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亚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抬头时镜片映着煤油灯的光:“内务部在列宁格勒地下埋设了三条备用通讯线路,建议先通过‘北极星’电台与日丹诺夫同志建立直接联络——”
“联络不上才更要去。”我打断他,手指划过地图上用红笔圈住的“64号破冰船”,那是两天前女领航员提到的、在暴风中沉没三次仍坚持运输的传奇船只,“当列宁格勒的母亲们在零下四十度掰碎125克黑面包时,当孩子们用德军骨灰在防空洞写作文时,克里姆林宫的地图室不该只靠电报传递温度。”
米高扬翻开皱巴巴的物资清单,冻僵的手指在“面粉储备”一栏划出重线:“现在每列开往列宁格勒的列车都要搭载三倍于货物的工兵,他们得在结冰的铁轨上用焊枪熔出通道。上周第17运输队被击沉时,船员们抱着面粉袋在冰水里漂了三个小时,就为让面包房多活一天——”
“所以更要让他们看见,”我敲了敲地图上被蓝墨水淹没的城市轮廓,“不是看见报纸上的照片,不是听见广播里的声音,是看见穿着大衣的、带着莫斯科炉火的人站在冰面上。当德军望远镜里出现咱们的红旗时,他们会知道,列宁格勒不是孤岛,是插在法西斯咽喉的冰刀。”
马林科夫的手指在干部名单上快速滑动,这位掌管人事的中央书记声音里带着西伯利亚的冷硬:“列宁格勒党委已补充了三批党员,最后一批200人是从捷尔任斯基工厂直接抽调的焊工。但日丹诺夫同志在信里说,守军需要的不是数字,是——”
“是看见领袖和他们一起啃冻硬的黑面包。”我接过话头,从口袋里摸出半块司机送的面包,硬壳上还沾着会场的大理石粉,“1919年察里津被围时,列宁让我把军旗插在城墙上。现在的列宁格勒,每栋楼都是军旗,每个市民都是旗杆,而我们,不能让旗杆在风雪中摇晃。”
谢尔巴科夫的铅笔在政治工作报告上划出破折号,这位红军总政治部主任的军帽檐上还沾着昨夜巡视防空洞的雪粒:“最近战士们中间流传着‘斯大林的演讲在炮塔里’的说法,各师请求把您的讲话录在胶片上,随炮弹一起发射到德军阵地——”
“那就让他们看见更真实的。”我望向窗外,克里姆林宫的红星在暴风雪中忽明忽暗,像列宁格勒守军在冰窟里举起的火把,“当我站在‘生命之路’的卡车旁,当我握着破冰船的方向盘,当我在面包房的炉膛前接过烤好的列巴,这些动作会比千篇演讲更有力——德军的广播不是说我们的领袖躲在暖炉房里吗?那就让他们的侦察机拍下我在冰面上踏碎德军钢盔的照片。”
朱可夫突然笑了,用火柴点燃烟斗:“1918年您在察里津烧粮仓,亲自扛着煤油桶跑在最前面。现在去列宁格勒,要不要也带上两桶汽油?”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被标注为“死亡区”的德军弹幕地带,烟斗的火星在玻璃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莫洛托夫合上文件夹,金属扣环发出脆响:“英国大使今早刚抱怨我们‘把外交礼节冻在北冰洋’,如果此时您出现在列宁格勒——”他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锐利,像在推演国际舆论的连锁反应,“柏林电台会发疯,而罗斯福的特使会发现,克里姆林宫的决策桌上,从来没有‘安全’二字。”