摊手,一脸不在乎,“刚好,我也不想看她那张冷脸。”
早年间他们夫妇貌合神离还能在人前装装样子。
现在是分居两处,样子也不装了。
裴老爷子看了外面一眼,叹了口气,“行了,吃饭吧。”
就这样一顿饭吃得照样不消停。
期间,裴闻海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有电话打进来,备注明显是个女人的名字。
他当时没接,但吃过饭后和老爷子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就走了。
走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裴闻海脚步一停,对着裴烬道,“你要是去你妈那边的话,帮我带个好。”
裴烬嗤了一声,压根就懒得搭理。
一桌子基本没怎么动的饭菜全都撤了下去。
佣人拎着一样东西放进了裴烬的车里,裴烬扫了一眼,那是一个装得平平稳稳的红木紫砂煲。
老爷子开口道,“我让厨师煲的汤,你给你妈送过去吧。”
裴烬没有动。
老爷子再度叹了口气,“去吧。”
裴烬坐进了车里,靠在后背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是刚刚灌了一杯烈酒的原因,还是来之前吹多了冷风,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裴总,咱们去哪儿?”
“回御景。”想起老爷子的叮嘱,裴烬烦躁地皱起眉头,“算了,先去一趟竹山居。”
“好的。”
林特助缓缓启动车辆。
御景是裴烬的私宅,也是他最常住的一栋别墅,位置在云都寸土寸金的地段,四周繁华,风景极好。
竹山居......则是裴烬的母亲,苏若娴现在住的地方。
是个位处郊区的四合院。
苏若娴独居在那儿,清修了好几年,至今没有搬出来的意思。
林特助透过后视镜,有些担忧地看了裴烬一眼,希望今天的阵仗小一点,不要闹得太难看啊......
到了地方后,门是关着的,林特助敲了两下,才有人来开门。
“大少爷来啦,请进。”
佣人让到一旁,恭恭敬敬道,“太太在院子里。”
裴烬身高腿长,几步就绕开了那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看见了那个静坐在蒲团上的女人。
苏若娴已经不年轻了,可她保养得很好,骨相完美,脸上即便有岁月的痕迹,也依旧看得出年轻时候的风华。
灯光笼罩下,有种娴静的温柔。
裴烬那一声‘妈’还没喊出口,就看见了苏若娴的目光。
冰冷、刻薄、视若无睹。
将这温柔撕得半点不剩。
裴烬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将那未能出口的字音咽了下去,淡淡道,“老爷子让我送的汤。既然送到了,那我走了。”
走出两步,身后就是咚的一声。
那个红木紫砂煲连带着保温袋一起,被人丢进了垃圾桶。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郁鲜美的香气,那是熬了二十多个小时的佛跳墙的味道。
苏若娴擦着手,平静道,“以后别来了,我不想见你。”
灯光下,裴烬挺拔修长的背影被拉得老长,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就笑了,低沉悦耳的嗓音一字一句,悠悠道:
“可是怎么办呢,你只有我这一个儿子,等你死了,还得我来埋。”
砰的一声,是桌子被掀翻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茶杯直直砸在了裴烬的脊背上!
裴烬没动,那个杯子从他身上掉下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不止你一个儿子,我还有裴泽!他比你听话,比你优秀,比你更贴心!”
苏若娴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哭喊着,怒骂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裴烬!”
“为什么当初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你滚啊,滚!!!”
漆黑的夜空下,久久回荡着这一声怒吼。
“是啊,死的不是我,让你失望了。”
裴烬自嘲地笑笑,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大步离开。
亦步亦趋跟在一旁的林特助大气都不敢喘。
“去酒店,不回御景。”
后座上的裴烬闭着眼睛,声线有些沙哑。
林特助点点头,改了方向。
这是裴烬的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不会回自己的私人住宅。
二十分钟后,林特助提醒,“裴总,到了。”
“嗯。”
裴烬下了车,高大的身形竟然晃了一下,林特助刚要扶一把,裴烬已经自己站稳了。
林特助小跑几步,摁亮了电梯。
电梯上行的速度很快,可就在这短短的间隙里,裴烬的额头上竟然暴起了青筋,就连瞳孔的颜色也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林特助嘶了一声,立刻拿出手机摇人。
“裴总的偏头痛又犯了,带药箱和止痛过来!快!”
裴烬拒绝了。
他的偏头痛一旦发作起来,止痛药也不起作用,医生也没办法,缓解不了,只有忍。
“你下班吧。”
裴烬靠坐在总统套房的大床上,挥手赶人。
林特助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他没敢走,也不放心,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催促:
“止痛药止痛针,快点送过来!”
姜星处于植物人的状态已经五年了。
这期间,大大小小的抢救出现过好几次,每一次都和死神擦肩。
医生说,像姜星这样的伤势能捡回一条命本身就是奇迹,再醒过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且,随着她出现的并发症越来越多,就算护理得再精细,可能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个世上最无能为力的,就是命。
姜晚身形一晃,耳边出现嗡嗡的耳鸣声,一时间,什么都听不清了。
佟姨一阵心疼,大力顺了顺姜晚的后背。
刚要安慰几句,就听姜晚那轻得如同羽毛般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爸捡到姜星的那一年,是个冬天,她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冷得发抖。我爸妈脱了大衣去抱她,她吓得一直躲,一直挣扎,但就是不哭。”
“我伸手去拉她。跟她说,别怕,我们都会保护你。”
“那时候,她突然就哭了,哭得我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后来我爸妈收养了她,给她取名姜星。不管在哪儿,小星都最黏我。”
“她其实胆子很小,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然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我房间找我。”
“在学校的时候,她不爱说话,经常被同学欺负,每次都是我帮她出头。”
“可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却在那些人持刀闯进我们家的时候,挡在了我面前。”
“五年了,她一个人被困在噩梦里,该有多害怕......”
姜晚背抵着墙,仰头看向那亮着灯的抢救室,两眼通红。
“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我只有你了......”
姜星,活下去。
我会找到那些伤害你的人,亲手为你报仇。
你等等我,再等等我。
又过了两个小时,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从里走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个笑,“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暂时脱离危险了。”
呼。
姜晚倚着墙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腿都是软的。
等到姜星终于被推回之前的康复病房,已经是凌晨一点,医生叮嘱了好多注意事项才离开。
佟姨打了盆热水来,熟练地给姜星擦脸,笑着道,“好了没事了,擦一擦,咱以后平平安安!”
姜晚也跟着笑了一下。
这一晚上的心情大起大落,真是叫人身心俱疲。
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佟姨也熬不住了,将陪护的小床支开,准备让姜晚躺着睡会儿。
姜晚摇摇头,“我不困,佟姨,你睡吧。”
佟姨打了个呵欠,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熬不住夜,躺上去很快就睡着了。
姜晚坐在病床边,看着姜星沉睡的面容,轻轻给她掖了掖被子。
有那么一瞬间,姜星的眼皮好像颤了一下,像是要睁开眼睛。
姜晚激动到屏住呼吸,轻轻喊了一声,“小星?”
床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是看错了吗?
姜晚叹了口气,坐了回去,背靠着墙,身体很累,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胸腔里沉甸甸的,装的都是那数不尽的恨意。
就这样坐了许久,直到手机震动了两下。
老板,东西搞到了,改天来拿?
姜晚终于动了,回复道:
就今晚,我现在过去。
......
二十分钟后,姜晚来到了一家酒吧门口。
酒吧名字叫‘野火’,营业的路子确实又野又火,三年前横空出世,就吸引了云都那群爱玩爱热闹的富二代们,迅速打响了名气!
野火的负责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姓陈,既漂亮又会来事儿,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和谁都能打几分交道。
客人喊她陈老板,她却笑着摆摆手,说自己只是负责人,不是老板啦。
久而久之,就有人猜那从不露面的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藏得这么深,很难不让人好奇。
但不管客人们怎么猜,这始终是个迷。
姜晚下了出租车,从后门进了酒吧。
刚一进门,那重金属音乐就直直灌进耳朵里,每一个鼓点和节奏都叫人血液沸腾。
头顶的灯光耀眼又炫目,舞台上,那活力四射的舞蹈晃得人眼花缭乱。
现场的气氛已经到了一个顶点。
姜晚拐了个弯,没有往里走,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轻车熟路来到一间紧闭的休息室,解开密码锁走了进去。
这间休息室的隔音非常好,门一关,外面的鼓点声全都听不见了。
姜晚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桌面上摊开的收支表看了看。
野火的开支非常大,毕竟养了一大批人,除开店租和成本那些,每个员工的福利待遇好到了极致,是其他酒吧根本比不了的。
但是最近这几个月的收益,却在逐步下滑。
姜晚挑了一下眉头。
这时,门开了又关,野火的负责人陈燕铃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见到姜晚,陈燕铃一点儿也没有对外时那副精干利落的模样,直接化身吐槽怪,开启了吐槽模式:
“我的天,外面那群富二代实在太难搞了!”
“尤其那位季三少,也不知道谁把他给得罪了,非要揪着我们送酒的侍应生不放,逼着人家改名字,说什么他最讨厌姓姜的,尤其姓姜的还会唱戏的,服了!”
陈燕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接着骂道,“我真想告诉他,我老板就姓姜,还会唱戏,看他气不气!”
姜晚:“......”
原来季耀也在这儿。
倒是巧了。
陈燕铃说着说着,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盯着姜晚,噗嗤一下笑了,“老板,那季三少嘴里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姜晚懒得理她,伸出手,催促道,“东西呢,给我。”
“噢。”
没能吃到瓜,陈燕铃还有些失望,但也不敢耽误正事,弯着腰从桌子底下拖出了一个保险柜。
里面装着的既不是成堆的现金也不是什么宝贝,只是一枚小小的戒指。
戒指的造型很精妙,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造型逼真,连蝴蝶翅膀上的颜色都被打造得惟妙惟肖。
姜晚轻轻拨动了一下,然后将这戒指戴在了手上。
东西拿到了,姜晚连杯咖啡都没喝就准备走,陈燕铃连忙拦住她,“好老板,你行行好,留下来帮个忙呗?”
“什么忙?”
“我们野火的生意太好了,其他酒吧的人天天来拆台,害得我们跑了好多客源,要抢人,就得有个杀手锏!”
姜晚挑眉,“所以?”
“所以......我想让你上台,领一支舞!”
陈燕铃挤眉弄眼,双手合十,算盘打得噼啪响,“求求你了老板!这可是你自己的产业啊!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能拒绝嘛,对不对?”
姜晚微笑,“我拒绝。”
......
酒吧卡座里,季耀已经喝了好多杯。
他怀里搂着的短发女孩儿嬉笑着,嗔道,“季少,你刚喝了别人的,我的这杯还没喝呢!”
“是吗?”
季耀调笑着,接过酒杯灌了一大口,然后捏着那女孩儿的下巴吻了过去。
他都这样了,后面那群背着包的怨种们更是叫苦不迭。
走走停停,一路折腾,到山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露营地是姜晚选的,视野极好。
除了季耀外,另外几个二世祖外加两个小跟班,一群人没少吃喝玩乐,之前也经常露营,所以很快就把帐篷和桌板支了起来。
季耀带来的东西很多,玩的有,吃的更不少,最底下还有两瓶红酒。
一群二世祖们可算活过来了,抛去爬山时的疲累,没一会儿就玩得不亦乐乎。
这样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尤其在山上,日落之后天就黑了。
天一黑,放眼望去,周遭只有他们这里亮着灯。
这种感觉,就好像四周有猛兽的大嘴,要将他们一口吞进黑暗中。
王瑞是个闲不住的,也是这群二世祖里鬼点子最多,最喜欢挑战和刺激的。
在众人围坐在一起时,王瑞兴奋提议,“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季耀没那兴致,他正凑在姜晚身边,殷勤的拿出了一瓶驱蚊水。
他的顾虑果然是对的,山上蚊子多,姜晚还特别招蚊子。
众人见他这样,全都啧啧称奇。
季三少难道转性了不成?对女人这么上心,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王瑞见半天没人搭话,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积极点嘛,玩游戏就要玩大的,不然太没意思,对不对?”
“有屁快放!”赵威武没好气地怼他,“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什么游戏?”
“嘿嘿,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诶,别急别急,我说的这个真心话大冒险,惩罚可是很可怕的!”
王瑞挤眉弄眼道,“被问到真心话的人,谁不说真话,谁就会受到诅咒,然后永远走不出这座山!”
众人一听,气氛安静了几秒,然后陡然沸腾起来,剩下几个二世祖兴奋叫道,“哈哈哈,刺激!”
“必须得说真话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待会儿我就问问咱们的王瑞少爷,第一次和人睡觉是什么时候!”
“哈哈哈哈哈。”
其他几个二世祖都笑疯了,纷纷拿王瑞开涮,提出的问题又刁钻又让人难以启齿。
王瑞直接甩出一副卡牌丢在桌子上,这是他刚刚从其中一个背包里翻出来的。
卡牌上面都是各式各样的提问以及大冒险的惩罚方式。
“游戏很简单,转瓶子,瓶子指到的那个人,从桌上随机抽一张卡牌,然后根据卡牌的内容来回答问题!”
王瑞笑嘻嘻道,“没问题吧大家?”
其他二世祖都说好。
赵威武嘲笑了一句幼稚,但也没挪动屁股,选择了参加。
季耀真是服了这些人了,玩什么破游戏,一点眼力劲儿没有,不知道电灯泡很烦人吗!
一点自觉都没有!
季耀怕姜晚不喜欢,刚要开口制止,没想到姜晚托着下巴,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登上山顶之后,姜晚就很少说话,虽然她平时话也不多。
这会儿倒是难得主动。
“晚晚,你喜欢这个?”季耀的眼里有些惊奇,这算不算更了解了她一些?
“撒谎的人,永远走不出这座山。”姜晚的笑意有些深,显得意味深长,只是灯光昏暗谁也看不清,“这个惩罚很有意思,不是吗?”
季耀点点头,他倒不在乎玩什么,只要姜晚开心他就开心。
王瑞作为这个游戏的发起人,将喝空了的酒瓶摆在桌上,然后大力一转!
酒瓶咕噜噜转着圈圈,最后停下时,瓶口正正对着刚才那个拿王瑞开涮的二世祖。
王瑞拍着大腿笑得狂妄,“哈哈哈,陆子剑,来吧抽一张牌,我倒要看看你抽的是什么问题!”
“抽就抽,谁怕谁!”陆子剑胡乱抽出一张牌丢在桌面上。
王瑞抢着翻开,大声念了出来:“请问,你上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问题很简单,谁知陆子剑却憋红了脸。
好半晌后,他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道,“十二岁!要笑笑吧,笑死你们!”
“噗嗤。”
“哈哈哈哈!”
几个人都笑疯了,尤其是王瑞,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游戏气氛一下就被拉起来了,都是玩得起的人,也全都豁得出去。
为了套出对方的黑历史,王瑞转瓶子转得起劲!
其他几个二世祖陆陆续续都被点到了。
季耀和姜晚运气不错,也有可能是他们坐的这个位置比较好,一次都没有被指到。
这一回,瓶口转向了赵威武。
赵威武无所谓地笑笑,随手点了一张牌,“我选真心话,就这张吧。”
王瑞翻过来,大声念道,“请问,你做过杀人放火的事情吗?请如实回答,要是撒谎,可是会受到诅咒的哦!”
这应该是最好回答的一个问题。
在场的二世祖们骄纵,跋扈,目中无人。
要说他们以权势压人,这是常有的事。
但要说杀人放火,倒也不至于。
赵威武瞳孔一缩,心里一个咯噔,他家做的那些事都不光彩,至少不能摆在台面上说。
更何况他赵家好不容易搭上季家这条大船,成功跻身进了上流圈。
他又怎么能让他们知道他做过的丑事?
“没有。”
赵威武捏紧了手,强笑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你们说对不对?”
其他人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这个问题很快就揭过去了。
疯玩了大半天,流星雨迟迟没来。
夜已经深了,山顶有雾,空气中也透着股凉意。
众人实在折腾不动了,才三三两两进了帐篷,走之前王瑞还冲着季耀挤眉弄眼。
意思是:给你创造机会了,好好把握!
季耀:“......”
他们带来的东西虽多,但是帐篷只有四顶。
他们六个人,王瑞和陆子剑占了一个,赵威武和小跟班挤一个,另外两个二世祖也占一个。
留给季耀和姜晚的,就只剩下最后一顶帐篷了。
季耀小心翼翼地看了姜晚一眼,假模假样地提议,“要不......我去和赵威武他们挤一挤?”
姜晚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季耀一眼,然后戳了下他的额头,“不早了,休息吧。”
说完,她弯腰进了最后一间帐篷。
季耀摸了摸额头,那里还残留着姜晚指腹间的温热,伴随着空气中淡淡的香气。
季耀笑了半天,然后清清嗓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跟进了帐篷里。
内部空间不大,挤两个人刚好,再加上有睡袋,谁也挨不着谁。
在这样一个密闭独处的空间里,季耀心猿意马,本以为自己会兴奋得睡不着,结果不知怎么,才刚睡下没多久,就有一阵阵困意涌来。
季耀眼皮打架,很快就沉沉睡去。
黑暗中,姜晚无声无息地睁开眼。
赵威武勾着季耀的背,揶揄道,“我说季三少爷,你又要跟我抢?我都让你多少回了,这回你让让我不行吗?”
季耀的脸色很难看,可这些人只以为他在生之前的气。
有个小跟班讨好似的说了句,“三少肯定是被黎园那个戏子给气的,那戏子叫姜什么来着?三少可说了,这辈子都不想和姓姜的打交道!”
赵威武看向姜晚,顺势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姜晚慢悠悠道:
“不巧,我姓姜。”
“叫姜晚。”
四周安静,这一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哪怕脑子不够灵光的,也吸了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那个黎园戏子?
一众二世祖们的视线在姜晚和季耀身上徘徊了两圈,最后又落在姜晚那张脸上。
怪不得能让季耀三天两头往黎园跑,铆足了劲儿各种追求!
换谁谁能不心动?
赵威武差点吐血,好半晌后才干笑一声,讪讪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呵呵。”
就算是一群二世祖,各自之间也有等级的。
他们的家族势力加起来捆一块,都比不上季家的一半!
平时聚在一起勾肩搭背嘻嘻哈哈,什么都好说,但又有哪个头铁的真敢去得罪季耀?
赵威武缩着脖子缩了回来,再也不敢吭声。
季耀忍无可忍,喝了句,“你们可以滚了!”
眼看季耀是真的发怒,其他人再也不敢嘻哈,各自找了个借口溜得飞快。
一时间,这安静的巷口,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晚照样没给他好脸,转身就朝外面走。
季耀快步追上前,下意识捉住了姜晚的手腕。
“松开。”
和昨天傍晚时分一模一样的口吻,冷淡的,漠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季耀咬了咬牙。
不松!
他就不信姜晚还能扇他一巴掌!
姜晚确实没有动,她只笑了一声,带着点点嘲讽和嫌弃的意味,然后一句话,让季耀脸色惨白。
“你好脏啊。”
喝了一晚上的酒,他那白色的外套上有很多褶皱,有酒液,还有好几枚鲜艳的唇印。
这是他们之前玩游戏的时候,搂搂抱抱蹭上去的。
除此外,玩得开心时,他和身边的几个女伴接吻喂酒喂水果,纸醉金迷。
季耀想要反驳,却被姜晚打断。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时候的姜晚说,她不喜欢玩玩。
季耀被她气得暴走,又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折返回去,主动低头,说要追她,以不玩玩的认真态度。
但是说完这句话还没几天,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季耀剩下的话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酒意早就散了大半,看着姜晚冷静又疏远的眼神,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摄住。
姜晚摇了摇头,挣脱了他的手。
意思是:你出局了。
季耀浑身一僵,再回过神时,姜晚已经走出了老远。
他大步追上前,却又不敢再拽她的手。
季三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煎熬和懊悔。
“别走,再给我一次机会,姜晚......”
他情愿看见姜晚和之前那样拒绝他的心意,都不想和她划清界限形同陌路。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往南,我绝对不往北!”
“姜晚,我对你绝对真心,我可以发誓!”
季耀被激得眼睛都红了。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姜晚......”
季耀从来没那么卑微过。
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又不丢人。
他就是对姜晚一见钟情!
这些感受,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所有的傲气在喜欢面前都不值一提!
季耀后悔了。
他恨不得回到昨天傍晚,在姜晚扇他那一巴掌的时候,赶紧把右边脸也凑过去,只要她开心,他有什么不可以!
季耀追了一路,也念了一路。
直到姜晚都到家门口了,开着钥匙要进门,季耀就像条被人遗弃的狗一样站在外面,想进又不敢。
姜晚砰一声就将门给甩上了。
外面的天早就亮了。
姜晚熬了一晚上,困意上涌,简单洗漱了一把就上床补觉。
至于门口的季耀?
让他凉快着吧。
姜晚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两点。
醒来的时候有些饿,她顺手点了个外卖。
二十分钟后,外卖小哥气喘吁吁爬上三楼,冷不丁看见门口蹲着一个跟狗样的人,吓了大跳。
“不是哥们儿,你蹲这儿讨债的吗?”
季耀头都没抬,仍旧蜷缩在墙角。
直到姜晚打开门接外卖的时候,他立刻抬起头,红着眼睛略有些期待的看向姜晚。
姜晚连扫都没扫他一眼,把他当成了空气。
季三少心痛得厉害,嗓音沙哑,委委屈屈地喊了句,“晚晚......”
姜晚接了外卖,礼貌性冲着外卖小哥笑了一下,“谢谢。”
然后关上了门。
季耀目光黯然,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
这一整天,姜晚都没有出门。
黎园那边没有安排她的戏,班主给她发消息,说等下个月才会给她安排演出。
姜晚毫不在乎,顺手就拟了一份辞职信。
之前她是通过裴烬直接去了黎园,去的当天也有办入职的手续,按照流程,是该有始有终。
姜晚敲好了辞职信发过去,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啊。
不知道季三少他还在不在门口?
姜晚慢悠悠踱步去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一把有些发蔫的小青菜,又切了块年糕丢进锅里煮。
冷水逐渐沸腾,咕噜咕噜冒着泡。
等吃完这一碗青菜年糕汤,姜晚收拾好厨房,提起那一袋垃圾准备拿出去丢。
门开的时候,照亮了昏暗暗的走廊,也照亮了墙角蜷着的人影。
大雨滂沱,气温骤降,夜里好冷。
季耀都快被冻死了。
他却一直没有走。
听见开门的动静,季耀委委屈屈地看了姜晚一眼,他身上那件五位数的白色外套已经被他脱掉丢了,脖子上的口红印也搓了个干净。
差点搓掉一层皮。
瞥见姜晚手里的垃圾袋,季耀立刻抢过来,讨好道,“给我,我拿去丢!”
“不用。”
姜晚没松手,两人的力道一拉一拽,哗啦一声,垃圾袋破了!
满地狼藉。
季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甚至不敢去看姜晚的脸色,想也没想就蹲下来用手收拾着。
季少爷养尊处优,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双手金贵的很,从来就没干过什么活!
可是今天,他用这双手来捡垃圾。
姜晚没管季耀的去向,照常来到黎园,刚刚换好戏服,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回过头,正是脸色微微扭曲的夏彤。
还敢来挑衅呢?
姜晚挑了一下眉头,可她还没开口,夏彤就已经学会抢答了:
“你少吓唬我,那晚在拱桥上,就算我推了你又怎么样?我已经查问过了,那天的监控内容刚好被覆盖掉了,你没有证据!”
这是......长脑子了啊?
姜晚稍微有些讶异,多看了夏彤一眼。
“一晚上的时间,夏小姐这是上哪儿进修了?”
“什么进修?”
夏彤没听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姜晚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她没脑子!
“你!”
夏彤气得要命,但很快冷静下来,讥讽道,“牙尖嘴利又有什么用!季少爷今天可没来,没人给你包场,你没有上台的资格!”
没有人包全场的花篮来点角儿,那么谁上台,都是黎园班主说了算。
按夏彤这趾高气扬的模样,最近都轮不到姜晚上台。
姜晚也不在意。
她不缺钱。
之所以来黎园,也不是为了唱那台上的戏。
她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
姜晚不气不恼,浅浅笑了一下,“那刚好,我可以放个假。”
“......”
夏彤一噎。
她就不信,拿不住姜晚的弱点和把柄!
想到这儿,夏彤双手环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妒火,以一种审问犯人的口吻质问道,“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姜晚挑了一下眉,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她没有急着开口,静静等着对方的下文。
果然,夏彤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
“我看见了!”
“我亲眼看见,昨天晚上在酒店,你进了裴总的房间!”
“你勾搭季三少也就算了,还敢勾搭裴总?你难道不知道,裴总早就心有所属了吗?”
“勾搭别人的男人,你还要脸吗,姜晚?”
狭小的换衣间里,回荡着夏彤趾高气昂的质问。
姜晚微微一怔,随口回道,“你说的这个心有所属,该不会是你吧,夏小姐?”
“我......”
夏彤被噎了一下,恼怒道,“要你管!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会是你!他有喜欢的人了!”
“好好好知道了。”姜晚点头,懒得做这口舌之争。
“......”
她根本就没有在听!
“你站住!”
夏彤气炸了,指着姜晚的背影大喊,可姜晚连头都没回,正拆了发饰往外走。
夏彤气急败坏,怒吼道:
“实话告诉你吧,裴总喜欢的人,是我亲表姐!”
“我说出她的名字,你一定知道!”
“她叫方舒宁,现下正当红的女明星!她所有的资源,都是裴总砸给她的,从她出道起,裴总就一直在为她保驾护航!”
“他们的感情很好!姜晚,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这些倒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如此。
怪不得夏彤能够在黎园呼风唤雨,所有人都奉承她,捧着她。
原来是裴总爱屋及乌。
姜晚脚步一顿,没有停留。
黎园的戏是晚上七点半开场的,夏彤已经盛装登了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那阵曲乐声。
姜晚穿过那条拱桥走到马路边,等车的时候不经意抬头,对面大厦上有块巨大的广告牌。
广告牌上的女明星,气质出众,长相漂亮,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一张笑脸。
边上有代言人的名字:方舒宁。
再回头看,这块巨大的广告牌正正对着黎园,只要人往露台一站,抬头就能看见。
姜晚眨了眨眼,她收回视线正要往前走,结果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撞她的是两个年轻女生,刚才只顾着刷手机没看路,发现撞人后立刻道歉,“呀,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
姜晚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包,刚好听见其中一个女生惊叫一声,捏着手机道:
“卧槽,快看热搜,是你偶像!”
“方舒宁拍戏受伤,从威亚上摔下来了,现在正在被紧急送往医院!”
“什么?”另一个女生低头抓着手机,满脸焦急,“啊啊啊不知道我家宝宝伤得重不重,好担心啊!”
姜晚已经打到了一辆车。
后面的对话被抛得老远,听不清了。
出租车司机按下载客的牌子,问,“去哪儿?”
姜晚刚要报上地址,结果手机响了,是医院的护工佟姨打来的。
这些年,佟姨一共在晚上给她打过三次电话,每次都是坏消息!
姜晚心里咯噔,立刻划下接听。
“喂?”
“晚晚,不好了!你妹妹姜星的心率出现异常波动,连续抽搐了好几分钟,刚刚被送往了抢救室!”
姜晚捏着手机的手在隐隐颤抖,“我现在过去!师傅,去第一医院!”
可能是姜晚的脸色太难看了,一路上,出租车司机风驰电掣,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医院门口,还说了句,“小姑娘,保重啊。”
“......谢谢。”
姜晚塞了张一百块的钱,没要找零,裹紧风衣冲进了医院里。
急诊大厅好多人。
姜晚冲进去的时候,刚好撞见一群人推着担架车进了电梯。
躺在担架车上的女人双眸紧闭,一缕长发垂了下来,露出了那大半张漂亮动人的脸。
没认错的话,正是那刚刚才在海报上见过的方舒宁。
姜晚没有心情八卦别人,快速按下了对面的那部电梯。
等了二十秒左右,电梯终于来了,姜晚按下楼层,电梯门缓缓关闭。
结果这时,外面有一只手伸了进来,扣住了电梯门。
那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紧接着转过身,对着电梯外的男人恭恭敬敬:
“裴总,您请。”
姜晚一愣。
只见下一秒,裴烬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踏进了电梯里。
和那晚犯了偏头痛的狼狈不同。
男人满身矜贵,慵懒从容,举手投足间,压迫感十足,那轻轻扫过来的一记眼神,凌厉又凉薄。
姜晚早在他看过来之前,就压低帽檐挡住了脸。
之所以没有背过身去,是因为这电梯是镜面的,上下左右都能当镜子照。
好在裴烬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姜晚记挂着姜星,心里急得要命,恨不得一脚把这两人踹出去!
电梯上行期间,她听见裴烬问,“海外那个医疗团队过来了吗?”
“裴总放心,已经在飞机上了,落地后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给方小姐做检查。”助理毕恭毕敬地回答。
裴烬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很快,电梯到了他们的楼层。
姜晚拉着帽檐,却能感觉到,裴烬在走出去之前,视线透过镜面,在她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会儿。
应该是没有认出来。
姜晚松了一口气。
还是之前的抢救室。
佟姨等在门口,见到姜晚过来,抹着眼泪道,“医生说,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晚晚啊,你要有个准备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也有些急,“林助,我已经到楼下了,电梯要刷卡才能上,你快来接我一下!”
“来了!”
林特助挂了电话,匆匆往楼下赶去,没注意到一旁的过道里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美好的曲线被绒面的材质包裹着,多了几分动人的妩媚。
正是夏彤。
夏彤今天从黎园跑出来后就一直没回去,她实在看不惯姜晚,被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于是她约了个好姐妹出来逛街吃饭,再陪她一起痛骂姜晚!
这一逛就逛得比较晚,走到这附近时,正巧看见裴烬的车进了这家酒店!
鬼使神差地,夏彤丢下好姐妹,一路悄悄尾随跟到了这酒店顶层。
裴总住在这儿?
那她是不是可以......
夏彤眼珠一转,心口按捺不住地开始怦怦狂跳。
她咬了咬唇,见四周无人,大着胆子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但是没有人应。
套房里,隐约有哐当的声响。
夏彤尝试性地推了推门,这才发现门竟然没锁!
运气太好了!
夏彤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努力扬起了一个灿烂又明媚的笑。
“裴总~”
下一秒,她的笑脸僵在了脸上。
总统套房内的东西被人砸了一地,再昂贵的摆件都没能幸免。
满地狼藉和瓷器的碎片中,裴烬双眸猩红,额角青筋暴起,浑身上下充斥着暴虐又骇人的气息!
就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只一眼,那恐怖又可怕的威压铺天盖地,无形之中的杀气叫人浑身僵直手脚冰凉,动都不敢动一下!
“滚!”
一个价值六位数的瓷瓶砸在了夏彤脚边!
夏彤惊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她再也不敢停留,直接夺门而逃!
房间里。
裴烬死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手背青筋暴起,每一个骨节都因为用力而发出咔咔的声响。
那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尖锐又强烈,像是有人在用锥子一点点往他脑袋里凿!
裴烬双眼猩红,抓了一片碎玻璃拢在掌心。
殷红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
等林特助拎着药箱飞奔回来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裴总!”
裴烬的手上都是血,正一滴滴地往下淌,他却笑了,笑得很肆意,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疯劲儿。
“怎么?”
“......”你是老大,我哪里敢说话。林特助火速将药箱打开,把里面的止痛针拿了出来。
裴烬没有要用的意思,这些年每次发病都这样,止痛类药物对他已经没有效果了。
还不如一杯烈酒来得更痛快。
裴烬打开酒柜,从里面拿出了一瓶上次喝过的酒,味道确实不错,甘冽,醇香,也醉人。
裴烬摇摇晃晃靠坐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半眯着眼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思绪恍惚间,耳边又飘荡着苏若娴声嘶力竭地哭喊;
回想起那张和他有着五六分相像的脸;
以及那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一幕幕过往飞速从眼前划过,最后定格的,竟然是一张笑吟吟的,惊艳动人的笑脸。
裴烬的身躯一点点放松,可偏头痛又发作的来势汹汹,酒杯掉在地上,他也跟着倒了下去。
林特助端着杯蜂蜜水回来,刚好就听见裴烬呢喃的那一个名字。
姜晚。
姜晚?
林特助愣了两秒,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
他好像懂了!
昨晚裴烬在黎园露台上,那莫名其妙不知道在说谁的话,一下就和这个名字串联起来了!
当机立断,林特助立刻调出之前查过的姜晚的信息,找到号码拨了过去!
可是连打三个,没有人接!
姑奶奶,你在干嘛呀!快接电话啊!
林特助原地转了两圈,最后果断顺着地址找上门。
铁门被敲得哐哐作响,林特助等了半天,里头才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终于,门开了,发梢还在滴水的姜晚出现在视野里。
“姜小姐,裴总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我想请你过去看看!”
......
“状态不好就去医院,我又不会治病。”
姜晚无动于衷,说完就要关门。
“诶诶诶,姜小姐!”
林特助急得火烧眉毛,眼看着就要被夹到手指,结果那扇门突然又开了。
短短瞬息,姜晚已经平复好了心情,脸上又带了点笑,和刚刚的冷漠判若两人。
“你都求上门了,我也不好坐视不理。走吧,看看裴总去。”
“啊?”林特助愣了一秒,随之反应过来,“哦哦,那谢谢姜小姐!”
坐进车里的时候,姜晚低垂着眼睫,那拍卖会的门槛不管有多高,裴烬必然在他们的邀请名单上。
那么,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啊,裴总。
很快就到了地方。
眼前这家酒店七星级,是裴烬名下的产业,顶层88楼的那一整层,是裴烬的私人区域。
这些,姜晚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用人带,她轻车熟路就到了那间总统套房门口。
姜晚轻轻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暗处有一个哆哆嗦嗦的人影,那人捂着嘴看着她的背影,眼里充斥着恐惧和妒忌。
然后按下快门悄悄拍了一张照片。
姜晚进了房间,里面漆黑一片,没有开灯。
再往前一步,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姜晚还没来得及分辨,就感觉身后一道炙热的气息靠近,紧接着,一只宽大的手掌掐住了她的颈脖,将她重重抵在了墙上!
“唔。”
后背被撞得生疼,姜晚闷哼一声。
不待她有所动作,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如铁钳一般,正在一点点收紧力道。
姜晚几乎喘不上来气,艰难地喊了一句,“裴、烬......”
那只手顿了一下,处于暴走状态的人有一瞬间的清明。
下一秒,灯被打开了。
裴烬松了手。
姜晚摸着自己发红发痛的脖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裴烬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过身,声音嘶哑又冰冷,骇人至极,“滚出去!”
“哦。”
姜晚应了声。
然而在走到裴烬身后时,姜晚突然就冷笑一声,然后毫不客气地抬起脚,重重踹了过去!
裴烬猝不及防就倒在了那张大床上。
下一秒,姜晚压坐在他后背上,以一个控制的姿势,居高临下,“老实点,最好别动!”
“......”
裴烬生生被气笑了。
他没想到这女人胆子这么大,还敢踹他?
就她这点小力气,他一只手就能把她从这头掀翻到那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动。
就在他停顿住的这两秒,姜晚已经弯下了腰,那湿漉漉的发梢扫在裴烬的脸上,带来微微的痒意。
“原来裴总......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直到现在赵威武都还记得,那栋别墅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温馨。
墙上的字画,桌上的摆件,阳台的花,还有一双晾在那儿的舞蹈鞋。
以及,一个留着齐肩短发,身形娇小的少女。
很漂亮,也很干净。
她挡在那扇最里面的卧室前,瞪着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恶狠狠地说:
“你们来我家做什么?滚出去!”
赵大龙当时问了句,“你是姜为民的女儿?”
那个少女绷着脸,满身傲骨,不肯退让一步,“是。”
她说:“我叫姜星,是姜家唯一的女儿。”
是就好,是就对了。
这就是他们要斩草除根的对象。
在赵大龙要亲自动手之前,赵威武拦住了他,然后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知子莫若父,赵大龙当即扇了他一巴掌,骂道,“快点!”
一向混不吝的赵威武兴奋极了,连拖带拽将那少女拖进了房间。
这个过程,季家二爷季业平全程没有阻止。
原因无他,赵家父子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一种投诚,向季家的投诚。
他们做得越过分,这个走狗才当得越合格。
赵威武始终记得,当时被他按住的姜星死死抵抗,拼命挣扎,直到最后声嘶力竭,她哭着喊了一声又一声:
“爸!”
“救我......救救我......”
“爸爸......”
没有人能救她。
等赵威武下来之后,一直站在人群背后的季业平走上前。
这位向来人狠话不多的季家二爷丢了手里的烟,无视少女惊惧而又震惊的眼神,举着刀淡淡道:
“别怪我,谁让你有这样一个好爹。”
然后。
一刀割喉。
之后,季业平走了,他的身上甚至没有溅到一滴血,干净到根本不像杀了一个人。
赵大龙的那几个手下都是见钱眼开的,瞥见姜家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心就痒痒了。
“反正也是要一把火烧干净的,值钱的东西我们带走呗,兄弟们也要混饭吃,也要养家糊口啊!”
“就是就是,听说这姜为民的老婆是个画家,她死了,这些画更值钱了!”
几个手下见什么拿什么。
赵大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值钱的东西被搜刮干净,回头转手一卖就流入地下市场,再倒腾几手,也不会有人知道东西的来源出自哪里。
东西搬完,最后倒上汽油。
赵威武亲手点了火。
临走前,或许是出于纪念的心态,他还胆大妄为的在姜家着火的门前拍了一张照片。
现在,那照片仍旧在他的相册里保存着,可心态早就和当年不一样了。
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也会害怕那个少女怨恨的目光,担心有鬼找他报仇。
五年过去,姜家的这栋别墅还在,但因为荒废没有人打理,外面杂草丛生,侧边那面被烧得漆黑的墙上长满了爬山虎。
透不进一点光。
阴森森的,像极了午夜恐怖片里的鬼屋!
赵威武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回头,后背就冒出了冷汗,甚至有些惊悚!
因为他发现,姜晚住着的那栋老楼房,只要站在楼上,就能看见姜为民家的那栋鬼屋!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还是正对着的!
赵威武头皮一麻,猛地抓着王瑞的手,追问道,“三少喜欢的那个戏子,也姓姜是不是?她叫姜什么?”
“姜晚啊,怎么了?”
“那就没事了......”赵威武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位大记者姜为民只有一个女儿,叫姜星。
天底下姓姜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巧合而已,他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再说了,当年那个情况,姜家的人几乎死绝,已经不构成任何威胁。
姜晚只是姜晚,一个和姜家无关的戏子而已。
赵威武想通了,脸上又冒出那惯有的嚣张姿态,依旧目中无人,依旧狂妄无边。
杀人放火,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眼看着赵威武一会儿一个脸色,王瑞没好气道,“你要中邪了就说,小爷拿童子尿滋你一下,让你清醒清醒!”
“滚!”
赵威武丢了个白眼。
直到车开出去半路了,赵威武才想起这一行的目的,纳闷道,“真去爬山?不嫌累的,这爬的是哪座山啊?”
已经系好安全带的王瑞晃了晃手机,那是一个群聊,五分钟之前,季耀刚给他们发了一个定位。
不是什么景区的山,而是一座小有名气的野山。
听说还没开发出来,但因为风景不错,很多人慕名打卡。
“哦。”
赵威武点了一下头,也不知道是昨天没睡好,还是刚刚想起了五年前的事,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连眼皮也突突跳了好几下。
王瑞倒是有些兴奋,看着群聊消息继续道,“季三说,今晚我们在山上住,听说夜里有流星雨!”
后座的小跟班刚才一直不敢吭声,这会儿寻到了搭话的机会,立刻凑了个脑袋过来,谄媚道,“三少为了追人,真是费尽心思啊!”
“嗤,我赌他新鲜不了半个月!”
......
新鲜不了半个月的季三少爷趁着红绿灯的间隙,拧开了一瓶水递到姜晚面前。
姜晚接过,喝了一小口,才道,“看路,别看我。”
抵达那座野山山脚时,已经正午了。
昨天才下了一场暴雨,今天天晴,温度和阳光都适宜,倒是个爬山的好时候。
季耀下了车,打开了他那辆越野车的后备箱,里面东西满满当当,准备得十分周全。
“来,你们分一分,一人一个包。”
季耀不容分说,将那几个大背包全都塞给了赵威武一行人,他则空着手,风度翩翩站在姜晚身边。
来之前他还有些嫌弃这些电灯泡,但是现在来看,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可以当苦力啊。
季耀说完,冲着姜晚笑了一下,有点求表扬的意思。
姜晚凑上前,轻轻贴近。
季耀瞳孔骤缩,有些惊喜有些惊讶,心跳顿时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然而下一秒,姜晚伸出手,从他头上摘下来一片小小的落叶。
然后越过他,朝着山上走去。
季耀:“......”
高兴早了。
季耀摸摸鼻子,快步跟上姜晚的步伐。
留下身后那群背着大包小包,满脸怨念的怨种们。
姜晚登山的速度很平稳,看得出来,她体力非常好,一口气到半山,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季耀一开始还优哉游哉,后面有些虚了。
但他又好面子,愣是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最后活活累成了狗。
酒液顺着往下淌,这个吻依旧火热。
短发女孩儿气喘吁吁,打情骂俏般推了季耀一下,“季少,你真讨厌!”
季耀哈哈大笑。
傍晚挨了姜晚那一巴掌后,季耀就来了酒吧,召集了一帮狐朋狗友,组了个模特局!
现在在他身边的,都是身材火辣,一个赛一个漂亮的模特!
本就是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只是因为半道上被一个妖精迷惑,才短暂收敛了几天。
现在来看,那妖精也不过如此,又冷、又傲、又难哄,又不乖!
季耀喝得醉眼迷离,身边贴上来的模特们一个比一个乖顺,所有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
没有人敢再三拒绝他!
也没有人敢一言不合打他一巴掌!
季耀大手一挥,又点了几瓶最贵的酒,“喝,尽情喝,今天这场,本少爷买单!”
周围的女伴欢呼雀跃,给足了情绪价值。
季耀笑了一声,眼角余光却又瞥见那个戴着工作牌的侍应生,脸色徒然一沉,“他妈的你还敢来?姓姜的给我滚出去,滚!”
那侍应生吓得一哆嗦,匆匆忙忙放下那昂贵的酒,然后拔腿就跑。
这回估计是打死也不敢再来了。
“哈哈哈哈。”
季耀身边的几个狐朋狗友见状,嘻嘻哈哈道,“三少,人家姓姜的怎么得罪你了?”
季耀沉着脸,没吭声。
这段时间季耀天天往黎园跑,整天不见人影,这群狐朋狗友们早就知道了,当下拿他开涮:
“三少,听说你最近铆足了劲儿在追一个戏子?这都几天了啊,还没拿下吗?”
另一个损友则有些惊奇,“真的假的,怪不得季三你今天喝得有点疯啊,不会是被那戏子给甩了吧哈哈哈哈......”
哄笑声一片。
本就是开开玩笑而已,谁知季耀突然就炸了,怒道,“放屁!是我把她给甩了!不是她甩我!”
嚯,这反应够激烈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绷不住,拍着桌子大笑起来,“真被甩了啊?哎哟喂,我们季三少爷什么时候栽过这样的跟头?”
季耀火冒三丈,“滚!都说了,是我不要她,不是她不要我!”
有人借着酒劲儿,怼了怼季耀的胳膊,追问道,“三少,说说呗,那戏子漂不漂亮啊?”
季耀又灌了一口酒,脑海中浮现起那张惊艳至极的脸。
仍旧有心动的感觉。
哪怕只是想起来,心口依旧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烟花,炸得他心跳加速。
想征服,想得到,想拥有。
想要她的一颦一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为他一人。
可是这个女人,油盐不进,不识好歹!
跟块石头似的,捂都捂不热!
真当他一点火气都没有吗?
季耀放空的思绪被拽了回来,恶狠狠回了句,“也就一般般而已!”
他说完,却半天没得到附和声,就连刚刚笑话他的声音也没有了。
喧闹的酒吧不知何时变得安静。
舞台上绚烂的灯光变了颜色,劲爆的音乐声暂停,所有人都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
都傻了吗?
一群傻叉。
季耀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喝了一口酒,然后也抬起头,顺着其他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季耀手里的酒杯咚一声就掉回了桌子上。
舞台正中间,一束追光灯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八个身穿红衣的舞者长发如瀑,踩着鼓点声出现在众人眼前。
腰肢细软,翩若惊鸿,长长的水袖一扬,那整齐划一却又轻盈灵巧的舞姿,惊艳四座!
“哇!”
有人惊呼。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轻柔舒缓的鼓点声突然变了。
一道铿锵激昂的古筝曲杀了过来,台上的舞者随着这曲声立刻变换舞步!
飞沙走石,大漠孤烟,这首曲子忽高忽低,忽急忽缓,犹如一幅幅画卷在众人眼前展开!
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了一场盛世风采!
直到曲声落幕,在场的人久久没回过神来。
八个跳舞的舞者已经退了场,追光灯下却还有一个人。
是刚刚弹奏这首古筝曲的人。
少女身形纤细,细长柔嫩的手拨动着古筝的弦,轻轻收了最后一个音。
季耀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直到盯得眼眶干涩,他才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
不可能看错。
就是姜晚。
耀眼的灯光下,姜晚那张精致无暇的脸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她似乎也没想到追光灯会突然照到自己身上,眼里有一瞬间的讶异。
姜晚很快站起身,收了古筝退场。
可人群中有个人,明显喝多了上头,挡在姜晚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嬉笑道:
“走什么走,陪哥玩玩嘛!”
那人说着,就伸出了咸猪手。
“草!”
季耀气得酒杯都给砸了,猛地站起身就要冲过去!
可姜晚比他动作更快。
在那人伸出手之际,姜晚面色不变,一脚就踹了过去!
那人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姜晚把古筝竖起来立在地上,一手搭在上面,另一只脚踩在那人身上,居高临下,冷冷道,“玩个屁!”
说完,姜晚又踢了那人一脚,无视周围或惊讶或兴奋的目光,她转身离开了酒吧。
季耀愣了愣,然后突然就笑了。
怎么会有姜晚这样的人。
连踹人都那么干脆利落!
无论是刚才那一记看蝼蚁般的眼神,还是那句毫无感情的脏话,都那么的戳人心坎!
季耀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原先那些挣扎的欲望和被死死压制的感情,全都在此刻破土而出,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翻涌而来!
等季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追出去了。
身后那帮狐朋狗友见状,互相对视一眼,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然后也都嘻嘻哈哈跟了出来。
其中一个叫赵威武的,抢在季耀之前拦住了姜晚,笑道,“小美人,能赏脸加个联系方式吗?”
姜晚盯着他,瞳孔有那么一丝细微的变化,但很快被她掩了下去。
“你叫......赵威武?”
姜晚问,虽然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是肯定的。
赵威武有些惊讶,“咦,你认识我?”
“当然。”
姜晚摸了摸手上的蝴蝶戒指,笑意不达眼底。
当初她找人定做这枚戒指时,陈燕铃出于好奇地问过她,这样一个特殊的设计,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姜晚没有告诉她。
这是个秘密。
只有死人才能知道的秘密。
不知道为什么,堵住姜晚去路的赵威武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马上就要夏天了,还这么冷。
赵威武耸了耸肩背,随即拿出了手机,“加个好友?”
姜晚还没说话,旁边就传来季耀冷冷的一句:
“不加,滚!”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